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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節為民除害得百姓稱讚

曾國藩發跡史 汪衍振 3689 2018-03-16
第二天,為知府劉向東看病的郎中魏德全被傳訊到堂。一見到王命旗牌,魏德全沒等曾國藩用刑便招出了全部實情。 魏德全為劉向東配的最後一劑藥確是被下了毒藥的,藥名為“隔夜倒”,但指使人卻是張也。張也當天對魏德全說的是:“劉向東若死你生,劉向東若生你死。”魏德全選擇了前者。 張也當天便被摘了頂戴,押進提督府的臨時大牢。曾國藩、官文又責成提督府派員,配合湖南按察使司衙門,速赴湘鄉將張也的財產盡數抄沒,家人亦拿下。前述所有喊冤叫屈的人,全部責成按察使司衙門繼續審理。 曾國藩、官文聯名參奏的“參劣員張也殘害朝廷命官按律當斬,所搜刮民脂民膏已派員抄沒”的折子當天就由提督府專差快馬送進京城。 當日晚飯後,官文叫了局在自己的房裡聽葷曲。曾國藩也換了便裝,帶了劉橫,一身輕鬆地逛長沙的夜景。長沙在曾國藩的心裡再熟悉不過。

曾國藩點翰林前,年年都要來岳麓書院看望自己的恩師歐陽坦齋,和幾個好朋友談談詩文,在長沙住上幾天。曾國藩拜過很多師傅,他最忘不了的,便是岳麓書院的山長歐陽坦齋。歐陽坦齋出身兩榜,因和滿人處不來,在大理寺右寺丞的任上休致(退休)。歐陽坦齋不僅學問好,操守也好,在京里做官五年,竟無一件多餘的行李帶回,被時人傳為佳話。 歐陽坦齋三年前過世時,曾國藩還寄了一幅輓幛,又在給幾個弟弟的信中再三叮囑,讓弟弟們經常到長沙替自己去看望多病的師母,盡門生之孝。弟弟們都很聽他這個大哥的話,一年總有三四次專去長沙替他看歐陽師母,看過之後就給他寫信。 在信中,弟弟們每次都說歐陽家的日子過得很苦,歐陽師母五天當中總有一兩天要餓飯。每次讀弟弟們的來信,曾國藩都要難受好多天。歐陽師母落得如此淒慘,原在曾國藩的意料之中。歐陽坦齋死時有子五人,卻個個不成器:大的染上嫖,老二喜歡賭,老三是一刻也離不開鴉片,老四除了偷就是搶,老五算是有正事的人,卻整天穿著件老父親留下的長衫,專在各衙門口替人家寫狀子,偏偏又得了潤筆便鑽酒館,口裡時常念叨壺中日月長。曾國藩此次來長沙辦案,到的當晚,他便讓隨來的侍衛給歐陽師母送了五十兩白銀聊以解困。

當晚月色很好,街兩旁賣吃食賣雜貨的吆喝聲都很高。 曾國藩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一邊回味舊時的街景,一邊興致勃勃地瀏覽商家的貨色。劉橫緊張地跟在他的後面,不敢有半點的馬虎大意。 曾國藩忽然在一個賣川味面的攤子跟前立住腳。他見正給客人送面的攤主極其面熟,卻又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那人身材高大,絡腮鬍子,兩眼一大一小,操四川口音,一說話耳朵還動,往來不識閒兒地拿碗遞筷子。在灶旁擀麵、下面的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女子,女子的旁邊,卻站著一位和攤主面目相彷彿的綠營兵丁。曾國藩拾過一個閒凳剛坐下來,操四川口音的漢子便走過來問道:“您老也來一碗?三個大錢,蠻好吃的!” 曾國藩循聲細細辨認,猛地站起身,用手一指漢子道:“問話的可是鮑福?”

漢子一愣,急忙近前一步,道:“您老如何認識我?” 曾國藩用手一指旁邊站著的綠營兵道:“那可是你的弟弟鮑超?妹妹鮑妍也從平原縣衙領回了?” “哎呀!”漢子一拍大腿道,“恩人到了!” 鮑福一邊說,一邊就拉起那綠營兵,道:“兄弟,快快磕頭,這就是我常對你講的到平原私訪的青天大老爺!” 過路的人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事,都圍過來看熱鬧。劉橫急忙擠到曾國藩的身旁,用手護著不讓人往前擁擠。 曾國藩急忙把兄弟二人扶起來,小聲道:“快不要張揚,這裡不是說話處。”鮑福用手指著一處房屋道:“走,到舍下喝上一杯茶,讓小的老婆子也見見恩人!” 曾國藩望瞭望身旁站著的劉橫,猶豫著道:“今日天晚,改日吧。不僅要喝茶,我還要嘗鮑妍的手藝呢!”

鮑超卻瞪起牛眼雷鳴般道:“就今日非去不可!這面不賣了!”說著話,伸手便抓過一名正埋頭吃麵的人,輕輕往外一拉,便把那人拉得踉蹌了好幾步才立住腳。 其他人一看鮑超那凶悍樣,也都紛紛放下碗筷兒,不敢再接著吃。 鮑福一見,趕緊賠出笑臉打圓場:“我家兄弟性情暴躁,各位多擔待些。明兒晚上,只要各位肯賞臉,我一人白送一碗。” 鮑超已經虎著臉嘩嘩地收拾攤子,弄得湯水灑了一地,碗也打碎了四五個。曾國藩見那鮑超粗俗不堪,便想拔腿一走了之。 鮑超彷彿窺見了曾國藩的心事,攤沒收拾齊整,便一把挽住曾國藩的手,大聲大氣道:“走,到家裡讓小的好好磕幾個響頭!” 曾國藩大叫道:“壯士,快放開手!你想扭斷我的手不成!”

劉橫一聽這話,知道那姓鮑的漢子出手過於重了,就跑過來要拉鮑超,鮑超卻早鬆開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鮑超性急,恩人莫怪。鮑超一心一意想讓恩人到舍下一走,實在沒有別的意思。小的家很近呢!” 曾國藩甩了甩手,好半天才道:“壯士請起,前面帶路吧!” 一聽這話,鮑超立馬站起來,擔起已被鮑福收拾齊整的擔子,撞開圍觀的人群,笑呵呵地拔腿便走。人們見他走得兇猛,紛紛讓路,有躲閃不及的,便被他撞了一身的湯水。被撞的人敢怒而不敢言。 鮑家果然很近,穿過街便是,很破的一扇木門特別顯眼。 離木門還有幾步遠,鮑超就咧開大嘴喊道:“嫂嫂快開門,我和哥哥把我家的恩人請來了!” 木門被打開,三個半大孩子最先跑出來,圍著鮑超叔叔長叔叔短地亂叫。鮑超並不答話,左手先抓過一個孩子塞到腋下,又一手抓過一個提在手上,大笑著衝進門。

鮑妍一路無話,只默默地跟在幾個人的後面。 曾國藩進到屋裡的時候,一個穿戴還算齊整的半老婆子從裡面迎出來,操著川北的口音說:“這麼早回來,和的那多面,可不是要剩?明天啷個①賣?” 鮑超卻早拿過一條不太平穩的長凳子,把曾國藩往上面一摁,自己當先跪倒,邊磕頭邊道:“青天大老爺對我鮑家的恩情,鮑超拼死也要報答。以後,但凡恩人的仇家,便是我的仇家!” 鮑福也拉過鮑妍和婆子跪在鮑超的後邊,連連磕頭。 劉橫緊張地站在曾國藩的身後,隨時準備應付突發事變。三個孩子先還愣愣地看,後來覺著好玩,也都跪下去湊熱鬧,嘴裡也鸚鵡學舌似的恩人恩人地亂叫。 曾國藩一一扶起他們後,半老婆子被鮑福支使進廚房去燒水沏茶,鮑妍一閃身進了里屋,鮑福哥兩個則圍著曾國藩坐下來。劉橫一直站在曾國藩的身後,不敢大意。

曾國藩問鮑超道:“兄弟,看你的裝束像是兵營中人,你是在哪營當差?” 鮑超道:“在撫標旗下混口飯吃。鮑超想問恩人一句話,卻又一直不知應該怎樣問,鮑超該怎樣稱呼恩人呢?” 曾國藩道:“你們可曾聽說來湖南辦案的曾國藩嗎?” 鮑福瞪大眼睛道:“曾大人沒進湖南,在武昌先就辦了牛制軍,小孩子都知道啊!敢則恩人就是曾大人?怪不得!”站起身又要磕頭。 曾國藩一把摁住,笑道:“你們看不像嗎?” 鮑超忽然道:“曾大人哪,鮑超說話粗魯,您老別怪罪。您老怎麼不來湖南做官呢?要是能來湖南做官,鮑超就是給您老抬轎都心甘情願啊!” 曾國藩未及答話,半老婆子已雙手托著一個分不清顏色的壺出來,鮑超伸手接過,徑直放到地上。這時,身後的劉橫小聲道:“大人,夜已深了,該回了。再不回,楊軍門又該著急了。”

曾國藩猛醒,急忙站起身道:“今天茶水就不喝了,改日吧。鮑超啊,聽我一句話吧,你一身好武功,可不能混日子啊,總該博個進身才好!” “怎麼?”鮑超急道,“談話剛剛順溜,如何又要走?大人無論如何也要喝一口茶的!大人嫌我家骯髒嗎?” 曾國藩不容置疑地擺了擺手,跟著前面帶路的劉橫往外走。 鮑超一看強留不住,便隨手操過大門後的一條木棒,執意要送曾國藩回署。曾國藩拗他不過,只好由他。鮑福帶著老婆和三個孩子,站在門首一直眼望著三個人慢慢地走遠。鮑妍礙於臉面,沒有出來送。 在路上,曾國藩隨口問起兵營的情況,鮑超邊嘆氣邊道:“大人哪,您老快不要提起什麼兵營了。說是兵營,卻又十天半月不會一次操,大傢伙兒沒事幹,發了餉,當官的便去嫖,當差的就去賭。像我這樣的,平常不到營裡也沒人管沒人問,只要早上去點個卯就行,想幹什麼都不誤,鬧得營裡跟賊窩似的,全沒個軍營的樣子!”

曾國藩道:“旗營怎麼樣呢?” 鮑超道:“說起旗營,還不如綠營呢。綠營官兵好孬都偷偷到外面去嫖去賭,旗營都敢把局子叫到營裡頭!” 兩個人走一路說一路,聽得曾國藩心驚不已。曾國藩私下揣摩:“想不到,大清的經制之師竟糜爛到這種程度!”終於走到提督府門首,鮑超又跪下給曾國藩磕了一個頭,這才起身離去。 第十五天,聖諭送到湖南提督衙門:“裕泰革職,發配黑龍江寧古塔充軍,所遺巡撫一缺暫由湖南按察使寧申署理;目無國法滋擾欽差辦案的裕夫人著削去誥命夫人封號,隨犯員裕泰充軍:目無國法滋擾欽差辦案的撫標中軍參將莫羚等一干人著交兵部從嚴議處。劣員張也為官幾年,殘害一方,照曾國藩、官文所請,聖旨到日處斬;抄沒張也財產,著巡撫衙門派員登記清楚,全部收歸國庫。張也九族全部緝拿歸案悉數斬首,不得走脫一人。湖南提督楊芳協助欽差辦案有功,已將該員交兵部敘優。著曾國藩、官文接旨日起即刻回京復命,不得有誤。欽此。”

曾國藩、官文離開的那一天,湖南舉子聯名送了一塊匾,黑底金字,明晃晃的:“驅虎滅狼,湖南安康。”萬民傘也送了十幾把。 送傘的鄉紳都聚在提督府的門前,後面有抬酒的,抬肉的,整整擺了半條街。看看諸事停當,領頭的鄉紳便走進轅門,來見欽差。卻被告知,曾大人、官大人等一行人已一早從後門走了。 道光帝旨令曾國藩、官文急急回京復命,究竟朝中發生了什麼大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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