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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第八十四節揮師西征

左宗棠發跡史 汪衍振 4197 2018-03-16
左宗棠的折片拜發不過一個月,聖旨開始陸續抵達蘭州總督衙門。先是補授東閣大學士,讓他留陝甘總督之任。不久又讓左宗棠以欽差大臣的身份,督辦新疆軍務。袁保恆與景廉,則都被召回了京師。 此旨到後不久,又有旨下:“左宗棠奏請籌借洋款二百萬兩,本日已明降諭旨,準照辦理。”朝廷至此才算定下大政方針,決定籌借洋款,用武力來收復新疆了。 隨著大清國武力收復新疆號角的吹響,左宗棠更加忙碌起來。 但俄國卻不相信大清國朝廷,肯捨此財力來對新疆用兵,他們派出軍官索思諾夫斯基等一行多人來到蘭州,以旅行、考察為名,進以刺探軍事情報,並在面見左宗棠時,主動表示,願意為出關各軍代購軍糧五百萬斤。 在總督衙門,索思諾夫斯基道:“總督大人,鄙人要對您說,俄國在山諾爾地方產糧甚多,駝只亦健,距中國古城(今新疆的奇台)地方不遠。如中國出關各軍需用糧食,我國可代辦,送至古城交收。由俄起運,須護運兵弁,均由在山諾爾派撥,其兵費一併攤入糧腳價內,每百斤只須銀七兩五錢,極其便宜。總督大人,不管別國怎麼說,請您相信我國的誠意。貴國此次收復新疆,我國是一定要幫忙的。”

聽了翻譯的話,左宗棠不相信地把索思諾夫斯基看了又看,說道:“您是說,您能為我國代購軍糧?一百斤才七兩五錢銀子?” 索思諾夫斯基道:“總督說得不錯,鄙人可以為貴國軍隊代購軍糧。如果五百萬斤不夠,一千萬斤也可以。鄙人以人格擔保。” 說完這話,索思諾夫斯基揮起拳頭便砸自己的胸脯,以此來證明自己的誠意。左宗棠笑道:“您不要打自己了,本部堂相信就是了。” 把索思諾夫斯基等一行人安頓好後,左宗棠思慮了半天,也猜不透俄國人的真正用意,但一時又恐索思諾夫斯基購糧是真,怕錯過機會,就委知府銜甘肅候補同知丁鄂等十幾人,趕赴巴里坤,委布政使銜甘肅即補道陶兆熊趕赴古城,專辦向俄國購糧事宜。 為防俄人有詐,丁鄂等人行前,左宗棠特意派人趕到索思諾夫斯基一行住的客棧,請他出具一張接洽函件。

索思諾夫斯基想也沒想,當天就鄭重其事地為二人開具了用中俄兩國文字寫就的購糧函件,然後便告別左宗棠,離開蘭州快速回國。 為清軍代購軍糧一說,自然也隨著索思諾夫斯基的離去而再無下文,陶兆熊趕赴古城亦無結果。這其實只是俄國人為試探大清國是否當真西征所施行的一個計策。一在探明大清國收復新疆的真假,一在探明大清國收復新疆所動用的兵力。 送走索思諾夫斯基一行,左宗棠一面拜折奏請朝廷,簡派在籍養疾的劉典以三品京堂候補幫辦陝甘軍務,一面飛檄劉錦棠及在陝甘兩地休整的各路官軍統領,速赴蘭州,共同商討西征事宜。 光緒元年(公元1875年)八月二十日,左宗棠監臨甘肅分闈後第一次鄉試畢出闈,然後便汰遣整理各軍,籌備出關前之各種準備。

與阿古柏素有勾結的英國政府,見大清國當真要用武力收復新疆,頓時慌了手腳,急電駐華公使威妥瑪,派威妥瑪務必說服大清國罷兵。阿古柏此時也通過英國外務部轉求威妥瑪,請威妥瑪居間調停、斡旋,甘願以大清附屬國自居。威妥瑪於是到總理衙門找恭親王遊說此事。 恭親王不敢公開對威妥瑪的斡旋表示拒絕,卻聲稱:“關於新疆的戰與和,太后已全權委託欽差大臣大學士陝甘總督左宗棠定奪。” 恭親王把皮球一腳踢給了左宗棠,自己不僅省了口舌,耳邊也少了英國人喋喋不休的聒噪。 威妥瑪信以為真,當即給左宗棠發函一封,申明受阿古柏委託,願出面調停此事。左宗棠閱信大怒,當即回函,稱:“戰陣之事,權在主兵之人,非他人可參與。”威妥瑪討了個沒趣,調停遂告失敗。

同年八月,左宗棠創辦蘭州火藥局。年底,左宗棠再度召集劉錦棠等一班統領,進一步商討如何防止阿古柏不斷騷擾烏魯木齊和吐魯番後路的辦法。 年底,左宗棠上奏朝廷以“現遵旨整軍出關,而餉源涸竭,時機緊迫,奏請照台防成案,允借洋款一千萬兩,仍歸各省關應協西征軍餉分十年劃扣撥還,俾臣得所借手,迅赴戎機”。 儘管此前朝廷已明諭各省“嗣後無論何省,不得輒向洋人籌借”等話,但又以“惟左宗棠因出關餉需緊迫,擬借洋款一千萬兩,事非得已,若不准如所請,誠恐該大臣無所措手,於西陲大局殊有關係”的理由,於光緒二年(公元1876年)正月初七下旨照準。 光緒二年春,左宗棠咨文延榆綏總兵劉厚基,稱:“沿河宜廣種榆柳,不但固堤岸,亦可製戎馬,想已興辦。數年來隴中遍地修渠、治道、築堡、栽樹,頗有成效,亦皆各防營之力耳。”

左宗棠同時傳諭各路將赴肅州之官兵,每兵攜樹種十棵,沿路插栽,不得敷衍。很快,幫辦陝甘軍務劉典,奉旨風塵僕僕到達蘭州,連日與左宗棠籌商軍事及善後未盡事宜。 事隔一月,左宗棠將蘭州諸事盡付劉典,自己親率親兵十哨、白馬氐練丁一營、馬隊四起,從蘭州動身,西赴肅州督軍。行前,左宗棠命隨行兵勇,每人攜帶柳樹種近百棵,於路廣為栽種,以固風沙、雨水。 幾乎在左宗棠離開蘭州的同一天,總統老湘軍西寧道劉錦棠,按著左宗棠事先的吩咐,命麾下記名提督新授漢中鎮總兵譚上連、記名提督寧夏鎮總兵譚拔萃、記名提督陝安鎮總兵餘虎恩三將,率所部馬、步各營,先後由各地次第向肅州開拔。 左宗棠在趕往肅州的途中,卻一直在思考關外總指揮的人選問題。雖朝廷已明降諭旨,派金順幫辦軍務,節制出關各路官軍,但左宗棠對金順並不是十分放心,亦懷疑他的實際指揮和作戰能力。左宗棠深知,大軍孤懸塞外,若非機智果敢謀略極優之人統帥各軍,實難勝算。儘管臨陣易將是兵家大忌,但為了能順利收復已失之地,左宗棠除了換將,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左宗棠從金順想到了額爾慶額,又從額爾慶額想到了張曜,但這三個人都不足以擔當關外各軍統帥大任。儘管與以上三個人相比,劉錦棠最為年輕,但左宗棠還是想把出關以後節制各軍的大權交付給他。 左宗棠反复思慮後認為,年僅三十三歲的劉錦棠,文韜武略俱優,戰功、才識卓越異常,只有讓他代替自己節制出關各路官軍與敵作戰才有勝算的把握。 依左宗棠的想法,國家為了收復新疆,不惜重息商借洋款,數額竟然高達一千多萬兩,無論於公於私,都不敢不小心從事。若掉以輕心,必然功虧一簣。 左宗棠於是在到達肅州的當天,在《匯報抵蘭出塞日期》折中,向朝廷鄭重提出,由劉錦棠代替自己指揮關外對敵作戰。 左宗棠同時又札飭關外金順、張曜各軍,傳達已委劉錦棠節制各軍之命。金順、張曜二人接到咨文,雖滿腹不滿,卻又不敢不遵照辦理。

左宗棠到肅州的第十天,西征軍二十營在劉錦棠統帶下,在肅州的大營前,舉行了隆重的出關祭旗儀式。 這天的肅州,天高雲淡,晴空萬里,雖然瑟瑟的西北風吹得人發抖,但肅州城關旌旗密布,鼓炮齊鳴,還是讓人感到心裡暖融融的。 總理行營營務、老湘軍統領劉錦棠,率馬、步二十五營,押著大批的糧草、輜車,冒著凜冽的寒風,排列著整齊的隊伍,等待檢閱。 依著老例,左宗棠為鼓舞士氣,特派人擺酒於官道,並冒著呵氣成霜的嚴寒,帶上駐節肅州的一應文武大小官員,親自為出行將士把盞以壯其行。左宗棠的第一碗酒,自然是敬給愛將劉錦棠。 左宗棠擎酒在手,眼含熱淚顫聲說道:“劉京卿,阿古柏奪我河山,英、俄兩國助紂為虐!老夫已向國人誇下海口,不收復新疆這塊祖宗基業,我死不用櫬!毅齋呀,老夫餘年不多,死後也想像曾文正那樣,風風光光地下葬啊!老夫的夙願能否實現,就靠你了!你劉京卿,可不能讓老夫死不瞑目啊!”

左宗棠的眼淚慢慢地流下來,掛到了鬍鬚上,很快結成了冰珠,日光一照,格外耀眼。劉錦棠雙手接過酒碗,莊嚴地倒進嘴裡。 劉錦棠把空酒碗遞給斟酒的侍衛,朗聲道:“請爵相大人放心,晚生此次出關,已抱定宗旨一條:不收復新疆,不剿滅阿古柏等匪類,誓不回鄉成親!” 左宗棠一愣,忽然壓低聲音道:“龜兒子,又拿這個嚇老夫!你快換個口辭,不然,老夫不再往下敬酒。你怎麼忘了,英雄不能無後!” 劉錦棠被左宗棠逼得無法,只好改口道:“晚生若不能收復新疆,把祖宗基業奪回來,死後也不用櫬!” 劉錦棠話畢,又小聲說一句:“世叔,這回可以了吧?” 左宗棠笑一笑,嘟囔一句:“用不用棺材,你說了不算。學老夫沒出息!”

左宗棠把酒碗遞給一品提督統領黃萬鵬。 左宗棠大聲說道:“黃軍門,你老弟隨老夫征戰數年,奪關斬將,立功無數,如今又要隨劉京卿出關,老夫替你感到自豪!在此,老夫改兩句古詩為你壯行: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有故人!老夫在肅州恭候你高歌凱旋!” 黃萬鵬雙手接過酒碗,一飲而盡。隨後,把空酒碗向遠處一拋,撲通跪倒在左宗棠的面前,一邊磕頭,一邊說道:“卑職感謝爵相大人的提拔之恩!” 左宗棠示意劉錦棠扶起黃萬鵬,又把第三碗酒遞向總兵陶鼎金。 陶鼎金急忙接過酒碗說:“爵相大人,您老就別說了,也別再敬下去了。這碗酒,就算卑職替後面所有的將士喝了。您老剛剛病癒,經不起折騰,還是回署歇息吧。” 陶鼎金話畢一飲而盡,隨後把碗一拋,撲通跪下說道:“請爵相大人回署歇息!請爵相大人為國珍重!”

劉錦棠也快步走到左宗棠的身旁說道:“爵相大人,您老就別難為他們了!您老就回去吧!您老不能讓晚生懸著心出征啊!晚生也給您老跪下了!” 劉錦棠話畢撲通跪倒說:“晚生跪請爵相回署衙歇息。”出征將士一看主帥跪下,當即全部跪倒。 左宗棠眼見一排排將士跪倒下去,內心一時湧起陣陣的熱浪。他摸出布巾擦了把眼淚,讓人抬出自己的棺材,接著顫抖著身軀跪倒下去。全體將士為之震驚。 左宗棠嘶啞著嗓子大聲說道:“老夫替皇上、皇太后,替全疆的百姓,謝謝你們了!老夫盼你們早日功成!你們凱旋之日,老夫還在這裡擺酒,為你們慶功!” 劉錦棠眼含熱淚,起身跨前一步,同著侍衛一起把左宗棠架起來。 劉錦棠哽咽不能成語,只好咬牙飛身上馬,向左宗棠等所有送行人眾施了禮,這才拔出腰刀,向官道前方一指,行軍的號角隨即嗚嗚響起,大隊人馬浩浩蕩盪向嘉峪關行去…… 劉錦棠出關的前十日,蓋有欽差大臣關防的絕密公函,已先期由驛站次第遞進關外各防軍大營。 公函先通報了一下老湘軍出關的確切日期,然後才道:“自古兵事本無遙制之理,關外各軍緩急之宜,分合之用,均由該總統到後相機酌之。有不遵調度、妄自尊大、貽誤軍情者,無論官居何品,本部堂一旦預聞,定當嚴參不貸!” 中外也從此開始關注新疆的戰事,暗中支持阿古柏的俄、英兩國尤甚。當威妥瑪通過總理衙門得知,左宗棠此次札委劉錦棠擔任前敵總指揮後,竟然心存僥倖之念,堅持認為,年輕的劉錦棠肯定不是老謀深算的阿古柏的對手,大清國此次耗巨資對新疆用兵,肯定兵敗無疑! 俄國駐華公使布策與威妥瑪持相同的看法。其實,就是左宗棠本人,也對劉錦棠日夜擔心。他怕年輕氣盛又不熟悉地形的劉錦棠貿然出擊而上阿古柏的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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