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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節寫告示拒絕參加官場應酬

曾國藩發跡史 汪衍振 2785 2018-03-16
曾國藩在長沙岳麓書院讀書時,閒暇專喜好古玩,尤喜愛字畫。就為這個,他拜湖南翰寶齋老掌櫃齊師傅為師,專門學習鑑定古玩的知識。對古字畫的用筆、用紙、用絹及裝裱逐一研究,硬是練就了一雙好眼睛,連搞了一輩子古玩鑑定的齊師傅也不得不誇一句“火眼曾”。 翰寶齋是一爿老字號古玩店,齊家三代經營,後堂收藏有上千件的古字畫真跡。唐摹本《蘭亭序》,曾國藩就是在這裡看到的,唐伯虎及宋徽宗的真跡也各有小幅在案。 曾國藩來京里會試時,古玩齊為了鼓勵他,特意選了一件宋丞相蔡京的斗方送給他。 點翰林的第二天,曾國藩來穆府謝座師。禮畢抬頭的時候,他見座師的牆上掛了一幅中堂,古色古香的很像是一幅古字畫。在大學士家裡,剛剛入翰林的曾國藩不敢有絲毫的越軌舉動,但是又禁不住那幅畫的誘惑,告辭的時候,他終於鼓起勇氣對座師道:“恩師,學生有一個請求,但又怕恩師怪罪。”

穆彰阿一愣:“曾翰林你講吧,你是初次來老夫這裡,老夫焉有怪罪之理?” 聽了這話,曾國藩用手往牆上一指:“學生想好好看一看牆上的這幅畫。” 穆彰阿一聽這話,驚異地瞪大了眼睛。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這位年輕人竟跟自己有相同的嗜好,於是就很高興地答應了:“好啊,你走近前來看吧。” 曾國藩大著膽子走到牆邊,這才看清這是一幅唐朝周昉的仕女圖。從用筆用紙用絹看,都是唐時風格。曾國藩在古玩齊那裡見過周昉的擺扇仕女圖,而這幅卻是鼓琴仕女圖。 曾國藩一路看過去,漸漸地沉浸在這幅畫當中,他邊看邊道:“快把放大鏡拿過來。”穆彰阿既詫異又驚愕,只得把案上的放大鏡遞過去。曾國藩接過來,看了許久才說:“可惜了!”

“什麼?”穆彰阿瞪大眼睛問。 曾國藩邊看邊搖頭邊說:“可惜啊,我看不到落款。” 穆彰阿這時情緒卻出奇地好,他拿過畫桿,親自將畫摘下來,小心翼翼放到案面上。 曾國藩把放大鏡貼在畫上反復觀瞧,許久才直起身,自言自語:“可惜了,這幅贗品!” “什麼?”穆彰阿終於忍無可忍了。曾國藩一下子清醒過來,知道自己闖禍了。他忙跪倒磕頭:“學生該死!請恩師恕罪!” 穆彰阿喘著粗氣冷冷說道:“這幅畫是贗品?哼!老夫眼拙了?” 曾國藩早就听說穆中堂是京師八旗子弟中鑑定古字畫的高手,所以只管磕頭,再不敢言語。過了好半天,穆彰阿長出了一口氣:“曾翰林,你起來吧,老夫並沒有怪罪於你。來來,你給老夫說說這幅畫。”

曾國藩站起來後,紅著臉道:“謝恩師不怪之恩,學生學識尚淺,再不敢妄言了。恩師就不要再羞臊學生了!”穆彰阿臉一沉,手撫鬍鬚自言自語:“老夫年近花甲,最見不得有始無終的事情!” 一見這個情形,曾國藩才無奈地說道:“整個畫卷,學生都沒有看出什麼,只是這落款有些疑問。恩師知道,唐時宣紙較粗糙,而落款處的宣紙紋路卻較細膩,這定然是把原款提掉,後補的款。看這宣紙的成色,像是明人所為,請恩師明察。” 穆彰阿拿起放大鏡認認真真地看起來。過了半晌,穆彰阿抬起頭,衝外面喊了一聲:“來人,快快擺酒,老夫要與曾翰林一醉方休!” 聽了這話,曾國藩的一顆心才嗵地落了地,兩個人的距離也一下子拉近。現在面對《平復帖》,曾國藩不敢有絲毫怠慢,他手拿放大鏡,一點一點地看這《平復帖》,穆彰阿和兩位道長都屏住呼吸等待結果。

《平復帖》為西晉文學家、書法家陸機所書的一封信牘,內容是對賀循、吳子揚、夏伯榮三位朋友的品評。曾國藩看到的《平復帖》,用禿筆寫於麻紙之上,筆意婉轉,風格平淡質樸,其字體為草隸書,轉折處很少頓挫,邊嵌古簽題:“晉陸機平復帖”。 推敲結束後,曾國藩直起腰來長出一口氣,欣喜地說道:“恭喜恩師,這確是西晉陸機的《平復帖》!” “哈哈哈……”穆彰阿的笑聲在客廳里四處迴盪。穆府上下都知道,這是相爺極歡喜時才發出的笑聲。只是近幾年,穆老相爺這樣笑的時候越來越多。 從相府回來,曾國藩一眼便看到門房有一封寫給自己的帖子,打開一看,原來是詹事府少詹事、正四品滿官金正畢為老姨母過壽誠邀京官全員赴宴的帖子。

詹事房原為輔導皇子專設的機構,後來也改作編著國史了,是和翰林院屬同一機構而分設的兩個衙門。兩處人來往比較密切,而金正畢與趙楫又最為知心要好。 曾國藩一看見帖子,手腕子就先酸了,厭惡之感也一下子湧出。 他知道,趙楫的宴席既然沒參加,金大人老姨母的壽宴也就不能參加。以此類推,從此以後,凡是京官的各種類型的宴席自然就更不能參加。厚此薄彼,是官員之間相處的大忌。誰要佔了這條,誰在京師就不得容身。或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也就誰也不得罪了。 主意已定,曾國藩隨手便把帖子放過一邊,彷彿放下一樁心事。他到茶房那裡要了半盆熱水,他要用熱水搓一搓因抄寫過度已經腫起老高的右手腕子。右手腕子如不及時活血化淤,幾天內就別想穩穩地握筆了。他不辦公事,趙楫不把他告到文慶那裡才怪呢!

哪知道,不經熱水搓,手腕疼痛尚能忍受,熱搓之後,許是血液散開的緣故,倒大疼大痛起來。曾國藩不得不讓茶房打著燈籠,到對面的藥舖買了貼止痛膏藥貼上,這才略有緩解。 曾國藩越想越氣,已經躺到床上歇息,又披衣爬起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提筆在一張八行紙上,刷刷點點寫了個告示:“曾國藩出身貧寒,長相不雅,箱內無銀,雖任檢討一職,卻是七品小官,俸祿有限,除衣食住行,已無盈餘,即日始,凡京官上憲、同僚坐席陪酒應酬之事,概不參加,請帖亦不收存。見諒。”次日早上,他就把這告示方方正正地貼到會館的柱子上。 沒過多久,曾國藩就因“辦事糊塗,辦差敷衍”,遭到御史參奏,被道光革去翰林院檢討實缺,成了翰林院候補檢討。每天雖也照常去翰林院點卯,卻沒了實際差事,沒了俸祿,境況竟不如庶吉士。依禮向趙楫等上憲請安、道乏時,這些人不僅把臉揚起老高,嘴裡還總時不時地冒出一兩句嘲諷、譏笑的話來。曾國藩幾次被弄得尷尬萬分。

以往的同僚、同鄉,有幾個與他很是不錯的,此時也不知是怕丟了自家頭上的烏紗帽,還是怕上憲怪罪,影響自己的前程,竟然也開始躲他。他有時想湊過去說句話,這些人不是推託公事忙,就是找個理由走開,分明是不想理睬他。 在苦悶與孤獨中,曾國藩寫了這樣一首詩:
也就是從這一天開始,他用毛邊紙裝訂了幾個本子,給自己訂了一年的日課冊,決定“每日一念一事,皆寫之於冊,以便觸目克治”。日課冊被他命名為《過隙影》,其實就是自己寫給自己看的日記:“凡日間過惡,身過、心過、口過,皆記出,終身不間斷”,備“念念欲改過自新”,以求進取。無缺分、無俸祿、無同鄉、無朋友的這個“四無”期間,曾國藩只能自己和自己講話。後來這一日一篇的《過隙影》,竟使他成癖成癮,再難割捨。

與此同時,曾國藩的遭遇激起了部分有較高社會地位和職位的官員的不滿。這些人雖不在翰林院供職,但講起話來,還是有些分量的。著名國學大師、官居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唐鑑先生,當時對曾國藩道:“滌生做此常人不敢做之事,實國家之幸!老夫當尋機會在皇上面前為你開釋。”倭仁、吳廷棟等唐鑑的一班弟子、老友,也在人前人後為曾國藩鳴不平。 看到這些,曾國藩的心才稍有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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