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勝券在握中埋下危蟣
沒有人相信明天的蒙市政壇上會缺少李琬若這樣一位強有力的東方女性。根據當地議會兩年一屆的議會議員換屆規律，在李瑰若第一次補差落選不久，兩年一次的議員換屆選舉又正式拉開了帷幕。而市民們心裡都明白一件事：過去的市議員中，大多數是由反對蒙市加速建設的保守派佔據著，由於市政府的市長是由選舉出的議員中自然誕生和輪流執政的規定，所以此次議員換屆選舉，被廣大市民看做是擁護快速發展的改革派與限制發展的保守派之間的一次全面較量，因此1982年的蒙市議員選舉成了蒙市歷史上一個重要的分界線。
決意參政的李琬若又一次成了競选和注目的焦點。在多數居民眼裡，李琬若是美籍華裔，而華裔來到蒙市定居和經商的人中，多數是極力支持大力開發蒙市和對舊城進行徹底改造的，故而他們把李琬若看做是求進步、有計劃、有發艘的代表。同時李琬若的個人形象特別鮮明，東方式的嬌美，成熟女性的那種擋不住的風采，都給人以一種全新的充滿朝氣的感覺，相比之下其他競選者的形象便顯得老態與舊式。
李琬若注定是個被人注目的人物。
此次選舉5個議員席，其中有兩位是現任議員，一般來說現任議員競選連任的可能性是很大的。所以李琬若再次舉旗和其他8位競選者參加角逐剩下的3個議員席。這8個候選人中有上次和李琬若交手的現任市議員吉爾曼，還有高曲、小學校長阿爾曼達以及商人佩拉特等人。
與8個月前的那次競爭形勢相比，此次李琬若明顯佔丁優勢。當地英文報紙在李琥若剮剛宣布參加競選新一屆議員後，便發表大量文章稱她是勢在必得。媒體估計，高曲和吉爾曼應順利連任無疑，而阿爾曼達與佩拉特這兩位墨西哥裔的競選者同當地房地產開發商關係密切，雖然有勢力很大的警察協會支持，但這兩人因為蒙市市民不喜歡，所以失敗的可能是這兩人。後來有關組織搞的民意鍘驗也表明了上述判斷。
李琬若的得票率遙遙領先。
但李琬若有了第一次28票之差的教訓後，不敢輕敵。她又特意向工作單位——政府社會福利部請了三個月的假——當然又是一次自己貼本錢的政治競選。停薪留職，還得從自己全家的積蓄中拿出很多錢來開辦競選事務。同樣的募捐活動，同樣的一家一戶去拜票，同樣的一個又一個溝通感情交流施政綱領的茶話會、見面會和早餐會等等，李琬若不敢放鬆每一個環節，當然這一次她的競選經驗要充足多了。有了第一次的高票落選及友善地同競選對手握手言歡的好形象，再加上人們早已預料的政治未來，李琬若的知名度在蒙市很大了，此次競選形勢可謂今非昔比。
要說最有眼力的人可能得算那些與政府有直接利益關係的商人們。我們還記得在李琬若第一次競選時，曾經期望得到支持的幾位蒙市實力派人物，當初對李琬若參政根本沒有放在眼裡。這回可大不一樣了，首先跑來討好李琬若的就是那些頗有實力的A和B等人。
Lily，你的競選捐款問題我們包了。胖乎乎的A找到李琬若表示出一副同胞的特別親情：我們都是華裔，說什麼也應該全力支持你助選嘛！
李琬若因為記得前面那次受辱的境遇，所以對這些個商人表現出不冷也不熱的態度，這反倒使A、B等人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後來聽說日裔領袖人物、深受蒙市各界尊敬的蒙市之父喜加喜出任李琬若的競選委員會主席之一，A與喜加喜有過交情，便托喜加喜做李琬若的工作，要求加盟李琬若的此次競選支持者行列。
他們都是地產商，我不想佔他們的任何便宜，而且對他們的錢也不感興趣。上次的競選使我對他們有個清醒的認識，所以我對這些專做錦上添花的事的人最為反感。李琬若從來愛憎分明。
喜加喜是個大好人，他以長者的身份笑著說李琬若：畢竟都是華裔，再說人家是商人，當然都是利益為第一嘛。你現在勢頭好，有頭腦的人都向你靠，這是正常的，只要做到心裡有數就行。這才叫政治嘛！聽我的沒錯。
既然競選委員會主席發話了，李琬若也只好聽著，不管怎麼說，競選仍然是相當激烈的，能把所有重要的力量吸引到自己這邊來畢竟是重之又重的任務，總比把到手的選票推給對手要好吧。
李琬若是個講原則叉講情面的人。日後她身為蒙特利市的一市之長，對A他們提出的有損城市整體建設的開發項目也有過堅決的抵制，而A後來落難了，其老婆跟他離婚，本人生意出現滑坡，又摔斷了腿，厄運接踵而至時，李琬若沒有疏遠他，反而給予多種幫助。不久A含怨去世。在葬禮上，李琬若還特意代表當地華裔致悼詞。她說：A是位對蒙市做出過重要貢獻的華裔，他生前好大喜功，但功過於非，這是後話。
話說李琬若此次競選的勢頭強勁，一是民意顯示，二是各界要人紛紛向她靠攏也是一個重要訊號。看一看她的兩位競選委員會主席，大家就知道形勢對她有多好。她的一位主席是潘恩博士，前東洛杉磯學院新聞系主任，正直而頗有學者風範的大名人，在老居民中有著廣泛的影響力。另一位主席，領袖人物日裔喜加喜已經介紹過。這位連警察局的頭面人物見了都要向他鞠大躬的蒙市之父，不但當了李琬若的競選委員會主席之一，而且全力以赴為李琬若整個競選活動出力賣命，其行為讓人感動。喜加喜把自己開的家具店騰出來給李琬若作競選總部，他和退休在家的太太兩人全天候地為李琬若競選做義工，每天最晚下班。所有對外聯絡和日用物品的費用，喜加喜全部自掏腰包。就這麼個德高望置的人如此幫助李琬若競選，誰還不看好此次李琉若當選的前景呢！
在競選總部，李琬若的幾十位義工們更是士氣十足，因為大家明白：李琬若當選已成定局，只等投票之日開箱驗票。
正在李琬若的競選總部工作人員們天天大唱讚歌時，一股暗流剮悄然潛入李琬若身邊。
上面已經提到，此次議員競選由於正值蒙市進入一個新舊交替的歷史時刻，各種勢力較量的焦點其實都在爭奪議員席位，並儘珂能地拉到能代表自己利益的人進入議會，從而達到最終掌握控制未來蒙市政府與議會的立法權。幾乎在全美國都有這種情況，除了一些財團和實力派人物影響著當地政治外，警察勢力是最不可忽視的一大方面。蒙市也不例外，那些積極爭取獲得未來市政建設控制權的建築開發商們，為了達到能把自己的代表阿爾曼達和佩拉特塞進議會的目的，於是同勢力很大的當地警察協會勾結在一起，他們私下的政治意圖非常明了，如果建築開發商們通過警察協會的勢力把自己的代表選進議會，那麼警察協會日後向政府提出要求增加福利和薪金及改變工作時間等會員福利便可獲得通過。實力微弱的其他兩位墨裔候選人阿爾曼達與佩拉特叉無法保證讓市民們投其票，因此警察協會的人想出了一個招術：現在李琬若不是大勢所趨，穩奪民意嘛！好啊，借她之強勁勢頭，把阿爾曼達和佩拉特一起綁在她身上，讓他們三人合著一同直線飛翔呀！
好，太好了！建築開發商和警察協會的交易者對此招大為讚賞。於是不幾日，由警察協會出面，在蒙市嘉偉大街最熱鬧的商業區，他們蓄意掛出支持李琉若和阿爾曼達與佩拉特的大型招牌和宣傳畫。此外，警察協會還印刷了大量材料，並儘可能地把李琬若的形象與他們所支持的兩位競選者捆綁在一起，讓居民一看原來李琬若也是建築開發商們的代表呀！警察協會利用他們手中的管理權利，在動員市民進行選舉時要求他們在選李琬若時，務必也投票給阿爾曼達和佩拉特。
卑鄙無恥！生性耿直的潘恩博士第一個向李琬若揭穿警察協會和建築開發商的陰謀詭計，在競選總部十分氣憤地說道：我們Lily一直是獨立競選人，不代表任何極端利益集團，只代表廣大市民，而現在有人硬把Lily拉到建築開發商的同一架馬車上，給人感覺之壞非同小可，我們堅決不能同意這種行為，必須加以製止和公開發表聲明！
對，應該發表聲明揭穿某些人的陰謀。不然居民們還真的錯以為Lily是某些既得利益者的代表呢！競選總部的不少人也這樣認為。
李琬若本人對此事同樣感到十分意外和惱火，想不到自己競選勢頭太好了也有麻煩呀！而讓她內心不安的是目前蒙市一部分老居民堅持在發展城市建設時一定要保持蒙市固有的特點漸進發展，而另一部分想在此賺錢發蹟的新移民侗則期望一夜之間榮市有個高樓萬丈起的景象，平心而論，這兩者之間本不該有矛盾，應統為一體。但不同的勢力與觀念影響著人們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準則，所以代表不同觀念的雙方矛盾十分尖銳。選民們普遍認為她是基本代表那些準備到此賺錢發蹟的以華裔為主要力量的建築開發商，事實上當時種種跡像也表明了這一點，你看看警察協會多麼地支持你李瑰若！你看看像謝叔綱等一批建築開發巨商們多麼支持你李琬若呀！
人氣正旺的李琬若很理直氣壯地說：不行，這樣下去我像被扔進了染缸裡日後想洗刷都洗不清了！
喜加喜，我以為潘恩博士的話有道理，我們應該有個表態。李琬若找到她尊敬的長者和素有政治經驗的競選主席。喜加喜沉思了片刻，說：Lily，我同意警察協會和一部分建築開發商把你和阿爾曼達等人捆綁在一起是有特別的蓄謀的看法，但應該看到這種效果對你競選議員和獲得選票是有一定好處的。你當前最大的任務是獲得竟選勝利，獲得競選勝利，這是第一位的。至於其他問題，我們日後還有足夠的時間和機會去研究對策麼！
喜加喜的話不能說沒有道理，如果競選不成功，其他的事又怎麼談呢？也許是求勝心太急切，李琬若最終沒能堅持聽取潘恩教授的話，而對阿爾曼達與佩拉特的捆綁競選做了暫時的沉默。
Lily，不能這樣做！明白嗎？你的競選不用任何集團勢力都是穩操勝券的。可現在，如果你不盲明與那些建築開發商們劃清界限，將來會斷送你前程的呀！瘦高而滿頭白髮的潘恩教授幾乎在聲嘶力竭地勸說李琬若，然而當他覺得整個競選總部的人都在迫不及特地等候李琬若的競選勝利時，老教授痛苦地低下了頭……
事情並沒有因此結束。就在投票日前的最後一個週末，一份叫做《蒙特利公園市紀事報》的彩色宣傳材料寄到了全市廣大選民手中。那報紙以整版的篇幅刊出了李琬若和阿爾曼達與佩拉特三人的特大照片，而且李琬若被突出在中間位置。報紙除照片外，以三人的名義一同表達了反對建築賭場為主題的文章，並對高曲和吉爾曼等另外幾位競選人以最惡毒的語言進行了攻擊。這文章表面看來與李琬若以往反對建賭場的政治主張沒有多大差異，其惡毒之處在於把李琬若突出地與另外兩位市民完全不認識的競選者捆郫在一起，同時藉李瑰若之名惡毒地攻擊了幾位本不是李琬若政敵的競選者。
可惡！太可惡！李琬若看到這張報紙簡直肺都要氣炸了。幾個月前，她以28票敗於吉爾曼，當時她以何等寬廣的胸懷上台主動與吉爾曼握手祝賀，那新聞何等動人，何等光輝！可如今有人卻代她以這種形式來攻擊吉爾曼，讓人第一感覺是李琬若今天為了取勝而完全不擇手段了。
這不是明擺著有人挖個地洞想讓我鑽嗎？馬上查一查我的那張照片怎麼會到他們那兒去的！李琬若要求競選總部的工作人員迅速查出事情發生的原因。
那照片不是前幾天在我們這兒做義工的那個女學生拿走的嘛？ Lily是你同意的呀！工作人員想起來了。
對呀，那照片是我答應給那個女學生的呀！李琬若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有位女學生很虔誠的樣子來到她的競選總部自願做義工，並拿走了一張她的照片，說是去宣傳。原來是個小間諜呀！李琬若好不生氣。
有道是玩政治就是玩陰謀與權術，看來有人是惡意想讓我李琬若往染缸裡跳嘛！
怎麼辦？請他們撤了。李琬若找來潘恩和喜加喜兩位競選委員會主席商量。這張宣傳報紙太惡毒了，不僅是藉了李琬若的刀殺吉爾曼等競選人，在時間上，那些玩陰謀的人打了個時間差：下個星期二就是投票日，現在周末的報紙上出現這類東西，無疑既讓受攻擊的吉爾曼等競選人沒有時間澄清與聲辯，也讓李琬若沒有時間向廣大選民們就此事說個明白。
我已經寫好了一份聲明，無論如何，Lily你這次一定要把自己從那些建築開發商代表的陰影中擺脫出來，這樣對你的政治前途和身份都有莫大的好處。潘恩教授不愧是新聞專業的教授，他已經為李琬若準備了反擊的材料。
現在已經晚了。即使送到報社最早出版的（蒙市進步報》也在星期三才能出版呀！有人提醒道。
即使星期二投票，我們的聲明在星期三才發出，可我還是認為十分有必要，因為Lily的政治前途還長著呢。不能因為這事耽誤了個人的命運，而且這會影響整個蒙市的歷史發展。我因此堅持認為聲明一定要發！潘恩教授堅定地說道。
李瑰若把目光轉向喜加喜，希望聽到他的意見。
喜加喜依然用他那東方人特有的沉穩，說出了讓李琬若不知如何是妤的意見：我以為Lily應該看到自己目前不能因為這一件事而影響了自己同拉丁族裔的關係。阿爾曼達與佩拉特雖然代表著一部分建築開發商的利益，但他們畢竟是拉丁族裔的代表。將來Lily會同他們常打交道，我們亞裔是少數族裔，而拉丁族裔人口目前與我們亞裔不相上下，我們不能因此事而有失社區領袖的風度。再說危害已經造成，我們再去澄清也未必起到好的效果，說不好倒會讓選民們起誤會，最好的辦法是大事化小。
你這是不講原則！我堅決反對！潘恩一聽火了，Lily，如果今天你不出面澄清是非，日後將後患無窮。我現在能做的只能是遺憾地辭去你的競選委員會主席一職。說完，潘恩將聲明稿撕了個粉碎，隨後就離開了李琬若的競選總部。
潘恩！潘恩——！無論李琬若在後面怎麼叫喊，平時非常和善的播恩再也沒有回到競選總部。
李琬若好不傷心。她在競選的最後時刻，失去了一位尊敬的長者。
Lily，別哭了，快看我們的勝利吧！ 4月13日，投票結果公佈：像人們期望的那樣，李琬若以最高得票當選新一屆蒙市議員，成為這個城市歷史上第一位華裔議員、女市長。而搭李琬若便車的阿爾曼達和佩拉特也分別當選，原來呼聲甚高、富有經驗的高曲和吉爾曼則敗北落馬。競選結果一公佈，李琬若的競選總部裡一片歡呼，最高興也最失態的是她的丈夫陳寶和，這位做任何事情都穩重有餘，含而不露的工程技術人員出身的壯年漢子，當聽到自己的妻子高票當選時，竟一下蹦了起來，口中連聲喊道：勝利啦！我們勝利啦！
陳寶和蹦蹦跳跳後，又猛然過來抱住妻子，全然不顧在場的是熟人還是鼯生人，那情景感染了所有支持李琬若的親朋好友以及每一位義工。喜加喜、喜加喜的夫人、李琬若的父親與公公，那個斷了腿的周醫生……不同族裔背景的人群，紛紛前來向李琬若祝賀。人們唱啊跳啊，整個蒙市的華裔區沸騰了，他們打著標語和橫幅，歡呼第一個自己的同胞參政成功……
那場面永久地留在了蒙市居民的記憶之中。
美國的大學教科書上有速樣的一段話：從這一天開始，南加州的新興城市蒙特利公園市的歷史便掀開了嶄新的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