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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我的另一面 西德尼·谢尔顿 5586 2018-03-16
桃樂絲·吉爾加勒人很聰明,點子也多,而且非常幽默,跟她的合作非常愉快。 桃樂絲最初是一位頗有名氣的司法記者,其後成了頗具影響力的百老匯、好萊塢專欄作者。後來,她撿起老本行,再次發揮她超一流的調查事實真相的本領。山姆·謝潑德醫生重審被判無罪,桃樂絲的報導起到了關鍵的作用。醫生所涉嫌的謀殺案就是熱播劇集《亡命天涯》的故事原型。 桃樂絲和本合力創作《音樂之夢》時,我和蓋伊·博爾頓完成了《大獎》劇本。文頓·弗里德利決定先去各地巡演,隨後再回到百老匯舞台。除了艾倫·喬恩斯和納內特·法布雷,傑里·萊斯特和貝蒂·加勒特也加入了主演的行列。 1944年1月13日,《大獎》在百老匯阿爾文劇院首演,得到了多數評論家的青睞。

《先驅論壇報》:“《大獎》節奏明快,情節巧妙,是一部優雅的佳作。” 《鏡報》:“《大獎》有悅耳的音樂和出色的陣容。納內特·法布雷的表現令人振奮,傑里·萊斯特和班尼·貝克堪稱一流的搞笑行家。” 《紐約郵報》:“弗里德利工廠出產的又一部轟動之作。” 我和本再次大獲成功,我們去薩蒂餐廳吃慶功宴。這一天離我的二十七歲生日還有一個月。
我們都期待最為轟動的那部鉅作。 從一開始,每個人心裡就很清楚,《音樂之夢》肯定會是一次巨大的成功。理查德·科爾馬的做法跟文頓·弗里德利不同,為了呈現一部百老匯歷史上最精緻的傑作,他是不惜一切代價的。錯綜複雜的佈景由斯圖爾特·查內設計,富有時代特色、美輪美奐的服裝出自邁爾斯·懷特的手筆,喬治·巴蘭切恩擔綱舞蹈設計。男主角羅納爾德·格雷漢姆上場時,會有一隻寵物貓從舞台上空飛過。舞台四周是一圈旋轉的步道,佈景裡有一座巴格達王宮,還有一處華麗的禁獵區,裡面是各色翩然舞動的動物。

我和本按照原有的進度工作。我白天跟桃樂絲·吉爾加勒在她位於頂層的漂亮公寓裡寫劇本,晚上和本在我的賓館房間裡開夜工,隨後他再回迪克斯堡去。 有天晚上,我和本正在奮筆疾書,我的筆掉了。彎腰去撿的時候,我的椎間盤又一次突出了。我摔倒在地,動彈不得,痛苦萬狀。本叫了輛救護車,我在醫院住了三天。趕上這個點真是太背了,因為我們的活本來就已經乾不過來了。 我出院後,我們就馬上繼續,終於順利完成了劇本。
我跟桃樂絲和本坐在劇院裡觀看彩排。真是太壯觀了。舞台上,色彩紛呈的服裝令人眼花繚亂,背景美輪美奐,薇拉·卓琳娜的舞姿優美絕倫。 薇拉·卓琳娜和男主角羅納爾德·格雷漢姆之間的愛情戲演得非常精彩。一起觀看彩排的理查德·科爾馬說:“萬事俱備了。”

首演那天晚上,納塔莉和馬丁也來到了紐約。我們坐在靠近劇場前排的包廂裡。劇場很快就座無虛席。似乎有某種神秘的魔力,戲迷們總是能夠感應到精彩大劇的來臨。觀眾席傳來了興奮不已、心照不宣的竊竊私語聲。我和本微笑著對視了一眼,我們已經連續推出了三部引起轟動的大製作。 樂隊奏響了序曲,克雷·瓦尼克跟愛德華·伊戈創作的明快優美的曲調在整個劇場迴響。演出開始了。 正式演出時,斯圖爾特·查內讓人在帷幕的外面又加了一層巨大的粉紅色絲簾。 序曲結束,帷幕拉起。我們能感覺到觀眾都滿懷期待。簾幕才拉到一半,那層漂亮的粉色簾子被一根橫梁鉤住了,一聲巨響,簾子撕裂了,然後重重地掉進了樂池當中。現場的人都驚魂未定。當時我們還不知道,這只是當天晚上最最無關緊要的事故而已。

《音樂之夢》有兩幕十三場。第一場開始,十二名穿著漂亮戲服的非洲裔舞女,赤裸著上身,歡天喜地地在那道巨大的傳輸帶上走動。可是,傳輸帶很快就開始加速,舞女們一個接一個地摔倒在了舞台上。觀眾看得目瞪口呆。 這僅僅是個開端,事態還會進一步惡化。 薇拉·卓琳娜是全世界最負盛名的一位芭蕾舞者,每一次彩排她都表現得非常完美。現在,她開始表演了。差不多跳到一半的時候,在一個小跳動作中,她腳底打滑,整個人摔倒在了舞台上。觀眾看得驚恐萬狀。我和本陷在各自的座位裡。可是,霉運還沒有完。 兩場之後,薇拉·卓琳娜和羅納爾德·格雷漢姆以一身華美的古典服裝再次亮相,走到舞台正中央開始演出愛情戲,柔和的月光照在他們身上,身後則是美麗的森林。他們開始講起了我跟桃樂絲和本合寫的那些甜言蜜語。演出很順利,觀眾都專注地聆聽著。

突然,劇場裡所有的燈都滅了,觀眾和演員都陷入了一片漆黑中。卓琳娜和格雷漢姆站在舞台上不知所措。他們先是猶豫著試圖繼續剛才的對話,隨後又慌亂地打住了,他們拿不定主意,是繼續演下去還是靜候燈光再次亮起。 就在這時,我們的舞台監督從舞台的一側走到了台上,他挽著袖子,拿著一支手電筒,跑到台中央,把手電高舉在那對情侶的頭頂。一邊是兩位身著華服的大明星,一邊是這個挽著袖子、在他們頭頂打著手電的傢伙,這樣的組合真是太不協調了,觀眾都樂得直笑。兩位演員勇敢地繼續演了起來。突然,劇場裡所有的燈又開始大放光明。 那天晚上的首演也許是整個百老匯歷史上最糟糕的一次。沒人去薩蒂餐廳吃慶功宴。我跟納塔莉、馬丁和本去了一家安靜的餐廳,靜候那些評論的出台。

少數幾個評論家還盡量保持著溫和的語氣: “得要多麼恪盡職守的保險絲才不會放棄自己為《音樂之夢》照明的責任、自己斷掉呢……” “富有活力和激情,很有娛樂性……” “本季還沒有哪部音樂劇可以在精美程度上比肩《音樂之夢》……” 可是,絕大多數評論家都很尖刻: “她活了下來,這部劇可是死了……” “足以讓有識之士傷心哭泣……” “漂亮,但實在是乏味得很……” “一部美麗的、花了大錢的、沉悶的大手筆……” 納塔莉看了評論後說道:“毀譽參半。” 四周之後,該劇停演。好說歹說,在這個短短的時期內,我和本·羅伯茨算是有三部劇在百老匯同時上演。
就在《音樂之夢》停演後不久,我接到一個陌生人的電話。對方說話帶有濃重的匈牙利口音:“我是拉迪斯洛斯·布什·菲克特,是喬治·哈里介紹我來找你的。”

喬治·哈里是我在好萊塢時認識的一位編劇,“有何貴干呢,布什·菲克特先生?” “我想找您面談。我們共進午餐如何?” “好的。” 掛掉這個電話之後,我又打電話給喬治·哈里,“拉迪斯洛斯·布什·菲克特是什麼人?” 他笑了,“他是一位匈牙利劇作家,在歐洲很有名氣,他的許多大作都曾轟動一時。” “他找我有什麼事呢?” “他有了一個劇本的構思。他來找我,不過我很忙,於是就想到了你。他需要一個英語很好的合作夥伴。不管怎樣,你去見見他也沒什麼壞處。” 我們在我下榻的賓館共進午餐。拉迪斯洛斯·布什·菲克特慈眉善目,身高約五英尺四英寸,體重總得有個三百磅。跟他一起的是一位可愛的、神態安詳的黑髮女子。

“這位是我太太瑪麗卡。” 我們握了握手。各自落座之後,布什·菲克特說:“我們倆都是搞劇本創作的,曾有很多作品在歐洲上演。” “我知道。我跟喬治·哈里聯繫過。” “我和瑪麗卡有了一個絕妙的構思。如果你願意跟我們合作,我們將深感榮幸。” 我慎重地問道:“什麼樣的構思?” “一個士兵從前線回到故鄉小鎮,回到愛人身邊。問題在於,這個士兵在前線又愛上了別人。” 聽起來似乎不是很有勁。我說:“很抱歉,不過我覺得……” “重點在於這位回到故鄉小鎮的是一個女兵。” “哦。”我越想越覺得這個構思很吸引人。 “她得在自己的未婚夫跟後來相遇的那位士兵之間做出選擇。” 瑪麗卡問我:“您有興趣嗎?”

“我有興趣。不過我還有一個合作夥伴。” 拉迪斯洛斯·布什·菲克特說:“可以,不過他的費用得從你那裡出。” 我點了點頭:“沒問題。” 當晚我給本打電話,把這事告訴了他。 他說:“恐怕這次我沒法跟你一起寫了。我的指揮官發脾氣了,說我離崗時間太長。從現在開始,我就得一直留在這兒了。” “媽的!我會想你的。” “我也是,老兄。祝你好運!”
拉迪斯洛斯讓我管他叫拉辛。我和他,還有瑪麗卡開始了合作。瑪麗卡的口音還不算太糟,拉辛的話就不太好懂了。我們起了個劇名叫《窗上的星光》。 我們花四個月寫完了劇本。我的經紀人把劇本拿給了喬特埃爾金斯製作團隊,他們迫不及待地開始了製作。導演是約瑟夫·卡里埃拉。隨後我們便開始選角,找了傑出的百老匯演員佩姬·考克林來當女主角,又面試了許多位男演員,但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男主角人選。有一天,有位經紀人推薦了一位年輕的演員。

我問他:“你可以念一下台詞嗎?” “當然可以。” 我給了他五頁腳本。他和佩姬·考克林對起了詞。大概兩分鐘之後,我跟那位男演員說:“非常感謝你的配合。” 他下巴一抬,憤怒地說道:“不謝。” 他把那幾頁紙塞還給我,打算走下舞台。 我叫道:“等一下,你入選了。” 他停住腳步,困惑地問道:“什麼?” “你入選了。” 他拿到劇本後就抓住了角色的本質,我知道他是這個角色最合適的人選。 我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柯克·道格拉斯。”
排練進行得很順利,佩姬·考克林和柯克·道格拉斯堪稱珠聯璧合。劇排好之後我們先去外地巡演。華盛頓特區是巡演的第一站。所有的評論都證明了我們之前的樂觀不是沒有道理的。 “《窗上的星光》耀眼奪目。” “佩姬·考克林的中尉形象飽滿、深入人心。” “柯克·道格拉斯演的斯蒂夫中士非常可愛。” “《窗上的星光》為昨晚的觀眾呈上了一次歡快、有趣的盛宴,掌聲太過熱烈,大幕久久未能落下。” 我振奮不已。從《音樂之夢》鎩羽而歸之後,能在百老匯捲土重來那真是太好了。在紐約首演之前,製片方決定將劇名改為《戎裝愛麗斯》。 1945年1月31日,該劇登上了百老彙的舞台。一切都很順利。首演落幕之後,我們去薩蒂餐廳等候捷報。最先看到的是《紐約時報》:“現場觀眾如坐針氈,台詞僵硬硌人。” 《每日新聞報》:“不合時宜。” 《先驅論壇報》:“陳舊不堪。” PM:“無傷大雅,但也不過爾爾。” 這些評論已經算是最正面的了。 此後三天,我把自己鎖在賓館房間裡,拒絕接聽任何電話。我的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回味著那些評論。台詞僵硬硌人……陳舊……不合時宜…… 評論家說得沒錯。我根本就不能勝任百老彙的編劇工作。我以前的成功只是因為傻人有傻福而已。 不管接下來何去何從,我知道總之是不能一輩子關在賓館房間自怨自艾。我決定回好萊塢去。打算創作一個原創電影腳本,找好買家,然後自己來寫劇本。問題在於我根本就沒有構思。過去我腦子裡有的是故事,現在卻已經憂傷得無法集中精神思考了。以前我從未有過搜腸刮肚的經歷,現在卻不得不苦思冥想來構思一個腳本。 第二天一早,我搬了把直背椅到房間中央坐下,手裡是一本厚厚的黃色拍紙簿和一支鋼筆,我下定決心,想不出自己滿意的構思絕不起身。很多構思都被我一一否決,直到兩個小時之後,我才有了一個可行的構思。 我寫了一個三十頁的提綱,起名叫《春光乍現》。我要再次進軍好萊塢了。 去洛杉磯之前,我先回了趟芝加哥看納塔莉和馬丁。 納塔莉在門口用一個擁吻來迎接我,“我的大編劇。” 我沒有跟她提起過《戎裝愛麗斯》獲得的那些評論,不知道她怎麼就知道了。她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所在:“他們就不該改那個名字。” 我在芝加哥待了幾天,去看了嬸嬸弗蘭、艾瑪,還有特地從丹佛跑過來的波琳。能夠跟她們重聚我非常開心,她們個個都為我自豪萬分,彷彿《音樂之夢》和《戎裝愛麗斯》都是百老匯最最熱門的大劇似的。 告別的時候終於到了,我登上了去往好萊塢的飛機。
我覺得自己似乎已經離開了這裡一輩子,實際上卻是僅僅兩年而已。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情,我學會了飛行,又被空軍部隊遣散回家,我寫了兩部百老匯熱劇,也有過兩次失敗。 戰事仍然如火如荼,住房非常緊張。不過我的運氣倒是不錯,《大獎》裡的一位女演員在比弗利山莊有一套小公寓,還答應租給我住。公寓位於棕櫚樹街,我到了那裡,正要把鑰匙往鎖孔裡插,門就開了。一位活力四射的年輕人低頭看著我手中的鑰匙。 “你好。” “你好。” “請問有何貴幹?” “怎麼稱呼?” “我是比爾·奧爾。” “我是西德尼·謝爾頓。” 他的臉色一下子和善起來,“啊,海倫告訴過我你要搬進來。” 他把門敞開,讓我走了進去。這是套可愛的小公寓,佈置得非常精緻,有一間臥室、一間小小的起居室、一間小書房和一個袖珍廚房。 我說:“我不想趕你走,可是……” “別愁了。我正要搬走呢。” 第二天早上,我看了《洛杉磯時報》就知道他為什麼要搬了。比爾·奧爾馬上就要成為傑克·華納的乘龍快婿,以後他就是華納電視的掌門人了。
接下來我就去了卡門大街的寄宿公寓看格蕾絲。這裡一切依舊,不同的只是那幾張面孔。公寓裡住滿了新一撥的追夢人——明日之星、導演、攝影師——人人都在等那個幸運的電話。 格蕾絲一點兒都沒變,依然是跑前跑後,細心照顧每一位房客,提出撫慰人心的建議,憐憫那些放棄了夢想、打算離去的人。 她給了我一個紮紮實實的擁抱,“聽說你現在很出名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名滿天下還是臭名遠揚。 我說:“我還沒有放棄。” 我們一起待了兩個小時,聊了聊那些陳年往事,然後我起身告辭。我要去見我的經紀人。
我跟威廉姆·莫里斯事務所簽了約,這家公司是好萊塢頂尖的經紀人事務所。我的經紀人山姆·韋斯博得是一個精力旺盛的矮個子,皮膚總是保持著棕褐色,後來我才知道那是堅持不懈去夏威夷曬出來的結果。山姆最初在威廉姆·莫里斯事務所當勤雜工,多年之後,他將升任事務所的總裁。 山姆把我介紹給其他幾位經紀人,還有事務所的副總裁約翰尼·海德。 海德說:“我聽說過你。我們可以一起做些有趣的事情。” 這時他的秘書走了進來。 “這位是多娜·霍樂薇。” 多娜很漂亮,身材修長,一雙睿智的灰色眼睛,笑起來很熱情,她沖我伸出雙手,“你好,謝爾頓先生,很高興有機會跟您合作。” 我喜歡上了這家事務所。 我告訴山姆和約翰尼·海德:“我創作了一個腳本。” 山姆說:“好啊。如果馬上開始工作,你意下如何?” “好啊。” “我們的一位客戶埃迪·凱特跟RKO簽了約,要為對方創作一部電影劇本。問題是,他拿出的腳本電影公司都不滿意。合約三個月後就會到期,如果到那時候我們還拿不出對方認可的腳本,合約就要作廢。他希望你能幫他構思一個腳本。一周一千美元。” 這是我回到好萊塢的第一天。 “好的。” “他想在今天下午跟你見面。” 對於此次會面將會帶來的改變,我腦中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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