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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三、兒子的情人轉眼間做了老子的姨太太

楊度 唐浩明 6762 2018-03-16
離別京師四年多了,再次踏進這座古老的都城時,楊度首先感覺到的是它的使人壓抑的沉悶空氣,不要說跟意氣激昂的東京相比,就是跟上海、武昌、長沙比起來,這裡也彷彿是另一個世界。這情景頗似上天所安排的氣候一樣,此時江南已是一派春草萌發春潮湧動的早春景象,而這裡仍是冰封雪蓋萬物凝固的嚴寒季節。 憲政編查館設在西單曇花胡同一座廢貝勒的舊宅里。裡面有大大小小四五十間房子,因年久失修,到處可見斷了櫺的窗戶,正在結網的蜘蛛,佈著綠苔的牆壁,長著雜草的瓦縫。這座百年宅院,已和它當年主人的後代一樣衰微破敗了。 主持憲政編查館的大臣就是出洋考查五大臣之首鎮國公載澤,連同該館的前身政治考察館算起,他上任一年多了,卻沒有到館裡來過一次。偶爾議及館內的事,也只是招集有關人員到他豪華闊綽的府第裡去,編查館的大門朝南朝北他都不知道。

這個大門終年由一個姓史的老太監把守著。史太監在家裡排行第七,大家都客氣地叫他史七爺。史七爺六歲淨身進宮,在宮裡做了五十多年的苦役,老了,不能動了,就被打發出來,在龍樹寺住了半年,被人介紹來了編查館。史七爺很忠於職守,尋常人都不能進來,所以館裡更顯得冷清。掛名憲政館的有二十幾個人,絕大部分都是只領傣祿不辦事,常坐在這裡值班的只有七人:編制局正副局長二人,統計局正副局長二人,庶務處採辦一人,圖書處委員一人,譯書處譯員一人。 與楊度同時徵調進京的還有一個人,名叫勞乃宣。此人原是浙江省一個道員,奉命以三品京堂來憲政館任左提調,位在右提調楊度之上。他早進京半個月,楊度進館的第一天與他見了面。他告訴楊度,這裡的一切都未走上正軌,所轄的二局三處的建制都全了,官也封了,就是沒有事辦。楊度問他要不要去拜見載澤,勞說不必了。他進京第一天便急著去見載澤,在大門口候了半天,門房帶口信出來,說國公爺正忙著見客,今天不見了,先歇著吧,下次議事時再見。半個月過去了,一點響動也沒有。勞乃宣對楊度說:“你來了就好了,我對憲政一無所知,你是憲政專家,這裡的事就由你來安排。我的《儀禮發微》還沒完稿,還有半年多辛苦。這裡名義上我在你之上,實際上都由你做主。”

楊度看著憲政館的情景,聽著勞乃宣的介紹,滿肚子的熱氣給衝去了多半。 憲政館裡有的是空房子,楊度挑了一間較好的房子安頓下來。沒有事可干,氣氛又太冷清,他便常常去老友夏壽田那裡去閒聊天。 夏壽田已是從四品銜的翰林院侍講學士。翰林苑本是個儲才養望之地,清清閒閒,一年到頭沒有幾件事做。夏壽田近四十歲,已發福了,白白胖胖的。和他一起生活的,除原配外,還有一個出自青樓的如夫人岳霜。岳霜善彈琴唱曲,又能畫上幾筆,很投夏壽田的脾性,他對岳霜寵愛些,妻妾之間於是常有爭吵,家庭不甚和睦。好在夏壽田性格開朗恬淡,家事他一概不管,成天一個人做他喜歡做的事:讀書,做詩文,寫字,欣賞古董。翰林的棒祿並不高,但父親給他積累了豐厚的家產,他不用為生計操心。因為有錢用,兩個夫人雖然經常吵嘴,但吵後仍相安無事。

夏壽田笑著對老友說:“我這十年的京官生活就這樣過來了,間或有點小風小浪,但還是以風平浪靜的時候為多。” 楊度說:“還是你的福氣好,清福艷福,你都享受到了。” 夏壽田說:“只是沒有洪福,官運不好。” 楊度說:“過兩年就有了!” 夏壽田問:“嫂夫人甚麼時候接來?” 楊度說:“以後再說吧,長安米珠薪桂,居大不易呀!” 夏壽田說:“完全安定下來再接也好。嫂夫人沒來之前,你就常到我家來吃飯,不要客氣。” 楊度笑道:“好哇,我就在你家訂個長年吧!” 夏壽田說:“我這裡還有一間空房子,也為你準備一套被褥,晚上懶得走的話,就在我這裡搭鋪。” 楊度大笑:“這你就一發成全我了!” 於是楊度常常去夏壽田家吃飯睡覺,如同自己的家一樣。從夏壽田那裡,楊度知道不少京師政壇內幕,也對會銜奏他進京的張之洞、袁世凱有更深入的了解。

過幾天后,他去錫拉胡同拜會張之洞,把裱好的王闓運的詩送給張。張看了一下,隨手放在一旁。張之洞雖是河北人,但在南方做了幾十年的官,反倒對北方的嚴寒不能適應。這些日子哮喘病發作,成天咳嗽吐痰,人顯得更瘦更無生氣了。見了楊度很高興,說了些勉勵的話,又問王闓運身體如何。還說當年兩人關係很好,一人長於學問,一人長於詩文,兩人聯合起來可以考博學鴻詞科狀元。多說了幾句話,張之洞又咳起來,看樣子病得難受。楊度不便久坐,遂告辭出門,心裡想:這位大學士軍機大臣身體衰弱到這般地步,如何能夠應付國事? 楊度正擬去拜會袁世凱的時候,史七爺告訴他,這幾天不要去,袁府正在辦喜事,袁宮保又做新郎官了。楊度聽了十分驚訝:袁世凱已有一妻七妾了,怎麼還要討小?

史七爺沒有說錯,袁世凱的第八個妾近日進了袁府大門。 袁世凱個人的生活其實並不太奢華,甚至有些刻板。長年軍旅生涯培養了他極有規律的起居作息。不管冬夏春秋,他每天早上都是六時準點起床,七時辦公,十二時休息,吃中飯,下午一時午睡,只睡一個小時,二時再辦公會客,一直到六時。吃過晚飯後與妻妾子女散步談天,晚上九時睡覺。 他的飲食也很固定。桌上的菜一年到頭很少換,買菜的伙夫不必為此而多費腦筋。他喜歡吃燉鴨子、紅燒肉、肉絲炒韭黃、白菜心,於是桌上天天只擺這幾道菜。主食是一個饅頭,一碗米飯,一碗小米稀飯,夏天則改為河南人都愛吃的綠豆糊糊。早上則永遠是一海碗雞絲麵。他吃的東西是這樣的單調,連桌上菜擺的位置也從不改變:鴨子總在中間,東邊擺著肉絲韭黃,西邊擺著紅燒肉,北邊擺著白菜心。除非他招呼,通常妻妾們都不陪他吃飯。山珍海味他一般不吃,但他長年累月嘴裡嚼著鹿茸片和人參片,為的是提神養精。

他對穿著很隨便,取舒適而不重外表。玩的方面,年輕時放蕩過,以後隨著地位的提高,一來要在下屬面前保持尊嚴,二來也沒有時間,便基本上不玩了。 他一生的嗜好只有兩個:權力和女人。他不擇手段地攫取權力,同時一個接一個地納妾。早在十七歲時,袁世凱在家鄉項城娶了本地大財主於鰲的女兒為妻。於氏家裡雖有錢,但她本人卻不識幾個字,人長得不漂亮,又比丈夫大兩歲。有一天,袁見於氏係了一條紅色繡花緞子褲帶,笑著說:“看你這個樣子,像是窯子裡出來的人。”於氏聽了大為生氣,又哭又嚷,說:“我清清白白的,你為何這樣罵我。窯子裡出來的人還能做大太太嗎,只配做姨太太。”不料這句話卻刺傷了袁,因為袁的生母是姨太太。他氣得打了於氏一個耳光,從此不再和於氏同房。因此於氏除克定外,再沒生兒女。

過了幾年,袁世凱出外謀事。先去廣東潮州,後去上海,都不如意。上海本是風流之地,單身住旅館裡的袁世凱很是寂寞,便去逛妓院,在妓院裡結識了一個姓沈的妓女。沈氏蘇州人,不僅漂亮,且有眼力。她見袁儀表堂堂,又是官宦人家出身,斷不會落魄太久。沈氏鼓勵他振作精神,又說男子漢大丈夫應以功名為重,宜去投奔軍營,並表示只要袁爭氣,她可以資助,且自贖出妓院,一直等著他。袁在不得誌時聽到這話,十分感動,將沈氏視為知己。後來袁在漢城立下腳跟後,就將沈氏接了過去,做了他的第一房姨太太。 袁世凱在朝鮮幫助國王平定叛亂,朝鮮國王感激他,就將自己的表親金氏許配給他,陪嫁的還有兩位侍女吳氏、閔氏。袁則將三個女人一併納為妾,按年齡大小將吳氏定為二妾、金氏定為三妾、閔氏定為四妾,均由長妾沈氏管教。沈氏一下子遇到三個情敵,妒火中燒。她明里不敢發洩,便藉管教之機虐待三個朝鮮女子。這三個朝鮮女子很苦惱,尤其是金氏,本是皇親,原以為是給袁做正室,現在不僅做了妾,而且地位還排在自己的侍女之下,金氏從此抑鬱一生。

沈氏一輩子沒生孩子,當金氏生下袁世凱的二子袁克文時,袁世凱便將克文過繼於沈氏膝下,用以感激沈氏當年對他的恩情。 袁世凱在山東巡撫任上又娶了五姨太楊氏。楊氏是天津楊柳青人,出身於小戶人家,以一雙三寸金蓮博得袁的喜愛。楊氏能言善語,且有辦事能力,袁將家政全部委託給她,甚至連自己的保密財物也交給楊氏保管。不但如此,她後來還取代沈氏的地位管教後進門的姨太太。在直隸總督任上,袁世凱又先後娶了六姨太葉氏,七姨太張氏。 似乎每遇權力領域內發生變化的時候,袁世凱都要娶一個女人作為標誌或紀念似的,進京當了軍機大臣兼外務部尚書的袁世凱,近日又娶進一個姓郭的女人做八姨太。袁府裡的人早已看慣了宮保大人的增房添丁,並不把它當作一條大新聞看待。府中只有幾個人知道,這位郭氏的背後還有一段世間少有的故事。

二公子克文字抱存,號寒雲,在袁世凱眾多的兒子中天資最為聰穎,有過目不忘的記性,詩文書畫都很好,深得父親的寵愛。袁常招克文陪他吃飯,經常賞他一些珍稀古玩。這些都是包括嫡長子克定在內的其他兒子們享受不到的優待。克文的生母金氏自然疼愛他,而他比別人還多得到一層愛,那就是嗣母沈氏的溺愛。 沈氏因無出,又僅只克文一個嗣子,於是把克文當作命根子看待。對克文百般縱容,凡克文要的東西,沈氏想方設法都要滿足他。在沈氏的慣縱下,克文從小放蕩任性,十五六歲起便常在外面過夜,有時一連幾天不回家。闔府上下包括生母金氏都不敢說他。 袁克文在外面認識了李蓮英的侄兒李福坤。李福坤仗著李蓮英的勢力在天津成為一霸,誰都怕他讓他。克文與李交上朋友後,便跟著李下戲院進窯子,吃喝嫖賭,樣樣都來。克文聰明,戲園子多進了幾次,便能哼齣戲文來。後來他乾脆拜菊壇名伶為師學唱小生,居然唱得有板有眼,可以登台客串了。

十七歲那年,袁世凱帶他進京去頤和園叩見慈禧太后。慈禧見克文面目清秀,伶牙俐齒,很是喜歡。對袁說:“你家老二還沒說親吧,我有一個堂侄女和他差不多大,正好說給他。” 太后娘家侄女下嫁漢人,這真是皇恩浩蕩,令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呀!但頭腦精明的袁世凱早已看出皇室的衰微,卻並不願與皇家結親,遂叩頭奏道:“請太后怒罪,犬子已說定了親。” “噢。”慈禧有點掃興,隨口問,“是哪家的女孩子呀!” 袁克文根本就沒有說親,剛才的奏對純係謊言,這一問如何答得出?袁的背上一時冒出冷汗,定了定神,隨便答了一句:“是天津城裡一個劉姓人家的女孩子。” 慈禧不再問了,袁趕緊牽著兒子告辭。一回天津,他就私下里四處託人為克文說親,條件只有兩個:一是姓劉,二是女孩子人好,其他如門第財富都可不論。 劉姓是大姓,天津城裡僅宮紳姓劉的便不下二三十家,於是很快便說定了天津道員劉尚文家的女兒,匆匆辦了喜事。劉氏比克文大三歲,脾氣又不好,克文不喜歡她。劉氏過門不到百天,克文便張羅著要娶妾。劉氏得知後又哭又鬧,克文不睬她,她就到公公那裡去告狀。 妻妾成群的父親怎麼可能製止兒子納妾?這也是劉氏氣昏了頭。果然,袁世凱對兒媳的哭鬧甚為不悅,斥道:“有本事的男人才可以三妻四妾,你要為丈夫的本事而高興,不要吃醋。” 劉氏見公公不支持她,只好忍氣吞聲。但袁克文風流成性,妾過門沒多久,便又煩膩,另求新歡。別看他只有十八歲,家裡已有一妻二妾,京師的青樓妓院還時常見到這位袁二公子的身影。 兩個月前,他奉父親之命去蘇州查一件蘇州織造署的舊案卷。克文早聞蘇州女子婀娜嬌美,到了蘇州,先不去查案卷,卻走街串巷,尋找絕色女子,終於在吳娃院裡覓到了一位姓郭的妓女。郭氏色藝雙全,嬌嬌滴滴,深得克文的歡心。在蘇州流連二十多天后,克文要回京復命了。臨行前與郭氏囓臂為盟:一個月後一定派人來接她進京做夫人。郭氏則將自己的玉照贈送給如意郎君。克文將照片放在馬褂口袋裡,一路上常常掏出來看。 袁世凱的家規:兒子們派出去辦事,回家後先得向他禀報,然後才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間。克文一進府,就趕緊到父親的簽押房去禀報。他在父親的面前跪下磕頭,一時忘記了郭氏的照片正擱在馬褂上面的小口袋裡,頭剛一著地,照片便從口袋裡滑了出來。 “嗯!那是什麼東西?”袁世凱厲聲問。 袁世凱的兒子個個畏父如虎。克文此時又急又怕,然事已敗露,無法遮掩,只得硬著頭皮將照片遞了上去。 “你這個不成器的傢伙,又看上了哪個青樓女子?” 袁世凱臉色嚴峻地訓斥兒子,同時細細端詳著照片:這女子鳳眼蛾眉,濃發小嘴,美極了!尤其令他動心的是那女子雙眼中流露的嬌媚之態,竟為他一妻七妾所沒有!慢慢地,他的臉色緩和下來,眼角邊透出一絲笑容。 袁克文的心抨坪地跳個不停,他偷眼看父親的臉色有了變化,知道好色的父親也看上了郭氏。克文本是個易於移情的人,心想,郭氏雖美,像郭氏這樣美的人也還找得到,不如把她當個禮物送給父親,今後可多得父親的歡心。於是說:“父親大人,這是兒子在蘇州為您尋訪的一個美女,不知您中意不中意,特為把她的照片帶來給您看看。” 袁克文這話正說到他父親的心窩裡,忙說:“好哇,這女子還要得,難得你這份孝心!” 詳細問明了郭氏的住址後,袁世凱賞給兒子一個西周青銅彝器,第二天便打發人南下蘇州接郭氏。 郭氏見袁府來了人,自然以為是克文踐諾來接她的,遂豔妝濃抹地打扮著,隨來人進京。進京的當夜便洞房花燭,頭巾揭開後,郭氏傻了眼:面前站立的,並不是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而是大腹便便的半老頭子。待問明情況後,郭氏淚流滿面,悔恨上了薄倖郎的當。而袁世凱既已公開納她進了門,也再無退還給兒子的道理。郭氏無奈,只得自嘆命苦,忍辱做了袁宮保的第八房姨太太。 由袁世凱力荐而得以升任直隸總督的原藩司楊士驤得知這個消息,親自進京送上一張十萬銀票作為賀禮,又向他報告,駐守在直隸境內的第二鎮、第四鎮弟兄們時時記住宮保大人的栽培之恩,隨時願替宮保大人效力。 新得到如花似玉的姨太太,又得到僚屬們披肝瀝膽的忠誠,因遭到明昇暗降打擊一度有些不舒心的袁世凱的精神大為奮發起來。他的腦子裡甚至萌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萬一太后哪天駕崩了,皇家若不客氣的話,我袁世凱也可以做一番曹操、司馬懿的事業! 他將自己的處境做了一番冷靜的分析:目前全國各省雖號稱組建了二十鎮新軍,其實大部分都有名無實,真正有戰鬥力的還是自己訓練的北洋六鎮。這六鎮中管帶以上的軍官全是自己親手挑選親自任命的,軍人最講義氣,想必他們不會這麼快就忘恩負義。現在北洋新軍名義上雖不在自己的管轄之下,但楊士驤的兩鎮、徐世昌的一鎮二協,實際上與自己掌管沒有多大的區別,其他幾鎮雖然鎮的統領換了,但協統、標統、營管帶是決不可能都換的。這就是力量之所在。 眼下滿人不得人心,革命黨要排滿,他們若一旦得勢,自己無疑也會一道被排掉,當然不能支持。君憲派主張開國會,立憲法,建內閣制,既符合世界潮流,又為太后所接受,是應該支持的。倘若將這一派政治力量控制在自己的手裡,則國內文武兩方面的勢力都掌握了,今後內閣總理舍我其誰!即使有朝一日逼著要做曹操、司馬懿的話,做起來也更順理成章。 君憲派的頭號領袖是梁啟超。但梁至今仍仇恨在心,難以爭取過來。梁之下在海外鬧得最兇名氣最大的要算楊度了,既已和張之洞會銜將他調進了京師,何不趁此機會將他牢牢地籠住,通過他與君憲派建立密切的聯繫,進一步而達到將這派政治力量控制的目的呢? 袁世凱將長子克定叫來說:“你派人去憲政館打聽一下,看湖南的那個楊度進京了沒有,若來了,你親自去接他進府來,我要見他。” 袁克定今年三十歲,除開身材比父親高點外,其餘一切都跟父親一個樣,尤其是那雙圓圓的大眼睛和那張厚厚的嘴唇,簡直就像一個模子出來似的。像每一個中國父親那樣,袁世凱對長子寄與厚望,何況此子還是惟一的嫡出。因為此,袁世凱對克定的態度,比對其他兒子都不同。 袁克定四歲時,袁世凱還剛到朝鮮不久,就念及到兒子的教育問題,把兒子從項城老家接到漢城,由沈氏哺養,聘請一位有學問的中國人為克定發蒙。待到兒子十歲的時候,袁世凱便親自教他讀《曾文正公家訓》,完全採用曾國藩教子的一套辦法來教育克定,希望他成為曾紀澤、曾紀鴻那樣的人才。十五六歲後,除開讀書外,袁世凱也常常讓兒子看自己辦事,有時也讓他做點事,有意鍛煉他的辦事能力。袁世凱自己書讀得不太好,故對兒子讀四書五經的要求並不苛嚴,注重的是他的實際辦事才能。在父親的長期熏陶下,克定也養成了類似父親的性格:熱衷政治,權力慾望重,同時也從小便熟悉官場那一套虛偽機巧權詐的作風。 袁克定頗為自重。他懂得自己在家裡的身份地位,注意檢點。在父母面前他畢恭畢敬,就是對朝鮮時期的四個庶母也不缺禮數,對弟弟妹妹他也笑臉相待,關心愛護。因此,大公子在袁府上下有很高的威信。袁世凱對他很看重,認為他今後可以成大器,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也常與他商量,有時他也的確能出些好主意。為了拉緊與奕劻的關係,袁世凱叫兒子與載振拜了把兄弟。載振時任農工商部尚書,便以右丞一職贈送給把兄。克定幾乎不去農工商部辦事,他的主要職務仍是父親的私人代表兼機要參贊。 “父親。”袁克定恭敬地請示,“楊度只是一個四品銜的小京堂,值得您親自接見嗎?” “你不要小看了這個四品銜小京堂。”袁世凱將嘴邊濃密的一字鬍鬚摸了一下,動作很於脆,這是他的習慣,猶如他說話一樣,簡潔明快,決不拖泥帶水。 “楊度雖年輕官卑,但他是一個政治派別的領袖,不能等閒看待,你按我說的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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