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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七十節受任核查縣學

曾國藩發跡史 汪衍振 2738 2018-03-16
劉傳瑩因長年在各省奔波,加之進身晚,所留的文字不多,能夠刊刻行世的更少。曾國藩用了十幾個夜晚,才為他整理出五萬餘字,其中還包括一萬餘字的日記、雜抄。 曾國藩於一日午後,把劉傳瑩生前的好友逐個請到,擺上整理出的文稿,又拿出劉傳瑩的遺信。大家知道曾國藩的意思,是想湊些銀子來刊刻劉傳瑩的遺著。於是不待曾國藩發話,便每人認捐了一點,湊成一百三十兩,曾國藩又拿出七十兩湊個整數。 過了幾天,曾國藩利用辦差的午歇時間,拿上劉傳瑩的文稿和二百兩銀子,在京城找了家做工比較精細的刻字行,擬將劉的遺作刊刻五百部行世。 到了年底,又是禮部對各省各地的縣學、書院考核優劣的時候。縣學是朝廷開設的,一般一縣必有一座縣學。縣學是全縣秀才學習的場所,縣學的教諭等師長,均由朝廷委派,吃的是皇糧,拿的是俸祿。書院則不同了。書院大多是各地督撫或當地鄉紳自行創辦的,山長和教諭等師長均聘自各地的名流或下野的兩榜出身的官員。這些師長不拿國家的俸祿,由書院供給,而書院則從求學者的身上收取。

對書院的考核,禮部比較放鬆,說穿了,就是走馬觀花,象徵性地看一看便算結束。禮部考核的重點則在縣學上。縣學是官學,是國家昌盛的根苗,縣學教學的優劣,直接關乎國家的命脈。 曾國藩把禮部派往各省的官員逐一列出,考核的事項也附在後面,便呈進宮去,待皇上御准後,才可離京。 曾國藩給自己定的省份是福建、江西兩省。這兩個省路途比較遙遠,又比較窮,以往派充的核查官均指派翰林院的檢討擔任,郎中以上的大員是絕不去的。這就造成這兩省的縣學質量整體下降、進士考取率也最低的局面。曾國藩於是決定今年親自去。 當晚,道光皇帝召見曾國藩。 禮畢,道光帝問:“順、奉二府怎麼沒有列進來呀?” 曾國藩回答:“回皇上話,順、奉二府的縣學不歸禮部核查,由宗人府管理。”

“以往也這樣嗎?”道光帝又問。 曾國藩答:“回皇上話,臣查了禮部案底,歷年如此。” 頓了頓,道光帝問:“你想親自去福建、江西?” 曾國藩答:“回皇上話,福建、江西兩省因遠離京師,路途又不甚好走,禮部歷年都是派翰林院的檢討們去。但檢討們儘管盡心盡責,終因位輕歷淺,不能從根本上扭轉局面,臣於是想親自去這兩省一趟。” 道光帝不由讚歎一句:“難得你不怕辛苦!”想了想,忽然自言自語:“順、奉二府的局面也不太好啊!” 曾國藩不知道光帝這句話的所指,沒敢言語。沉默了好一會兒,道光帝終於站起身道:“還照老例,福建、江西二省還派充檢討吧。你看翰林院誰合適啊?” 曾國藩略一思索,答:“回皇上話,翰林院現有檢討四名,陳丙南丁艱(父喪)在家,趙大年省親未歸,皇上只有從王雙虹、陳燕音兩個中選一個,請皇上定奪。”

道光帝隨口道:“就讓他們兩個都去吧,多個人,途中也好有個照應。曾國藩哪,朕決定從今年起,順、奉二府的縣學也歸禮部核查吧。順天府只有興、宛二縣有縣學,你今年就重點整頓這兩個縣吧。奉天府朕另派別人去。滿人貴族子弟從來都是尚武輕文,這種局面是必須要改一改了。你下去吧,朕讓軍機處隨後擬旨。” 曾國藩口裡說一句:“臣遵旨。”但卻跪著沒有動。 道光帝提起筆在曾國藩的奏摺上於福建、江西處填了王雙虹、陳燕音,隨後又批了個準字。 道光帝放下筆,隨口喊了一句:“來人哪!”這才發現還跪在地上的曾國藩,不禁問:“曾國藩哪,你還有什麼事嗎?” 曾國藩回答:“回皇上話,臣受皇上恩典,到禮部當差已有些日子了,但對順、奉二府的事情卻一無所知。臣想讓皇上明示,興、宛兩縣的縣學核查是和其他地方一樣對待呢,還是另有說法?”

道光帝未及回答,曹公公走了進來。道光帝示意曹公公站在一邊,卻對曾國藩道:“別的省怎麼辦,興、宛二縣也怎麼辦。你順便替朕再對這兩個縣的吏治整頓一下。你下去吧!” 曾國藩這才叩頭退出,退到門口的時候,曾國藩聽道光帝說一句“宣文慶”,顯然是說給曹公公聽的。 興、宛二縣即是大興、宛平二縣,統歸順天府管轄。順天府駐在京師,自然是首府。首府的轄縣,自然就是京縣或首縣了。京縣的知縣照例由正六品官員擔任。 按著遠近次序,大興離京城三十里,宛平卻在八十里開外。兩個縣都未駐在內城。曾國藩先到大興縣。 大興縣已是接了禮部的公文,照例有官員出城關迎接。大興縣的知縣依老例,和奉天府的首縣一樣,都由滿人擔任,漢人是染指不得的。

按常規,順天、奉天二府所轄的縣學理應由宗人府派滿員稽查。讓漢員染指滿事,在大清還是首次。 曾國藩對自己的這趟差事是既興奮又惴惴不安。興奮的是曾國藩從道光帝的做法裡看出了皇上對漢官的重視,不安的則是怕自己辦不好這趟差,讓皇上對漢員失去信心。 大興縣的知縣是滿人多澤。多澤祖籍奉天,武舉出身,五十多歲的年紀,稀疏的頭髮,一根小辮子悠在腦後,大臉龐,大眼睛,濃眉,大嘴,一看就是個明辨是非的老州縣。 核查縣學,查的無非是一年來大興縣教授、訓導的課程安排及人品優劣,尤其在錄取縣學生的過程中,是否有舞弊現象。至於考核吏治,則是對從知縣到未入流的全縣官員的一次實地考核。雖不是重點,因有特旨,也不能馬虎。

大清是以武力成就的事業。滿人尚武輕文由來已久。康熙朝以後雖有改觀,但不能從骨子裡消除這些觀念。所以,順天、奉天二府所轄州縣的教授、訓導還大多是武舉的底子。朝廷偶爾派過去一兩名兩榜出身的漢官做教授,又大多被滿秀才們趕跑。康熙帝也好,乾隆帝也好,明知道這樣下去滿人的江山會愈來愈不牢固,卻又一時無從改起。幾十年過去,一直這樣。 道光帝早就想把順天、奉天二府所轄州縣的教授、訓導來一次改觀;武的方面減輕,文的方面加強。這是他把興、宛二縣的縣學從宗人府裡剝離出來的主要原因。他希望曾國藩能拿出個好的建議,來一次實質性的突破。 曾國藩在大興縣行轅連夜看了縣學教授最近一時期的教學案宗,發現文字方面的教學問題並不像道光帝想得那樣嚴重;秀才們每七日要成詩一首,半個月要上交八股文章一篇,這和其他縣縣學的課程安排基本相近。

此後,曾國藩又調看了十幾名秀才平時所做的功課。這一看,才看出問題來。先說秀才們每七日做成的詩。 有個叫艾宏的秀才,是道光二十二年進的學,應該說是位飽讀詩書的老秀才了,他是這樣詠柳的: 這大概是五言絕句,教授的評語是“貼切優”。 曾國藩把這首被教授稱之為“貼切優”的詩讀了兩遍,還是品不出優在哪裡。還有一首是專門歌頌戰馬的。寫這首詩的人是道光二十四年的秀才,叫那那雄。曾國藩讀這首馬詩時,正含了一口茶在嘴裡,一句沒讀完,那口茶先噴了出來。 馬詩是這樣寫的: 教授的評語是:“寫得恁好!”大清如果多幾匹這樣的馬,海外霎時就一統了,優上加優。原本八股文章是代聖人而立言的,可曾國藩調看三篇,竟有一篇是罵聖人的,另兩篇也把聖人與文人寫得不成樣子。說什麼文人誤國,文人喪國。又說什麼,大清的皇上就是聖人,聖人就是大清的皇上。統統一派混話!

曾國藩只好傳縣學教授進轅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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