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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六十九節帶病辦差受褒獎

曾國藩發跡史 汪衍振 2526 2018-03-16
曾國藩進了行轅,文慶已於早一天趕回。兩個人交流了一下查賑的情況,還都滿意。曾國藩尤對老知府黃亮讚頌不已,稱此翁為大清國上上人物。說到兩個人互相扶轎一節,文慶也大笑不止。 最後,文慶忽然反問:“適才滌生說的黃亮,可是浙江分水縣訓導黃以周黃元同的父親?父子倆的考據學,可稱得上我大清一絕了。” 曾國藩讓李保拿出黃亮贈送的文丞相碑拓,兩個人又圍著文天祥的字談論了半宿。 文天祥的字不如岳武穆飄逸,比較方正,圓潤,傳世較少。當時的文人墨客都知其《忠孝匾》,而不知還有《曹州將軍廟題記》。 回到臥房,曾國藩又對《曹州將軍廟題記》玩味了半夜,才讓李保收起來。 早飯後,李保通報汶上縣署理知縣李延申求見。曾國藩當時正獨自一個在小客廳品茶,聞報後急忙傳見。

李延申進來施完禮後,道:“下官按大人的吩咐,已將那辭幕的原縣衙錢穀師爺艾夷點由奉天請回,正在門外候著。” 曾國藩一喜,道:“李觀察,辛苦你了!可曾和他對質?” 李延申道:“回大人話,艾夷點一問三不知,把冊賬上的疑點全部推到已故的張典史身上,下官沒辦法。” 曾國藩反問:“艾夷點分明是抵賴!你如何不用刑?” 李延申回答:“回大人的話,艾夷點是在旗的人,下官不敢對他胡亂用刑。” “嗯……”曾國藩點點頭,正要講話,李保忽然走進來禀道,“文大人請曾大人到大廳接旨。” 曾國藩只好對李延申說一句:“李觀察,你稍候,本部堂去去就來。”說完興沖沖走出去,到大官廳接旨,不料卻接到兩道聖旨。 一旨曰:照查賑大臣文慶、曾國藩所奏,葉子頌違律可恕。著繼續署理東平縣知縣。經吏部查報,李延申確係道光七年進士。著該員毋庸署理汶上縣,實授濟南道。洪財著巡撫衙門派員押赴進京,由三法司會審。欽此。

二旨曰:著查賑大臣文慶、曾國藩從接旨日起,即刻回京。山東查賑事宜,朕已另簡派大臣辦理。欽此。 剛送走傳旨的人,曾國藩正想把李延申抓捕艾夷點的事向文慶講明,和春已大步流星走進來。兩個人急忙站起,放座。 和春坐定後說:“本部院特來向二位大人辭行,剛接的旨。” 曾國藩道:“和大人莫不是升授總督了?” 和春道:“廣西戰事吃緊,匪亂成患,朝廷調我去帶兵剿匪。說出來不怕二位笑話,本部院是在馬背上過來的人,這巡撫的差事豈是我能幹得了的?” 文慶忙道:“和大人高就可喜可賀!” 和春道:“高就倒是還談不上,皇上賞本部院的,是二品頂戴,參將銜。” 文慶和曾國藩一聽,不覺一愣:這哪裡是高就?分明是降職了!儘管皇上賞了他二品頂戴,可參將是正三品武官。

曾國藩問:“不知魯撫放了何人?” 和春道:“暫由布政使署理。” 幾人又談了一陣話,和春興高采烈地辭去,沒幾日,便到廣西參將任上去了。 文慶和曾國藩也收拾行裝,起程回京。山東布政使以下官員送到城外方回,山東撫標派了一隊親兵護送。 回到京師,文慶因“山東查賑敢於負責,老成謀國”,被補授為大學士、軍機處大臣,解內務府府事;曾國藩亦因“帶病辦差,精神可嘉”而交吏部敘優。 道光帝先召見文慶,然後召見曾國藩。這次召見,道光帝已離了病榻,還胖了一些。曾國藩好像一塊石頭落了地,精神霎時好了許多。道光帝道:“曾國藩哪,山東的事辦得不錯。廣西鬧匪事,朕已讓和春去了。當此匪亂之秋,像和春這樣的人,朕不忍心重責。皇上無福民遭難哪,朕沒福,讓天下百姓都跟著吃苦了!”

曾國藩忙道:“天災原非人力所為。皇上能夠做到現在這樣子,天下百姓已是感激涕零了!皇上如此自責,臣等如何心安!” 道光帝沒有再說話,許久,擺了擺手。曾國藩悄悄退出去。 回到府邸,正巧李鴻章來訪。從李鴻章的口中得知,梅曾亮已放了外任,邵懿辰也離開了京師丁艱,國子監學正劉傳瑩已告病假,皇上賞其回籍養病。 曾國藩眼見身邊的朋友愈來愈少,心中不禁一陣難受。 當夜,他留李鴻章吃了頓豆腐,便拿出黃亮親拓的文天祥的《曹州將軍廟記》,和李鴻章兩個人一個字一個字地賞玩起來。曾國藩邊看邊向李鴻章講解,興致頗高。 很晚,李鴻章才回京城李府歇息。 早飯後,曾國藩剛要乘轎上朝,一封訃告帖子卻送了過來。曾國藩心頭一跳,忐忑著接手一看,兩眼不自覺地便流下淚來:剛剛四十歲的劉傳瑩沒了!

劉傳瑩雖只是個國子監正八品學正,但在大清卻是一等一的怪才。 據傳,他六歲時曾參加童試。他的父親背著他入考場。考官見了問他:“你這小小頑童,為何將父親當馬騎?”他朗聲答道:“父望子成龍嘛。”考官邊點頭邊說:“嗯,說得是。你讀了幾年書?”劉傳瑩道:“十二年。”考官大吃一驚:“啊,你才六歲年紀,怎麼說讀了十二年書呢?”劉傳瑩笑道:“我日讀六年,夜讀六年,不就是十二年嘛。” 劉傳瑩專攻古文經學,精通考據,善繪地圖,能夠將一省的山川河流一都一甲的位置準確地繪出來。劉傳瑩是道光十九年中的舉人,轉年即入國子監任學正專攻地理測繪,不辭辛勞足跡遍布千山萬水,十六行省的地圖,有十省出自他手,直至累到吐血走不得路才止。

曾國藩在城南報國寺養病時,與劉傳瑩就漢學、宋學多次深入研討。二人互相切磋,取長補短,成為摯友。聽聞傳瑩離世,曾國藩的痛惜自在情理之中。 當天晚上,曾國藩在府裡設靈位祭奠劉傳瑩,又連夜派了一名侍衛,攜了親筆題寫的輓幛,去劉傳瑩家鄉弔喪。同時又給劉傳瑩的家人寫了一封信,詢問劉學正還有什麼心事未了。 侍衛收拾齊整,臨出門,忽然又被曾國藩叫住,讓唐軒支了一百兩銀子送給劉傳瑩的遺屬。曾國藩知道劉傳瑩一直清貧度日,沒有什麼積蓄,劉家的喪事肯定辦得挺難。 侍衛弔喪歸來,帶回來一大包劉傳瑩所作的手稿和劉傳瑩生前寫給曾國藩的親筆信。 曾國藩一邊嘆息一邊讀信。讀著讀著,眼淚便流出來。 劉傳瑩離京時,曾國藩正在山東查賑,但劉傳瑩自知自己將一去不返。長年勘察地形繪製圖冊,把劉傳瑩累出了咳血症;熬夜寫作,又讓他休息不好。他希望曾國藩能把他的手稿刊刻出來,也算是自己對後人的一個交代。信的結尾,希望曾國藩能為自己撰寫墓誌銘。

曾國藩把信放過一邊,拿過紙筆,略一沉吟,便寫將起來;近千字的墓誌銘,幾乎一揮而就。 第二天一早,曾國藩又拿過墓誌銘看了看,見無甚改動,便打發侍衛起程,將墓誌銘給劉傳瑩的家人送過去。 曾國藩在墓誌銘的結尾處這樣寫道:“並吾之世,江漢之濱,有志於學者一人!其體魄藏於此土,其魂氣之陟降,將游乎在天諸大儒之門。敢告三光,幸照護乎茲墳。” 侍衛走後,曾國藩開始整理劉傳瑩的遺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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