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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八、用紳士不比用官,千萬不要揭露紳士的短處

曾國藩讀書與做人 张宏杰 2280 2018-03-16
本篇收錄了曾國藩的三封家書,前兩封是寫給九弟的,後一封是寫給兒子紀澤的。 如果說在《與官相處,不親不疏之間》中,說的是望族與官府相處要講究距離,在本篇中則主要是說用士紳不比用官,要講究渾含。至於第二封信則是講身在官場,第三封信是講對待一位學壞的親戚,雖對像不同,道理一致,即都需要渾含而不發露。其間具體對象具體剖析,處處透出哲人一般的智慧。 揭紳士之短,大失用紳士之道 沅甫九弟左右: 廿四日專人至,接來件,知接戰獲勝,水師雖未甚如意,然已奪船數號,亦尚可用。水師自近日以來,法制大備,然其要全在得人;若不得好哨好勇,往往以利器資寇。弟處以全副精神注陸路,以後不必兼籌水師可也。 紳士不比用官,彼本無任事之責,又有避嫌之念,誰肯挺身出力以急公者?貴在獎之以好言,優之以廩給,見一善者則痛譽之,見一不善者則渾藏而不露一字,久久善者勸,而不善者亦潛移而默轉矣。吾弟初出辦事,而遂揚紳士之短,且以周梧岡之閱歷精明為可佩,是大失用紳士之道也,戒之慎之。

餘近發目疾,不能作字,率布數行,惟心照。 兄國藩手草 (咸豐七年正月廿六日與九弟國荃書公元1857年2月20日) 沅浦九弟左右: 二十四日你派的專人已到,接來件,知道你出戰獲勝,水師雖然不十分滿意,可是已經繳獲船隻多艘,也還可用。水師自近日以來,法令制度齊備,然而要打仗全在得人心;如果得不到好哨兵好勇士,往往會把最好的武器送給敵寇。你應當把全部精力用在陸路,以後不必兼籌水師了。 用紳士不比用官,他們沒有擔當國事的責任,又有逃避嫌疑的念頭,誰肯挺身出力來為國家著想?對這些紳士貴在用好言嘉獎他們,用糧餉供給優撫他們,見到善的則狠狠地讚譽他一番,見到一個不善的,千萬要忍著不說一字,久而久之經過善的人勸說,不善的人也會受到潛移默化的影響而轉變的。你初出辦事就揭露紳士的短處,並且認為周梧岡的閱歷精明是值得佩服的,這遠離了起用紳士的方法,要戒之慎之。

我近日突發眼疾,不能多寫字,草寫幾行,惟心照。 兄國藩手書 妙在全不識世態 沅甫九弟左右: 左季高待弟極關切,弟即宜以真心相向,不可常懷智術以相迎距。凡人以偽來,我以誠往,久之,則偽者亦共趨於誠矣。 李迪庵新放浙中方伯,此亦軍興以來一僅見之事。渠用兵得一暇字訣,不特其平日從容整理,即其臨陣,亦迴翔審慎,定靜安慮。弟理繁之才勝於迪庵,惟臨敵恐不能如其鎮靜。至於與官場交接,吾兄弟患在略識世態,而又懷一肚皮不合時宜,既不能硬,又不能軟,所以到處寡合。迪庵妙在全不識世態,其腹中雖也懷些不合時宜,卻一味渾含,永不發露。我兄弟則時時發露,終非載福之道。雪琴與我兄弟最相似,亦所如寡合也。弟當以我為戒,一味渾含,絕不發露,將來養得純熟,身體也健旺,子孫也受用,無慣習機械變詐,恐愈久而愈薄耳。

李雲麟尚在吉安營否?其上我書,才識實超流輩,亦不免失之高亢,其弊與我略同。 長沙官場,弟亦通信否?此等酬應,自不可少,當力矯我之失,而另立途轍。餘生平制行,有似蕭望之,蓋寬饒一流人,常恐終蹈禍機,故教弟輩制行,早蹈中和一路,勿效我之褊激也。 (咸豐七年十二月初六日與九弟國荃書公元1858年1月20日) 沅甫九弟左右: 左季高對你極為關切,弟也應用真心相對,不可以經常用心機,耍心眼。凡他人用虛偽來對待我,我用真誠去對待他,時間久了虛偽的人也和我一道趨向於真誠了。 李迪庵新近改任浙江省方伯之職,這也是興軍以來絕無僅有的事。他用兵獲得一個“暇”字的訣竅。不但在平日里從容處理軍務,就是親臨戰場,也反复謹慎地觀察,十分沉靜。弟處理繁忙事務的才能超過迪庵,只有親臨敵陣怕不能像他那樣鎮靜。至於在官場中往來,我們兄弟的毛病在於既稍稍了解世態,而又懷有一肚子的不合時宜,既不能硬,又不能軟,所以無論到哪裡都落落寡合。迪庵妙就妙在完全不識世態,他肚子裡雖也懷著不合時宜,但卻一味渾然不覺地含容一切,永遠不表露出來。我們兄弟則時時顯露,總不是帶來福氣的辦法。雪琴同我兄弟最相似,也是同人落落寡合。弟應當以我為戒,一味地渾含不露,將來修養得純熟,身體也健康旺盛,子孫也受用無窮,不要習慣於官場機變巧詐,恐怕越久德行就越薄。

李雲麟還在吉安營中嗎?他上次寄給我的書信,才能見識,實在超越一般人。但也不免有失於高亢。他的毛病正和我差不多。 長沙的官場,弟也和他們通信嗎?這種應酬的事情自然是必不可少的,應當下力氣改正我的弊病而另開門路。我生平品節行為好似蕭望之、蓋寬饒那樣的人物。時常害怕最終撞上禍機,所以教訓弟弟們的節行要及早走中允平和的道路,不要效仿我的偏激。 親戚已經學壞,也要照顧他的體面 字渝紀澤: 爾信極以袁婿為慮,餘亦不料其遽爾學壞至此,餘即日當作信教之。爾等在家卻不宜過露痕跡,人所以稍顧體面者,冀人之敬重也。若人之傲惰鄙棄業已露出,則索性蕩然無恥,拼棄不顧,甘與正人為仇,而以後不可救藥矣。我家內外大小於袁婿處禮貌均不可疏忽,若久不悛改,將來或接至皖營,延師教之亦可。大約世家子弟,錢不可多,衣不可多,事雖至小,所關頗大。

(同治元年五月廿四日與紀澤書公元1862年6月19日) 字諭紀澤: 你在來信中很為袁婿擔心,我也未料到他很快就學壞到了這種地步,我今天就寫信教訓他。你們在家卻不宜過分暴露不滿的情緒,人之所以要稍稍顧些體面,是希望人們敬重自己。如果一個人的驕傲、懶惰、惡劣的言行已經暴露出來,就會索性一點兒不知道羞恥,不顧一切臉面,甘心與正直的人為仇,而以後就不可救藥了。我家內外大小都應該對袁婿處處禮貌,如果他長期不悔改,將來可以把他接到安徽的兵營中來,請老師教他也可以。大世家的子弟,錢不可以多,衣服不可以多,事情雖小,關係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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