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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第一百一十二節好官不分滿漢

曾國藩發跡史 汪衍振 3393 2018-03-16
進宮謝恩後,曾國藩急忙來到吏部尚書辦事房向花沙納請安報到。 花沙納原本對曾國藩有氣。 曾國藩來請安時,他便有意地不理不睬,想給曾國藩來個下馬威。 曾國藩以下屬官身份請安時,口稱“下官曾國藩來給天官請安”,花沙納不僅未起身扶,反倒用鼻子哼了一哼,陰陽怪氣道:“本部堂不敢受你的安……”說著就端起茶杯意思是送客。 曾國藩急匆匆地碰了一鼻子灰,無可奈何地直起身,自己找個台階道:“天官如此繁忙,下官就告退了。下官今晚去兵部辦一件案子,明日再來聽天官大人教誨。”又深施一禮,這才轉身欲走。 花沙納忽然站起身,說道:“曾侍郎慢走一步。” 曾國藩止住步,回過頭來望瞭望花沙納,不知這花天官又要耍什麼花樣。

花沙納近前一步,問:“本部堂位在吏部,原本不該動問兵部的事情。曾大人要辦的案子,可是奉天護軍花守備狩獵傷人一案?” 曾國藩被問得一愣:“怎麼,花天官也知道這個事情?” 花沙納又近前一步,拉著曾國藩的衣袖道:“滌生,你先坐下,老哥有話和你講。來人哪,給曾侍郎擺茶來。”坐下又道:“滌生啊,老哥是豹子脾氣,你是京師公認的理學大師,涵養比我高,多擔待老哥一些!老哥給你賠不是中不中?” 曾國藩被花沙納的變化給弄得一時不知頭尾,他正要講話,偏巧值事官捧茶進來,曾國藩只好把要說的話打住。 值事官先給花沙納請了安,又向曾國藩問了聲好,這才放下茶杯走出去。 花沙納當先說道:“滌生,你我同在京師十幾年,老哥對你還是敬服的。明人不說暗話,老哥也不瞞你,你要辦的那個花守備,就是犬侄啊!不知是革職還是充軍?不會是殺頭?”

曾國藩這才恍然大悟。他沉吟了一下道:“天官大人,你久歷京師,做過總憲,又做過大司寇。花守備這件事情,你心裡,總應該有個定算吧。” 花沙納捋一把鬍鬚道:“滌生說得不錯。但老哥膝下無子,就過繼這麼一個侄子能接香火。咳!竟惹了這麼大的禍!” 曾國藩道:“天官大人,這些實情,下官自會如實禀告皇上。不過,令侄也太胡鬧了些,您老知道他獵傷的是什麼人嗎?是回籍養老的郡王府的格格呀!” “什麼?”花沙納放下捋鬚的手,“不是說一名丫環嗎?怎麼成了格格!” 曾國藩道:“格格和丫環同時受傷。令侄的功夫著實了得,一箭傷了兩個人哪!” “麻煩了!”花沙納木呆呆地訥訥自語,“怪不得老哥和王廣蔭王大司馬談起犬侄,大司馬除了嘆氣就是搖頭,不發一言。敢則大司馬是特意讓老弟辦的?自己圖個清靜。這個王大司馬呀!”

曾國藩苦笑一聲道:“下官兼署兵部侍郎,職分所在。不過,令侄這件事,皇上也許……” 花沙納攔住話頭問道:“滌生,你想怎麼處置犬侄啊?” 曾國藩道:“按花守備所犯的事情,革職和充軍都不為過。不過,下官考慮到花守備一身武功,又是正途出身,不想浪費了這個人才。所以,下官擬斷他個廣西軍營戴罪效力。” 花沙納急忙離座,雙手一抱拳道:“唉呀呀,老哥謝過曾侍郎!” 曾國藩笑道:“天官大人快不要如此!這只是下官的一廂情願,還不知上頭能不能準呢?” 花沙納一捋鬍鬚道:“老弟聖恩正隆,老弟定的章程,上頭什麼時候駁過?今日午後,老哥請你到前門吃西洋大菜如何?” 曾國藩站起身道:“下官謝過天官大人。不過,大菜就免了吧。非常時期,一旦撞見熟人傳將出去,有礙天官大人的官聲。下官就此告退,明日再來請教。”

花沙納顧不得身份,一直把曾國藩送出門外才樂顛顛轉回。 在回去的路上,曾國藩心道:“以後,不管是誰有求於我,如果不能答應,就要當面說清原因。切莫含糊,以致誤事。” 花守備名階,號一刀,武舉出身。做過門千總直隸河營協守備、奉天護軍守備。因武藝高強,使得一手好刀,深得府台信賴。一日高興,攜弓帶人去遼陽的南山狩獵,不想卻誤傷了郊遊的郡王府格格和丫環,被老郡王一紙告進了兵部。因這花階是花沙納的侄子,兵部尚書王廣蔭不大敢管,就把狀子轉給了刑部。老郡王、花沙納,他兩頭都惹不起。而刑部尚書周祖培更會做事,竟把狀子轉手交給了內務府,說花沙納是滿人,理應由內務府受理。狀子進了內務府,文慶感到莫名其妙。最後,狀子還是轉回到兵部。因那花守備是軍營中人,理應由兵部受理。王廣蔭一看實在躲不過,就只好拖,一直拖到恭親王奕也知道了這件事。眼看就不能再拖了,偏巧曾國藩從山西核捐回京,王廣蔭就急忙把狀子交給了曾國藩,又說了一大堆奉承話,便再不過問這件事,隨曾國藩怎麼決斷,權當與己無關。

王廣蔭時年已近花甲,他犯不著眼看要致仕了和花沙納過不去;周祖培是有名的老油條,自然更不能把自己的頭往刀尖上碰。 曾國藩因職分所在,毫不猶豫便把狀子接過來。別人對滿人是碰也不敢碰,曾國藩倒好,不僅敢碰,還喜歡碰。恭親王奕、文慶、肅順,都對曾國藩這種不怕硬的勁兒敬服。 其實,曾國藩的心裡比誰都清楚,滿人的事也好,漢人的事也好,總歸都是大清的事。身為五部侍郎,除了錢糧(戶部),方方面面不管都是失職啊! 很快,兵部便將花階箭傷無辜一案審理清楚,御旨也隨後下達。 照主辦大臣曾國藩所請,咸豐帝果然御准箭傷無辜的花守備戴罪赴廣西軍營立功,併罰處花守備紋銀一千兩給郡王府的格格療傷。 只這件事,整個兒征服了花沙納。花沙納自此以後,索性把吏部的事一股腦兒推給了曾國藩,曾國藩成了真正的吏部尚書,他開始放開手全盤整頓全國吏治。

廣西的形勢對大清朝來說是越來越不好了。 首先是欽差大臣李星沅在廣西軍中病卒。洪秀全趁著官軍為李星沅發喪的機會,帶了十幾萬太平軍,猛力攻打廣西首府桂林,以期把廣西全盤拿下。 廣西巡撫鄒鳴鶴,動員全城百姓配合官軍守城;又調江忠源和他的兩千楚勇,星夜繞到洪秀全的後邊和蓑衣渡,欲打他個首尾不能相顧。 江忠源星夜趕到蓑衣渡,人困馬乏,帶領兩千楚勇衝進太平軍營,太平軍猝不及防,死傷慘重。 鄒部院在城頭看得分明,一見江忠源得手,便急令大開城門,兩萬軍兵呼嘯著衝出城去,來了個前後夾擊。 洪秀全迫不得已丟下上萬的屍首,放棄佔據桂林的念頭,引軍退去,旋直撲湖南道州。 江忠源因累累積功,已被保舉到四品的知府銜;蓑衣渡一戰,對朝廷來說更是大功一件,不僅解了桂林之圍,還斬殺太平軍萬餘人。

廣西巡撫鄒鳴鶴感於江忠源的搭救之恩,再一次保舉江忠源為從三品的都轉運鹽使司鹽運使。詔準。 對地方督撫保舉的這些虛銜空職,咸豐帝從來都是一一照準。國庫無銀,缺分又少,只能靠保舉些空頂戴來獎勵這些有功將士,別無他法。就是這樣的空頭頂子,內閣學士勝保仍然覺著不能隨便亂賞,還鄭重其事地上了個折子,認為朝廷對督、撫的保單應該謹慎處理,一旦保舉過濫,勢必人浮於事。 勝保的折子到最後才提到鄒部院的保單,曰:“臣查江忠源出身一榜,詔令其署理知縣已是破格拔擢。後廣西事急,詔令其帶勇助剿,已累累被保舉到四品頂戴,已創史焉。文職帶軍本就不倫不類,如再按地方督、撫保舉,拔擢至三品銜,恐傷各地武員之心。臣以為,該員既已帶軍,又在前線,應詔令疆臣,但凡保舉帶兵都按武職銜保舉為宜。我聖祖開國不易,缺分亦有定數,豈可視頂戴如兒戲,亂保亂準矣!”

勝保文采原本有限,加之對鄒鳴鶴保舉江忠源已窩著氣,就一氣寫成,讀也沒讀,便直呈上去。 勝保此時想的是,反正已廣開言路,就算說錯一兩句話,又有何大礙焉。 咸豐帝看完折子,拍案而起:勝保分明是諷刺皇上拿頂戴作兒戲呀!一句“亂保亂準”,險些把咸豐帝的肺氣炸! 他當即召見奕、祁寯藻、花沙納、文慶。 各王公大臣到後,咸豐帝先把勝保的折子一摔,憤憤地說道:“這個勝保,可不是反了嗎!祁寯藻啊,是你給朕上的折子,說勝保是能員,應該委以重任。花沙納呀,你好像也替他說了不少好話。你們倆保舉的好能員?!” 祁寯藻與花沙納一前一後先後跪倒,只顧邊叩頭邊連連自責:“奴才有眼無珠,奴才該死!”除此之外不敢說別的話。

文慶這時道:“勝保這等糊塗,重辦就是了,皇上不必跟他一般見識。皇上要保重身子骨才是。” 這時奕道:“皇上,勝保出身軍功,文字功夫原本有限,也許是筆誤也未可知。” “胡說!”咸豐帝氣得臉色煞白,“能說出這等混話,辦出這等糊塗事,怎麼能當內閣學士!文慶啊,你說該怎麼辦勝保才好?” 文慶道:“回皇上話,奴才剛才想了一下,勝保是由太常寺卿的任上升調到內閣學士的,給他降一級,還讓他當太常寺卿好了!” 咸豐帝愣了愣,道:“那不是和沒辦他一樣嗎?” 祁寯藻與花沙納異口同聲道:“皇上聖明,奴才以為,再將渾球胜保降三級也不為過啊!這個狗東西,也太不識抬舉了!不重辦他,天理難容!” “好!”咸豐帝點點頭,“就這麼辦!下去擬旨去吧。”

“臣等遵旨!”幾個人慢慢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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