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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七、楊度和汪精衛聯合發起國事共濟會

楊度 唐浩明 7068 2018-03-16
一連三個晚上,楊度陪著汪精衛準時到達袁府,開始講民主共和製,十一點準時離開。汪精衛最遭長言辭,又激情滿懷,把個民主共和說得千好萬好,完美無缺,如同天女散花似的把他的美好理想灑向在座的三個聽眾。 袁世凱聽得很認真,也很少插話,雪茄煙一支接一支地抽,兩隻圓鼓鼓的大眼睛沒有合過一下。大公子顯得有點心不在焉,常常走出去吩咐僕人辦事。他儼然是府裡的大總管,一時一刻都缺不了他,坐在這裡聽講,純粹是因為遵父命。楊度一絲不動地坐在椅子上聽。汪精衛說的這些對他來說都不新鮮。關於民主共和,他懂得併不少。在聽講的過程中,他發覺汪精衛有點誇誇其談,言過其實。有時不像是在解決中國的現實問題,而是著重在描繪一幅超凡脫俗的美妙宏圖。相比起來,孫中山、黃興、劉揆一等人的民主共和理論要樸實得多。楊度甚至覺得,孫、黃才是真正的務實革命家,而汪精衛的才子詩人的氣息太重了點。

到了第三個晚上快要結束的時候,袁世凱對汪精衛說,如果不嫌棄的話,你和克定換個帖子吧。汪精衛沒有料到袁世凱有這麼一手,倉促之間也不便拒絕,於是兩人成了結拜兄弟。克定長汪精衛五歲,汪按袁家的排行叫他大哥,克定按汪家的排行稱汪為四弟。袁克定隨即端出一個碟子大的靈芝來送給四弟,又捧出一件精製貂皮大擎送給四弟妹。汪高興地接受了。 袁克定又悄悄地告訴楊度,說他父親對戰事的處置立足在一個“和”字上。又講了願以民主共和製和大總統作為互相交換的條件,請楊度將此風透露給汪精衛。 接到這個使命後,楊度自己作了深刻的思考。民主共和也並非不好,事實上世界上也有行民主立憲製成功的國家,美國、法國就是明顯的例子。但中國不具備美、法等國的條件,國家窮,人口多,不識字的老百姓佔十之八九,而且幾千年來都習慣於在專制制度下生活,驟然在一夜之間改行民主,民主如何行得起來?其結果必然是大家都想做主,實際上沒有主,國家更會四分五裂,一盤散沙。何況中國是滿漢蒙藏回五族共處,只是靠一個真龍天子才聚合在一起,倘若一旦天子沒有了,誰成為賴以結合的核心?這四族一與中央離心,必定是滿投日本,藏投英國,蒙回投俄,中國就真正地被洋人吞沒了。民主立憲,說起來美好,一旦真的實行起來,則隱患四出,但現在能反對革命黨人的這個主張嗎?不要說革命黨人的主張得到老百姓的普遍擁護,眼下明擺的事實是大半個中國已轉向了革命黨,真要實行君主立憲,還得指望袁世凱去平息叛亂,挽回局勢,這實在是太不現實了。

首先,滿人的朝廷這幾年的假立憲,已使得絕大部分立憲派心灰氣沮。從君憲這個角度來看,載灃真是一個扶不起的劉阿斗。漢民族仇滿排滿的心理已經形成,滿人的皇帝已不能像日本的天皇那樣成為大和民族的象徵。再其次,若要實行君憲,必然要與行民憲的革命黨武裝鬥爭,其結果是國家和老百姓受苦。不主張暴力行動的楊度不希望流血的現實再延續下去。最後,也是根本的一點是,真正有實力在中國行君憲的人自己並不願行君憲,反而轉為擁護民憲。現在,倘若要堅持君憲的話,在楊度的面前只有一條路可走,即脫離袁世凱去做一個維護自己信仰的潔身自好的布衣。 但這條路楊度不能走,他不能脫離袁世凱。無論是袁世凱對他個人的知遇恩德,還是這些年來與袁家所結成的患難知交,都使得他不能離開袁世凱。尤其是這些日子裡,他從袁世凱東山復起的烜赫氣勢及主宰天下的實力上,看出此人大大地超過歷史上那些倒而復起的大臣。

楊度一天也沒有忘記過湘綺師所傳授的在他的心中已是根深抵固的帝王之學。楊度不甘於寂寞,他也不能忍耐寂寞,倘若在寂寞中做平民百姓,他楊皙子不如死去。袁世凱既然想做大總統,如果輔佐他成就了這番事業,老師的帝王之學不就在自己的手裡成功了嗎? 楊度想到這裡,早已熱血沸騰。沒有別的路子可走了,也不需要再走別的路子,眼下跟著袁世凱走,幫助袁世凱成大事,就是一條充滿光輝與成就的大道!楊度血氣奔湧,一躍而起,便要立即去找汪精衛。 剛一起身,他又想,中國是行君憲,還是行民憲,是件關於國家體制的頭等大事,應該訴之於國民公意才是。如何訴諸呢?他摸著腦袋想了很久,終於想出一個辦法來:發起一個團體。這個團體由君憲和民憲兩黨組成,各自吸收會員參加。由君憲黨請願朝廷,由民憲黨請願武昌軍政府,雙方先停戰,再開國民會議,由國民會議公決國體。

他覺得這個主意很好,自己充當君憲黨的代表,汪精衛充當民憲黨的代表,馬上在報上公開宣布。楊度尋思,主張民憲的會居多數,因為獨立之省已達十四個,未獨立之省只有八個,十四省中產生的代表必定要超過八省所產生的代表,這樣自己由君憲轉民憲,也就從裡到外都合情合理、冠冕堂皇了。 楊度越想越得意,他來到靜竹的房間裡,把自己的構想告訴她。 這一年來靜竹的病大有好轉,在院子裡走路已不用拐杖了。亦妹去年又生了一個男孩,家裡也沒有再添女傭,她便和亦竹一起照料兩個孩子。在靜竹的心目中,這一男一女兩個孩子就如同她自己所生的一樣。看著他們稚氣的歡笑,聽著他們的哇哇啼哭聲,她從心底里感受到一種生活的樂趣。 皙子沒有辜負她的期望,真正是大有出息了。來家裡的朋友,哪一個不稱讚皙子的才華!她也常從報紙上讀到皙子的文章。這些文章多是議論憲政的,她有些看不大懂。她喜歡皙子間或發表的詩詞歌賦。她彷彿天生對這種文字有靈感似的,看起來悅目,讀起來賞心。父親在日,她在父親指導下做過一些詩詞。父親去世後,她淪落風塵,就再也沒有心情吟詠了。這兩年,她常常有種詩情萌動。寫出來,皙子給她略加潤色,居然也很像個樣子。日子過得這樣安寧而有情趣,苦命的靜竹已經很滿足了。

但亦竹卻總感到欠了靜姐一筆很大的債,這個幸福的家庭原本是屬於靜姐的,自己有點鳩占鵲巢的味道。她多次跟靜竹說,要親手張羅,為皙子和靜竹完婚。每一次,靜竹都搖頭拒絕。前幾年,靜竹也還存著這個念頭,一旦自己的病好後,就跟皙子圓房,讓多年夢寐以求的理想變為現實。這兩年來,這個念頭她慢慢地打消了。她首先為遠在湖南老家的那位黃氏大姐著想。大姐在家侍奉婆婆,撫養兒子,多麼不容易。亦竹已經分了她的愛,如果再增加一個,不要又分出一份嗎?作為一個女人,靜竹知道,哪一個女人都不願意把本屬於自己的一份完整的愛分割出去,黃氏大姐同意楊度在京師娶亦竹,一方面固然是賢惠,另一方面也是無可奈何。靜竹覺得應當早日把石塘舖鄉下的祖孫三代接到京師來一起住。還有那位叔姬姐一家,如果也能一起來就更好了。叔姬姐才學好,將會是自己的好老師。她們來後,自己以亦竹姐姐的身份而不是以皙子如夫人的身份,在整個家庭中相處會顯得,自然些。

再者,靜竹也為自己著想。她知道自己今後很可能不會生育。一個女人有丈夫而不能生兒育女,那會更難受,也會遭到各方的閒言冷語,不如乾脆不嫁人,心裡反而清靜得多。就這樣,靜竹說服了亦竹,又要皙子接黃氏大姐母子進京來。 靜竹比亦竹有見識,也關心國家大事。許多事,楊度常常和她商量,聽取她的意見,她也的確會給他一些幫助。為朝廷制定憲政是件很麻煩的事,憲政館裡的同寅大多是無聊之輩,楊度常常心煩。靜竹就勸他,要他看看拜磚,想想當年妙嚴公主禮佛的恆心。楊度常能因此而增添一份力量。 當楊度把組織國事共濟會的想法說出時,靜竹笑了起來:“這不是辦的書呆子事嗎?戰爭打得你死我活,哪有心思來開國民會議!再說,就是開,也要袁宮保和黃克強他們為頭倡議呀,你和汪精衛兩個人都無兵無權,發起這個會,誰聽你的?”

楊度說:“打仗歸打仗,一個省推幾個代表開會還是可以的,至於倡議人,當然要局外者合適。袁宮保和黃克強都在局中,不宜作發起人。” 靜竹說:“你和汪先生的兩黨代表,都是自封的呀,別人承不承認呢?” “誰說是自封的!”楊度一本正經地說,“精衛是同盟會的要員,又名滿天下,他難道還不夠資格充當民憲黨代表?我主張君憲六七年,我的憲政綱領,各省君憲派都奉為圭桌。我做君憲黨的代表,誰還有異議!” 靜竹扑哧一聲笑起來:“我說皙子呀,我不是給你潑冷水,也不是說你無資格代表君憲黨,但願你的設想能得到大多數人的支持才好。只是目前這種開會呀,請願呀,大概都沒有作用。你不記得上半年那些請願嗎,哪一個成了事!”

靜竹說的不錯,但她不能理解自己的深層用意。先辦起來,日後再慢慢跟她說吧! 楊度再次去小羊角胡同找到汪精衛,把袁世凱的想法透露給他。 汪精衛說:“袁項城支持革命派的主張,辦民主共和,那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只是他想做民國的大總統,革命派內部能不能通得過就不知道了。” 袁項城就是袁世凱,對於有地位有名望的人物,不直呼其名而稱其籍貫,乃是一種尊崇的表示。 楊度說:“我也知此事不大容易,但假設革命派不讓出總統來,袁項城他又怎會支持民主共和呢?” 汪精衛說:“這也是的。不過,革命黨人流血奮鬥而換來的國家,竟由滿清的總理大臣來當總統,這在感情上總說不過去。” “這有什麼說不過去的。”楊度說,“湖北軍政府的都督黎元洪不就是滿清的協統嗎?除開上海的陳其美外,哪個獨立省的都督不是過去的大員?湖南的焦達峰就因為資望淺了坐不穩,還得由貢元出身的議長譚延闓來做才行。看來,民國的大總統還只有讓袁項城來做才鎮得住,別的人暫時還沒有這個威望。這個道理還請精衛兄向貴黨的同志們講清楚,先寫封信給黃克強傳遞信息,要他出面在貴黨內部協商。”

汪精衛這些日子裡得到袁的不少好處,又見袁是一副真心擁護民憲的架勢,對袁很有好感。同時,現實擺在這裡,袁也是總統的最合適人選。於是答應給黃興寫信。 楊度又將聯合發起國事共濟會的事與汪精衛商量。汪立即意識到,楊度是想通過這個會來表明自己是君憲黨的領袖,日後轉而支持民主,民國政府就得用高官為酬勞,暗自稱讚楊想得深遠。既然他可以藉此來確立自己的領袖地位,我何不也藉此來顯示自己在民憲黨裡的領袖地位呢?於是也答應了。 幾天后,一份由楊度起草、汪精衛略作修改的《國事共濟會宣言書》在《經緯報》上登了出來。 宣言書說,中國自有立憲問題出現,國內就分為君主立憲和民主立憲兩黨。君主立憲黨認為,中國以滿漢蒙回藏五族人集合而立國,蒙回藏人之能與漢人同處一個政府之下者,全恃滿洲君主的羈縻,若滿洲君主一旦去位,則漢、蒙、回、藏即刻分離,洋人則會乘機瓜分中國。若要中國不被瓜分,非留現今君主名義不可。民主立憲黨認為,別國可行君憲,中國則不能。不是說君主為滿人,必欲以種族相仇之見而排除,而是因為君民之種族不同,則人民之權利必為君主所吞沒。故君主一日不去,則憲政一日不能確立。

宣言書又說,兩黨相爭在民主、君主這一點上,其他方面,如行憲政,發揮民權,國家領土不得分裂,滿漢蒙回藏必須在同一政府之下等等則是共同的。兩黨的最後目標,即建立憲政國家以救亡圖存是一致的。 宣言接著說,現在革命軍興,東南響應,北京政府與武昌軍政府各以重兵相持,兩不相下,不管誰勝誰負,都必然使得民生塗炭,財力困窮。若以保一君主為目的而使全國流血,君憲黨人不忍為。若以保一民主為目的而使全國流血,民憲黨人不忍為。兩黨都不願眼看南北相鬥而讓外人得利的後果出現。 宣言書最後說,兩黨之政見何去何從,非兩黨所自決,必也訴之於國民公意。因而兩黨人聯合發起國事共濟會,意在使民主、君主這一問題不以兵刃而以和平解決,故發起國民公議,以國民之意公決之。無論所決如何,兩黨都必須遵守,不服從者即為國民公敵。實行本會宗旨之時,其對於北京政府之行動,由君主立憲黨任之;其對於武昌軍政府之行動,則由民主立憲黨任之。 宣言書之後,又附了一個國事共濟會的簡章。 宣言書登報第二天,方表來楊度家,表示願意入會。楊度很高興,馬上封他一個乾事,拿出五百銀元出來,叫他到天津鬧市區租一間房子,掛牌辦公。自從楊度離開湖南後,方表幾乎成了一個失業者,沒有經濟來源。現在好了,他怀揣著五百大洋,興高采烈地赴天津走馬上任。 汪精衛對此事本不熱心,他有許多事要做,登過報後,便不再過問了。 楊度則希望有很多人來參加國事共濟會,把這個會辦得熱熱鬧鬧。他又起草一個致資政院陳情書,請資政院議決具奏請旨,召集臨時國民會議以決民主、君主問題。又起草一個呈請內閣代表書,請內閣代奏皇上,明降諭旨停戰,開國民大會。 誰知七八天過去了,方表從天津來信說,天津本會無一人前來申請入會,問北京進展如何。楊度看到這封信後,心裡只有苦笑。登他的門的人雖有,但都不是前來入會的,而是來指責他的。指責他憑什麼自封君憲黨代表,又譏笑他是譁眾取寵,想出風頭,這一紙宣言書於時局有何用?張謇、湯化龍等人則來電說,他們原來主君憲,而現在早已和民憲黨一起乾了,勸楊度改弦易轍。接下來是資政院根本就不開會討論他的陳情書,內閣也不替他代奏。社會各界是如此的不合作,令楊度大為掃興。 汪精衛來槐安胡同告訴楊度,武昌那邊對他這個宣言書反對甚為激烈,一批同盟會的老戰友甚至大罵他出獄後被朝廷收買了。同志們批評他,宣言書上說什麼“以去一君主為目的而使全國流血,此民憲黨所不忍為也”,這種話居然出自一個同盟會評議長之口,豈不是徹底背叛了同盟會的革命宗旨?推翻滿虜君王就得流血,不流血,滿虜小皇帝會自動退位嗎?革命黨人就是要以流血犧牲來喚起人民的覺醒,來驅逐滿虜君王和他的大大小小的走狗,中國祇有經過一段時期的流血後才會有新生的到來。關於國體的事,沒有什麼公決不公決的。老百姓昧於長期的君主制度,不知民主為何物,很多人只會贊成君主而不會贊成民主。革命黨人是先知先覺,應當教育後知後覺。還有人懷疑此事不會是汪兆銘做的,汪兆銘的大名被楊度盜用了。 ! 於是汪精衛對楊度說,取消這個會算了吧,沒有一點實益,徒招無窮口舌。楊度說看看吧。又過了七八天,入會的沒有增加一個,說風涼話的越來越多。看來這國事共濟會是絕對共濟不出一個名堂來了,楊度無奈,只得吩咐方表摘牌回京。他自己寫了一段簡短的解散宣言,說幾句“今者武漢血流,兵事方殷,和平解決之難已為天下所共見,共濟會之所主張已歸無效,特宣告解散,惟天下傷心人共鑑之”一類的話,交《民主報》發表了事。 楊度想:既然君憲黨人不願意與他合作共濟國事,自己日後跟著袁世凱改行民主立憲,他們也沒有資格指責自己背棄主義了。公開的目的雖沒有達到,私下的目的則已達到了。 北京的國事共濟沒有任何收效,武昌對袁世凱卻做出了出人意外的接納。 已獨立的十四個省都有一個共同的願望,即盡快組織一個臨時政府,以便聯合對付清廷。這個建議首先由湖北軍政府都督黎元洪提出,電請革命軍各省區派代表來武昌商量。 由於當時交通混亂,這個電報八天后才到上海。早在六天前,江浙兩省都督就已經聯名致電上海都督陳其美,建議在上海召開獨立省代表大會,討論組織全國性的統一機構問題。第二天江浙兩省的代表就到了上海,並致電各省,派人來上海開會。不久,各省代表陸續到了上海,通過代表大會組織提綱,規定每省派兩人作為該省的代表,其中一人為都督指定,另一人由諮議局指定。黎元洪的電報到達上海後,各省都尊重武昌的首義地位,認定武昌為中央政府所在地,每省的兩位代表中一人去武昌參加會議,一人留在上海專事聯絡。 代表們到了漢口後,正值武昌城裡戰火激烈,於是藉漢口英租界順昌洋行召開各獨立省區第一次代表會議,公推譚人鳳為議長。譚人鳳與黃興、劉揆一、宋教仁等人關係親密。黃興接到汪精衛從北京託人帶去的信後,與譚、劉、宋等人商量。大家都認為從實力來說,民軍遠不如北洋軍,戰爭繼續下去,將對革命黨極為不利,停戰和談是最好的辦法。尤其是袁世凱贊成民主共和,則更是難得。譚人鳳對袁的突然轉變立場尚有點懷疑,黃興等人則以兩年前袁向東京革命黨輸誠一事證明袁早有民主傾向。至於黎元洪,他覺得由袁來領導這場革命,比起革命黨中任何一個人來,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要對自己的胃口,他力主讓袁世凱做未來的大總統。黃興等人則認為讓大總統給袁世凱可以,但必須有條件。革命黨當前最高的目標是推翻朝廷,袁世凱要以推翻朝廷作為換取大總統的先決條件。譚人鳳同意將此事交代表大會討論。 與此同時,袁世凱又通過英國公使朱爾典指示該國駐漢口領事葛福向代表施加壓力。 早在袁世凱任駐朝鮮通商大臣的時候,朱爾典便是英國駐漢城領事。從那時起兩人便結下了友誼。二十餘年來,朱爾典一直以英國代表的身份支持袁世凱,這也是袁世凱走紅官場的一個重要原因。葛福受命向會議代表轉達北方提出的兩個和平方案。一個是全國性的和平方案,由袁內閣代表清政府與一個能代表全部獨立省區的組織談判。一個是局部性的停戰方案,由北洋軍在武漢方面的最高統帥馮國璋與湖北軍政府都督黎元洪進行以湖北地區為限的停戰談判。 葛福在轉達這兩個和平方案後,又代表朱爾典透露了大英王國政府對中國戰事的看法:希望早日停戰,由袁世凱妥善處置善後事宜。 英國明擺著支持袁世凱,這給與會代表很大的心理壓力。既然革命黨的核心人物也都同意停火,並以推翻朝廷作為條件同意袁世凱為大總統,而與會的各省代表們又何嘗不想戰火早熄,新政府早日成立,以便在中央政府或在省政府裡獲取重要的職務?遂一致通過了“虛臨時總統之席以待袁君世凱反正來歸”的決議案。 決議案由黃興親自派人送至北京交給汪精衛過目,汪立即轉給楊度,楊又連夜告訴袁世凱。袁自然很高興。但這是一個非常大的問題,尚有許多具體事情要考慮,要商談。獨立省區推出伍廷芳為和談全權代表,又推舉汪精衛為伍的參贊。 伍廷芳為廣東新會人,年輕時即赴英國留學,得法學博士學位。後經張之洞推薦,歷任出使美國、西班牙、秘魯等國欽差大臣。伍廷芳長期受西方文化影響,對民主憲政甚是景仰,為革命黨人所尊敬。恰好他三年欽差大臣期滿回國,幸運地擔負起歷史所付予他的重任。 袁世凱任命他的老友唐紹儀為總代表,又要楊度充當唐紹儀不公開的助手,秘密斡旋南北議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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