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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第六十節升官之後一定要低調

曾國藩發跡史 汪衍振 3008 2018-03-16
官至二品後的一個多云不見日的中午,曾國藩帶著兩名侍衛,乘著藍呢轎子,到城外的法海寺去參加新落成金佛的開光儀式。 曾國藩以前一直乘四人抬的藍呢轎子,而今升了二品官,照常理推算,不僅要增加抬轎的人數,轎呢也要由藍呢換成綠呢,這才合體制。 當然,這並不是硬性規定非如此不可,官員如果達到了品級而收入不豐者,是可以量力而行的,不算違制;但若品級達不到卻為了圖好看硬要乘高品級的轎就算違制了,一旦被人舉報出來,不僅要受處罰,嚴重的還要被革職、充軍。 曾國藩早已打定主意,是絕不用八人抬綠呢轎的。他收入有限,實在養不得太多閒人,此外自己不想招搖。官居三品時他就該乘綠呢轎子,他沒乘,仍乘他那頂藍呢老轎;如今官居二品了,他仍沒打算乘綠呢轎子。乘了綠呢轎子,不僅僅是增加幾名轎夫的問題,還要有引轎官,扶轎官,排場過於高調。升官之後一定要低調,倘若鋒芒畢露就會引起上級和同僚的不滿,前者擔心有人爭權,後者多半出於嫉妒。

官文好心薦來的轎夫他一個都沒敢留,也顧不得官大人是否會惱。他的官場之路還很長,要做的事情太多。當然,頂戴自然要由亮藍而換成紅色的了。這是由吏部發放的,不需自己操心。但朝服朝靴,卻必是要花銀子做新的了。雖說三品官服上面繡的和二品官服上面繡的同為九蟒五爪,但補服的圖形卻不同;三品官繡的是孔雀,二品官繡的卻是錦雞。孔雀和錦雞差著一個檔次,是斷斷不一樣的。 通往法海寺的路上,曾國藩發現這一天的人特別多,燒香許願的自不必說,單就打哈湊趣兒的,仨一團兒倆一夥兒,這一個大上午便沒有斷過。綠呢、藍呢轎子也多到讓人數不過來,有帶儀仗的,有簡行的。因為是在城外,綠呢轎都是八個人抬著,都在路中間走得飛快,藍呢轎則要靠邊一些,但也比步行的人理直氣壯。

給曾國藩扶轎的苟四頭一天因為崴了腳,貼了王麻子膏藥兀自疼痛不止,只好在家歇著。抬左後轎桿的許老三這幾日正犯氣喘病,走幾步便要咳上幾聲,偶爾抽出手來擦一擦額頭滲出的汗珠。 許老三的氣喘病並不是總發作,發作一回,也就三五天的光景便好。曾國藩見許老三是個能吃苦的人,平時為人又好,從不多言多語,也就沒打算換。許老三也知道自己的毛病,除了發病那幾日多幹不了什麼,平時,只要一撂下轎桿,抓什麼幹什麼,全府人都喜歡他。 轎子走得慢,加上路人眾多,走走停停,走了一個多時辰,曾國藩還沒望見法海寺的塔尖。他雖有些心急,卻也無可奈何。路邊松樹青翠,行到一個上坡處,四名轎夫走得明顯有些吃力。 偏偏就在這時,一頂儀仗整齊的八抬綠呢大轎從後面快速地趕過來。前面的許老三們一見,急忙把轎子往路右側靠了靠,但還不足以讓綠呢轎通過。此處道路狹窄,無論怎麼躲都難通過八人抬的大轎。

按常理講,像這樣窄的路段,就算藍呢轎不讓路,後面的綠呢轎也不該挑理,何況許老三們為了表示尊卑,已主動把轎子往路旁讓了讓,這就更無可挑剔了。 曾國藩從頂子紅的那一天開始,就不只一次地告誡過許老三們:“本部堂雖然是二品官,但因坐的是藍轎,見了綠轎,是必須要讓路的,不能因為本部堂一個人而亂了官場的規矩!” 許老三們心下雖有些想不通,卻不敢不照曾國藩吩咐的話去做。但這次,也不知是綠呢轎裡的大人指使所致,還是引路、護轎的人有意顯擺,竟然不顧實際情況,要教訓一下不懂規矩的藍呢轎了。 綠呢轎的引路官騎著高頭大馬,“嘚嘚嘚”地跑到曾國藩的轎前,打橫站住,為綠呢轎扶轎的二爺也飛跑了過來掀藍呢轎的轎帘。許老三們一見大事不好,嚇得趕緊落下轎子。

曾國藩此時正聚精會神地構思一篇文章,沒想到前面忽然出現一匹高頭大馬,倒把他嚇一跳,正想讓轎旁的侍衛問一聲發生了什麼事,轎子恰在此時猛地落下,轎外冷不防伸進來一隻手把他當胸抓個正著,用力一拉便把他拉出轎外。 曾國藩重心失調,懵懵懂懂地兩腿還沒站穩,臉頰上已是重重地挨了一掌。打他的壯漢見曾國藩捂著半邊臉直發楞,於是愈發生氣,憤憤罵道:“不長眼睛的東西,還不趕快去給我家大人賠不是!” 曾國藩一聽這話才知道,這一定是他的轎子擋了哪位王爺的路(除給王爺、皇上扶轎的人,沒有人敢打一名二品官的嘴巴),惹王爺生氣了。於是,快步走向轎後,心裡思謀著,應該怎樣跟王爺解釋。 曾國藩還沒有走到綠呢轎的跟前,綠呢轎裡的官員卻連滾帶爬地從裡面蹦了出來,倒把曾國藩嚇了一大跳。那人一步竄到曾國藩的腳前,撲通一聲翻身跪倒,臉色發白,邊叩頭邊道:“奴才們有眼無珠!奴才們有眼無珠!請大人恕罪!”

曾國藩被弄得一愣,急忙睜眼細看,見跪著的官員亮藍頂戴,孔雀補服,分明是個三品官員,不由好奇地問一句:“你是哪個?快快起來說話。” 那人滿面羞澀地抬起頭來,原來是剛剛升署太常寺卿的穆同穆大人。穆同擔任的正是自己之前的職位。 曾國藩笑了笑,雙手扶起穆同,又替他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道:“穆大人快不要這樣,的確是本官的轎子擋了大人的路。大人快快上轎,不要誤了趕路。” 穆同的引路官和扶轎的二爺齊齊跪在穆同的身後,嚇得連連說:“奴才該死!奴才該死!”他二人直到這時才發現,坐藍呢轎的人是一個紅頂子的官員。 穆同見曾國藩並沒有怪罪自己,心先放下一半兒,但還不敢上轎,躬身請曾國藩先行。曾國藩推辭不過,只好先回到轎上,吩咐繼續前行,心中卻暗暗道:“做官當常存敬畏之心,切忌恃才傲物,仗勢欺人。這點簡單的官場之道,穆同都不知道,實在是可嘆。”

眼見曾國藩的轎子走了老大一會兒,穆同才讓起轎…… 不久後,曾國藩發現給穆同扶轎的二爺換成了另一個人;穆同給曾國藩請安時,多少有些不自然。曾國藩卻權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沒過幾天,有御史上折,參奏曾國藩無端降低儀仗規格,造成大清官制混亂,請求將該員交部嚴辦以正國體。折子遞進宮去,病中的道光皇帝只看了一半便批了“毋庸議”三字。上折的御史討了個沒趣。 但綠呢轎的護轎二爺擅打四品以下官員的事卻是越來越少了,三品以上大員出行,有意無意都要向護轎二爺交代一句:“長點兒眼睛,內閣學士曾大人坐的可是藍呢轎!” 這一天,曾國藩回到府邸還沒更衣,報國寺的小和尚便闖了進來。 小和尚向曾國藩雙手遞上一真長老的親筆信。

曾國藩遲疑著展開來,見上面寥寥數語,只寫了不多的幾個字:“今夜,賈大人留宿敝寺,有女子三人相陪,遵囑特告,阿彌陀佛。” 打發走小和尚,曾國藩先讓李保拿上自己的帖子,去城外報國寺不遠處的漢軍營裡單找張佐領,借調五十名軍兵,約好一個時辰後在報國寺外相聚。李保答應一聲,急急忙忙地去了。 張佐領,名保國,武舉出身,做過正五品的防禦,是曾國藩屬下的官吏、翰林院編修張保河的胞兄。張保河跟曾國藩學過書法,曾國藩與張保國於是相識。 李保前腳離開府門,曾國藩這裡就直接讓劉橫備轎,官服也未脫,就坐進轎裡。臨走前,他讓周升通知廚下,等自己回來再開晚飯。 一個時辰後,轎子到了報國寺的大門口,曾國藩抬頭舉目,見四周靜悄悄的,就知道李保借調的軍兵還沒有趕過來。

他也不著急,便索性到林間走了走,權當活動身子骨兒。林間灌木青翠,微風吹過,草葉微動。曾國藩忍不住深呼吸了幾口,頓時感到喉間似有絲絲甜意。其他人多在轎旁站著,也有人蹲在地上,四處張望。 又等了兩刻光景,李保才帶著身著四品武官服的張佐領等五十名軍兵趕過來。張佐領搶先幾步給曾國藩施禮問安,口稱:“卑職來遲還望恕罪”。 曾國藩一把拉起畢恭畢敬的張佐領,正色道:“本部堂也是事出無奈。調衙門捕快已是不及,只好擾煩佐領了,想不到佐領還真的來了。佐領的這趟公差本部堂自會跟上面交代。” 說完後示意劉橫打門,自己則理了理衣服,彎腰坐進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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