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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節公正辦事替滿官說情

曾國藩發跡史 汪衍振 3222 2018-03-16
曾國藩這天本該到刑部辦公,但因送一名丁艱的同鄉歸籍,回來時午時已過,卻猛然想起勝保這日該到內閣學士任所;而新官到任,照理是該到尚書、侍郎辦事房拜會、請安的。曾國藩不想給勝保留下“避而不見的印象”,就吩咐轎夫:回禮部。 李保跟著問一句:“大人哪,您老該到刑部啊。” 曾國藩道:“勝保剛升授內閣學士,照理他今日該到禮部來拜會本部堂,本部堂不在不好。刑部的事,明日再辦也不遲。” 曾國藩的轎子剛在禮部門首落下,就見勝保低著頭從禮部走出來,似有千萬委屈的樣子。 勝保到了自家的轎前,邁腿就要上轎。 曾國藩急忙喊一聲:“勝大人,且慢上轎!” 勝保循聲一望,見是曾國藩從轎裡走出來,就急忙收回腿,單腿一跪請安道:“下官見過曾大人!”

曾國藩用雙手扶起勝保道:“勝大人今日如何這般客氣!平常都是用平行禮見本部堂,如今已是內閣學士,更不能如此了!” 勝保忽然雙眼流出淚水,哽咽著道:“大人還不知道嗎?下官現在是四品太常寺少卿,正該用大禮見大人哪!” 曾國藩拉住勝保的手,不禁反問:“這是怎麼說?走,隨本部堂先到辦公房喝杯茶,在屋裡說話也方便些。” 到了侍郎辦事房,曾國藩讓值事官沏了茶來,這才坐下問道:“前兒個剛下的聖旨,今日又連降了三級,你如何惹得上頭這般生氣!” 勝保就從袖中把那個折子的底稿拿將出來,雙手往曾國藩的手裡一遞道:“都是它惹的禍!說下官譏諷聖上。您看下官冤枉不是!” 曾國藩把勝保的折子看了一遍,這才道:“勝大人,你怎麼能說督、撫是亂保,聖上是亂準呢?這話說得可不好!分明是說聖上拿頂戴作兒戲。這還不是譏諷,又是什麼呢?”

勝保脖粗臉紅辯道:“下官也是一時氣憤。江忠源本只是個武舉,能署到七品知縣,已算格外開恩了。後來是在廣西打了幾個勝仗,便被保舉成三品的鹽運使銜,皇上竟然詔準了!” 曾國藩道:“勝大人哪,江忠源在廣西所立的功勞可不是一般的功勞啊!你不讓督、撫保舉這樣的能員,又保舉哪個呢?不過呢,你上的折子也不全是錯處,提醒聖上一下也是好的。好了,你先回署吧,本部堂還要到刑部去一趟。”說著,端起茶杯。 勝保站起身,道一聲“下官告退”,便沒精打采地走出去。 曾國藩衝門外喊一聲“筆墨侍候”,便鋪開上折的專用紙,思慮著就勝保這件事給皇上上一道折子。 值事官把筆墨擺弄好之後,曾國藩又思考了半天,這才刷刷點點地寫起來。折子的題目是:《請寬勝保處分疏》。

這是曾國藩入京以來首次為滿官求情,全文照錄如下: 折子當晚遞進宮去。 折中所言“烏蘭泰、向榮、賽尚阿革職降級處分”等語,說的是在廣西督師的大學士、欽差大臣賽尚阿,都統烏蘭泰,廣西提督向榮三人,因征剿“叛匪”不力被咸豐帝革職拿問,旋又降旨留任允其戴罪立功的事。咸豐帝做的這件事,一直被朝臣稱為明智之舉,時時頌揚。 早朝時,不知曾國藩是真的有些聖恩,還是他的情真意切打動了皇上,咸豐帝一上殿,御前當值太監宣布的第一個聖諭便是: “朕覽禮部侍郎曾國藩所奏'請寬勝保處分疏',深感該侍郎思慮周全,究考細密。著免去勝保降三級處分,仍以內閣學士署禮部侍郎升用。欽此。” 當值太監讀完聖諭,祁寯藻、花沙納二人當即一愣,其他文武大臣也好像很是詫異,只有肅順的臉上平靜如水。

早朝過後,曾國藩剛到禮部坐定,刑部郎中洪祥便趕了過來。 施禮畢,洪祥道:“大人,王正夫於昨兒進了京師,已被押進刑部大牢;相關的一干人等也已到京,下官特來告知大人。” 曾國藩馬上吩咐一聲“備轎”,興沖沖地徑奔刑部。 到了刑部,曾國藩依禮先到尚書房給周祖培請安,周祖培偏巧到軍機處當值。 曾國藩就轉奔侍郎辦事房,值事官已是泡了壺好茶正等著。 曾國藩在案前坐定,正要吩咐值事官帶人犯王正夫,洪祥卻一步跨了進來,邊施禮邊道:“內閣學士勝保勝大人來刑部給大人請安,請大人示下,傳還是不傳。” 勝保能攆到刑部來請安,這倒大出曾國藩的意料,只好對值事官道:“王正夫稍候再傳。本部堂見過勝大人之後,再傳王正夫。”

洪祥與值事官雙雙退出去。 勝保很快便走進來,一見曾國藩,先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一邊叩頭一邊從袖中摸出一個信封來,雙手舉過頭頂道:“奴才謝過大人。請大人務必收下這點兒心意。” 勝保口稱奴才,這又讓曾國藩大感意外。他站起來狐疑地接過信封,掏出一看,卻是一張一萬兩的銀票,是京師慧誠錢莊的戳子。 曾國藩把銀票重新塞回信封,也沒有下來扶勝保,而是重新坐下來,許久才問一句:“勝大人哪,本部堂為你上的折子能值這麼多銀子,這倒想不到!” 勝保萬沒想到曾國藩看了銀票後,不僅沒有過來禮節性地扶起他,竟又重新坐下,有心自己爬起來,卻又怕擔個“目無官長”的壞名聲,正不知如何是好,偏偏曾國藩憑空問了他這麼一句不見首尾的話。

他只好回答:“大人於奴才恩同再造。這只是奴才的一點點心意,奴才准備明日還到府上給大人問安呢!”這就是說,銀子還有。 曾國藩的臉色卻猛然變成鐵青,他一字一頓道:“本部堂上折為你求情,是對事不對人,是不想讓天下人誤解聖上。勝保啊,你既然這樣糟蹋於我,本部堂也只好毀掉你的前程了。來人!” 勝保一見曾國藩喊人,就一下子跳起來,不及多想,抓起信封便塞進袖中,值事官這時也一步跨進來。 勝保再次翻身跪倒,邊叩頭邊道:“奴才知道錯了。奴才再也不敢了!請大人饒恕奴才這一回吧。” 值事官愣愣地望著,不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事。 曾國藩望瞭望值事官道:“你先下去吧。” 值事官諾諾退出。 曾國藩用雙手扶起勝保,道:“勝大人哪,你年輕有為,前程正好,本部堂不想因你一念之差而誤了你的一生。望老弟恪盡職守,一心為公,為百姓,為國家,多做些事情。只有這樣,老弟才不辜負聖上對你的厚望。本部堂說得可對?”

勝保流著淚道:“大人今日的教誨,下官一生都不會忘記!” 曾國藩道:“這裡還有些事情需要本部堂處理,本部堂就不給你放座了,望你好自為之!” 勝保掏出手帕把臉上的淚水擦乾,低聲說道:“大人公務繁忙,下官就不擾大人了。下官告退。”說畢,又深施一禮,這才退出去。 勝保走後,曾國藩重新坐回案前,隨口喊一句“傳王正夫”,話畢,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端起茶杯,慢慢飲起來。 一杯茶沒有喝完,兩名解差帶著王正夫走了進來。 王正夫進來之後,便跪倒在案前,兩名解差一左一右地站立在王正夫的後邊。 曾國藩慢慢地說道:“王正夫,你抬起頭來。” 王正夫規規矩矩地抬起頭,兩眼望定曾國藩。 曾國藩定睛看那王正夫,六十幾歲的樣子,穿著號衣,三縷鬍鬚竟留得老長,亂蓬蓬飄在胸前,美髯公的樣子;大眼睛,厚嘴唇,額頭上刻著幾條不規則的皺紋,特別顯眼。不像是流放的人犯,倒像個落魄的關雲長。

曾國藩靜靜地問道:“王正夫,本部堂看了你的京控,想問你幾個問題,你要據實回答,不得有絲毫隱瞞。” 王正夫沒有言語,只點點頭。 曾國藩道:“王正夫,你侵吞公款始於何時?是怎樣的一筆款子?” 王正夫道:“回大人話,正夫何曾吞過什麼公款?臬台說我侵吞公款,純係屈打成招。正夫一介小小縣丞,既不管刑名又不管錢穀,這公款讓我如何侵吞?” 兩名解差在王正夫的後面一人飛起一腳道:“大人問話,你要老實回答!再抵賴,水火棍侍候!” 王正夫被踢得大叫道:“正夫累累京控不得受理,如今好不容易熬到受理了,如何反要說假話!正夫沒有冤枉,又京控做甚!” 曾國藩用眼睛望瞭望兩名凶狠的解差,問:“王正夫,本部堂再問你,恃強仗權對屬官的啞女行姦可是真的?”

王正夫道:“大人明鑑。正夫原有一妻兩妾,兒女雙全,如何還要行姦?是齊別駕約正夫到府上賞菊,否則正夫如何能進到他那深府之中?” 曾國藩道:“難道這也是屈打成招?” 王正夫道:“不錯!我是生生死在證人手裡了,辯也辯不清了!” 曾國藩知道再問無益,便淡淡地說一句:“帶下去吧。” 兩名解差拉起王正夫走出去。 曾國藩把洪祥傳來,問洪祥:“順天府都送了哪些人證?” 洪祥答:“有王正夫逼奸的啞女,一名隨侍丫環,還有一老者,說是親眼目睹逼姦過程的那名下人,共三個人,現寄住在司獄的家裡。” 曾國藩道:“把那老者帶過來,本部堂要問他幾句話。” 洪祥答應一聲,快步走出去。 曾國藩又隨手翻開從吏部諮調過來的王正夫的履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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