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林徽因

第91章 車站與站長

林徽因 张清平 1095 2018-03-16
從美國到重慶,從重慶到宜賓,從宜賓到李莊,戰時的郵路曲折而漫長。費正清和費慰梅的信經過三個月時間,終於到了他們手中。徽因、思成和老金喜悅地傳閱著。在這裡,每收到一封信,就像過節一樣令人高興。 徽因給費正清和費慰梅寫回信那天,大隊日本轟炸機正從李莊上空飛過。她寫道: ……儘管我百分之百地肯定日本鬼子肯定不會往李莊這個邊遠小鎮扔炸彈,但是一個小時之前這二十七架從我們頭頂轟然飛過的飛機仍然使我毛骨悚然———有一種隨時都會被炸中的異樣的恐懼。 ……我們很幸運,現在有了一個農村女傭,她人好,可靠,非常年輕而且好脾氣,惟一缺點是精力過剩。要是你全家五口只有七個枕套和相應的不同大小和質地的床單,而白佈在市場上又和金箔一樣難得,你就會看到半數的床單和兩個枕套在一次認真地洗滌之後成了布條,還有襯衫一半的釦子脫了線,舊襯衫也被揉搓得走了形而大驚失色。這些襯衫的市價一件在四十美元以上。在這個女傭人手裡,各種家用器皿和食物的遭遇都是一樣的。當然我們盡可能用不會打碎的東西,但是看來沒有什麼是不會碎的,而且貴得要命或無可替換。

思成是個慢性子,願意一次只做一件事,最不善處理雜七雜八的家務。但雜七雜八的事卻像紐約中央車站任何時候都會到達的各線火車一樣沖他駛來。我也許仍是站長,但他卻是車站!我也許會被碾死,他卻永遠不會。老金(正在這裡休假)是那樣一種過客,他或是來送客,或是來接人,對交通略有乾擾,卻總是使車站顯得更有趣,使站長更高興些。 …… 徽因寫好信,叫思成和老金過來看,問他們要不要給約翰(費正清)和維爾瑪(費慰梅)寫幾句話。 老金看了徽因的信,接著寫了幾行附言: 當著站長和正在打字的車站,旅客除了眼看一列列火車通過外,竟茫然不知所云,也不知所措。我曾不知多少次經過紐約中央車站,卻從未見過那站長。而在這裡卻實實在在既見到了車站又見到了站長。要不然我很可能把他們兩個搞混。

梁思成讀了徽因的信和老金的附言,在信的末尾寫道: 現在輪到車站了:其主梁因構造不佳而嚴重傾斜,加以協和醫院設計和施工的醜陋的鋼板支架經過七年服務已經嚴重損耗,從我下面經過的繁忙的戰時交通看來已經動搖了我的基礎。 …… 費正清和費慰梅在華盛頓收到了徽因的信,讀著信,費慰梅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信寫在不同質地、大小不一的信紙上,這些紙不僅薄,而且發黃發脆。費慰梅猜想,也許這些紙是包過肉和菜,從街上帶回來的。信紙上的每一小塊空間都充分利用了,沒有天頭,沒有地腳,甚至也不分段,字寫得小而密集。最後一張只有半頁,看得出,那餘下的半頁紙被裁下來留做別的用途了。這樣一封信,封面所貼的郵票卻貴得令人瞠目。可以想見,為了寄這封信,一定用去了徽因家一大筆開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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