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細說民國大文人:那些思想大師們

第40章 教育

1922年,北大教務長蔣夢麟到歐洲考察,與正就讀於倫敦大學的傅斯年作了一次深談。二人分別不久,蔣夢麟在德國接到傅的一封信,信中勸蔣此次考察要特別注意兩個問題:第一是比較各國大學行政制度,第二是各國大學學術的重心和學生的訓練。蔣閱畢,不僅驚嘆傅氏在學業上的精湛造詣,同時還發現他有極強的視事與處事能力。 據蔣夢麟回憶:“九·一八事變後,北平正在多事之秋,我的參謀就是適之(胡適)和孟真(傅斯年)兩位。事無大小,都就商於兩位。他們兩位代北大請了好多位國內著名教授。北大在北伐成功以後之復興,他們兩位的功勞,實在太大了。”蔣還稱讚傅為人處事的兩大特徵:“辦事十分細心”和“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的果斷精神。

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南開大學合併為西南聯合大學的建議來源於傅斯年。 1936年春,史語所南遷,傅斯年辭去北大兼職,隨所南下。不久,日寇大舉進攻華北。為了保護文教設施,傅斯年提出將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和南開大學南遷合組的建議,被國民政府採納。三所大學後遷至昆明組建成著名的西南聯合大學。 傅斯年擔任台灣大學校長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每位教師發了一份通知,說本校長說不一定哪天就要聽課,請不要見怪。教師們對聽課不會見怪的,可是傅斯年聽完課之後有的人就沒了工作。當時台灣工作機會極少,失去教職就得餓肚子。傅斯年僅用此一招,就令台大的教風學風為之一變。 傅斯年在台大任校長兩年間,因學術水準低或教學業務不合格而被解聘的教授、副教授很多。他對一般任課教師的選聘也持嚴肅認真態度,有次為了一名助教是否合乎選聘條件的問題,教員聘任資格審查委員會開了四次會,經過幾度激烈的辯論,最後投票表決才決定下來。

傅斯年當台大校長後,對進行了一番大刀闊斧的改革。凡不合學術水準,濫竽充數的教授,全部驅逐出校門;校內職員,特別是原“帝大”時遺留的醫務人員,凡無醫療常識,不知救死扶傷為何事,只想自己的薪水待遇者,一律解聘。幾個月時間,傅斯年就解聘了70餘名不合格教授與職工。自此,台大面貌為之一新,形成了一個蓬勃向上的局面。 傅斯年的侄子傅樂成回憶說:“他(傅斯年)經常每日在校辦公6小時以上,一進辦公室,便無一分鐘的休息,有時還須參加校外的集會……他那希望台大趕快辦好的意念,竟使他坐臥不安。” 在台大時,傅斯年曾破格聘用殷海光。當時殷海光在《中央日報》被排擠,他直接找傅斯年表示想入台大。傅斯年考慮他是邏輯學泰斗金岳霖的得意弟子,台大又正好缺邏輯教師,所以接受殷海光來台大教書,但特別說明按規定只能從講師做起,並要求殷以後不許參與任何實際政治,殷海光立即答應。此後在台大的殷海光雖論政卻不參政,積極宣揚五四的傳統,使得台大成為自由主義的堡壘。

台大講師殷海光上課因為評分標準嚴格,期末大批學生邏輯課程不及格,家長跑到傅斯年這告狀,傅斯年高聲重複了殷海光的理由:這是西南聯大的標準! 1950年新生入學考試,國文卷由傅斯年親自命題,其最重要的一題摘自《孟子·滕文公下》中一段: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與民由之;不得志,獨行其道。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此題可視作傅斯年赴台後“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心志獨白,也是對台大學生在精神層面上的殷切寄望。 1950年1月,台大“校外校內傳言斯年將去國,將辭職”。面對傳言,傅斯年在23日的校刊上發表了《致台大同事同學》的公開信,信中說:“半年多來,校外攻擊斯年者,實不無人,彼等深以不能以台大為殖民地為憾。然彼等原不知大義為何物,故如遂其志,實陷本校於崩潰。鑑於一年來同事同學對斯年之好意,值此困難之時,決不辭職,決不遷就,決倍加努力,為學校之進步而奮鬥!”

傅斯年就任台灣大學校長時說:“第一流的大學,不能徒然是一個教育機關,必須有它的重要學術貢獻;但是,也沒有一個第一流的大學,把它的教育忽略了的。”又說:“大學是一個教授集團,不是一個衙門,按大學法,校長雖然權力甚大,然我為學校前途記,決不能有極權主義的作風。” 傅斯年為了保持大學的獨立性和學術的尊嚴,堅決拒絕三民主義入校,堅持不讓台大在校園內升國民黨黨旗。 自傅斯年任台大校長來,無論是炎炎酷暑還是刺骨寒冬,台大校長辦公室的燈總是最後熄滅。樓道鎖門的大爺在每次不耐煩中逐漸習慣了校長的“生物鐘”,而傅斯年的司機自從跟了他後,晚餐都包在福利社了,因為總是餓著肚皮等還不如吃點快餐。這樣的日子自傅斯年任校長來已持續了一年多了,幾乎每天晚上他都要熬到12點才能休息。金耀回憶道:“每次跑到傅先生家裡,老是看到他孜孜不倦在定稿、看書,不是處理學校內事情,就是自己研究學問,傅先生所寫的文章以及答复各方面的詢問,都是他親自動筆。”自來台灣,傅斯年幾乎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校務上,唯一一次陪夫人娛樂就是一起看了場哈孟特電影,以後逢人談到娛樂就說這部電影。他給李書華的信中說:“幾次信都收到,我忙得要死,而寫信則懶得要命!”他對李在法國專心做學問,連連說“真是幸福!不勝羨慕”!

有段時間傅斯年左眼血管破裂,讀書寫作都受到很大限制,他就摀住左眼寫字。在讀書寫字已非常吃力之下,他不得不與秘書那廉君合作。由他來口述成句,那廉君記下話語大意。傅斯年有時為了加強語勢,手就拿著煙斗作指揮,而那廉君則埋頭伏案揮筆不停地記錄。一個出口成章地滔滔不絕,一個不斷地奮筆疾書,不知不覺幾個小時過去了。後來為了工作方便,傅斯年干脆讓那廉君搬到自己家裡客房住下。那廉君時常半夜被傅斯年叫來寫東西,因為一旦有創作慾望,傅斯年就坐臥不安。他們合作的最後一篇文章是傅斯年為台大大一學生國文課本寫的序,這篇文章很特別,全是用菜餚作的比喻,紅燒肉、炸丸子……好多讓人垂涎的美味都寫在文章裡,乍一看猶如一個花樣翻新的菜單。

傅斯年在台大時,羅家倫經常去看他,每次看老朋友都是一身疲憊地忙著幹不完的活,就勸老朋友不要那麼賣命。羅家倫反對他的壞脾氣,便用傅斯年自己過去的話諷刺刺激他說:“不要和蟋蟀一樣,被人一引就鼓起翅膀,擺出一副搏鬥的架勢,小心遭人反攻。” 早在主持北大工作期間,傅斯年對中國高等教育制度所存在的種種流弊有了深切的體驗,從而產生了改革教育體制的一些想法,離開北大前他發表了一篇《漫談辦學》。後來他去台灣擔任台大校長,又提筆寫了《幾個教育的理想》、《一個問題——中國的學校教育制度》、《中國學校制度之批評》等文,將自己在辦教育中所經受的苦痛和盤托出,特別提到“改革教育制度,不可不有新風氣,若風氣不改?一切事無從改,不止教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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