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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我的非正常生活 洪晃 1659 2018-03-16
我不時尚行嗎(一) “我想求您幫個忙。”1998年的時候我跟朱偉剛認識,打電話非常客氣。當時我很巴結他,因為我特別想在他的《三聯生活周刊》上發表我寫的小破文章。我寫東西和我說話一樣,非得有觀眾,如果沒有人登載,我絕對不寫,那不是跟面壁一樣嗎。 “嗯,說吧。”朱偉說。 “幫我找個編輯吧。”“幹什麼的?”朱偉問。 “幹什麼的?編東西的,編輯還能幹什麼。”由於我當時對刊物不同編輯的不同分工比較不清楚,而下意識地又覺得朱偉這種文人看不起我和我辦的刊物,我的語氣裡充滿了防守攻擊的腔調。 “你到底要什麼樣的?是編輯文字,還是要出題目的。” 我還是不太明白他在說什麼。 “就要那種兩個都行的吧。”

“編什麼欄目的?”朱偉問。 我還是覺得他的問題裡充滿了對我的鄙視。 “什麼欄目都能編,要有頭腦的,聰明的。”我回答道。 “好吧,我給你想想。”朱偉乾巴巴地說,“就這樣,還有事嗎?” 我總覺得該和大編輯寒暄幾句,拉拉近乎,假裝我也是同行,但是讓他憋得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好告辭:“那……我等你電話吧。謝謝啦。” 過了幾天,朱偉果然推薦了人,編輯部面試之後發現此人只能花不到一半的時間工作,另外的時間要自己打坐、養神、拜佛。我氣瘋了,我覺得就是朱偉拿架子,看不起我和ILook ,不推薦好的編輯給我。我想和他打架。我想他這樣戴眼鏡的上海文人肯定特別怕非常粗野的北方女人,所以拿起電話就喊:“你怎麼拿我開涮,那編輯能幹活嗎?!”

誰知道這個在北京居住多年的上海人居然立刻操著沒丟乾淨的上海口音反擊道:“你不知道你要辦什麼樣的雜誌,我怎麼給你推薦?” 在犯了很多錯誤之後———大概是2001年的夏天,我終於一頭霧水地找朱偉和幾個朋友幫我重新找ILook 的定位。在我也記不得多少次集體培訓和談話之後,我慢慢悟出來我還是應該把ILook 做成一本好的消費類雜誌,而不是我自己的觀點的講台。我才意識到我犯了不少錯誤,比如:ILook 曾經做過一圈戶外廣告,口號是“給有頭腦的女人的雜誌”,是我的餿主意。這種口號真是打擊了一大片,把讀者都嚇跑了。實際上,愛美的女人永遠比有頭腦的要多,因為即使有些愛美的女人不愛動腦子,所有動腦子的女人還是要美的。我沒算清楚。何況女人選擇時尚類刊物就是為了服飾美容,為了生活方式,為了輕鬆。再仔細想想,我自己也一樣。住在紐約的時候,我們經常開玩笑說,我們的咖啡桌上都擺的是《紐約客》,而馬桶邊上全是《人物》。

必須承認,不修邊幅的女人是不可能當女性刊物主編的。我基本上不修邊幅,而這事全賴我媽,因為她沒把我生得漂亮點。我向來認為,我的性格和聰明是我最大的長處,而我的長相是我最大的短處。從我懂事以來,無數的人帶著遺憾的口氣對比我們母女的長相,以致使我堅信,我的長相是沒救的。 記得80年代的時候,我因為公事要趕回北京,買不到上海到北京的飛機票,求我媽媽幫忙。她找了上海民航的一個局長,曾經是周總理專機的飛行員。上飛機那天我穿著破破爛爛的牛仔褲和白T 衫,在上海機場席地而坐,津津有味地捧著一本偵探小說。突然,局長的秘書走到我跟前,叫我趕快站起來,局長來看我來了。我慌忙起身,正在彈褲子上的灰塵的時候,局長已經離我鼻子只有三寸了。

“你就是章含之的女兒啊?”局長問,好像很吃驚。 mpanel(1);“啊,我就是,謝謝您……” 局長沒等我表達完殷勤的感謝,就打斷道:“怎麼一點不像你的母親啊……” 他有點自說自話,一邊說一邊搖頭。 “你母親好漂亮的哎,你怎麼……不像。”然後他很失望地揮揮手說:“好啦,好啦,你等飛機吧。”說罷,轉身就走了。 更要命的是,我12歲出國之前是個大胖子,體重比現在還重。那時候老演北朝鮮的電影,有一個叫《摘蘋果的時候》的電影,劇情我已經忘光了,就記得當中有一個男的找對象,他的媽媽非要他娶一個胖媳婦,拿著照片勸他說:“她能掙六百工分吶。”我當時最怕學校放映這部電影,因為我的外號就是“六百工分”。我還非常害怕上體育課,四百米我要跑四分鐘,跳山羊我永遠跳不過去,騎在上面。我老撒謊請假,不上體育課,老師直納悶,說這個孩子怎麼一個月來四次月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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