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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節臨危受命

李鴻章發跡史 汪衍振 3232 2018-03-16
這天清晨,李鴻章用過早飯,正想隨三弟鶴章去田裡看看,門房忽然走進禀報,稱有一名軍爺打和州飛馬來見,門房說著遞過帖子。 李鴻章接過帖子一看,見寫著安徽巡撫衙門字樣,知是福濟打發過來的人,就道一聲請字,門房快步走出去。 不一會兒,一位軍爺走了進來,原來是撫標營裡的一名守備,他一見李鴻章便當先施禮,道:“卑職奉撫台大人之命,特來恭請大人回和州議事。”李鴻章讓守備坐下,道:“和州莫非出了什麼大事?” “回大人話,卑職沒見和州出什麼事。” “莫非撫台大人有了什麼事?是高升進京還是轉授他任?” “回大人話,卑職每日在巡撫衙門出入,不曾聽說撫台大人要高升進京的話,也未聞要去別省赴任,只是聽人私下傳說,好像團練大臣周大人,私下參了撫台大人一本。聽說,還同時捎帶了好幾位大老爺。具體為著什麼事,卑職不太知曉。卑職行前,撫台大人反复叮囑,無論如何也要李大人回和州一趟。”

李鴻章無奈之下,只好拜別父母,又特別叮囑了六弟昭慶幾句話,這才回房看了看家小,便同守備上馬離去。 一進和州城門,但見無數的軍兵,正在城樓上往下摘燈籠,個個手忙腳亂。李鴻章心生好奇,不由問同行的守備一句:“本官回磨店鄉時,城樓之上並未掛起這麼多燈籠。既然掛起了,如何又要摘下來?” 守備擠眉弄眼地小聲道:“大人好忘性!這掛起的燈籠,不都是和州知府衙門為給撫台大人府裡的十七姨做壽特做的嗎?卑職出城的時候,燈籠還高高地掛著,只是不知剛隔了一夜,卻又要摘了。大概又是和州知府衙門見撫台心煩做出的勾當吧?元太守已是一大把年紀的人,還這般有官癮,嘖嘖!” 李鴻章同守備講話的時候,巡撫衙門簽押房裡的福濟,已是急得兩眼火星亂迸。他一會兒罵李鴻章忘恩負義,一會兒又罵去的守備不會辦事,一會兒又罵週天爵是個要遭報應的王八,不得善終。

他坐臥不安,嚷著讓外面的人快快沏茶進來;茶端進來,他又說水不熱,把茶碗摔到地下不算,還飛起腳來去踹送茶的侍衛。要不是進來報信的侍衛來得及時,送茶的侍衛肯定被踹趴下。 報信的侍衛道:“禀撫台大人,李鴻章大人來了,正在外面等著傳見!”福濟一聽這話,賽如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連忙請李鴻章進來。 李鴻章照例是施禮問安,福濟卻一把抓住他的手,連連道:“老弟離去多日,可不想煞本部院!來人,快把官廳裡擺的那把大方椅子抬過來,給李大人坐!”待外面答應一聲後,他又熱情似火地道:“快去把醇王爺三年前送給本部院的好茶,沏一杯出來,給李大人喝!” 李鴻章不禁有些納悶,忙道:“撫台大人如此錯愛,讓下官受寵若驚。十七姨娘的吉日,下官未伺候在前,已是大不敬!如今……”

福濟打斷李鴻章的話連連道:“少荃,你快不要提這個小妖精,她可是把本部院害苦了!週天爵這個長耳老王八,他也不知怎麼知道的消息,竟抓住本部院為十七姨做壽這件事,大做文章!”說完起身在桌上亂翻一通,終於翻出幾頁紙來。 他把紙遞給李鴻章道:“這是線人花了三百兩銀子,求一名師爺給抄的參折底稿。這老王八,他是想把本部院整死啊!” 李鴻章接過來看了看,發現並不是什麼參折,而是福濟與十七如夫人平日里胡亂吟詠的一些調情詩,不由笑道:“撫台大人多慮了。憑周大人寫的這些東西,上頭是不會在意的。說不定,還要告誡他幾句。” 福濟接過詩稿道:“周老王八筆頭子的功夫,不在你我之下。”說著下意識地一低頭,這才發現拿錯,臉上一紅,急忙又翻過來。

這時,兩名侍衛搬張木椅子進來擺上,送茶的侍衛也把茶送進來。三名侍衛退出去後,福濟總算把周天爵的參折底稿翻將出來。 福濟手拿折稿自嘲地說道:“週天爵這個不吃好草料的,他是和本部院較上勁了。本部院頭上的頂子是上頭賞的,又不是從他手里奪的!他是不是吃飽了撐的?”福濟說著話,把折稿遞給李鴻章。 李鴻章接過折稿,一目十行地看起來。 週天爵先參福濟“目無法紀,剋扣軍餉。軍中蓄妓,署內玩寵”,接著又參道:“該員身膺封疆,不思報國,反縱容家丁敲詐地方鄉紳,強搶民女,民憤極大。和州克復不過五日,正是百廢待興,該員卻大排宴席,為其十七侍妾做壽,是可忍,孰不可忍。方今長毛肆虐,安徽巡撫衙門所屬不過七八州縣,該員為其侍妾做壽,卻能斂到白銀十幾萬兩,百姓受害深重可想而知。和州府元詳本一老府縣,原該規勸之,卻助紂為虐,為其在和州城內,一夜懸掛燈籠上千隻,實屬不該。另有撫標參將張某,竟向屬官強索賀儀。該員實授巡撫不過月餘,境內已被他鬧得雞飛狗跳。”

週天爵不愧兩榜出身的人,奏稿寫得神采飛揚,絲絲入扣。 李鴻章在心裡不由讚歎一句:“好文采!”口裡卻道:“周大人不過是道聽途說,折子就算遞進宮裡,上頭也未必就當真。撫台大人是朝廷重臣,大人的清名,可不是誰想污就能污得了的。大人不用太往心裡去。”說完把折稿遞給福濟。 福濟接過折稿,苦著臉道:“少荃哪,你替本部院籌劃籌劃,你看周老王八這件事,本部院是不是也該上個折子辯解一下?真等上頭怪罪下來,可不就晚了?少荃哪,你是我大清國出了名的大才子,可不能看著本部院遭人陷害,卻在旁邊袖手笑哈哈啊。這個辯解的折子,你可得替本部院起稿啊!” 李鴻章起身道:“撫台大人言重了。大人但凡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不過,依下官想來,就算大人不上折辯解,也有另一條路可走。這條路如果走得好,不僅上頭不會怪罪大人,恐怕還要為您老加官晉爵,對安徽的全局,恐怕也有所扭轉。”

一聽這話,福濟立時神情振奮,忙道:“本部院就知道你李少荃是我的救星,老弟快講你的大計謀!” 李鴻章笑道:“大人容禀,依下官大膽揣測,如今和州平穩,並非汪酋所願,實因安慶干係太重。勝大人、周大人屯兵岳西,時刻可以攻擊安慶,而安慶偏又是偽天京的門戶。洪酋是個圖享樂的鼠輩,但也深知安慶的重要。他就算放棄整個安徽,也要死守安慶,這樣才能保得他在偽天王府裡苛安。下官可以肯定,此時含山、巢縣二地,必無重兵把守,我一戰即能克復!此天讓大人成此大功。大人以為如何?” 福濟略一沉吟,反問:“長毛和州新敗,必然戒心百倍。洪酋雖怕我收復安慶,但他可以從別處調兵,未必非從安徽調兵不可。我此時若兵發含山、巢縣二地,和州勢必空虛。若長毛將我圍困於含山,趁勢破我和州,不僅含山不能收復,和州恐亦復失,我軍亦危矣。少荃,你老弟所獻之計實為險招,本部院不敢用啊!”

“大人容禀,收復含山,不用重兵,有三千人足矣!我軍可聲稱去與勝帥會合,行至半路突然掉頭,長毛必無防備,含山、巢縣二地定能克復。但消息不能走漏一絲,否則便功敗垂成。” “少荃哪,本部院不是疑心你老弟的計謀,實在是擔心長毛詭詐呀。既然你老弟說得這般肯定,老哥也就不再猶豫。這樣吧,三千團勇盡歸你調遣,另調吉林馬隊莫青雲、吉順二營助你。你老弟就替老哥走一趟含山吧。少荃哪,老哥這條命,可就攥在你老弟手裡了。老哥把建功立業的好機會,統統給你老弟,你可不能枉費我的一片苦心哪!” 李鴻章起身邊施禮邊道:“下官謝大人信任,下官只懇求大人一件事。大人若能答應,下官馬上就去佈置。” 福濟有點迷惑:“少荃還有什麼事?”

“大人容禀,此次收復含山、巢縣二地,關乎大人的前途,也關乎安徽以後的局面。此事大人知、下官知,再無第三人知道。下官兵馬到含山以前,懇請大人萬不要向第三人講此事,只託說大人奉聖諭,著下官率勇去與勝帥會合以規复①安慶。” 福濟一把拉起李鴻章哈哈笑道:“老弟多慮了。老弟是替老哥拼命,老哥再糊塗,也不至分不出輕重啊!何況,本部院的嘴,又不是老太婆用舊了的尿壺,哪能說漏就漏呢?哈哈哈!” 福濟的後一句話,把李鴻章說得也笑起來,他下意識地看了看福濟的嘴,這一看不打緊,竟大笑起來。他發現福濟的嘴,長得當真很像尿壺。當天午後,福濟便把團練各營的營官召進城來宣佈道: “本部院剛接到聖諭,著我撫標軍、團練各營,分期進至岳西與勝帥會合,希望規復安慶。本部院計議停當,特委李大人領團練各營先期開拔,本部院自領撫標營充第二路,和州由江忠義統本部人馬防守。”福濟最後又補充一句:“團練各營進退事宜,盡聽李大人吩咐,各營不得抗命,違令者嚴參。”

福濟的後一句話,把各營官說進云裡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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