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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十一節升任兩江總督

左宗棠發跡史 汪衍振 3122 2018-03-16
光緒六年(公元1880年)十二月初四,左宗棠將陝甘及新疆各事料理完畢,正式離開蘭州總督衙門赴京。 左宗棠一行人由西安再抵潼關,由潼關渡黃河入晉北上,歷經五十幾天的顛簸,終於轉年正月二十七日從崇文門進京,當晚住進湖南善化會館。 左宗棠到京後,駐英、法兩國公使兼駐俄公使伊犁事件交涉欽差大臣曾紀澤,代表本國政府,在俄國都城聖彼得堡,與俄國外交大臣吉爾斯重新簽訂了震驚世界的《中俄伊犁條約》(又稱《中俄改訂條約》)。該條約雖未將崇厚原訂之約全盤推翻,但總算爭回了以前劃失的伊犁南境特克斯河流域,把損失降到了最低點。這也是晚清歷史上,最讓國人揚眉吐氣的一個條約。 左宗棠當即給劉錦棠書函一封,通報《中俄改訂條約》的簽訂情況:“此次劼剛所議俄事尚無不協,畫押後仍返英都,而令邵小村參贊持所議新約先歸復命。”又說:“栽桑、種樹、養蠶、學織、畜牧、溝洫,均新疆當務之急,各局司事務求曉事之人,明者自己鑑及。”

左宗棠人雖已到京師,最放心不下的還是新疆。左宗棠在善化會館住了五日,感覺精神略可支持,這才依例移住賢良寺,安排進宮面聖的事。五月二十八日,左宗棠抱病隨文武大臣進宮面聖。兩宮太后照例是簾內端坐,前面坐著的是年僅十一歲的小皇帝光緒。 問話自然都是慈禧太后發起,不過是新疆以前怎麼樣,現在怎麼樣,一路是否還安靜等話。左宗棠一一作答。 慈禧太后最後才道:“左宗棠啊,你在外面待久了,現在來到京城,每天上朝都要起得很早,你又有病,想必多有不便吧?” 左宗棠忙答道:“回太后話,臣自到陝甘,身體一直不怎麼好,但每天只睡到五更必起床視事;大軍出關以後,臣每日睡得更少,有時三更天起床,有時四更起床,那才真叫早啊!”

慈禧太后忙笑道:“你能這樣就好。你很能辦事,我們和皇上都知道,你跪安吧。” 左宗棠下來不久,聖旨便頒下:“大學士左宗棠,管理兵部事務,在軍機大臣上行走,並在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行走。” 左宗棠接旨的當日就上折以“宿恙舉發,手足拘急痛楚,頭暈耳聾”為由,懇請開缺各差回籍養疾。上自然不准,但賞假三個月在京師調理。 左宗棠在賢良寺養病期間,大內總管、慈禧太后身邊最得寵的太監李蓮英,來看望他。 李蓮英為了能給左宗棠留個好印象,特命人從江南運來野山茭一竹筐,又在京城命人精選上等紅辣椒兩串,作為給左宗棠的見面禮。 但左宗棠並沒有見李蓮英,他讓身邊的侍衛傳話給李蓮英:“老夫此次患的是羞症,不能見生人,更不能吃山茭和辣椒。李總管的心意老夫心領了。”

李蓮英離去許久,左宗棠仍大罵閹奴不止。但李蓮英畢竟不是安德海,他自有對付左宗棠的辦法。 李蓮英是直隸河間人,綽號皮硝李,咸豐時自閹為宦。李生來性狡黠,最會見風使舵,又梳得一手好髮髻,頗得慈禧太后歡心。安德海被丁寶楨誅殺後,慈禧把他從梳頭房太監拔擢為總管太監,漸漸開始紅起來。他從此以後便仗著慈禧的後台,開始廣植私黨,賣官鬻爵,並時不時地在慈禧太后面前干預國政,竟能累累得逞,連恭親王都要敬著他。 一日,李蓮英看慈禧太后心情不是很好,便藉機說道:“老佛爺,奴才聽外面的人說,左宗棠自打進京,整日戴著個黑黑的洋玻璃鏡子,逼著京官請他吃飯、看戲,還讓人送銀子給他花。奴才聽了這話,私下就想,這姓左的,不是要辜負老佛爺對他的那片心嗎?”

慈禧太后聽了這話,當時一句話也沒說,但私下里,卻把恭親王傳進宮來,問道:“左宗棠究竟病得怎麼樣了?我聽人說,他進京以後,一直戴著個黑黑的洋玻璃鏡子,是不是真的呀?恭親王啊,你有時間去勸勸他。京官非比外任,做事啊,不能太跋扈。他對大清的功勞,自己不說,朝廷都記著吶。” 恭親王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連連稱是。 三個月後,左宗棠病情雖見好轉,但仍不能理事,奏請續假繼續養病,上準。左宗棠養病期間,慈安太后因病歿於宮中。 同年五月十二日,左宗棠頭暈減輕,自恃可以當差,遂銷假到軍機處當值。哪知當值的第二天,就奉命出都到涿州,沿永定河上下,察看水利工程,整整一月方還。 這是左宗棠自到京後首次辦差,興致頗高。回京不久,竟然就不顧年邁體衰,連上《前赴涿州履勘水利工程商定修浚事宜》和《复陳涿州工作已可就緒情形》二折,算是複命。

但兩折遞上後便沒了下文,顯然是遭了留中不發的命運。左宗棠納罕了多日,卻又不能問,真正把他急得不行。 還有一點也讓左宗棠不解:每逢上朝,慈禧太后竟與以前大不相同,竟然不再給他好臉子,也不再向他問話、討主意,分明是把他當成了一個閒臣、庸臣來對待。 左宗棠愈發不解,終於又一次病倒在賢良寺裡。這一病,竟病到農曆九月份,仍不見減輕;偏巧這時,兩江總督劉坤一任滿,上折奏請入京覲見。 慈禧太后於是就把恭親王召進來,吩咐道:“左宗棠從打進京,就一直鬧意氣,許多大臣都對他有成見,他這京官是不能再做了。好在劉坤一任滿,就把他放到兩江去吧,順便讓他整理一下沿江防務,練練兵。” 恭親王明知道這麼做對左宗棠大是不公,但沒敢反駁。

說起來,這都是閹奴的可恨,慈禧太后把左宗棠有病說成是鬧意氣。聖旨當晚便下到賢良寺:“大學士左宗棠,著補授兩江總督,兼充辦理南洋通商事務大臣。” 說也煞是作怪,聖旨到前,左宗棠尚頭痛胸悶不止,接旨後,倒忽然有些輕鬆起來,當晚就睡得極其安穩;五日後,竟然能下床走路了。 左宗棠於是先上《病痊銷假》一折,隨後又上《懇賞假回籍省墓並查閱長江水師會商上游佈置事宜》一折。折子遞進宮去,慈禧太后冷笑了兩聲,提筆照準。在太后的心裡,這左宗棠在京里鬧意氣,已是鐵案如山了。這件事,不僅左宗棠蒙在鼓裡,連恭親王也始終蒙在鼓裡。 事隔八天后,左宗棠陛辭出京,取道直隸、河南、湖北,過洞庭湖,順利抵達一別二十一年的湘陰。

沿途自有各省督撫與當地地方官接送,次子孝寬率兩個弟弟孝勳、孝同,親到湖南省城長沙迎候。 一見到齊齊跪在自己面前的三個兒子,左宗棠一下子想起了長子孝威,眼裡不由自主便流出淚來。 左宗棠此次榮歸故里,雖是衣錦還鄉,但內心的傷感卻大於喜悅。昔時老友,如今只剩郭嵩燾一個,也是皓首銀眉、滿目滄桑。 郭嵩燾是大清國的第一位駐外公使,也是第一位受人彈劾最多的公使。他駐外不足一年,便被迫回國,退居故里,每日與青山綠水為伴。 一妻兩妾原本是左宗棠的驕傲,如今只剩了一妾,卻又有病在床多時,眼見也是去日無多了。一妾的壽材早已備好,左宗棠本人的壽材,也在他離開肅州前便已運了回來。 左宗棠省墓之後,沒有在家多耽擱,便包租了一艘大商船,帶上一家大小,趕往兩江任所。湘陰的田產房屋等物,只委了幾名下人照料。

左宗棠已到垂暮之年,他是應該好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了。郭嵩燾扶杖趕到碼頭為左宗棠一家送行。 左宗棠到江寧的當天就拜印視事。一個月後,又出省城到瓜州、揚州、清江、高郵等地閱兵,並查看南運河、淮河水利,提出“引淮歸海”的治水方案。 光緒八年(公元1882年)四月十一日,左宗棠身體恢復如常,遂決定乘船東下,在鎮江、常州、福山、蘇州、太湖、吳淞等地,視察一下江海防務。 左宗棠的官船在通過上海租界時,各國軍、商兩界人物為睹左爵相風采,都持中國龍旗迎接,一時觀者如堵。 六月初十,七十歲的左宗棠乘船到江北閱兵後,不期在南行途中舊病復發,且愈演愈烈,回省後不僅連連咯血,頭目亦開始腫爛。 但他身躺在病榻之上,心卻仍系新疆。他把文案傳到床前,為劉錦棠口述一函,提出:“新疆改設行省,冀可長治久安,否則邊地多於腹地,武官多於文官,轉瞬不堪設想。文卿、和甫諸公只顧目前,敷衍完事,以無暇謀及久長。都中人士能深知此事原委者少,恐無復議論及之者矣。麾下所處頗難,唯有靜聽廷論一法,然隨眾畫諾,卻似不可。弟上年在樞垣,曾以伊犁復後必須置省,機不可失,為賢王誦之,不知仍能記憶否?遇有機會,或當補牘。”

劉錦棠接到左宗棠的書信不久,即向朝廷遞上一折,提出新疆建省的具體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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