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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八、善於用墨,能讓一種神光活色浮於紙上

曾國藩讀書與做人 张宏杰 6824 2018-03-16
這九段話分別節選自從咸豐八年到同治五年期間曾國藩寫給兩個兒子和三位弟弟的信中。在這些信中,曾國藩集中談了有關書法方面的問題,涉及握筆、用墨、用筆、間架結構、書法流派等許多方面,從中體現出十分豐富的書法美學思想與意韻。 他發現兒子紀澤臨摹的隸書《孔廟碑》,筆劃太拘束,不太放鬆,當即指出:這大概是握筆太靠下的原因,告訴他握筆要高,可以握到筆管頂端為最好,握到筆管頂端以下一寸的為次好,即便低,也要離筆尖一寸多,也可以練出好字來,要是握在筆尖附近,那麼即便寫得出好字,也過不了多久就會退步,而且決不可以寫出好字。 他發現兒子紀澤字寫得不怎麼光潤,當即回信指出:自古以來的書法家,沒有不善於使用墨的。能讓一種神光活色浮在紙上,主要是由於墨的新舊濃淡、用墨的輕重緩急,這些都有傳神的意念運行於其中,所以才能使光澤常新。

他還告訴兒子:寫字的中鋒,用筆尖著紙,古人把它稱為蹲鋒,像獅蹲、虎蹲、狗蹲。偏鋒,用筆腹著紙,不向左邊倒,就向右邊倒,當將要倒還沒倒的時候,一提筆就是蹲鋒。該用偏鋒的時候,有時也有用中鋒的。 他告訴兒子:練習寫字只有用筆和結構兩個方面。學習用筆,要多看古人的字跡;學習間架結構,要用油紙臨摹古人的字帖。 談到書法流派,他告訴兒子:從虞永興追溯二王和晉、元朝各位名家,是世人所稱作的南派;由李北海而追溯到歐、褚和魏、北齊各位名家,是世人所稱作的北派。從而叮囑兒子:要探索這兩派的區別,南派以神韻出名,北派以魄力著名,宋朝四家中,蘇、黃接近南派,米、蔡與北派相近,而趙子昂則想把這兩派融會貫通成為一體,要兒子從趙派書法入門,將來或者趨向南派,或者趨向於北派,都不會迷失前進的方向。

他還談到:歐、虞、顏、柳四大家的書法就好比是詩家中的李、杜、韓、蘇,又好比是天地間的日、星、江、河。告訴兒子要學習書法,就必須窺破這四家字體的入門方法。 他告誡小兒子紀鴻:在練字幾個月之後,會出現手越來越笨拙,字越來越醜,意趣越來越低的現象,他說這叫做“困”。困的時候切莫中斷,熬過這一關,便會有少許進步。再進步,又再遇到困難,再次熬過來,再次發奮,自然有貫通上進的時候。 古來書家,沒有不善於用墨的 字諭紀澤: 爾好寫字,是一好氣習。近日墨色不甚光潤,較去年春夏已稍退矣。以後作字,須講究墨色。古來書家,無不善使墨者,能令一種神光活色浮於紙上,固由臨池之勤染翰之多所致,亦緣於墨之新舊濃淡,用墨之輕重疾徐,皆有精意運乎其間,故能使光氣常新也。

(咸豐八年八月廿日與紀澤書公元1858年9月26日) 字諭紀澤: 你喜歡寫字,是一個好習慣,但近來墨色不大有光澤,比起去年春夏稍顯退步。以後寫字,必須講究墨色。自古以來的書法家,沒有不善於使用墨的。能讓一種神光活色浮在紙上,固然是由於練習書法勤奮、寫的字很多才達到的,但也是由於墨的新舊濃淡、用墨的輕重緩急,這些都有傳神的意念運行於其中,所以才能使光澤常新。 握筆宜高,能握至管頂者為上 字諭紀澤: 此事比之八股文略有意趣,不知爾性與之相近否?爾所臨隸書《孔宙碑》,筆太拘束,不甚鬆活,想系執筆太近毫之故,以後須執於管頂。餘以執筆太低,終身吃虧,故教爾趁早改之。 《元教碑》墨氣甚好,可喜可喜。郭二姻叔嫌左肩太俯,右肩太聳,吳子序年伯欲帶歸示其子弟。爾字姿於草書尤相宜,以後專習真草二種,篆隸置之可也。四體並習,恐將來不能一工。

(咸豐八年十月廿五日與紀澤書公元1858年11月30日) 字諭紀澤: 這些比作八股文稍有興趣,不知是不是符合你的習性?你所臨摹的隸書《孔廟碑》,筆劃太拘束,不太放鬆,大概是握筆太靠下的原因,以後握筆要在筆管的頂部。我由於握筆太低,一生都吃虧,所以教你趁早改掉它。 《元教碑》墨氣很好,可喜可喜。郭二姻叔覺得左肩有些低垂,右肩過於高聳,但吳子序年伯要帶回去給他的子弟看。你寫的字比較適合於草書,以後專門練習真草兩種書法,及篆隸可以擱一擱。四體一起練習,只怕將來沒有一種精通的。 澄侯、沅甫、季洪三弟左右: 紀澤之字近日大退,較之七年二三月間遠不能逮。大約握筆宜高,能握至管頂者為上,握至管頂之下寸許者次之,握至毫以上寸許者亦尚可習得好字。若握近毫根,則雖為寫好字,亦不久必退,且斷不能寫好字。吾驗之於己身,驗之於朋友,皆歷歷可徵。紀澤以後宜握管略高,縱低亦須隔毫根寸餘,又須用油紙摹帖,較之臨帖勝十倍矣。

沅弟之字不可拋荒,如溫弟哀辭、墓誌及王考妣、考妣神道碑之類,餘作就後,均須沅弟認真書寫。 《賓興堂記》首段未愜,待段未愜,待日內改就,亦須沅弟寫之。沅元弟雖憂危忙亂之中,不可廢習字工夫。親戚中雖有漱六、雲仙善書,餘因家中碑版,不擬請外人書也。 (咸豐九年二月初三日與諸弟書公元1859年3月7日) 澄侯、沅甫、季洪三弟左右: 紀澤的字最近退步很大,與咸豐七年二月、三月相比,遠不能及。總之握筆要高,可以握到筆管頂端為最好;可以握到筆管頂端以下一寸的為次好:能握筆尖以上一寸的也可以練出好字來;要是握在筆尖附近,那麼即便寫得出好字,也過不了多久就會退步,而且決不可以寫出好字。我在自己身上驗證,在朋友身上驗證,都一一應驗。紀澤今後握筆要略高,即便低,也要離筆尖一寸多。又需用油紙摹帖,這比臨帖練字勝出十倍。

沅弟的字,不可荒廢,像溫弟哀悼之辭、墓誌銘以及王父母、先父母神道碑之類,我寫好後,都必須要沅弟認真書寫。 《賓興堂記》第一段不滿意,等近日改好,也要沅弟書寫。沅弟雖在憂危忙亂之中,不可廢棄習字的工夫;親戚中雖有漱六、雲仙善於書寫,因為是家中碑版,我不打算請外人書寫。 將倒未倒之際,一提筆則為蹲鋒 字諭紀澤: 寫字之中鋒者,用筆毫尖著紙,古人謂之蹲鋒,如獅蹲虎蹲犬蹲之象。偏鋒者,用毛毫之腹著紙,不倒於左,則倒於右,當將倒未倒之際,一提筆則為蹲鋒,是用偏鋒者,亦有中鋒時也。此諭。 (咸豐八年十二月廿三日與紀澤書公元1859年1月26日) 字諭紀澤: 寫字的中鋒,用筆尖著紙,古人把它稱為蹲鋒,像獅蹲、虎蹲、狗蹲。偏鋒,用筆腹著紙,不向左邊倒,就向右邊倒,當將要倒還沒倒的時候,一提筆就是蹲鋒。該用偏鋒的時候,有時也有用中鋒的。此諭。

寫字大抵只有用筆和結構兩個方面 字諭紀澤: 內有賀丹麓先生墓誌,字勢流美,天骨開張,覽之忻慰。惟間架間有太鬆之處,尚當加功。大抵寫字只有用筆、結體兩端。學用筆,須多看古人墨跡;學結體,須用油紙摹古帖。此二者,皆決不可易之理。小兒寫影本,肯用心者,不過數月,必與其摹本字相肖。吾自三十時,已解古人用筆之意,只為欠卻間架工夫,使爾作字不成體段。生平欲將柳誠懸、趙子昂兩家合為一爐,亦為間架欠工夫,有志莫遂。爾以後當從間架用一番苦功,每日用油紙摹帖,或百字,或二百字,不過數月,間架與古人逼肖而不自覺。能合柳、趙為一,此吾之素願也,不能,則隨爾自擇一家,但不可見異思遷耳。不特寫字宜摹仿古人間架,即作文亦宜摹仿古人間架。造句之法,無一句無所本。 《左傳》之文,多現成句調。揚子云為漢代文宗,而其《太玄》摹《易》,《法言》摹,《方言》摹《爾雅》,《十二箴》摹《虞箴》,《長楊賦》摹《難蜀父老》,《解嘲》摹《客難》,《甘泉賦》摹《大人賦》,《劇秦美新》摹《封禪文》,《諫不許單于朝書》摹《國策·信陵君諫伐韓》,幾於無篇不摹。

即韓、歐、曾、蘇諸巨公之文,亦皆有所摹擬,以成體段。爾以後作文作詩賦,均宜心有摹仿,而後間架可立,其收效較速,其取徑較便。前信教爾暫不必看《經義述聞》,今爾此信言業看三本,如看得有些滋味,即一直看下去。不為或作或輟,亦是好事。惟《周禮》《儀禮》《大戴禮》《公》《谷》《爾雅》《國語》《太歲考》等卷,爾向來未讀過正文者,則王氏《述聞》亦暫可不觀也。 (咸豐九年三月初三日與紀澤書公元1859年4月5日) 字諭紀澤: 信裡面有賀丹麓先生的墓誌銘,字寫得流暢美觀,天骨開張,看了覺得很是欣慰。只是間架結構之間有些地方鬆散,還應當多下點工夫。大體上練習寫字只有用筆和結構兩個方面。學習用筆,要多看古人的字跡;學習間架結構,要用油紙臨摹古人的字帖。這兩個方面,都是絕對不能輕易改變的。小兒寫影本,肯用功專心的,不過幾個月,就會和你臨摹的字相似。我從三十歲開始,就已經理解古人用筆的方法,只是在間架結構上還差些功夫,以致使你寫字不成體段。一生都想把柳誠懸、趙子昂兩家合為一爐,只因為間架結構欠缺工夫,有這個志向也難以成功。你以後應當在間架結構上下一番苦工夫,每天用油紙臨摹字帖,要么一百字,要么二百字,不到幾個月,不知不覺中間架結構就會和古人很相似。能把柳、趙的字合二為一,這就是我一生中的心願。如果不能實現,就隨便你自選一家,但不可見異思遷。不僅寫字要臨摹古人的間架,就是作文章也要模仿古人的風格和間架。造句的方法,沒有一句話無所本。 《左傳》裡的文句,多數是現成的句調。揚子云被稱為漢代的文宗,而他的《太玄》模仿《易》,《法言》模仿,《方言》模仿《爾雅》,《十二箴》模仿《虞箴》,《長楊賦》模仿《難蜀父老》,《解嘲》模仿《客難》,《甘泉賦》模仿《大人賦》,《劇秦美新》模仿《封禪文》,《諫不許單于朝書》模仿《國策·信陵君諫伐韓》,幾乎沒有一篇文章不是模仿的。

即使是韓、歐、曾、蘇各位文壇巨星的文章,也都有模仿的地方,已成為體裁。你以後做文章作詩賦,都應該用心模仿,間架可自成一體,這樣收到的效果比較快,入門也比較便利。前封信教你暫時可不看《經義述聞》,現在你信中說已經看了三本了,如果看得有些興趣,就可以一直看下去,不時作時停,也是好事。只是《周禮》、《儀禮》、《大戴禮》、《公》、《穀》、《爾雅》、《國語》、《太歲考》等書,你從來沒有讀過正文的,就是王氏的《述聞》也可以暫時不看。 趙文敏集古今之大成 字諭紀澤兒: 二十二日接爾禀並《書譜敘》,以示李少荃、次青、許仙屏諸公,皆極讚美。云爾鉤聯頓挫,純用孫過庭草法,而間架純用趙法,柔中寓剛,綿里藏針,動合自然等語,餘聽之亦欣慰也。

趙文敏集古今之大成,於初唐四家內師虞永興,而參以鐘紹京,因此以上窺二王,下法山谷,此一徑也;於中唐師李北海,而參以顏魯公、徐季海之沉著,此一徑也;於晚唐師囌靈芝,此又一徑也。 由虞永興以溯二王及晉六朝諸賢,世所稱南派者也;由李北海以溯歐、褚及魏北齊諸賢,世所謂北派者也。爾欲學書,須窺尋此兩派之所以分。南派以神韻勝,北派以魄力勝。宋四家,蘇、黃近於南派,米、蔡近於北派。趙子昂欲合二派而彙為一。爾從趙法入門,將來或趨南派,或趨北派,皆可不迷於所往。 我先大夫竹亭公,少學趙書,秀骨天成。我兄弟五人,於字皆下苦功,沅叔天分尤高。爾若能光大先業,甚望甚望。 製藝一道。亦須認真用功。鄧瀛師,名手也。爾作文,在家有鄧師批改,付營有李次青批改,此極難得,千萬莫錯過了。付回趙書《楚國夫人碑》,可分送三先生(汪、易、葛)二外甥及爾諸堂兄弟。又舊宣紙手捲、新宣紙橫幅,爾可學《書譜》,請徐柳臣一看。此囑。 (咸豐九年三月廿三日與紀澤書公元1859年4月2 5日) 字諭紀澤兒: 二十二日收到你的來信和《書譜敘》,給李少荃、次青、許仙屏等人看了,十分稱讚你。說你的書法鉤聯頓挫,純用孫過庭的草書方法,而間架結構純屬趙派書法,柔中有剛,綿里藏針,動合自然。我聽了很高興。 趙文敏集古今之大成,在初唐四家中師從虞永興,而參學鐘紹京,並以此往上探索二王,往下仿效山谷,這是一條;在中唐中師從李北海,而參學顏魯公、徐季海的沉著穩重,這是一條;在晚唐中從師囌靈芝,這又是一條。 從虞永興追溯二王和晉、元朝各位名家,是世人所稱作的南派;由李北海而追溯到歐、褚和魏、北齊各位名家,是世人所稱作的北派。你要學習書法,要探索這兩派的區別,南派以神韻出名,北派以魄力著名。宋朝四家中,蘇、黃接近南派,米、蔡與北派相近。趙子昂想把這兩派融會貫通成為一體。你從趙派書法入門,將來或者趨向南派,或者趨向於北派,都不可迷失前進的方向。 我先大夫竹亭公,小時學趙派書法,秀骨天成。我們兄弟五個人,在寫字方面都下過很大的工夫,沅叔的天分最高。如果你能發揚光大先輩的業績,這是我迫切希望的! 八股文一道,也必須認真用功。鄧瀛師,是這方面的能手。你作的文章,在家裡有鄧老師批改,交到軍營中來有李次青批改,這是很難得的,千萬別錯過這樣的好機會。付回趙書《楚國夫人碑》,可分別送給三位先生(汪、易、葛)、二位外甥和你的各位堂兄弟。又有舊的宣紙手捲、新的宣紙橫幅,你可學《書譜》,請徐柳臣看一看,此囑。 字諭紀澤兒: 爾前寄所臨《書譜》一卷,餘比送徐柳臣先生處,請其批評。初七日接渠回信,茲寄爾一閱。十三日晤柳臣先生,渠盛稱爾草字可以入古,又送爾扇一柄,寄回。劉世兄送《西安聖教》,茲與手捲並寄回查收。 爾前用油紙摹字,若常常為之,間架必大進。歐、虞、顏、柳四大家是詩家之李、杜、韓、蘇,天地之日星江河也。爾有志學書,須窺尋四人門徑。至囑至囑! 滌生手示 (咸豐九年七月十四日與紀澤書公元1859年8月3 2日) 字諭紀澤兒: 你前次寄的臨摹的《書譜》一卷,我已把它送徐柳臣先生那兒,請他提意見。本月七日接到他的回信,現在寄給你看。十三日會見了柳臣先生,他稱讚說你的草字可以與古人比美,還送你一柄扇子,現寄回。劉世兄送來《西安聖教》,現在與手捲一起寄回去,你要注意查收。 你以前用油紙摹寫過字帖,如果常常這樣做,間架結構必然會有很大長進。歐、虞、顏、柳四大家的書法就好比是詩家中的李、杜、韓、蘇,又好比是天地間的日、星、江、河。你如果要學習書法,就必須窺破這四家字體的入門方法。至囑至囑! 滌生手示 臨帖要徐緩,摹帖要快速 字諭紀鴻: 爾學柳帖《琅邪碑》,效其骨力,則失其結構,有其開張,則無其梡搏。古帖本不易學,然爾學之尚不過旬日,焉能眾美畢備,收效如此神速? 餘昔學顏柳帖,臨摹動輒數百紙,猶且一無所似。餘四十以前在京所作之字,骨力間架皆無可觀,餘自愧而自惡之。四十八歲以後,習李北海《岳麓寺碑》,略有進境,然業曆八年之久,臨摹已過千紙。今爾用功未滿一月,遂欲遽躋神妙耶?餘於凡事皆用困知勉行功夫,爾不可求名太驟,求效太捷也。以後每日習柳字百個,單日以生紙臨之,雙日以油紙摹之。臨帖宜徐,摹帖宜疾,專學其開張處。 數月之後,手愈拙,字愈醜,意興愈低,所謂困也。困時切莫間斷,熬過此關,便可少進。再進再困,再熬再奮,自有亨通精進之日。不特習字,凡事皆有極困極難之時,打得通的,便是好漢。餘所責爾之功課,並無多事,每日習字一百,閱《通鑑》五頁,誦熟書一千字,或經書或古文、古詩,或八股試帖,從前讀書即為熟書,總以能背誦為止,總宜高聲朗誦,三八日作一文一詩。此課極簡,每日不過兩個時辰,即可完畢,而看、讀、寫、作四者俱全。餘則聽爾自為主張可也。 (同治五年正月十八日與紀鴻書公元1866年3月4日) 字諭紀鴻: 你學習柳公權的書帖《琅邪碑》,效法他的骨力,就失去了其結構;學習他的開張氣勢,就沒有了他梡搏的功夫。古帖本不容易學好,況且你還只不過學了十天,怎能具備他全部的優點,收效如此神速? 我過去學習顏、柳的書帖,臨摹動不動就是幾百張紙,還毫無近似之處。四十歲以前在京城所寫的字,骨力與間架結構都沒有可取之處,自己都感到羞愧以致於厭惡自己的字。四十八歲之後,學習李北海的《岳麓寺碑》,略有進步,但經歷了八年之久,臨摹已超過一千張紙。今天你用功不到一個月,難道就想很快進入神妙的境界?我在任何事情上都因遇到困難而知奮勉苦行,你不可追求成名太快,見效太快。以後你每天要練習寫柳字一百個,逢單日用生紙臨寫,逢雙用油紙摹寫。臨帖要徐緩,摹帖要快速,專學它字勢開張的地方。 幾個月之後,手越來越笨拙,字越來越醜,意趣越來越低,這就叫做“困”。困的時候切莫中斷,熬過這一關,便會有少許進步。再進步,又再遇到困難,再次熬過來,再次發奮,自然有貫通上進的時候。不僅是練字,凡事都有極其困難的時候,能夠弄得通的,就是好漢。我對你的功課要求並不太多,每天練字一百個,讀五頁,誦讀熟悉的書一千個字,或是經書或古文古詩,或是八股文、試帖詩,從前讀過的就算是熟悉的書,總要以能夠背誦為止,總要高聲朗誦。逢三、逢八作一篇文章、一首詩。這功課極其簡單,每天不過兩個時辰就能完成,而看書、誦讀、寫字、作文四者都具備了,其他就任憑你自己做主了。 字總要寫得秀氣 字諭紀鴻: 凡作字,總要寫得秀,學顏、柳,學其秀而能雄;學趙、董,恐秀而失之弱耳。爾並非下等資質,特從前無善講善誘之師,近來又頗有好高好速之弊。若求長進,須勿忘而兼以勿助,乃不致走入荊棘耳。 滌生手示 (同治五年二月十八日與紀鴻書公元1866年4月3日) 字諭紀鴻: 凡是寫字總要寫得秀氣,學習顏真卿、柳公權,就要學他們的秀氣和雄健;學趙盂頫、董其昌,就害怕因秀氣而失之於筆力弱。你並不是下等資質,僅僅是因為從前沒有善於講解善於誘導的老師,近來又有好高騖遠追求速效的毛病而已。苦心追求有所長進,要有記性還要加上有人幫助,這才不致誤入歧途。 滌生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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