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四章華裔女市長的榮辱命運

1983年11月28日，在美國歷史上發生了一件值得記載的事——這在當代出版的合眾國史書上已經做了準確的記錄。這一天所發生的事，對如今生活在美國國土上的一千多萬亞裔和華人來說，更是值得大書特書的。 根據美國地方法律，李琬若作為民選蒙特利市得票最高的市議員，她在這一天正式出任蒙市市長。 在美國，所有的官員上任時，都要舉行一次就職儀式。泱泱大國的美利堅幾乎每天都有這樣的就職儀式。可是，這一天的美國主要媒體則全都對準了新當選的蒙市市長——李琬若，李琬若著一身特別鮮豔的紅色套裝，加上恰到好處的化妝，站在市政大廳的議會議事台上，顯得異常光彩奪目。當時一些從首都華盛頓和其他地方趕來的記者目睹這位具有東方女性風采的美國市長後，不無驚嘆道：要是我在蒙市，也會投她一票的！而李琬若自己也不否認：在美國參加選舉，競選者的個人形象的確是一部分選民的取捨標準。當年肯尼迪，還有後來的克林頓，他們得票很高的原因之一就是公眾形象太迷人。李曜林之家的三姐妹中，李琬若一直自愧是長得最差的醜小鴨。但成熟後的她，特別是參與美國主流社會後的她，已經完全從當年的天津醜小鴨脫胎換骨成了獨具魅力的東方美人——我在看過她當時留下的照片和她的其他資料後，非常認真地對她說：你一生最漂亮的時候是在當市長以後。

她聽了高興地哈哈大笑，問我為什麼這樣說。 我詭秘地告訴她：你當市長時的年齡看上去像沒過40歲，而40歲的女人只有讓一個40歲的男人去看，才能做出最準確的判斷。我現在正是這個年齡，所以我用一個40歲男人的審視目光，對你當時的形象便能做出最具權威性的判斷。那時你真的很有風韻，是那種成熟女性的風韻，是充滿了朝氣並真正開始了屬於自己生命的那種風韻。 李琬若笑得更加開心。 真的，她一生太善於在大庭廣眾面前展示自己的魅力和風采了。她的個性和血脈裡充滿了個人的張揚成分，她自己也承認這一點。越是人多，越是公開場合，我的情緒和表現能力就越強，越能將自己全部的和突出的個性展現出來。她十分客觀地評價著自己。

李琬若入主蒙市的市長宣誓儀式，與其說是一次儀式，倒不如說是在美華人們的一次揚眉吐氣的莊嚴示威——因為從17世紀初的第一位中國人踏上南加州這塊土地後的二百多年曆史以來，一代又一代華人們渴望能在這塊充滿冒險和理想的新美洲大陸上，也能像歐洲盎格魯——撒克遜後裔一樣，做不完的美國夢能得以實現。現在，他們不僅能在新美洲大陸的土地上安居樂業，並且終於有了自己的市長，這難道不是最盛大的慶典？ 本來只能裝下幾百人的市議會大廳，當日參加和觀看李琬若宣誓儀式的人超過這個數的幾倍。那些原本對華人參政不抱希望的老居民和新移民們也擠進熱鬧的人群，要親眼看一下他們昨天還在猶豫和懷疑的這個歷史性事件。而那一天最突出的情況是，蒙市的一些白人老居民也紛紛傾家出動，他們有的甚至比華人還高興和激動，這是因為在他們看來選擇李琬若這樣一位既有東方文化背景，又比較深刻了解美國社會的人來擔當華人越來越多的蒙市市長，乃是最佳的選擇。

李琬若上台，與其說是一種形式上的更迭，倒不如說是一種東西方兩個不同民族的共同願望和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這真是不可思議的事。專門從中國天津趕來參加此次典禮的李琬若的公公，那天與親家李曜林先生坐在會場的最中間，他一邊瞅著神采飛揚的兒媳婦，一邊手捋著飄然的縷縷銀鬚，感慨萬千地頻頻點頭，那樂陶陶的神情令一向不為情所動的老親家李曜林也情不自禁地上台擁抱起愛女…… 宣誓儀式的第二天，美國有了首位華裔女市長的消息傳遍全球。中國大陸、香港和台灣都給予了報導，而美國的媒體是報導最多的，因為這在當局看來是一件最能說明和體現美國精神的事件，同時中美關係也處於正式建交不久的蜜月時期，由一名中國女士當選美國市長，這足以用來回報鄧小平先生訪美留下的美好祝愿。白宮因此對李琬若當選蒙市市長給予了特別的微笑。

蒙市全稱為美利堅合眾國中利福尼亞州蒙特利公園市。位於洛杉磯郡腹地，是個四面山巒起伏的寧靜谷地，原是印第安人的家園。 18世紀的一位西班牙傳教士來此傳教，建立了聖蓋博教堂，山谷由此得名，被稱為聖蓋博山谷。那時的居民主要是墨西哥人和西班牙人。 18世紀末，美國西部開發熱潮時，從東部湧來的大批拓荒白人開始在此定居，主要以養雞為生。由於這兒綠色資源一直非常豐富，又緊靠洛杉磯市，很得白人貴族的青腖，故於1916年正式立市，並取名為蒙特利公園市。美國人因為喜歡工作在都巾，生括在充滿大自然情趣的郊區。而蒙市恰巧具備了這些優勢，它那鬧申取靜和近靠洛杉磯市的地理位置及山林疊翠、綠草如茵的自然環境，加上南加州獨特的陽光與海岸，使這個小城一直被人看好。

20世紀60年代，美國政府為推動本國經濟高速發展，出台了一項旨在鼓勵外國人投資的十萬美元投資移民計劃。而這計劃吸引了一大批台灣和香港華商到這兒安居樂業。也就是說，你只要拿出十萬以上的美元存到美國銀行，你便可以獲得一個美國居留身份。之後，美國在1965年通過修改移民法案後，政府向中國的台灣和香港，每年配額入境美國的人數達20000人。這之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華人大舉進入加州，他們首選的地方就是舊金山和洛杉磯，而到洛杉磯的華人們又有相當一批有錢人看中了白人中產階級定居較多的榮特利公園市。如此幾個輪轉，蒙市的居民數量突飛猛進。 李琬若在當市長之前全家已在蒙市住了十幾年，她親眼目睹了蒙市人口急劇發展的全過程。隨著後來洛杉磯經濟的不斷發展，市民生活水準的提高，許多原本在洛杉磯市區居住的居民也開始紛紛遷入自然條件優越的蒙市。而在唐人街上生意有成的華人們也隨之湧人蒙市購屋買地，並以此標誌自己的身份。像華人在美國的最大組織中華會館和同源會的主席都先後在這兒落戶，美國最大的中文報紙也在不同時間先後搬人蒙市。於是這兒就有了中國人的比華利山莊之稱（比華利山莊是好萊塢的一個最高級的居住區）。

當年李琬若一家落腳蒙市純粹是為了他們的孩子能在這兒接受良好的教育和全家人能融人美國主流社會。根本不曾會想到這個城市將由李琬若來領導邁人新的歷史進程。也許從踏上美國領土的第一天開始，或者說與陳寶和成婚的那一天起，李琬若心裡最大的願望就是讓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們從此同土生土長的美國人一樣成為合眾國的公民。 在李琬若的記憶中，還異常清楚地記得從西雅圖回到加州後不久的一件事，那時他們為了選擇一個住宅反反复復不知跑了多少個地方，當兩人最終確定蒙市為他們安家立業之所的時候，李琬若好不激動，第一天就帶著兒子和女兒拜訪了白人鄰居，並在聽到白人鄰居那句現在開始我們將生活在一起的話時，她內心得到了極大的安慰。

兒子、女兒，你們聽著，從現在開始，你們要像鄰居的孩子那樣努力學習，而且要超過他們，因為我們不比他們差……李璃若週這句話鼓勵孩子，也在鼓勵自己。 當兒子克光在學校網球比賽中得了冠軍，女兒克瑜在學校舉行的西班牙語比賽中獲得第一名時，李琬若看著兒女走上領獎台，台下那麼多白人居民和拉丁族裔家長向她熱烈祝賀時，她心頭充滿了驕傲和被認同的喜悅。有一次她過生日，鄰居的孩子們給她送來一張大賀卡，上面寫著：您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李琬若有點不解其意地問那些孩子為什麼這樣評價她。孩子們天真地告訴她：因為你不像我們見過的一些媽媽，她們整天打麻將，而你卻常常參加學校家長會和公眾活動…… 謝謝，謝謝……李琬若聽後淚流滿面。孩子們的話是最純真的，李琬若從孩子們的這句話中真切感受到自己已被當地居民們認同，這一點對第一代新移民來說又是何等的重要。

市長宣誓儀式結束，李琬若領著四位議員，來到市政大樓的二層市長辦公室。 在那張寬大的市長辦公桌前坐定後，當她莊嚴地轉身面向星條國旗和州旗致敬時，李琬若的眼裡忍不住淌出兩行滾燙的淚水。此刻的她心潮起伏，思緒萬千，數百年來，華人在美國的奮鬥史如同電影般地在她眼前閃現…… 哐——！一聲槌棒落下。李琬若市長宣布：本屆政府從現在開始正式工作…… 在中國，一個城市的市長是這個城市的最高行政執行長官。在美國也是這樣，不同的是，美國的市長可以做得很實，也可以受全職市政經理的控制，像李琬若承擔的市長之職就是屬於這種情況。 在她和議員下面有個專職的市政經理，這個人實權很大，掌握著警察局、消防局、公共設施等十幾個政府部門的運作權。按照美國的行政管理條例，市政經理不經選舉產生，而是由市議會來聘任。市政經理的職責就像公司的總經理，他向議會負責，議會可以罷免他。蒙市市長李琬若手下的市政經理就是這麼個人，雖說他在市長李琬若之下，但通常情況下完全可以繞過你市長干他想幹的事。這種局面的結果是，一個市政經理的好壞就會給整個城市的建設和發展帶來積極或消極影響，甚至影響人民生活水平。

李琬若來自草根社會，她在競選市議員時已經從屠民的口中得知了這個城市以前存在的問題和未來必須制定的幾個市政方針。正直的個性和懷著對全市選民負責的強烈使命感，使李琬若不想做一個僅為擺擺樣子的市長，她要做一個真正能對蒙市建設發展有貢獻的市長。這就決定了她必須在自己獨到的政治見解和對市民深切了解的基礎上，做出屬於她自己判斷的各項決策來。 我是市長。所以我就是這個城市的第一主人。既然是主人，我就必須按照市民的意志來辦事。在第一次市政會議上，李琬若要求議會成員重新審核關於關閉市區南部的一個垃圾場提案。 我知道這個議題對大家來說可能是感到很頭痛的事，可我的個性決定了我喜歡把最難的問題放在優先位置解決。李琬若把處理一個重磅炸彈，放在她行使市長職權的第一個市議員會議上。

按照美國聯邦憲法規定，市議會是政府的最高權力決策機構，凡屬於市政建設和立法提案都必須經過市議會決定。紫市第一屆的議會連李琬若在內五名議員，任何一項決策須經三票以上贊成方可通過，也就是說只要有三票反對，你市長或者再強硬的人的提議也將得不到通過。說到李琬若提出的關閉垃圾場提議是個重磅炸彈，是因為它是個涉及多方利益的敏感問題。蒙市作為以環境優美而著稱的居住城市，環境問題歷來被市民所看重。但蒙市有個由阿美尼亞籍人開設的垃圾場，十分搶眼地設在離市區居民很近的地方，居民們早對這個臭氣熏天的垃圾場憤憤不平，多次提議要求政府關閉。但由於垃圾場的老闆對歷屆政府和議員的政治捐款出手很大方，即使李琬若這一屆的議員中接受這個老闆捐款的也大有人在。所以多年來市民要求關閉垃圾場的呼聲很大，但到頭來總是不了了之。李琬若因此不想把這一直接影響到蒙市建設和形象的老大難問題再從自己這一任市長手中溜過去。 經理先生，下次會議，我們將重新審核關閉垃圾場的提案，請你幫助將相關材料在最快時間裡提供給我。李琬若吩咐市政經理。 市政經理當時一愣，當他反應過來後再看看這位意志很堅定的女市長時，臉上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陰笑。好吧，我會把你需要的材料及時交給你的。他說。 不幾日，李琬若主持第=次議員會議。當她打開市政經理送來的相關材料時，暗暗吃了一驚。因為這些材料不但沒有把市民強烈指責垃圾場的種種危害羅列出來，倒把關閉垃圾場的過激行動造成的危害列了一大串，並且還有一份所謂的折衷方案。什麼都明白了，李琬若心想，為什麼以往關閉垃圾場這個顯而易見、大得民心的事辦不成，原因只有一個：就是議員們全都被垃圾場老闆買通了。 市長，你的電話。秘書恰在此時叫李琬若去接電話。 尊敬的Lily市長，想必你已經收到我的請柬了吧，千萬別介意，我只是想向你表達一下對你當選蒙市市長的一份敬意。我約請你出來談談對蒙市市立公園捐款的事，你一定給我個面子呀！無巧不成書，打來電話的正是那垃圾場老闆。 李琬若完全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她強壓心頭之火，客氣地回答道：很對不起，我現在正在主持會議。說完便把電話掛了。 我還是堅持原來的意見。為了蒙市的整體建設和形象，也為了給市民們一個滿意的答复，現在我們投票表決：同意關閉垃圾場的請投下你們神聖的一票。 結果大出李琬著意料。五名議員中只有她一個人投了贊成票，其餘四人全都反對。 看來他們都不敢惹怒這些地頭蛇。李琬若心裡說。 第二天，蒙市報紙以《市長李琬若極力反對，但一人之力孤掌難鳴》為標題，報導了市議會討論關閉垃圾場的會議結果。顯然在會議上失去多數支持的新市長在市民中再度贏得信譽，市民支持李琬若要求堅決關閉垃圾場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李琬若則向聯邦環保署和南加州海岸空氣品質管理局等專業部門做了多次反映，並協助有關部門重新對垃圾場進行了評估，結果李琬若和市民成了最終勝利者。危害多時的蒙市垃圾場被正式關閉，取代它的是聯邦環保署的新型垃圾治理機制。 Lily市長，你既然能對關閉垃圾場下那麼大的決心，可見你身為市長對我們蒙市的環境保護之重視。但現在州政府在我們上空不停地進行飛機噴灑果蠅蟲劑，這對我們市民身體健康和環境是有害的，如果你也能從蒙市的一個居住者角度考慮問題，而不是一個事事屈從州政府的市長，我想你應該堅決地站出來向州政府噴灑果蠅殺蟲劑的行動說NO！這一天，李璃若的辦公桌上放著一封市民來信。 這封信讓季琬若感到沉甸甸的，因為市民要求她在管理這個城市時，在聽從州政府命令和市民意願之間做出一個選擇。 關於這位市民代表提到的州政府用飛機噴灑果蠅殺蟲劑，是因為洛杉磯地區發現了一種有危害的地中海果蠅，州農業部便下令在洛杉磯部分地區的上空用飛機噴灑類似DDT的殺蟲劑，以防止果蠅蔓延。農業部聲稱噴灑這樣的藥水不會對人體造成危害，但卻又要求居民在噴灑期間留在家中和用布蓋住車子等物品，顯然這是一個對環境保護和人體健康有一定危害的舉措。與蒙市相鄰的好萊塢比華利山莊因為那兒住了很多世界級名人，政府便沒有在那兒實施噴灑藥水的計劃。洛杉磯很多城市的市民對此早有意見，但礙於這是州政府的決定，故只能敢怒而不敢言，現在蒙市的市民則把這一難題擺到了女市長李琬若面前。 既然是市民們提出的意見，而且還不僅是我們蒙市對州政府的做法有看法，那我們就應該重視。這樣吧，你先幫助我跟相關的科學實驗室聯繫，請專家調查了解清楚，這種噴灑對人體到底是否構成危害做出一份準確的實驗報告，然後我們再做下步行動。李琬若吩咐秘書。 不多時，一份證實廣大市民所反映的問題屬實的科學實驗報告送到了李琬若的辦公桌上。 噴灑果蠅殺蟲劑可能構成對人體的危害，那麼政府應另想其他解決辦法。李琬若認真閱讀實驗報告後，毫不猶豫地做出決定：向聯邦政府提出建議立即停止這樣的噴藥。 Lily，你得小心點兒，你也是州政府下屬的一員市長啊，跟上面擰著勁可不是鬧著玩的，你最好認真考慮考慮後果再說喲！市長辦公室的幾位工作人員一聽這位新上任的女市長竟然要向州政府開戰，不由緊張起來。這樣的事在他們經歷的數任市長期間是從未有過的。 李琬若看著助手們不由笑了起來，說：我這個市長，是包括你們在內的廣大市民選出來的，大家為什麼要選我？不就是希望我能為大家多做些有利於這個城市，有利於廣大市民們的事嗎？聯邦政府噴灑果蠅殺蟲劑的做法，從科學實驗角度，是欠妥的，既然這樣我們就應該向政府提出，建議他們不要這樣做，我想這樣做沒有什麼錯，州政府會糾正他們的錯誤做法的。 也許……助乎們相互對視著，又朝他們的上司聳聳肩，友好地說：但願市長的運氣還是那麼好，就像你與布朗州長和白宮較量那樣。 李琬若一听就樂了，蠻有信心地對大家說：我們一起等待吧。 關於助手們提及的上面兩件事，同樣從中可以看出李琬若在參與政治活動中是個在原則問題上從不讓步的女性。這兩件事離她任市長之時都不算遠。 第一件事是她與加州州長佈朗先生的交鋒，其起因是因一位在加州政府中任職最高的華裔女士楊曹文梅，突然被州長佈朗藉故革掉了州儲貸局局長之職引起的。這事在華裔佔了很大勢力的整個加州引起一片嘩然，但不少人懾於州長的威望，有口卻不敢多說。李琬若得知後，深感此事不能等閒置之，雖然州長佈朗先生與她關係不一般，當年她出任洛杉磯郡政府社會福利部亞裔事務處處長之職時，布朗也在洛杉磯郡長等政要面前替李琬若美言過，而且布朗本人在加州乃至全美都很有威望。但楊曹文梅事件關係到華裔在州政府裡的基本權利問題，所以李琬若毫不客氣地給布朗州長打去電話，要求他盡快撤回處分，給楊曹文梅恢復原職。李琬若明確告訴布朗州長：閣下的做法是對我們華裔的不公處置，如果不得到糾正，那麼我作為華人區的一名代表人物，將會重新考慮是否再將支持你的問題。老朋友之間把話說到這份上，使得布朗州長也感到了自己處理問題時可能有失公允，於是答應馬上再作調查後重新做出決定。不幾日，布朗州長收回了原來的處分決定，給楊曹文梅恢復了原職。楊曹文梅對李琬若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保護同胞利益極為敬佩，後來她在出任美國駐亞洲開發銀行大使時，為使亞洲走出前兩年金融危機的陰影發揮了重要作用。 第二件事是在李琬若競選蒙市市長之前發生的。當時有七百多萬人口的洛杉磯郡政府的人權署署長空缺，由於這是一個重要職位，所以洛杉礬公開向全美招聘人選。而所報考此職的多達二百多人，經過核准，參加正式考試的有一百多人，李豌若名列考試成績第三名。但美國有個法案，即退伍軍人優待條倒，根據這一條例精神，原本考試名列第六名的一位退伍軍人因此加了10分而一躍排在了李琬若之前，她則屈居第四名。此後人事部門決定前四名中再進行最後一次考試，誰獲得最高分，誰就是人權署署長的當選人。當時形勢對李琬若應該說還是相當有利的，呼聲很高，人權署主管人選要的就是像她這種背景的人。但李琬若做出了一個令招聘人選部門大為驚訝的決定：她宣布退出此職的競選，原因是不滿意退伍軍人的優厚待遇。李琬若說：那些為國家立過功流過血的退伍軍人應該給予照顧，比如政府在提供大學進修、買房子和其他福利方面給予照顧，可是如果他們參加任何公職的考試或者升職等方面不管什麼情況都另加10分，這種終身特權對廣大婦女和那些沒有服過兵役的人來說，是不平等的。為此，她決定放棄最後角逐署長一職，以示抗議退伍軍人優待條例的不公性。李琬若的做法，當時讓組織此次錄選工作的政府人事部門官員大為驚詫，媒體紛紛做了報導，大多數人支持李琬若堅持原則的舉動。此時在白宮的卡特總統正在向國會提出修改退伍軍人優待條例的提案，而且還專門約請李琬若到白宮為此事接受諮詢。在李琬若的積極呼籲和倡導下，國會對退伍軍人優待條例雖未能通過，但重新確認了其優待的時間和條件的某些限制，這正是李琬若所期望的。美國聯邦職業平等署和美國全國婦女協會都稱李琬若此舉為美國婦女運動史寫下了重要一筆。 上面這兩件事在加州和洛杉磯許多人都知道。可這回事情遠不像李琬若和她的助手們想的那麼簡單。 李琬若以蒙市市長的名義向聯邦農業部發出要求停止飛機噴灑果蠅殺蟲劑的報告寄出後，如同石沉大海。這時有人勸李琬若就此收場算了，這樣既對市民有個交待，也讓聯邦政府有個台階下。但李琬若不這樣認為，她感覺聯邦政府的有關部門無視公民和一級政府的意見極其錯誤，至少他們應該有個解釋的理由。為此她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行動，一方面繼續向州政府和白宮聯邦政府陳情；另一方面叉組織蒙市政府律師團向法院提出起訴加州農業部。 這下可把事情鬧大了。 《洛杉磯時報）將蒙市的這一行動視為代表公民利益的地方政府向代表官僚部門的聯邦政府的一次公開挑戰。而東方面孔的女市長李琬若則被描寫成反果蠅噴灑的英雄，當時洛杉磯市長萊德雷還特別在浴市議會上表揚李琬若的勇敢精神。其實李琬若自己本無意把事情鬧得那麼大，只是出於蒙市人民的切身利益——她特別強調這利益中也有她作為蒙市普通居民的一份，才十分希望聯邦政府能體察民情而已。沒想到的是洛杉磯媒體將消息傳出後，造成美國的各地政府和市民反響巨大，而且幾乎全都站在李琬若這邊。 結果不用多說，李琬若又當了回勝利者。這是她執政以後千的第二件漂亮事。那些原來懷疑美眉市長能不能管好一個城市的居民，也開始對李琬若刮目相看了。 先別忙讚揚她，你們看看，這是怎麼回事？一級堂堂的美國政府，竟然在政府的公告中出現了中英文兩種文字。她這不會是想把蒙市變成中國人的政府吧？一天，老居民們聚集在一起大聲嚷嚷。 可不，蒙市成立以來還不曾有過這樣的事！問問她到底想把蒙市引到什麼地方去。 市長辦公室的電話驟然大作。 我們需要市長對此做出答复……又一個幾乎同一內容的要求。 請原諒，在政府公告的文本中用中英文兩種語言是經市議會一致通過的。市長辦公室的秘書不得不出面擋駕，這才算平息市民們忿忿不平的電話。 其實市民們在經過並不多的時間裡，發現他們的城市開始出現了許多變化。 非常直接的是過去全市沒有任何公共交通設藏的狀況得到了改善，幾條四通八達的環城巴士服務線路出現在市民家門口； 以前市民在休息和節假日，因為本市沒有一個公共圖書館而不得不駕車到很遠的大學或者洛杉磯市區去，現在不用了，家門前就有一座由華裔贊助的嶄新的圖書館拔地而起。 市區高地小學的禮堂建設，多年來一直是學生家長極為關心的事。學校曾為籌建禮堂集資，甚至還出現過發動全校師生賣土豆片籌資的窘況。而現在，一項由州政府撥款的現代化城市建設工程在女市長的主持下已經撥地而起。 真的變了，蒙市像一個剛被掀開面紗的少女，開始了青春四射婀娜多姿的時代！市民們在欣喜中感覺著這種日新月異的變化。他們當然知道這功勞應該歸於美眉市長——李琬若。 顯然，從執政後的一件件事例中，李琬若明白了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作為一名市長要想有所怍為，要想對自己的選民履行在競選時的承諾，那就得真幹，幹到點子上。 李琬若不是不知道她自己執政的政府公告文本中出現了中文版可能引起的政治後果，但她還是堅持說服了其他幾位議員：蒙市有很多新移民，他們看不懂英文的市政通訊。我們應該讓他們經常了解本屆政府的許多政策，市政設施與意圖，因此政府公告的文本用雙語文體會大大方便新移民，這既有利於我們政府的工作，又有利於新移民，不僅僅是華人，而是從世界各地來的所有新移民以後都會贊成我們政府的這種做法的。 華裔女市長非常關心的一件事，就是她不願看到蒙市市民尤其是年輕人受到黃毒的侵襲，為此她費盡心思與開發商們展開過一次次甚至是拍案對峙的激烈爭執—— 我明白那些像鳥籠式的房子建起來後做什麼用。所以只要我在位一天，你們就別想得到項目開發的政府許可批准文件！李琬若寸步不讓地告誡她的華商同胞。最後誰都拿她沒辦法，那些意圖想建專門從事色情活動場所的建築商們只得舉家遷出蒙市，因為有這樣一個華人女市長在此，他們興建按摩院計劃將永無出頭之日。市民們發現，他們的女市長其實並沒有私心，因為她關心的正是所有市民的孩子。 市長，我們不同意把一個商業電台的發射塔架設在蒙市境內。雖然看起來它能給蒙市帶來一些投資，可是據我們幾位從事電子工程的專家論證，電台發射的電子波對市民生活有乾擾，同時對健康也不利，所以我們建議不要同意這項申請案。 對，我們也認為幾位華裔專家的意見是正確的，蒙市的城市建設過程中，應當把保持市民的生活質量放在首位，否則我們將失去原有的優勢，也就談不上開發更大的投資環境…… ——又是一次討論熱烈的市民聽證會。當李琬若看到她的華裔同胞和白人兄弟們坐在一起和諧融洽地共商市政大事時，心頭充滿了喜悅，而這一切正是她所期望的。 自擔任市長那天起，李琬若最擔心的就是隨著新移民的增多，族裔之間的衝突會成為蒙市最大的政治和社舍問題。 Lily，我有一個好建議：美國城市聯盟協會和《今日美國》每年都要評選全美模範城市。我們蒙市為什麼不參加這樣的競爭呢？也許真能通過這樣的活動，把全市居民的向心力都放在全市的榮譽和發展上，那時就沒有多少人去想著他的族裔還是我的族裔的問題了。一位叫張毅威的好友又向李琬若提出一項建議。 是啊，要調和族裔之間的矛盾與衝突，沒有比把大伙的注意力吸引到關心共同的良好願望上來更有效丁！李琬若覺得這是個非常好的主意，於是她把這項提議交給議員們討論，獲得了全體議員的支持和擁護。 就這樣，李琬若在全市掀起了一個抓城市文明建設，以爭取競選全美模範城市為內容的全市性活動，各桂區不同族裔的居民以此為榮地積極參與，全市上下形成了比學趕幫超的族裔大團結大促進的熱毒141潮。在李琬若和全市市民的共同努力下，當年蒙市在與其他州的幾百個城市的競爭中脫穎而出，一舉獲得了本年度全美模範城市的崇高榮譽。當時《今日美國》等主要媒體都作了重要報導，消息傳來，蒙市各族裔居民湧上街頭，敲鑼打鼓，載歌載舞，像過節一樣慶祝他們齊心努力的結果。 那年，李琬若與另外幾位市議員在一起的照片，被刊發在當年度的《時代周刊》。昔日默默無聞的蒙特利公園市從此成了全美媒體的關注焦點。李琬若因此也被譽為改寫南加州的華裔女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