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細說民國大文人:那些思想大師們

第90章 眾說

對李叔同的遁世,研究者們有以下幾種說法: 一、影響說。認為是李叔同受幼年環境所影響。李叔同的父親李筱樓一直是虔誠的佛門弟子,晚年更是耽於佛境,樂善好施。家中常年供奉佛位,煙雲繚繞。一位王姓女僕,時常帶李叔同到附近的一座地藏庵里去看僧人們做法事。父親臨終前,更是請天津高僧學法上人到病榻前反複誦念《金鋼經》。父親歿後,停靈7日,每日延請十幾位僧人誦經,並行“焰口”之儀。這給當時未滿五歲的李叔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逢家中請僧人來誦經念佛,他都會與年紀相仿的侄兒李圣章等人扮作和尚,用床罩做僧衣,碗筷杯碟做法器,口誦佛號,並自封“大和尚”;十二三歲時,還特地請僧人教他放焰口。 李筱樓晚年得子,李叔同出生之日,李筱樓為求妻兒平安,發下宏願。這日,李家門口的漁民排著長隊等李家買下魚蝦,魚盤之水溢出,幾乎匯流成渠,李筱樓全部買下放生。以後每逢李叔同生日,李家必大行放生之舉。

李家富甲一方,李筱樓更是樂善好施,他經常接濟貧民,施捨衣、糧、棺木;每年秋末冬初,派人到鄉村查看窮苦人家的情況,根據人口發給票據,年底可以憑票兌換現錢;李家設有義塾,創有備濟社,更是斥巨資辦保育所,收留乞丐。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的李叔同從小便有悲天憫人的情懷。 李家中篤信佛教,李叔同長期耳濡目染。李筱樓去世後,每年清明、盂蘭盆節、李筱樓的生日、祭日,家中都要延僧誦經。李叔同八九歲時,常隨早寡的大侄媳(即長兄林文錦的兒媳)到無量庵聽王孝廉講《大悲咒》、《往生咒》等,他對此極感興趣,不久便能背誦袁了凡的《記功過格》。 李叔同有一位劉姓乳母,常教李背誦《名賢集》中的格言詩,如“高頭白馬萬兩金,不是親來強求親。一朝馬死黃金盡,親者如同陌路人”。而在這種環境下的李早早顯出了憂鬱傷感的氣質,發蒙時,他讀《毛詩·麟趾章》注“麟為仁獸,不踐生草,不履生蟲”,感觸良多,數十年後仍歷歷在前。 15歲時,他就寫出“人生猶似西山月,富貴終如草上霜”此種帶幻滅感的詩句。

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李叔同,歷經紅塵,飽經滄桑後,幼年時的佛教影響又萌發回复,最終導致他歸隱佛門。 二、破產說。李叔同出自天津名門望族,1911年辛亥革命,致使李家破產,李叔同名下的30万巨款亦化為烏有。有論者認為李叔同是因破產而出家。 三、遁世說。有人認為,李叔同曾經的風流不羈只是表面現象,他的內心裡則是對現實社會的苦惱、慨嘆、煩憂和無奈。因此他如賈寶玉那樣,是一種二律背反式的性格趨勢,放浪形骸、玩世不恭。而這種放浪與玩世又正是遁世出家的預兆。 三、幻滅說。有人以為,李叔同曾以極大的熱情投身革命,曾傳聞加入同盟會,並對革命成功寄於極大的希望。然而,外強的入侵,軍閥的混戰,使李叔同的理想幻滅,頓感前程暗淡。所以他勘破紅塵,歸隱佛門。

四、失戀說。李叔同在俗時的結髮妻子俞氏是舊式婦女,他們的婚姻為父母包辦,並無感情可言。而李早年曾“浪跡燕市,走馬章台,廝磨金粉”,與名伶、名妓有較密切的交往,互有情愫。後在日本又娶日妾,感情不錯。但香港曾有載文,雲此日妾紅杏出牆,東歸日本。這種感情上的打擊,使李叔同生出遁世想法。但此法反對的意見很多,認為理由牽強,不足為信。 對於李叔同的出家,他的學生豐子愷以“三層樓”的說法闡述了自己的認識。他這樣寫道:“當時人都很詫異,以為李先生受了什麼刺激,忽然'遁入空門'了。我卻能理解他的心,我認為他的出家是當然的。我以為人的生活,可以分作三層:一是物質生活,二是精神生活,三是靈魂生活。物質生活就是衣食。精神生活就是學術文藝。靈魂生活就是宗教。'人生'就是這樣這樣的一個三層樓。懶得(或無力)走樓梯的,就住在第一層,即把物質生活弄得很好,錦衣玉食,尊榮富貴,孝子慈孫,這樣就滿足了。這也是一種人生觀。抱這樣的人生觀的人,在世間佔大多數。其次,高興(或有力)走樓梯的,就爬上二層樓去玩玩,或者久居在裡頭。這就是專心學術文藝的人。他們把全力貢獻於學問的研究,把全心寄託於文藝的創作和欣賞。這樣的人,在世間也很多,即所謂'知識分子','學者','藝術家'。還有一種人,'人生欲'很強,腳力很大,對二層樓還不滿足,就再走樓梯,爬上三層樓去。這就是宗教徒了。他們做人很認真,滿足了'物質欲'還不夠,滿足了'精神欲'還不夠,必須探求人生的究竟。他們以為財產子孫都是身外之物,學術文藝都是暫時的美景,連自己的身體都是虛幻的存在。他們不肯做本能的奴隸,必須追究靈魂的來源,宇宙的根本,這才能滿足他們的'人生欲'。這就是宗教徒。世間就不過這三種人。我雖用三層樓為比喻,但並非必須從第一層到第二層,然後得到第三層。有很多人,從第一層直上第三層,並不需要在第二層勾留。還有許多人連第一層也不住,一口氣跑上三層樓。不過我們的弘一法師,是一層一層的走上去的。弘一法師的'人生欲'非常之強!他的做人,一定要做得徹底。他早年對母盡孝,對妻子盡愛,安住在第一層樓中。中年專心研究藝術,發揮多方面的天才,便是遷居在二層樓了。強大的'人生欲'不能使他滿足於二層樓,於是爬上三層樓去,做和尚,修淨土,研戒律,這是當然的事,毫不足怪的。”

姜丹書曾問過李叔同出家的原因,他在《弘一大師永懷錄》中記載了他與李的一段對話: “上人之將為僧也,餘曾問之:'何所為?'曰:'無所為。'曰:'君固多情者,忍拋骨肉耶?'則答曰:'譬患虎疫死焉,將如何?'” 弘一法師曾談及自己出家的原因:“非童年所宜。……母歿,益覺四大非我,身為苦本。其後出家,全杖宿因,時若非即剃度不可,亦不知其所以然也。一切無他顧慮,惟以妻子不許為憂,竟亦一嘆置之,安然離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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