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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第七十八節謹言慎行為居官之道

曾國藩發跡史 汪衍振 3035 2018-03-16
一切籌備齊全,銀庫虧額案的審理拉開帷幕。 主審案子的,自然是協辦大學士署刑部尚書祁寯藻,文慶和曾國藩一左一右擔任副主審。大理寺、各部院左右侍郎(戶部除外),均分坐在兩邊聽審。 勞那米和御史來達瑪馬早已由都察院大牢移押進刑部大牢。御史來達瑪馬的失察罪是毋庸審理的,照大清律例呈報即可,主要審理的是勞那米。勞那米被帶上刑部大堂,當中跪下。 祁寯藻捋一把鬍鬚,徐徐問道:“人犯報上名來,何方人氏?” 勞那米低頭回答:“回大司寇的話。奴才勞那米,奉天府人,奴才在京里當差多年,大人是認得奴才的。” 祁寯藻冷冷道:“放肆!本部堂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不要亂講話!本部堂現在問你,你要如實回答。勞那米,銀庫虧額二百八十六萬兩,少黃金四十二萬兩,可只從你的宅中抄出白銀一百二十萬兩,黃金九萬兩,白銀相差一百六十多萬兩,黃金差三十三萬兩,兩項相差一百九十餘萬兩。勞那米,這筆錢哪裡去了?你要從實講來。”

勞那米望望祁寯藻,又望望文慶和曾國藩,咬咬牙回答:“回大司寇的話,餘下的錢,都被奴才揮霍掉了。” “嗯,”祁寯藻點點頭,又不經意地摸了摸鬍子,忽然壓低聲音對文慶和曾國藩道:“好像不用審理了。定個秋後問斬,家人流放三千里也就夠了。二位大人以為如何?” 文慶沒有言語,曾國藩沉思了一下,小聲問:“大司寇,下官還想問人犯幾個問題。” 祁寯藻望瞭望文慶,不情願地點點頭。 曾國藩於是提高音量道:“勞那米,昨天本部堂著人清算了一下你的家產,除掉金銀首飾,你的房產和衣物珍玩統統在內,也只值七十萬兩的樣子。算你兩年吃喝揮霍掉三十萬兩,還餘下近百萬兩白銀,三十幾萬兩黃金。這筆數額巨大的銀子、黃金又哪裡去了呢?勞那米,本部堂久歷京師,還是辦過幾個大案的。本部堂做事,相信你有所耳聞。這些金、銀你放到了哪裡,都送給了誰,望你一一道出來,本部堂也好上折為你求情。本部堂既插手了你這件事,你就不要存絲毫僥倖念頭!你講吧。”

勞那米想也沒想便回答:“曾大人,餘下的金、銀確是被奴才揮霍掉了!你讓我還講什麼?” 曾國藩不動聲色道:“勞那米,這筆數額巨大的金、銀是不是被你揮霍一空,本部堂一查就明,你是抵賴不掉的。今天,本部堂不給你動刑,是想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可你……” 勞那米把頭一低,索性拿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曾國藩忽然瞇起三角眼,用手一拍案面,大喊一聲:“來人哪,大刑侍候!” 勞那米渾身一抖。祁寯藻臉色微微一變,小聲對文慶道:“勞那米可是欽犯哪,動起大刑,一旦出個偏差,你我如何向皇上交差呀?” 這話明著是說給文慶,其實是說給曾國藩的。 文慶低頭想了想,便小聲對曾國藩道:“曾侍郎,慎用刑,出不得偏差。勞那米是主要當事人。”

一句話提醒了曾國藩,但刑部大堂的刑具已是被明晃晃地抬上來了,勞那米的臉上已滾下亮晶晶的汗珠子。 曾國藩沉住氣,追問一句:“勞那米,本部堂再問你一句,你是招還是不招?” 勞那米咬咬牙,裝作極其委屈的樣子道:“曾大人,你讓奴才招什麼?奴才一時從哪裡說起!” “好!”曾國藩用手一拍案面:“照你所言,本部堂就給你一夜的時間細細想來。大司寇、文大人,你們說呢?” 祁寯藻捋著鬍子說道:“就依曾大人。” 文慶用眼望著勞那米道:“看你明天招是不招!” 祁寯藻就大喝一聲:“退堂!將人犯押進刑部大牢!” 勞那米被生拉硬拽了出去。 第二天,不知何故,道光帝輟朝一日。 曾國藩到禮部辦事房略坐了坐,便乘轎回府。

翰林院這一天也正巧休假,翰林院庶吉士李鴻章便約了曲子亮來曾府看望恩師。 周升一見李鴻章走進來,便要進屋通報。李鴻章笑著擺了擺手,拉了曲子亮便徑直走進來。 兩個人一進書房,見曾國藩正在翻看大清律例,面前鋪著八行紙,墨也是研好了的,顯然要寫個什麼東西。 李鴻章剛一進來,便行門生大禮,隨來的曲子亮也恭敬地向曾國藩請安。 曾國藩放下手中的大清律例,笑著扶起李鴻章,又對曲子亮還了一禮,三個人這才歸座。 李保這時捧了三杯茶進來,李鴻章與曲子亮慌忙離座接過,李保說一句“慢用”,慢慢退出去。 曲子亮是第一次進曾府,顯得有些拘謹。 曾國藩笑著對曲子亮道:“曲侍御呀,本部堂現在位在禮部,雖兼署左副都御史,可你我已解除了從屬關係,你萬不要拘謹。何況,這是在家裡,又不是在辦差。”

曲子亮躬身答道:“回大人話,下官甘願永遠做大人的下屬,大人對下官的恩情地厚天高,下官一生都報答不盡。” 一聽這話,曾國藩的臉色猛然一沉,徐徐說道:“曲侍御大錯特錯了!本部堂敬你是條漢子,也相信本部堂向皇上舉薦你,你不會污了本部堂和你自己的清名。恩出自上,要感激,你該感激朝廷才對!” 曲子亮臉色一紅,低頭回答:“大人教訓的是!下官果然錯了!” 曾國藩的臉色這才恢復平常。他望了李鴻章一眼,接著道:“本部堂居京多年,從不敢濫保一個人,唯恐因自己的好惡,誤了朝廷的大事。謹言慎行為居官之道,你自己好自為之,凡事力求穩慎!” 李鴻章這時接口道:“恩師對人之嚴,不僅漢官怕,連滿官也怕呢。門生在翰林院裡,常聽滿官們在一起議論恩師,說見恩師,比見皇上還讓人害怕呢!”

曲子亮不由微微一笑。因為他聽到的議論雖也是說曾國藩可怕,但說的卻是曾國藩的三角眼讓人害怕,是純粹的貶義。這話讓李鴻章變通地一說,不僅變成了褒義,聽起來還相當入耳。曲子亮從這一天開始,不得不對小自己二十幾歲的李鴻章高看上一眼了。 三個人一直談到中午,曲子亮衝李鴻章使了一個眼色。 李鴻章會意,便放下茶杯,站起身道:“恩師該用午飯了,門生和曲大人就此告退。明日,門生和曲大人再來看望恩師。” 曾國藩擺擺手道:“少荃哪,曲侍御也不是外人,你們兩個就在這裡吃午飯再走吧。你沒見我給李保寫了個紙條嗎?那就是我們中午的菜譜呢!” 曲子亮不禁反問:“大人府上餐餐都要由大人寫菜譜嗎?” 李鴻章不禁一笑。

曾國藩也笑著回答:“古人云,沒有規矩無以成方圓。我這裡是否餐餐有菜譜,你問少荃就知道了。” 李鴻章笑著接口道:“恩師的一日三餐連滿人的一般百姓都不如,哪裡用寫什麼菜譜。恩師剛才的紙條是看你在這裡,特意寫給廚下的加菜單子啊。不知恩師今日給曲大人和門生加了個什麼菜呀?” 曾國藩須一笑,故作神秘地說道:“一會兒你不就知道了,偏就你急得什麼似的!” 曲子亮道:“恭敬不如從命,下官就擾大人一頓了。” 午飯擺在了曾國藩的書房。 李鴻章和曲子亮舉目看時,見當中擺了盤煎豆腐,煎豆腐的三面圍了三個不同的正菜,分別是:豆角炒辣子,薑絲肉條,油炸花生米。另有兩個小盤子,盛的則是兩種醃菜,花花綠綠的煞是好看。然後便是三碗白米飯,三雙竹箸。

曾國藩拿起筷子,指了指飯桌道:“少荃哪,我考考你,你說今天的加菜是哪個?” 李鴻章笑道:“這個可考不住門生。豆腐、花生和醃菜是恩師的常菜,恩師因有癬疾不大吃辣子,今日的加菜,必是這盤豆角炒辣子。恩師,門生猜中了吧!” 曾國藩笑道:“你只猜對了一半兒,那盤薑絲肉條也是今日我讓廚下加的。少荃哪,你是常來常往的,曲侍御卻是第一次來,總得湊夠四個大盤才像個待客的樣子!” 這回輪到曲子亮吃驚了,他訥訥了半晌才道:“大人,原來您老這不是家常便飯,是專為下官備的呀。您老現在非同以往,可是當朝的二品高官哪!” 曾國藩苦笑一聲道:“曲侍御呀,你可是老京官了,怎麼倒糊塗了。不要說什麼二品高官,就算當朝一品,朝廷給的俸祿也是有數的呀。轎夫、管家、門房、廚下,處處都得花錢。我現在算是好的,賤內和犬子住在湘鄉老屋,祖宗也還積得幾畝薄田,吃飯還用不著我操心。否則,你曲侍御連這樣的四菜都吃不上啊。好了,我們趕緊用飯吧。豆腐一涼,口感就不好了。”

三個人這才埋頭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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