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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十二章二次革命(6)

從乞丐到元首 约翰·托兰 5079 2018-03-16
一月前,早在他之失敗的意大利之行期間,元首曾向墨索里尼保證尊重奧地利的獨立。這是個相當大的讓步。因為將他自己的家鄉“聯合”進德國以建立大德國是他的最重要目標之一。儘管他作這這個許諾,他自己的黨衛軍並未停止向奧地利的納粹提供金錢和道義援助。奧地利納粹分子搞的是恐怖活動,用德國炸藥炸毀鐵路和電站,用德國的武器謀殺恩格爾伯特·陶爾斐斯總理的支持者。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個子矮小的陶爾斐斯卻是個民族主義者,又是個獨裁的反動派。他用終止議會政府的手段反擊納粹主義和社會主義。當年早些時候,陶爾斐斯鎮壓了左派的起義,對占領一家地產發展公司大樓的社會主義者進行砲擊,直至他們投降。那時以來,他便集中精力消滅當地的納粹。由於墨索里尼曾保證遏制希特勒,不讓他進行報復,陶爾斐斯對納粹的鎮壓便火上加油。

在羅姆事件後,傳說紛紜。奧地利的納粹也許就是在傳說的鼓舞下採取直接行動的。更有可能的是,這是希特勒批准的,雖然沒有證據予以證明。不管如何,他們突然於6月25日發動起義,其代號是“夏天節日行動”。中午時分,150名身穿奧軍軍服的納粹突擊隊沖進位於巴爾豪斯廣場的總理府,企圖逮捕陶爾斐斯及其諸顧問。但由於走漏了風聲,內閣成員除兩人外全部脫逃,但勇敢的陶爾斐斯卻留了下來。他喉嚨中彈,子彈是在6英寸距離外射出的。正當他躺在血泊中無人理睬時,其他叛亂分子則在電台廣播了他已辭職的謊言。 起義的消息傳到柏林後,受到了軍官們的歡迎。德國新聞局草擬了一份聲明,聲明大意說,人民正義凜然地進行了起義。 “不可避免的事件發生了。身在奧地利的德國人民揭竿而起,反對他們的壓迫者、監禁者和行刑者。”當時正在白萊特參加瓦格納慶典的希特勒,聽到消息後,初則假裝無動於衷,後來,到下午,他則擔心起義可能會帶來的反響。墨索里尼是否會懷疑他自食品言,並動用品優勢兵力? (事實是,墨索里尼怒不可遏。這不但是因為希特勒自食品言,而且還有私人的原因:陶爾斐斯夫人和她的孩子們正在他家裡作客,陶爾斐斯性命垂危的噩耗要由他轉告她)。當晚,希特勒與瓦格納的家屬出現在他的包廂裡,觀看《萊茵河之金》的演出。但他是否看得開心,這還是值得懷疑的,因為躲在客廳裡聽電話的紹勃和布魯克納老在他耳朵旁傳達公報的內容,有份公報使他不安:墨索里尼已下令在邊境上集結步兵和飛機,以執行其援助奧地利的許諾。當大幕徐徐落下時,事態已經明朗:維也納起義正趨於失敗。希特勒回到瓦格納家中時,年輕的弗里德林發現他“坐立不安”,說話也有點兒前言不對後語。他的主要目的似乎是要趕往附近的演員餐館,與名人混在一起,創造這樣一種印象:奧地利納粹之失敗與他完全無關。

當晚晚些時候,柏林傳來消息說,陶爾斐斯總理已於下午6時逝世,但叛亂已被迫息。希特勒連忙打電話至威廉大街,向國務秘書勃勞詢問詳情。勃勞回答說,德國駐奧地利代表里特公使正在談判,要求將被捕的兇手安全地運到德國邊境時,希特勒喊道,里特為何充當調停者的角色,此事與他毫不相干。晚11時,元首再次打電話給勃勞,進一步了解被逮捕的起義者的情況。 “帝國總理”,勃勞在官方的備忘錄中寫道,“回答說,可將被驅逐出境的密謀者看管起來,然後再轉至某個集中營。” 希特勒走投無路,只好求助巴本(不久前因在他家裡抓人而使他蒙受恥辱),請他撤換里特。巴本不同意,但希特勒堅持己見,還用愛國主義的名義向他祈求。巴本至少也可面談此事嘛。為何就不能乘坐元首的專機飛往白萊特呢?巴本抗不過元首的一再堅持,於次日上午與他的兒子一起從坦貝爾霍夫機場起飛。南飛途中,巴本心煩意亂。這麼多人,希特勒為何單單找他?是因為他曾反對奧地利地下納粹的恐怖活動呢,還是因為陶爾斐斯與他是私交?抵達後,巴本發現元首“煩躁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不斷譴責奧地利納粹黨的愚蠢和魯莽,竟把他牽扯進如此可拍的局勢裡。”開始,希特勒拒絕了巴本的接受條件:解除他派的人任奧地利納粹黨指導員的職務。但是,當巴本提出,“他和我”之間作出選擇時,希特勒讓步了。巴本接受了這個職務。

在客廳裡,他碰上了一位老友,赫加了瑪·莎希特——他是帝國銀行行長,是下一個要會見元首者。他也得到了一項重要職務——出任經濟事務部部長。莎希特對帝國之進程大為不滿,尤其是對新近清洗的擴大化。但與巴本一樣,他說服了自己——他後來寫道——他應接受此職,以助帝國一臂之力。 “只存在一種由里往外工作的可能性,利用政府的每項活動,與這種制度的過分之處作鬥爭,使它的政策走上正常的軌道。”與巴本一樣,他宣布他是暫時任職。他的條件是用提問的形式表達出來的:“在我上任以前,我想知道您想叫我怎樣處理猶太人的問題?” “在經濟事務方面”,善於看風駛舵的希特勒說,“猶太人可像歷來那樣幹下去。” 在外交方面有了巴本的幫助,在加速軍備方面又有莎希特這個高手,希特勒便覺得可以安然度過由於陶爾斐斯被殺害所帶來的國外批評這個難關了。攻擊得最厲害的是墨索里尼。他不僅致電奧地利副總理恩斯特·盧迪格·馮·施塔赫姆堡,說意大利將為奧地利的獨立而戰鬥,還親身前往維也納去當面表達這種感情。 “這個殺人犯和雞姦者的國家若是蹂躪了歐洲,那末,整個歐洲的文明也就完了”,他對施塔赫姆堡說。接著,他又攻擊希特勒唆使維也納叛亂。據施塔赫姆堡說,他激動得連眼珠子都在轉動。 “希特勒是謀殺陶爾斐斯的元兇。希特勒是罪人,應為此事負責。”他稱希特勒是個“恐怖的性墮落者,是個危險的笨蛋”;說納粹主義是“老日耳曼部落在原始森林裡與羅馬的拉丁文明作鬥爭的革命。”納粹主義根本無法與法西斯主義相比。 “當然,外表上有相似之處。兩者都是專制,都是集體主義的、社會主義的。兩個制度都反對自由主義。但是,法西斯主義政權在意大利人民的偉大的文化傳統中卻是根深蒂固的。法西斯主義承認個人權利,承認宗教和家庭。另方面,國家社會主義卻是殘暴的野蠻主義。與野蠻人群相同,它不給個人以權利,酋長主宰他的人民的生死。它所能產生的不外乎是燒殺搶掠和訛詐。”他喊起來了,“希特勒6月30日向世界表演的可怕可憎的一幕,是世界上哪一個國家都不能容忍的。只有準備殺人的這些原始的德國人才能容忍這種事情!”他繼而說,陶爾斐斯之被殺害,也許會有些好處。各列強或許能認識到德國危險,從而組織反希特勒大同盟。他說,聯合陣線是唯一答案。 “希特勒將會武裝德國並發動戰爭——也許就在二三年內。我單獨對付不了他。我們得做些事情,且得趕快做。”

墨索里尼對希特勒和德國之反感竟到了這個程度,以致在公開場合他也表露出來。 “三千年來的歷史,使我們能夠以至高無上的特權去看待阿爾卑斯山那邊的某些教條。這些教條是凱撒、維吉爾和奧古斯都在羅馬繁榮昌盛時*?還是完全文盲的人民的後代教給他們的”,在第五屆地中海國際博覽會開幕時,他站在一輛坦克上面宣布。他私下說的帶有污辱性的詞句,例如描寫德國人時用的“雞姦者”“謀殺兇手”等,也開始見諸意大利報刊。 清洗帶來的震驚,接著又如此迅速地出現了陶爾斐斯被殺害的事件,在興登堡身上產生了明顯的效果,他的健康迅速惡化,他已是臥床不起了。他的床是簡單的鐵床,但他拒絕睡一副較舒適的床,理由是,他歷來是睡行軍床的。雖然覺得冷,他也不願買一件長袍。軍人是不穿長袍的,他嘟囔說。他沒有錢買這些東西,而且又是個快死的人了。

當元首得悉興登堡的健康迅速惡化時,他還在白萊特。他於8月1日期至諾伊德克。同行人很少,內中包括兩名公共關係專家。一行人受到冷遇。奧斯卡·馮·興登堡將元首領至總統的臥室。 “父親”,他說,“帝國總理來了。”躺在床上的興登堡,雙目緊閉,沒有反應。奧斯卡又將前話重複了一遍。元帥連眼也不睜,說:“你怎麼早不來?” “總統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小聲問奧斯卡。 “帝國總理直到現在才抽得開身”,奧斯卡對父親說。興登堡只喃喃說:“啊,我明白了。”在沉默片刻後,奧斯卡說:“父親,帝國總理希特勒有一兩件事想與您磋商。” 這次,老頭子突然睜開眼睛,瞪著希特勒,然後又雙眼緊閉,一聲不吭。也許總統原以為是他的帝國總理,他的——巴本。

希特勒打房裡出來時,“雙唇緊閉”,不願與人談論所見之情形。當晚,一行人在芬肯斯坦莊園歇宿——那是拿破崙與瓦魯斯卡伯爵夫人柔情蜜意的地方。主人建議希特勒睡“小下士”的床,但他斷然拒絕了這個榮譽。 次日,即使興登堡尚在人間,希特勒內閣也通過法令,將總統辦公室與總理辦公室合併。大家投票一致贊成;巴本缺席,名是委託別人代籤的。這一措施於興登堡逝世之日期生效——其實只在幾分種後。老頭子死時嘴皮上掛著的話是:“我的凱撒……我的祖國!”他就死在鐵床上,雙手捧著《聖經》。 謝謝這次合法政變,希特勒現在戴了兩個頭銜:元首和帝國總理。這意味著,他也是三軍的最高統帥。他的第一個行動是把馮·勃洛姆堡將軍和三軍的總司令召來。 “我們到了他的書房”,海軍上將埃里希·拉埃德後來作證說,“希特勒叫我們到他的辦公桌旁,說不用客氣,也不必做作。我們是在那裡宣誓的,他以三軍最高總司令和國家元首的身份讀一句誓詞,我們跟一句。”

四人讀的誓詞是:“我在上帝面前宣誓,我將無條件地服從帝國元首和武裝力量最高總司令阿道夫·希特勒及帝國的人民。我以勇敢的軍人身份,保證誓死遵守誓言。” 這是史無前例的。從前的誓詞只要求服從憲法和總統。這個對某人指名道姓作的誓言,在元首與每個海陸空士兵之間建立了私人的聯繫。然而,卻沒有哪位軍官曾提過一星半點的反對意見,或對此舉世無雙的措詞提出過疑問。在這天結束前,三軍將士人人皆進行了同樣的、忠於個人的宣誓。 興登堡葬禮之第一階段於8月6日在克羅爾劇院舉行。人們抬著興登堡的靈柩,從穿著灰色、褐色和黑色服裝的衝鋒隊和黨衛軍的隊伍前走過。這些意見分岐的隊伍,也在忠於元首的類似的誓言下團結起來了。葬禮上奏的音樂是哥德達馬隆的殯葬進行曲——這是頗有像徵性的。

次日中午,興登堡入土了,地點不是在興登堡生前所期望的諾伊德克,由於希特勒一再堅持,在元帥取得最大勝利的達能堡。興登堡的遺體被放置在靈臺上,置於戰鬥紀念碑的正中——這是個龐大的建築物,上有8座四方塔樓,高達60英尺,每座塔樓上均有一把火炬。這不禁使弗朗斯瓦·本塞大使想起了條頓武士建造的城堡。 希特勒邁步上前去迎靈。及至到了講演台上,希特勒才發現,他的一名副官把講稿弄錯了。於是,便出現了狼狽不堪的停頓場面。為何會停頓,歐洲各地的無線電聽眾肯定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但希特勒很快便鎮定下來,即席發表了一篇講話。這篇講話是記者羅茨納聽他講過的最簡短的講話之一。希特勒在講話的末尾全面稱頌了興登堡在軍事上和政治上取得的成就。他的措詞可說是瓦格納追隨者的英雄,而不是與路德教正統派的身份相吻合的:“現在,讓您進入英靈殿!”

葬禮結束後,希特勒吻了興登堡的女兒們的手。在威嚴的葬禮——如果不是機會主義的話——感召下,馮·勃洛姆堡將軍衝動地建議,此後三軍將士在與他說話時,不要像通常那樣稱“希特勒先生”,而稱“我的元首”。希特勒接受了這一建議,返身回了柏林。在柏林,為進一步鞏固其權力,他打電話給巴本,詢問老頭子是否留有政治遺言。巴本說,他會問問小興登堡。希特勒說:“若能儘速將此文件保證交到我手中,我將感激不盡。”巴本立刻派一名貼身秘書前往諾伊德克。他帶了兩封封好的信回來。巴本立刻將信轉呈給元首。巴本看得出,希特勒對信的內容是很不高興的。希特勒冷冷地說:“這兩封信是已故總統寫給我私人的。是否發表,何時發表我以後再定。”謠言於是四起,說希特勒有意扣押這份遺言。

由於在外國記者中鬧得滿城風雨,漢夫施坦格爾不得不在喝茶時提出這個問題。 “告訴你的外國朋友,請耐心等待到我們將它正式發表吧”,希特勒反駁說,“那幫謊言家怎麼想,我不在乎。” 8月15日,這份遺言終於發表了。它讚揚了希特勒及其政府所取得的成就,還強調了軍隊作為新政權的“象徵和堅定的支持者”的重要性。首都有人在議論,這份文件是經興登堡回憶錄的編輯篡改過的,說奧斯卡·馮·興登堡及他父親的顧問梅斯納在這一起其中是串通一起的。後來,奧斯卡在電台向全國發表講話,發誓說,他父親歷來是支持希特勒的——這反而使謠言聽來有點可信。這雖是個諷刺,但奧斯卡卻沒有撒謊。儘管興登堡對希特勒政權的某些方面反感,他卻把希特勒看成是自己的繼位人。 奧斯卡的講話是大可不必的,因為此時的希特勒業已得到了德國各社會階層的強大的支持。連“德國猶太人全國協會”也發表文告支持他。這樣,到了8月19日,幾乎90%的德國人都自由地投票贊成阿道夫·希特勒成為興登堡的繼位人。他們這樣做,也是批准他的綱領和領導,將他朝獨裁方向推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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