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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節要命的把柄

左宗棠發跡史 汪衍振 6847 2018-03-16
林聰彝帶著幾名隨員匆匆趕到蘇州後,很是費了一番周折才見到胡雪巖。 胡雪巖來到蘇州,名義上是替巡撫衙門籌措購種的銀款,其實是公私兩便。蘇州既有他的商號,又有他的錢莊,他還想在蘇州開家絲號。他行走於官商兩界,認識的人多,又有洋人朋友,今日他請人吃花酒,明日又有人請他去嫖娼,全是在煙花柳巷中,幾乎沒在他的商號和錢莊里歇過一日。 林聰彝東打聽西打聽,從城西張姑娘處追到城東的王姑娘處,又從王姑娘處直追到一家西菜館,又從這家西菜館趕到一家半掩門,這才算和他碰了面。 一見滿面紅光的胡雪巖,林聰彝不由小聲嗔怪道:“觀察大人,您老畢竟是我大清的堂堂四品道,就算吃酒,也該尋個乾淨的所在,這種地方怎麼也來呢?”

胡雪巖趕緊一拉林聰彝的袖口道:“聽孫,這不是說話處,我們到外麵茶樓去談。”說完有意沖一名手底下人丟了個眼色,想必是讓他替自己招呼請來的客人,便拉起林聰彝步出半掩門,來到對面的茶樓,單選了個乾淨的房間,叫了兩杯毛尖。 胡雪巖道:“聽孫,你不在衢州好好做你的太守,如何也來了這裡?是公差還是私事?莫非是受宮保大人差遣單來尋我的?” 林聰彝小聲說道:“觀察大人,下官也就不同您老客氣了,下官正是奉了宮保之命來尋大人的。” 胡雪巖見林聰彝說這話時眉頭緊鎖,不由驚道:“聽孫,莫非巡撫衙門出了什麼大事?本官奉宮保差遣來蘇州找錢莊籌措購種的銀款,一直不得安歇,總算有兩家已經答應了下來,估計這幾日就能兌現。聽孫,你還沒有講,究竟宮保派你老弟尋本官做什麼呢?”

林聰彝說道:“這裡如何能說公事?觀察大人,您老來蘇州多日,究竟歇在何處?如何今日王姑娘家明日張姑娘家地跑個不停?” 林聰彝原本就瞧不起捐班的人,胡雪巖吃花酒又正巧讓他遇著,他自然要多說幾句,這正是正途出身的好處。胡雪巖雖已賞到三品按察使銜,在林聰彝面前,仍然矮著半截。 胡雪巖笑著說道:“好了,你就別打趣老哥了。你老弟沒有同商人打過交道,不知其中的道理。走,我們回敝號裡去談公事。” 兩個人於是起身走出茶樓,到外面分叫了轎子,一應隨員跟在轎後步行。到了胡雪巖商號的內室,林聰彝先從護書裡摸出札委遞給胡雪巖,然後才將左宗棠委辦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胡雪巖未及林聰彝講完,便兩手一拍笑著道:“宮保此次不就是想讓楊啟堂出些血嗎?這事辦起來易如反掌!何勞老弟來蘇州辛苦一趟?老弟既到了這裡,就且寬住幾日,等本官把籌措來的銀子辦理妥帖後,我們就回省城去面見宮保。只要宮保說出個數來,本官保他楊啟堂照數拿銀子就是了。”

林聰彝不由反問道:“觀察大人如何說得這般容易?觀察莫非忘了,楊啟堂可是署過一任江蘇臬司的,又出任過常勝軍的管帶,他楊啟堂可不是普通百姓啊!” 胡雪巖笑著說道:“這楊啟堂的底細,老哥比你清楚得很。他不僅署過江蘇按察使,還是常勝軍統領華爾的老泰山。可惜呀,他那愛女已被華爾糟蹋死了,華爾本人也魂歸故里了。他呢,不僅因為拖欠常勝軍的餉,被常勝軍續任統領白齊文給打了一頓,還被少荃中丞給狠參了一本。若非薛煥在總理衙門替他說了好話,說不定,他的家早就被抄了!老弟,怎麼樣?老哥說得不錯吧?” 林聰彝想了想說道:“大人既然這麼說,下官又如何留在這裡呢?又幫不上大人的什麼忙,又和錢莊的人說不上話。乾脆,下官就坐夜裡的船回杭州吧。大人在這裡也要注意些身子骨,不要累壞了。”

胡雪巖哈哈笑道:“你老弟又打趣老哥,老哥我也有難處。宮保此次派我來蘇州籌款,籌款就要同錢莊打交道。老弟知道,錢莊的人眼皮子都薄,你辦事之前不預先給他們甜頭,他們是不會真心同你辦事的。所幸,本官已經習慣了,如若不然,不是要辜負憲命嗎?還有啊,老弟以後也不要對捐班的人瞧不上眼。其實,捐班也有好的。遠的不說,就說近的,前撫台王雪軒中丞,就是以捐納為浙江鹽大使,後升知縣、同知、知府,又升鹽運使、按察使、布政使,終於做到浙江巡撫。還有老哥我,只要朋友有事,不管知不知會我,我總是第一個到場,要錢要人,從來沒讓朋友落空過。就說上年為衙門商借洋款和購買洋槍、洋砲兩項,我不僅一個沒賺,還倒貼進去千八百兩銀子!為哪樣?就為宮保把我胡雪巖當成個人,沒有低看我!我就算拼出這條性命不要,也不能讓人背後亂戳宮保的脊梁骨!”

林聰彝笑著打趣道:“觀察大人哪,您老手裡闊綽自然要這麼說,您老若像下官這樣,除了俸祿再無別的進項,高堂上還有老母需要將養,恐怕就算貼銀子,也沒得貼!大人,下官一直就不明白,就說楊臬台吧,生意做得好好的,為什麼偏要去買個官來做呢?還有大人您,開著幾家錢莊,還有藥材行什麼的,手底下用的人,都快趕上巡撫衙門裡的差官多了,也買個頂子扣到頭上。這官場與商場也不搭界呀!” 胡雪巖神秘地一笑道:“這裡面的好處,老哥可輕易不能告訴你。總歸,頭上的頂子不能白買就是了。好了,你老弟大概肚子早餓了,老哥我去讓他們擺飯,飯後你就在這裡將就歇一歇,就算明個走也沒什麼打緊!”話畢,胡雪巖風風火火地走了出去。 十幾天后,胡雪巖通過上海海關道丁日昌借了一隻兵船,又調了二百兵勇護送,這才押著從蘇州、上海兩地籌措來的五十萬兩白銀,極其神氣地回到杭州。

胡雪巖此次籌款如此順利,是因為錢莊都知道他靠上了一棵大樹,都樂意把銀子借給他。何況又知道這筆現銀是浙江巡撫衙門救急用的,好處肯定少不了,樂得賺了印子錢又撈得個好名聲,還藉機拉到了一個好主顧。 胡雪巖回到杭州的當日,左宗棠便委了兩名候補道,急赴湖廣一帶去採購穀種。 林聰彝已返回衢州任所了,與商人打交道的確有些強他所難,亦非這位林太守的長項。 左宗棠兩日後才同胡雪巖談起了楊坊抗捐的事情。他把胡雪巖請進簽押房,讓侍衛泡了最好的茶,先是對胡雪巖大加勉勵一番,這才說起楊坊來。 “雪巖哪,聽孫已向本部堂禀報過了,你想怎麼辦這件事呢?購種的銀子有著落了,耕牛還沒有啊。一個縣,總要買上兩三百頭耕牛才能把糧種下到田裡呀,這筆銀子也不是小數目,如果不行,只能再找洋人商借了!”

胡雪巖問道:“宮保大人,您老讓布院衙門算沒算出來,這買耕牛一項得需要多少銀子呢?” 左宗棠皺著眉頭說道:“鄉泉讓人大概算了算,恐怕得需四十幾萬兩啊!” 胡雪巖又問:“宮保大人,您此次想讓楊啟堂捐多少兩銀子呢?” 左宗棠撫須說道:“自然是多多益善了。糧種有了,耕牛有了,但總不能讓百姓紮起脖子等收成吧?這就需要一大批的糧食來救濟。本部堂已奏請朝廷減免今年浙省的國課,提出讓各省酌情給浙省捐調些糧食、衣物,但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 “道光末年至今,朝廷年年用兵,國庫早已無銀可撥,各省的情況也都不甚好。我們的事情啊,還要靠我們自己來想辦法。本部堂這幾日對楊啟堂的家底向少荃中丞函詢過,據少荃中丞講,楊啟堂靠著洋人的勢力在上海辦的那家泰記,銀子是狠撈過幾個的。他還為淮軍購過洋槍洋砲和洋船。這樣算起來,他總該有八百萬兩到一千萬兩的私財。讓他捐出一百萬兩總不為過吧?”

胡雪巖沉吟了一下,說道:“好,就依宮保大人所講之數,職道午後就去鄞縣楊府走一趟。” 左宗棠叮囑道:“雪巖哪,楊啟堂雖出身不好,做的生意也見不得光明,但他畢竟是做過司道大員的人。你只能同他好好講,萬不能談掰了。他如果不肯捐一百萬,能拿出五十萬也是好的。你告訴他,為家鄉行義舉總有善報,本部堂會依情上奏給朝廷獎賞於他的。” 胡雪巖當日下來,回到住處簡單收拾了一下,午飯也顧不得吃,就乘上綠呢八抬大轎,帶上他的一應隨員,快速趕往鄞縣。 鄞縣楊府可是一個大院落,佔地近二十畝大小,四周是青磚砌成的高高圍牆,兩扇方方正正的朱漆大鐵門,門楣上方齊齊整整掛著八個大紅燈籠,每個燈籠上都繡著一個大大的“楊”字。門楣中間掛著一塊黑漆金字匾額,明晃晃是“楊府”二字。大門兩側分別貼有絹繡的門聯,一邊寫著的是“皇恩春浩蕩”,一邊寫著的則是“文治日興華”。還有兩條裹腳布一樣的東西,在門首晃來晃去,細看,那上面竟也寫著字,一條是“恩賞二品頂戴實授蘇松太糧道署理江蘇按察使”,另一條是“憲命勸募兩江賑捐”。

房屋的後面,還有佔地足有五畝的一個大花園,想來是供楊家的一家大小主人遊玩用的。 胡雪巖的轎子在楊府門首落下,胡雪巖未及下轎,先有一名隨員持了拜客帖子來門房投帖。 胡雪巖被人引進楊府的會客大廳,楊坊早早等在那裡。 胡雪巖用眼掃了掃,笑嘻嘻說道:“您老人家這幾年可是發透了,在一個小小的鄞縣造了這麼一所大宅子!好威風!好氣派!” 楊坊乜斜著眼睛道:“你老弟差嗎?跟著王有齡時多麼威風,錢莊就開了六個!王有齡死了,又跟左季高打得火熱!說不定啊,老弟的錢莊,眨眼就得由原來的六個,變成十六個!老哥我老了,幹不動了,只能看著你們發財了!” 胡雪巖仍是笑嘻嘻地說道:“您老人家先不要揶揄我,我此番來見您老可是有正事要談的。我先問您兩件事,問完了就走。第一件事,咸豐十年(公元1860年)開春,您老打上海回到這裡,因為要把一名丫環送給洋人去玩,丫環不從,被你一腳踢死!埋到了後花園。”

楊坊一聽這話,陡然變色,他一指胡雪巖吼道:“胡雪巖,你在老夫這裡放什麼臭屁!” 胡雪巖一揮手道:“您老先不要急,我話還沒有問完。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有一老一小父女二人死在您這大門外,好像也是您的功勞。這些都是不是真的?” 胡雪巖話畢起身接著說道:“我專程打杭州跑來,就是要問您老這兩句話。想我胡雪巖從前落魄時,您老畢竟賞過我一個菜團子。這個大恩,我胡雪巖是早晚都要報的。您老歇著吧,我就此告辭。” 胡雪巖當真抬腿就走。 楊坊大叫道:“胡雪巖,你給我站住!你以為浙江楊府,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你今兒不把話說清楚,休想走出半步!你講,你是從哪兒聽來的胡話?告訴你,我可是做過一省刑名的人!你講得好便罷,若講不好,我一定把你下在大牢裡!” 胡雪巖立住腳,回頭望了楊坊一眼,忽然冷笑一聲道:“我真是瞎了一雙好眼,竟就交了你這麼個不知好歹的朋友!我看在那個菜團子的分上,背著宮保跑來給你通風報信,你竟然還要把我關進大牢,你還有這個時間嗎?我告訴你,你埋進後花園的那個丫環,他的弟弟,現在就在撫標中軍裡做守備!” 楊坊大叫道:“你說什麼?你說嫣紅還有個弟弟?她賣進我府裡多年,我怎麼不知道?”話畢低頭想了想,忽然笑道:“是了,怪不得你胡大忙人肯來這裡見我,一定是你想把杭州的錢莊重新建起來,手頭短銀子了……你休想!你在商行混過多年,應該知道,我楊啟堂只會賺銀子,從來不會舍銀子!” 胡雪巖哈哈笑道:“好個楊大人,真不愧是做過臬司的人!我一講真話,您老就猜出我是來訛您老銀子的!想想也真是後悔,別人被下進大牢,自己放著熱鬧不瞧,卻跑來通風報信,這要傳進宮保的耳朵裡,還了得嗎?楊大人,您老保重,容雪巖先走一步,省得撫標營圍了宅子來拿人,枉受牽累!” 楊坊一步跨到胡雪巖的前面,用手指著道:“胡雪巖,你不能說半截話,你究竟要怎的?宮保要把哪個下進大牢裡?” 胡雪巖冷笑一聲道:“這還用問嗎?您老是做過臬司的人。自古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哪個手裡有命案,哪個自然要被下進大牢裡。楊大人,我可得走了,晚了,當真要來不及了!” 楊坊用眼望著胡雪巖,道:“我不過是誤傷了一個買來的丫頭,我不信就為這個,左宮保當真會參我一本。何況,嫣紅是真有弟弟還是假有弟弟,這事也要先查清楚。我在江蘇辦過案子,什麼都休想瞞我!不過,你老弟能來報信於我,我也要領你的情。” 胡雪巖道:“您老快不要這麼說,雪巖命薄,承受不起。不過,雪巖有幾句話,還是要講,以免您老被下進大牢以後還是糊里糊塗。其實,您老適才說得不錯,嫣紅的弟弟向宮保哭訴此事後,宮保當時的確沒想怎麼樣您,還對嫣紅的弟弟說,您聯絡洋人建成了常勝軍,是朝廷的有功大員,誤傷個把下人,是常有的事,不算什麼。” 楊坊忙道:“可不是這話嗎?現在的京中大老、領兵大員,哪個是乾淨的呢?” 胡雪巖道:“您老先不要搶著講話,容我把話說完。嫣紅的弟弟哭著下去後,宮保還同著一班幕僚講,楊啟堂也真是不易,辛辛苦苦掙了份家業,就開始惹人眼紅了。宮保講這話時,雪巖當時就坐在旁邊,聽得真真切切,絲毫不落。那時,省城尚未收復,宮保日夜忙著調兵遣將,也就顧不上這事了。 “省城收復以後呢,大量的流民開始回遷,宮保又奏請朝廷下旨,勸鄰省的百姓也來浙省種田,朝廷也答應了。但浙省經長毛蹂躪幾年,土地大半荒蕪,又是春耕時節,百姓手裡要糧種無糧種,要耕牛無耕牛,急得各縣雪片似地向宮保告援。 “宮保急得一連幾日吃不好飯,一連打發了十幾撥儿人到外省去勸捐,連我都被派到了蘇州、上海去找錢莊商借,那是真叫急呀!同時呢,宮保又傳諭各縣,讓各縣出面,找當地的鄉紳或浙籍的外省官員勸捐,以期早日把局面穩定下來。可您老千不該萬不該,不僅一文錢不出,還把知縣罵了一頓。宮保收到鄞縣的回文,當時就火了,當晚就把嫣紅的弟弟傳進衙門,讓文案當堂錄了口供、畫押,又給江蘇巡撫衙門發道公文,讓少荃中丞配合,查您老在上海的不法之事。 “我聽說了此事,急忙趕回杭州,向宮保探問此事。宮保同我講:'楊啟堂這件事本部堂是決定辦他一辦了。'我就問了宮保一句:'大人是想參楊臬台一本了?'您老猜宮保是怎麼回答的?他老冷笑一聲道:'參他,可就太便宜他了,他犯的是人命大案!本部堂要聯絡李少荃中丞,先把他下進大牢,接著呢,要把他蘇州、上海、鄞縣的財產全部抄沒封存!再上奏朝廷要他的項上人頭!'我一聽這話,當時就嚇出一身冷汗。” 楊坊連連叫道:“本官好歹也是恩賞的二品頂戴,左季高不經請旨就擅自行事,是要被問罪的!他敢胡來,本官就進京去告他的御狀!” 胡雪巖冷笑著說道:“您就算沒同宮保打過交道,也該聽說過他的事吧?宮保這個人,既不同於兩江總督曾中堂,也不同於江蘇巡撫李中丞。宮保做事,素來膽大,不要說您一個告病的臬司,您就算當真還做著江蘇按察使,他要想辦您,難道辦不成嗎?是曾中堂擋得住,還是李中丞能勸得回?退一步說,您老手裡就算沒有命案,他為了讓浙江百姓有種下田,想藉您的腦袋用一用,拿您的資財救救急,朝廷會不答應嗎?和珅怎麼樣?朝廷窮急了,不照樣砍他嗎?您老還是快想個辦法救命吧。我來前,宮保已行文各口,嚴防您老逃竄他鄉。您此時就算想逃,都沒得機會了!” 楊坊把胡雪巖拉到木椅子上坐下,自己又低頭想了想,方說道:“雪巖,你且說說看,你想怎麼救我呢?你莫非是宮保打發來的?” 胡雪巖怒道:“您老到現在還在胡說八道!宮保現在一心算計著要拿掉您的腦袋,他還能打發我過來?我是不想捨了您這個舊朋友才走這一趟,卻招了您一頓罵!這世道讓長毛鬧得,良心都讓狗吃了!” 楊坊這時道:“雪巖,聽你的口氣,左季高這次注定要做我的對頭了?我不就是得罪了地方官了嗎?行,我現在就給你老弟一個面子,同意設立兩座粥棚,再捐助些銀兩給縣衙門,這總行了吧?” 胡雪巖問道:“您老能捐多少銀兩呢?” 楊坊咬咬牙,伸出一個指頭道:“豁出去了,我情願捐助一千兩官銀,就當給鄞縣修橋鋪路了!再舍出去兩石米,設立兩座粥棚!” 胡雪巖哈哈笑道:“您老可真有意思。您老設幾座粥棚捐助多少銀兩,是您自己的事,我若能做得了宮保的主,您還會有事嗎?可惜我是胡雪巖,不是左宮保!您想怎麼辦,一個人到杭州去跟他老說好了!” 楊坊道:“雪巖,你這是什麼話?你現在是左季高身邊的紅人,你的話他肯聽。你回杭州後,就把我適才講的話說給他聽,看他怎麼辦,當然,老哥也不能就這麼讓你回去。我一會兒吩咐賬上先給你封上二百兩銀子,做你的使費,如何?” 胡雪巖擺擺手道:“謝了,雪巖此時可不敢使您老一文錢。這要讓宮保得到風聲,我在杭州也就混到頭了!不過呢,您老適才講過的話呢,我倒是可以說給宮保聽,宮保聽後怎麼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到縣衙門裡還要替一個朋友去辦件事情,就不在這裡擾您了。 “如果消息好呢,我可能就再來這裡一趟;如果消息不好哪,我就不一定回來了,我自己還有一大堆事情要辦。我同您老講句真話,此次若非替朋友去衙門辦事,我是不會走這一趟的。既然我到了鄞縣,如果不來見您老一面,顯得不夠義氣。” 楊坊起身抓過胡雪巖的手道:“雪巖,你且聽我把話講完。不管你老弟是不是特意來找我的,老哥都要領你的情。老哥心中有數就是了。還有,不管消息好壞,你老弟看在你我交情的分上,都要回這裡一趟。別人的話我信不過,我只聽老弟的。好,你有事要辦,老哥也不好強留你。你辦完了公事,就回杭州去見左季高,老哥可就候你的信兒了。” 胡雪巖離去後,楊坊跳起腳來大罵道:“左季高這個湖南驢子,你想擺佈我?你今兒抓著了我的把柄不肯放手,我明兒抓著你的把柄,也不放手!你是閩浙總督,我頭上的頂戴也不是白撿來的!”罵了一通,感覺渾身舒暢了些,這才決定到上房去吸煙,卻又突然打外面遞進來一封從上海泰記發來的快信。 楊坊拆信未及讀完,那顆心便撲撲地跳起來,手也開始抖個不停。原來,泰記的管事人在信中說,泰記近幾日忽然來了一些不相干的人問東問西,還用眼亂瞧,像在尋找什麼東西。泰記上下被攪得人心惶惶,都在懷疑是當地衙門在打泰記的主意。 楊坊讀信後心跳手抖,是因為他堅信,這是左宗棠聯絡李鴻章要對他下手的前兆,他至此才完全相信胡雪巖講過的所有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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