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細說民國大文人:那些國學大師們

第36章 諧和

趙元任“天性純厚,道德風采,有修養,對人和藹可親,從不與人爭長短,語言風趣”,是謙謙君子。楊步偉“天性豪爽而果斷,思想靈敏,心直口快,無話不說”,二人性格迥異,卻攜手走過六十年。 趙元任和楊步偉婚後坐輪船赴美,百無聊賴的時候,兩個人便下圍棋解悶。他沒有帶圍棋,便向船上要了兩袋早晨吃的炒米和炒麥子,可以分黑白兩種,當成棋子用。 楊步偉在美國住了三十多年,依然說不好英文,但趙元任從不以此為恥,他常在學術演講時拿楊步偉的話來舉例。 1986年,趙元任在其著作《中國話的文法》前寫道:“致獻給我太太,因為她一不留神就說出些中國話的文法的絕好的例子。”但趙元任對自己卻要求極為嚴格,一字一句都不能有錯的。他曾試著改正楊步偉的文法錯誤,有時楊煩了,便大發脾氣,趙元任只得作罷。所以趙元任批評楊步偉不但外國話沒有說全的,連中國各種方言也無一處說完全的,楊步偉總回他,不要緊,我又不是方言家。楊步偉覺得她說的話才是代表全國的國語。

20年代旅歐的留學生們掀起一股離婚熱潮,羅家倫曾開玩笑說:“有人看見趙元任和他母親在街上走。”趙元任一笑了之,大有“女大三,抱金磚”之樂。 1946年,趙元任夫婦銀婚紀念日(25週年)時,二人的證婚人胡適因故不能親臨祝賀,特寄來一首賀詩《賀銀婚》曰:“蜜蜜甜甜二十年,人人都說好姻緣。新娘欠我香香禮,記得還時要利錢。” 1961年,在趙元任、楊步偉結婚40週年紀念會上,有人將趙元任做學問的求實精神比之的唐僧玄奘,說玄奘之所以能成功,應歸功於觀世音菩薩的保護,楊步偉就是趙元任的觀世音菩薩。 1971年,趙元任夫婦的金婚紀念日(50週年)上,二人又各寫《金婚詩》一首,押當年胡適《賀銀婚》的韻。楊步偉寫道:“吵吵爭爭五十年,人人反說好因緣。元任欠我今生業,顛倒陰陽再團圓。”

趙元任和曰:“陰陽顛倒又團圓,猶似當年蜜蜜甜。男女平權新世紀,同偕造福為人間。”趙元任在詩後署名“妧妊”,表示自己來世要成為女性。 1973年6月,趙元任夫婦終於回到闊別三十多年的故土,週總理、郭沫若、竺可楨等人接見了他們。在和周恩來交談的3小時裡,楊步偉是主要的談話人之一。事後,趙元任對周總理詼諧地說:“她既是我的內務部長,又是我的外交部長。” 趙元任懼內,楊步偉說:“夫婦倆爭辯起來,要是兩人理由不相上下的時候,那總是我贏!”趙元任有自知之明,從來不跟老婆爭高低,他不否認自己“懼內”,往往以幽默的語言回答道:“與其說怕,不如說愛;愛有多深,怕有多深。” 花甲之年的楊步偉曾在自傳《雜記趙家》中談到一個重要問題,即平時在家裡,楊步偉跟趙元任誰說了算?楊步偉說:“我在小家庭裡有權,可是大事情還是讓我丈夫決定。”但是後面幽默地補充一句:“不過大事情很少就是了。”

楊步偉的《雜記趙家》用英文出版,請丈夫翻譯並寫個前言。趙元任前言的第一句話便是:“我們家的'結論'既然總歸我老婆,那麼'序言'就歸我了。”楊步偉說她先寫自傳,把好玩兒的事都寫了,趙元任就說:“那我就寫那些不好玩的吧。”和他們一起生活多年的楊步偉的侄兒說:“有時他倆多少也有一點爭論,因為姑母嗓子大,性情也急些,姑父也就順從不爭了。” 晚年,楊步偉肩膀疼,趙元任便每天給她梳頭髮。他們出去散步,趙元任常開玩笑說:“有什麼鍋借什麼鍋。”意思是有什麼街過什麼街。 1981年,楊步偉先他而去,趙元任悲痛萬分。他在致友人信中悲愴地寫道:“韻卿去世,現在暫居小女如蘭劍橋處,一時精神很亂,不敢即時回柏克萊,也不能說回'家'了。”次年,趙元任即追楊步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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