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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八、湘綺樓庭院,王氏祖孫三代賞月聯詩

楊度 唐浩明 6257 2018-03-16
八十三歲高齡的湘綺老人近來心情特別舒暢,這是因為遠嫁貴州的七女棣芳回娘家省親來了。 棣芳出閣將近二十年了,只回過娘家兩次。一次是嫁後三年,抱著剛滿兩歲的兒子和丈夫丁體晉一道回雲湖橋看望老父。湘綺老人見女兒的家庭生活美滿幸福,樂得合不上嘴。棣芳在家裡住了兩個月,老人天天逗弄著外孫子,和女兒說說家常,也幫女兒改改詩,日子過得很是愜意。女兒一家回貴州後,老人長時間悶悶不樂。第二次是四年前,正當中年的丁體晉忽然得急病死了,棣芳哭得死去活來。王闓運也很傷心,寫信要女兒回娘家住一段時期。棣芳帶著十二歲的女兒少春回到娘家,父女見面抱頭痛哭。老人安慰女兒,死生有命,不必過於悲傷,要好好地活下去,要把兒女撫養成人。為了沖淡女兒的悲痛,老人天天給女兒講詩文,少春也在一旁聽。少春像母親小時一樣的聰穎好學,老外公很疼愛她,親自教她吟詩填詞。

棣芳借文字遣散愁思,寫了不少詩,老人細心替她修改,幫助她提高。在娘家住了半年後居然成詩一百餘首,加之做閨女時寫的七八十首和出嫁後十多年的二百多首,共有四百來首詩了。老人要兌現嫁女時的諾言,也為了給新寡的女兒添一種慰藉,拿出三百兩銀子來,請了一個好刻工,足足刻了一個月,為女兒刻了一個詩集,取名《念雲詩草》。念雲,就是懷念棣芳的生母莫六雲。這兩個字,寄託了父女二人共同的情思。 《念雲詩草》刷印了二百冊。竣工那天,老人擺了六桌酒,請來四鄉文人,把女兒的《念雲詩草》介紹給大家,又每人贈送一冊。老父深厚的慈愛,令棣芳感激莫名。八個月後,棣芳心情已趨平和,湘綺老人這才同意她們母女回貴州。 上個月,棣芳帶著女兒第三次回娘家。這次回娘家的棣芳與上次大不相同,心情好多了。尤其使她寬慰的是,去年十七歲的兒子在全縣學堂考試中取了第一名。湘綺老人樂呵呵地對女兒說,丁家後繼有人,這全縣第一名就是案首,在前幾年也就是進學的秀才了。又看著長得亭亭玉立的外孫女少春,居然詩詞做得很不錯了,老人益發高興,逢人就說,我的外孫女也是個才女哩!棣芳遠道回來探親,姐姐娥芳、帥芳、蒲芳,妹妹錦同都從婆家回到娘家。姐妹們一起敘別情,聊家常,湘綺樓裡洋滋著一片歡快的氣氛。

正是初夏季節,草木葳蕤,百花盛開。吃過晚飯後,王闓運在庭院裡抽煙,周媽給他端了一杯茶來。周媽也是快六十的人了,顯得比先前更胖,但手腳仍很靈便,服侍老人比以前還要周到細心,無微不至。王闓運幾乎一刻也不能離開她,隨便到哪裡,哪怕是到女兒家做客也要把周媽帶上。上上下下的人免不了說閒話,指背心,只有鐵匠弟子張登壽理解他,替他掩蓋,說:“八十老人出則杖策,古禮有之。周媽,不過是湘綺師的'策'而已。”王闓運對張登壽這話大加稱讚:“張鐵匠的古書真是讀活了。”又藉題發揮:“現在的人沒有把古人的書讀活,所以國家越弄越糟。” 老先生對這幾年的國事是極不滿意的。他從來就不贊成民主共和製,國祇有一個主,那便是君主,民怎麼能做主呢?民一旦做了主人,那主人就多了,最後勢必政出多門,其結果是無主。而且還會給野心家們帶來口實。他們也是民,他們也要做主干預國事。這樣一來,國家不亂才怪哩!他常對弟子們說:“你們看民國才三年,國務總理就換了五起,現在乾脆好了,連總理都不要了,又改叫政事堂。不斷換宰相,這是亂世的特點。這都是民主共和帶來的亂子。”發完牢騷後又嘆息:“袁家老四當這個家也不容易,他身邊沒有能人給他出主意,為他掌舵。楊皙子在北京,他不用。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楊皙子還沒有磨練出來,做宰相還嫩了點。可惜,我又老了!”

於是眾弟子都恭維:“先生不老,只要袁大總統請先生出山,這天下就太平了。當年姜子牙出山,不也是八十多歲嗎?” 說得老人開懷大笑。 今夜月色很好。王闓運抽了幾口煙,喝了幾口茶,心情很悠閒。望著月光下的雲湖橋影影綽綽,朦朦朧朧,似乎比白天更美,不覺詩興大發。又想起棣芳愛詩,棣芳的女兒也愛詩,這真是得王門書香一脈之傳,且眾女兒都回家了,良辰美景,只差賞心樂事了。何不學古人聯句遺風,今夜來個王門詩詞大聯句,補上這一則賞心樂事,也給後人留一段詩壇佳話。 王闓運想到這裡,心情格外興奮,忙對周媽說:“把棣芳姊妹都請出來,各人都帶上一條凳子。” 一會兒,棣芳帶著女兒少春,娥芳、帥芳、蒲芳、錦同等人都來到庭院,圍在老父的身邊,問:“爹爹叫我們出來做什麼?”

“都坐下吧!”王闓運笑瞇瞇地招招手,女兒們都在父親的身邊團團坐定。 “棣芳帶著女兒千里迢迢回娘家很是難得,你們其餘幾姊妹雖說都在附近,但一年到頭也難回來一兩次,尤其是姊妹們團聚在一起更難。我剛才想了一個主意,大家在一起樂一樂,不知你們願意不?”王闓運說完,用慈祥的眼光望著眾女兒們。 “願意,願意!”棣芳率先回答。 “爹爹,你老想了個什麼好主意?”錦同問。 王闓運捋著白鬍子笑道:“詩是我王門的家傳,我王門小姐個個都會吟詩,難能可貴。今夜我們父女、祖孫三代來個詩詞大聯句如何?” 眾女兒都拍手叫好。少春從來沒聯過句,急道:“外公,我聯不好,我不參加!” 王闓運慎道:“那不行,你不參加,那就只有兩代聯句了,缺了整整一代怎麼行!”

大家都笑了。 看著外孫女一臉窘迫的樣子,王闓運樂道:“好,對你優待,一是你聯最後,二是允許你多想一會,實在想不出了,可以請媽媽幫忙。” 准許媽媽幫忙,少春的膽子壯多了,遂點頭同意。 錦同向來調皮。只見她高聲嚷道:“爹爹,我看也要有賞有罰才好。” “好!”王闓運笑道,“你們都是女兒家,不罰酒,也不賞錢。這樣好了,聯完句後大家品評,評上第一的,爹賞她一段花紡綢,最末的,罰她給爹做一雙新鞋!” “好,好!”眾女兒都歡呼。 王代懿聽到庭院裡熱熱鬧鬧的喊叫聲,忙出來看。錦同有意作弄哥哥,便對父親說:“爹,要說吟詩,我們家第一號女詩人要數四嫂。現在四嫂去了北京,由四哥代替。” 王闓運正為代懿、叔姬兩口子不和而擔憂,聽了錦同這話,他立刻想到這是個好主意,讓代懿代叔姬聯句,以後再叫錦同給四嫂寫封信告訴她,叔姬看了信後會對代懿生髮好感,說不定能回心轉意。於是對兒子說:“你也坐這裡,代叔姬聯句,好好運神,莫在姐妹面前丟了臉。”

代懿思念妻子,很想為她獻獻殷勤,忙說:“要得要得,爹就放心好了,我連姐妹們都趕不上,還算什麼男子漢!” 棣芳道:“先別吹牛,末了還有大家品評哩!” 錦同催道:“爹,你老先出句吧!” 王闓運端起銅水煙壺,把壺嘴送到口裡,咕隆隆地響過一陣後,吐出幾口白煙來,隨之吟道:“地遠山館靜,氣澄天宇明。嘉慈庭蘭秀,遲彼月華臨。” 王闓運開頭這四句從庭院吟起,描繪出一個寧靜恬美的月夜來,為整個大聯句定下一個基調,也為眾女兒拓開一個供她們馳騁才華的廣闊天地。大家聽了老父的這四句詩,都在細細地品味著,一時不知由誰來聯爲好。 王闓運見狀說:“從年紀大的到年紀小的依次聯。娥芳先連,你在這里數最大。接下來依次為岑芳、帥芳、代懿、棣芳、錦同、最後為少春。”

於是娥芳低頭苦想。娥芳是蔡夫人的長女,在姊妹中排行老大,丈夫是名詩人鄧輔綸的兒子鄧國獻。娥芳生性敦厚,在父母公公的熏陶下,能做得出很好的詩文。她想自己第一個聯,一定要聯好。 娥芳凝神思考後聯道:“良宵勝秋夕,閒居散玉簪。絳火搖花影,清醥洗塵心。” “聯得好,下面輪到岑芳了。”王闓運對大女兒的聯句很滿意。 岑芳也是蔡夫人生的,在姊妹中排行老三,她嫁給常家,夫婿是曾做過湖北巡撫的常大淳的族孫,也是一個簪纓官宦之家。她想了想,吟道:“圖案列珍殽,高詠屏凡音。賦詩豈慕昔,歡侍良在今。” “不錯,不錯。”詩詞見性情。岑芳的聯句裡流露的是一片孝順之情,王闓運很滿意。 接下來是帥芳了。帥芳是莫六雲的長女。莫六雲生了六個女兒,就是沒有一個兒子。她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王闓運戲稱之為“半山”。半山是拗相公王安石的字,王闓運認為六雲的個性有點像王安石。因為沒有兒子,她臨死都不暝目;也因為沒有兒子,她便將女兒當兒子一樣的教育,總是督促她們讀詩文,故而帥芳的詩也做得好。

帥芳略作思考後接道:“興超情易愉,意愜樂非湛。秦隋故無賞,軒唐常可尋。” “帥芳這後兩句吟得好。”王闓運放下煙壺,又補充一句,“有古人風!” 帥芳得了老父的稱讚,很得意。 該輪到代懿了。他本想把前面三個姐姐的詩都壓下去,但在“秦隋故無賞,軒唐常可尋”這兩句面前卻步了。只得硬起頭皮念道:“採菱江路淹,飛蓬霜露深。且歌澗阿美,何傷時序侵。” 王闓運點點頭道:“也馬馬虎虎說得過去,只是男子漢的氣概不足。” 大家都笑起來,代懿被弄得很不好意思。 棣芳要為哥哥解窘,立刻吟出“露垂風入檻,瑤宮桂已林。隱隱碧雲合,寥寥鴻雁深。” “很好,很好!”王闓運拍打著座椅扶手,大聲讚揚。 這四句詩確實做得好,超過了以上四人的聯句。老人之所以要大聲讚揚,除此外還有另外一層原因:他特別憐恤這個才貌出眾的七女。年紀輕輕便守了寡,歷代才女都命薄,孰料棣芳又成了一個例子!今夜即使棣芳詩做得平平,老父也要把鰲頭美譽送給她,何況做得如此出色!

爽朗的錦同說:“大家都聽我的:登高眺北渚,碧水映南嶺。芰荷不可望,天風吹我襟。” 棣芳說:“八妹的詩有點男兒氣派。” 轉臉又對女兒說:“想好了沒有?該由你結尾了。” 少春望著母親,臉漲得紅紅的,顯得有點緊張。 代懿在一旁打氣:“不要緊。想出一句念一句,實在念不出了,四舅幫你。” 少春說:“不要幫忙,我自己聯。” 幾個姨同聲誇道:“有志氣!” 少春轉了轉兩隻烏溜溜的眼珠,鼓足勇氣吟道:“黃鶴凌霄翥,蜻蜓向階吟。無為翳羅袂,回惟調素琴。” 少春這幾句壓軸詩一吟出,眾皆驚呆了,暗思:小小年紀,怎麼能想得出如此佳句? 王闓運喜不自禁,走到外孫女身邊,拍著她的頭說:“乖孩子,有你這個外孫女,外公這一世心滿意足了。好好努力,前途不可限量。”

棣芳在一旁聽了,高興得眼淚直流。 錦同嚷道:“今夜這個鰲頭,我們這些做姨做舅的都莫想了。” 大家都歡笑表示贊同。 這時周媽顛著兩隻小腳急急忙忙走過來說:“老頭子,縣衙門送來了一封公文,還說是總統府來的哩!” “什麼,總統府來的?”王闓運又驚又喜。 “袁家老四怎麼會想起我這把老骨頭來,一定是午貽和皙子他們說了些什麼?” 王闓運離開庭院來到書房,代懿、棣芳、錦同也都跟著進來了。周媽把油燈挑得亮亮的,又將老花鏡拿來。王闓運戴上眼鏡,打開公文,寬大的淡黃色信箋天頭赫然印著“中華民國總統府”七個鮮紅色隸書字。他輕輕地念道: 王闓運念到信末,卻不太高興起來。他心裡想:袁世凱原來是要我到北京去當國史館長,為他做蒐集史料樹碑立傳的事,這小子怎麼這等看輕老年伯?請我去北京,理應做他的老師,做中華民國的老師才對。袁老四應向前清攝政王學習,在中央設一個弼德院,請我去當弼德院的院長才是。 王闓運把袁世凱的信擱在一邊,拿起水煙壺抽起煙來,一句話不說。 周媽聽說袁大總統要老頭子去北京做官,笑得合不攏嘴。北京是皇帝住的地方,花花世界,什麼好吃好看的東西都有,她想去北京。她知道老頭子離不開她,老頭子若去,一定會帶她去。於是一個勁地慫恿:“袁大總統就是皇帝,他請你去北京做官,這個面子比天還大,有什麼猶豫的,選個好日子就上任吧!” 代懿尋思正好跟父親到北京去看叔姬,與她重修於好,於是也勸道:“爹,去吧,修史可是一件大好事呀!” 棣芳卻不太贊成。父親八十多歲了,還到北京當什麼官?不如在家里安享天年最好。她說:“我看爹不必去北京,北京冷,爹怎麼受得了?” 錦同也不想爹外出,說:“聽說北京那個地方沒有米飯吃,又沒有辣椒吃,天天吃雜糧。爹這大年紀了,哪裡吃得慣!” 周媽說:“要吃辣椒好辦,我明天就剁它幾壇子豆豉辣椒帶去。” 錦同一向不喜歡周媽,白了她一眼,頂道:“辣椒可以帶,稻米呢,你能帶幾擔去?” 周媽被頂得臉澀澀地,嘴裡嘟嚷著:“皙子、午貽也過得哩,叔姬老娘也過得哩,為何老頭子過不得?” 她怕錦同罵她,邊說邊退出了書房。 王闓運吐出幾口煙,問代懿:“縣衙門送公文的人走了嗎?” 代懿答:“夜深了,沒讓他走,今夜就睡家裡,明早回城。” “你去對他說,要縣衙門派個人去長沙省衙門,代我拍個電報給袁四少爺,就說我領他的情了,只因年老體弱,不能受命。” 代懿聽了心裡發涼。爹不去北京,他也就見不到叔姬了。他求道:“爹,你老還是去吧,別人求都求不到哩!” 錦同忙說:“四哥,爹叫你去你就去,別再囉嗦了。” 代懿快快地出去了。 王闓運沒料到,只過了七天,袁大總統拍來的回電就到了他的手裡。這封回電,讓老人越讀越熨帖: 這封回電,連呼幾聲“老前輩”而不用前信的“老先生”,這點改動很讓王闓運舒心。王闓運一生有一個大缺憾,便是未中進士點翰林。他二十二歲中的舉,以後相繼參加四次會試均未售,自尊心受到很大的打擊。最後一次在光緒初年,他以“不願向五六歲的小兒皇帝叩頭,故意不把文章做好”來為自己掩飾,從此後不進禮闈了。到了光緒三十四年,中舉五十四年高齡七十六歲的王闓運,終因盛名而被朝廷特賜進士出身,授翰林院檢討。王闓運不僅圓了進士、翰林的夢,還獲得一份殊榮。因為從前朱彝尊、毛奇齡等人雖不由會試但還是通過了博學鴻詞科考試後才得以入翰苑,而王闔運不須考試直接授翰林,對於一個布衣而言,這真是異數。 但此時翰林已不如過去那樣清貴了,許多留學回國有一技之長的人,朝廷也賞他們翰林的稱號,如牙科翰林、染織翰林等,而正經以文學入翰苑的,他是有清一代最後一個。於是他撰聯自嘲:“愧無齒錄稱前輩,幸有牙科步後塵。” 後進翰林院的稱先進的為前輩,若先兩科,則稱老前輩,只論科第先後不管年齡。王闓運因為是最後一個正經翰林,所以他說很慚愧,再沒有人叫他前輩了。現在袁世凱稱他為老前輩,儘管袁未點過翰林,但貴為總統,自然勝過翰林,稱他一聲“老前輩”,他何能不喜? 接下來使他舒心的是,電文提到曾國藩青睞他。王闓運最喜歡別人將他與曾國藩的名字列在一起。時至今日,中興名臣凋零已盡,與曾國藩做過朋友的,普天之下只他一人了。他能不榮耀嗎? 最後,回電的署名沒有冠以“中華民國總統”的字樣了。這點也讓他看著親切。在王闓運的眼裡,袁世凱是世侄,世侄給年伯寫信,豈能冠以官銜?有兒子給父母寫信,落款也帶上宮銜的嗎? 不過,說來說去,這些都還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原因是這封回電不再提“特聘國史館長”了,而用的是“趨謁”“請訓”一類字眼。如此說來,袁世凱是要請他去做國師,而不是以官職羈縻他。王闓運想,以這樣的身份去北京,才符合自己的夙志。 正在自我陶醉地欣賞這封回電的時候,他又收到了楊度的一封長長的來信。 楊度在信中向老師詳細禀報了京中的政局。又告訴老師,自己的宏偉事業已有了極好的開端,將一定有輝煌的成就,恩師能親眼看到畢生追求的理想付諸實踐,必欣慰無已。他和午貽都盼望老師能早日來京師隨時指教,以匡不逮。信的最後說叔姬在京一切都好,只是夫妻分居,究不是長久之策,請恩師攜代懿一同前來,促使他們夫妻和好。 楊度的這封信,使王闓運陷入了沉思。這三四年來,中國的政局居然會起這樣大的變化,沿襲了二千餘年的帝王制度竟然一夜之間就被推翻了。王闓運難以思議。儘管他不喜歡這個制度,但這個制度畢竟出現了。帝王已不復存在,自己研究了一輩子的帝王之學究竟還有沒有用處,這些年連王闓運本人都無把握了。但看來皙子這個書癡還在痴迷著這番事業。今天這樣一個混亂的局面,他一個書生能有什麼作為?話雖這樣說,王闓運對弟子忠於帝王之學的精神還是很嘉許的。弟子決心把它付諸現實,作為傳授這門學問的老師,在弟子需要幫助的時候,能袖手旁觀不問不管嗎?且老讓叔姬一人住北京,兒子和媳婦長期分居也不好。從兒子著想,也宜到北京去。 王闓運終於改變了原來的主意,決定以耄耋之年北上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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