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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七十九節關鍵時刻敢於出手

曾國藩發跡史 汪衍振 3250 2018-03-16
飯後,李鴻章喝茶的時候忽然很嚴肅地說道:“恩師啊,您老已是國家的重臣,天下儒生的楷模。可看您老的飯桌上,仍是豆腐佐餐,醃菜調味,這樣下去,如何能長久啊!還有轎子,早就該換頂新的大轎了。把轎呢換成綠的,再增加四個轎夫又能怎的?!上朝下朝,出城辦差,坐著八抬綠呢大轎,不光門生臉上有光,我大清的漢人也都揚眉吐氣啊!” 曾國藩微笑著邊喝茶邊道:“說起來呢,按我現在每月的俸銀,加上恩俸、特祿,還有養廉,不知比我剛來京師時強上多少倍。原先過得,是因為像少荃現在這樣,開銷少,家裡每年還有些補貼。可現在俸祿高了,開銷也大了,不僅不能再要家裡的錢,每月還要給祖宗祠堂案上十兩的香火錢,給祖父二十兩,父母每人十兩,叔父母每人十兩,僅湘鄉,每月要拿出七十兩來。我這個人哪,活到現在,已經拋開了許多東西,只有三樣拋不開:書、字畫、圍棋。府裡的開銷還沒算哪。何況,我也真是坐慣藍呢轎了,藍呢轎好處多呀!坐藍呢轎還能招待你們四個菜已是很好的啦。由儉入奢易,奢而再儉難哪!”

李鴻章話題一轉道:“現在求恩師墨蹟的人還像從前那麼多嗎?” 曾國藩道:“上月略有減少,近幾日又多起來。” 李鴻章沒有言語,兩隻大眼睛轉來轉去彷彿在算計什麼。 曲子亮這時道:“大人總該想些辦法才行。現在京師有頭臉的官員,哪家不是多種進項!最不濟的,也都開家紙張店,雇了人來經營,也總比干靠俸祿強。真有個什麼事情,不至於讓人看笑話。” 曾國藩道:“官場中人是萬不能與生意搭界的。做官的人一旦愛上錢財,心性就會變化,再難一心一意為官辦事,危險肯定隨之而來!你曲侍御講得這麼好,也沒開什麼紙張店,不還是靠俸祿過活嗎?” 曲子亮囁嚅了半晌才道:“下官能保持總有個缺分就滿足了,哪還敢有別的念頭!”

李鴻章這時插嘴道:“恩師啊,門生剛才在心裡替恩師盤算了一下。恩師既然不願意和生意搭界,我們何不從別的方面想想辦法呢?比方說,有來求恩師墨蹟的,恩師收些潤筆總還是可以的吧?一年下來,也是筆不小的進項呢!這件事由門生替您老去辦,不勞您老出面,只讓唐軒在府門前貼張啟事就行。穆中堂的一個字是紋銀十兩,文大人的一副楹聯收銀二十兩。恩師呢,可以斗方收八兩,楹聯十八兩,可不是好!” 曾國藩聽完李鴻章的話,想也沒想便道:“照這樣說來,少荃有一天入閣拜相不是富可敵國嗎?少荃啊!我一個農家子弟,能走到今天這一步,靠的是什麼?不正是一肩明月兩袖清風嗎?於成龍固然清苦,可他有一顆銀錢難買的愛國之心;和珅固然富有,可他卻背了幾世的罵名。我曾國藩不能功高蓋世,可也不想禍國殃民哪!此事斷不可行!這哪裡是在為人寫字,分明是硬掏人家的腰包嘛!真虧你少荃想得出。”

李鴻章被曾國藩說得滿臉通紅,再不敢言語。 喝了一大會兒茶,曾國藩見李鴻章訕訕的,便道:“少荃是聰明人,跟我最久,他也只是試探我的為人。知我者除天地君師父母兄弟,再就是少荃了。” 李鴻章這才轉過面子道:“知我者恩師也,就是父母也不能把我看透啊!” 李保這時忽然走進來,道:“禀大人,文大人來訪,轎子已經落在了門首。”李鴻章、曲子亮忙站起身作別。 曾國藩急忙整理了一下衣著趕忙往外迎,文慶已笑呵呵地走了進來,說道:“滌生啊,老夫不請自來,擾你清靜了!” 曾國藩急忙口稱下官,以下屬見上司之禮見過,左右站著的李保、劉橫一干人等,也都跪下給文慶請安。 見文慶滿面紅光,曾國藩既詫異又有些興奮。

他把文慶扶進自己的書房,又拿出家鄉上等“湘妃茶”讓李保泡上,這才請文慶昇炕。同來的四名侍衛在書房外和劉橫作一處閒談,轎夫和跟班也被周升讓進門房歇著。 文慶用眼張了張,道:“滌生,不是老夫說你,你也太清苦了些,府上的下人怎麼這麼少?老媽子呢,小丫環呢?” 曾國藩笑道:“大人哪,國藩的家小尚在湘鄉侍候堂上老人,這裡也用不著小丫環和老媽子呀!下官一個人,如何能用得許多下人?現在有時候還嫌多呢?” 文慶嘖嘖稱奇:“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沒有女人的日子你也過得下去!這倒跟聖祖爺東征西討的時候有些相像!好了,老夫出錢,先給你討過一房妾來。這哪像海內聞名的曾府,倒像苦府!” 曾國藩搖搖頭道:“不瞞大人,妾倒是可以討得,可您讓下官拿什麼養人家?何況賤內本分孝順,也沒來由讓她傷心。”

文慶苦笑一聲道:“滌生啊,官要做得,人也要做得。咳,我也不說這些了。滌生啊,我來是想和你商量銀庫案子的。你說,這案子繼續審下去還有必要嗎?” 曾國藩一愣,道:“大人,您老就相信勞那米一個人的話?按我大清官制,司庫必須要一年一換。可勞那米卻能連任兩年,豈不是奇?!戶部尚書是署任自沒得說,可杜受田卻是早就知道這件事的呀!杜受田難道糊塗了不成!銀庫出了這麼大的虧額,我們讓皇上拿什麼支撐這個國家呀?” 文慶品了一口茶,道:“看祁大司寇在大堂上的樣子,銀庫虧額一案牽扯的好像不止一個杜受田,連他祁寯藻,好像也得過好處。如果再扯進來幾個大學士,可就更熱鬧了。咳!” 曾國藩道:“不知大人可曾和其他大人交換過看法?”

文慶道:“這個時候,得清閒且清閒,誰肯顧及別人的事啊。古話說得好啊,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啊。滌生哪,大清開國至今,輝煌的時候已經過去了。現在的人,哪個不是見錢眼開!有幾個像你這樣張口國家閉口大清國的!朝廷積弊已深,改起來難哪!林則徐有什麼錯?還不是穆中堂的一個折子,說革職就革職了。朝廷一日對漢官存有成見,大清國就一日不得安穩哪!” 見曾國藩不言語,文慶接著道:“滌生啊,按說,我也是個滿人,是不該說這些話的,可我替朝廷擔心哪。一看到你,我就想起了林則徐。凡事總需有個過程,不能操之過急呀!” 曾國藩想了想道:“大人說的是,有時候按兵不動更能掌握主動權。可下官的倔犟脾氣,是再難改好了,聽了大人的話才有些醒悟。是啊!下官只有一顆人頭,如果掉了,如何吃得豆腐!”

文慶被曾國藩逗得哈哈大笑起來。 臨別,文慶忽然想起什麼似的,道:“哎呀,光顧了閒談,倒忘了正事。老夫的一個同鄉在琉璃廠開了家字畫店,很多翰林都送了字去寄賣,做成一筆店裡只留三成的潤資。滌生,你若不嫌失身份,不如也寫幾幅字送去賣賣。你一直靠著俸祿過日子,可一旦連俸祿都不能接續,你總不能不吃飯吧。銀庫你親去驗看過,一千多萬兩的底子啊,各省再歉收一年,兵餉都不夠支付,這俸祿……” 曾國藩急忙站起身道:“大人真會開玩笑,窮翰林的字可以賣得,滌生的字如何賣不得!只是不知道字畫店是要裱好的還是要毛片?滌生還沒賣過字呢!” 文慶道:“照理說,應該是裱好的。” 曾國藩就愣了愣,道:“那就得等以後寬裕的時候再說了。”

文慶道:“好了,都說你數著銀子過日子,還封了個'豆腐侍郎'的官兒給你。咳!老夫讓人去跟字畫店說說,你就寄賣毛片吧。不過咱得把醜話說前頭,如果賣不掉,你可不能罵老夫啊!” 曾國藩也哈哈大笑道:“文大人哪,您老就別羞辱國藩了。下官明日就寫幾幅字先送過去,隨店家賣吧!” 次日早朝,道光皇帝先就廣西“匪事”佈置了一下,然後道:“祁寯藻給朕上了個折子,請求了結銀庫虧額一案。朕想詢問一下各位大臣,是了結還是繼續審,大家都說說吧。” 眾人都不言語。道光帝只好點將:“穆彰阿呀,你認為怎麼樣啊?”穆彰阿想了想回答:“回皇上話,奴才以為,勞那米這件事已是再明白不過。看他的財產,雖和銀庫虧額不吻合,但所差無幾。廣西的匪事正緊,銀庫的案子,奴才認為還是快快結了的好。請皇上明察。”

道光帝聽了穆彰阿的話沉思了一下,正要講話,曾國藩忽然出班奏道:“啟禀皇上,臣以為勞那米的案子,不能就此結案!” “嗯……”道光帝一愣,“曾國藩,你說說理由。” 曾國藩道:“禀皇上,臣以為,看勞那米的供詞,明顯有抵賴的意思。臣相信,只要對勞那米稍加用刑,案子自會水落石出。這是皇上整頓吏治的一次機會,請皇上明察。” 道光帝沒有言語,停了停才道:“文慶啊,你說呢?” 文慶恭恭敬敬地回答:“回皇上話,穆中堂和曾右堂的話都有道理。臣聽皇上的決斷。” 道光就站起身道:“就按曾國藩的意思辦吧。明日繼續審勞那米,祁寯藻你還是主審。文慶和曾國藩協審,各部院侍郎都去旁審。杜受田,你還是迴避吧。”

眾大臣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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