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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節以退為進

左宗棠發跡史 汪衍振 3410 2018-03-16
咸豐三年(公元1853年)四月,太平天國先後派林鳳祥、李開芳等率軍北伐,胡以晃、賴漢英等率軍西征。為配合太平軍行動,福建、上海小刀會起義,湖南郴州朱九濤、寧鄉徵義堂起義,湖北各縣義堂會亦準備適時起義。 張亮基得到消息,急調湖北提標兩營並督標三營,專委左宗棠應對此事。左宗棠奉到札委連夜率軍出發,將未及起義的義堂會首領逐一抓獲。左宗棠因功被賞五品頂戴,以同知直隸州用。 六月,左宗棠隨署湖廣總督張亮基出巡鄂省下游,布防廣濟田家鎮。在田家鎮,左宗棠向張亮基建議欲戰敗太平軍,非武裝水師、控馭長江不能收全功。 張亮基表示讚許,並商定回署即上奏朝廷,力求在短期內在武昌建成一支水師營。左宗棠當夜把張亮基的話函告曾國藩、江忠源、郭嵩燾三人。巡閱回到武昌後,張亮基專委左宗棠一面籌劃組建水師的事,一面謀劃上奏的起稿事宜。

顯然,張亮基決定把組建水師的重任交給左宗棠。左宗棠於是忙碌起來,他決定不負重望,一定要在長江水面上建起一支能戰能守的水師出來。九月初四,張亮基著人把左宗棠傳進簽押房,陰著臉說道:“季高,水師的事你不用起稿了,也不用張羅了。本部堂剛接到聖旨,上頭著本部堂補授山東巡撫。” 左宗棠登時愣住,腦海一片空白,許久說不出一句話。 張亮基接著說道:“雲貴總督吳文鎔調補湖廣總督,本部堂被降授山東巡撫。季高,山東的局面較這裡好一些,你也隨我到山東去吧。” 左宗棠漸漸冷靜下來,道:“大人,您要去山東,這胡潤芝可怎麼辦?他已經從黎平起程正往這裡趕來,他這不是要撲空嗎?” 張亮基撫須說道:“潤芝的事本部堂已經想好了策略。等吳制軍到時,本部堂把事情經過向他交代一下也就是了。湖北正是用人之際,相信吳制軍也不會把潤芝拒之門外的。季高,本部堂一會兒就給上頭遞個折子,把你奏調到山東,隨營差委如何?”

左宗棠長嘆一口氣道:“大人的美意下官謝了。何況,下官的頭上雖有個五品頂戴,但尚未進京引見,不知會指派何省候補。大人把一個未明確省份的官員調來調去,上頭不會同意的。” 張亮基也嘆口氣道:“你老弟說得也在理。不過,老哥就這樣離去,你老弟怎麼辦呢?如今局面越來越壞,上頭什麼時候才能下旨讓你進京去引見啊?你總不能回白水洞去候旨吧?” 左宗棠苦笑一聲道:“大人所言不錯,這也是下官命該如此,怨不得別人。” 張亮基低頭想了想,忽然抬頭說道:“季高,老哥倒想出了一個好主意。老哥明兒就給駱中丞去函一封,薦你到他的幕府去幫忙如何?” 左宗棠擺手道:“大人容禀。下官已打定主意,離開大人後,下官就到白水洞去住,引見的聖旨下來前,下官不想再出山了。大人請放心,下官在湘陰還有幾十畝薄田,養家度日完全可以。大人,吳制軍這一兩天就能來到武昌,下官準備明兒就向大人辭行,請大人允准。”

張亮基一愣道:“怎麼,你明日就要走嗎?你應該等吳制軍到武昌以後再做打算。說不定,吳制軍能把你留下來呢!那豈不是更好嗎?” 左宗棠對著張亮基深施一禮,口裡說道:“大人對下官的一片恩情,下官永遠銘記在心。如果天遂人願,下官與大人還會相見的。下官明兒就不來衙門打擾了,請大人凡事保重。”左宗棠禮畢起身,轉身走出簽押房。 張亮基一個人搖頭嘆道:“這個左老三,他認准的理兒,八頭牛也休想拉他回來!” 左宗棠當日回到自己的房裡,連夜給曾國藩、江忠源、郭嵩燾、楊昌浚各修書一封,通報自己回白水洞的事。 張亮基當夜在總督衙門擺了一桌酒席為左宗棠餞行,左宗棠狂醉而歸。第二天早飯過後,左宗棠帶著隨從悄悄離開武昌,登船趕往湖南。

船到長沙,左宗棠特意著便裝登岸,到湘軍操練營去看了看;又趕到衡州,夾雜在人群中,偷看了一回湘軍水師營演操。一連十幾日,左宗棠沒有驚動任何人,便悄悄趕往湘陰。 到白水洞的當日,左宗棠便致書江忠源、郭嵩燾二人稱:“滌生一介文官,頗會練兵。弟觀湘軍水、陸各營,可以料定,致長毛於死地者,必湘軍也。” 咸豐四年(公元1854年)正月初一,湘陰東山白水洞左府張燈結彩,正在歡度新年。為過個團圓年,新年的頭一天,左宗棠特意派人赴湘潭,將岳父、岳母接到白水洞來住,以此來化解自己與周家的宿怨。週鄉紳夫婦異常高興,連稱賢婿不止。 左宗棠在與全家過年的同時,仍在密切地關注著太平軍的動向。左宗棠料定,太平軍在攻取江寧的同時,不可能放棄湖廣。

正月十九日,太平軍西征軍胡以晃、賴漢英等部再次攻破漢口、漢陽,直撲武昌。經一晝夜激戰,武昌也被攻破,吳文鎔戰歿,署湖北巡撫崇綸率軍敗逃。 太平軍馬不停蹄南下進攻岳州,擬由岳州進入湖南。湖南團練大臣曾國藩統率水、陸兩路湘勇,從湖南衡州出兵北上,迎戰太平軍。行前,曾國藩為正師名,特向海內發布由其親自擬就的《討粵匪檄》一文,以昭天下。 檄文一共羅列了洪秀全、楊秀清等人五項大罪:一、肇亂五年,蹂躪州縣五千餘里,毀廟宇、學堂、詩書、農舍,人民深受其害。二、所掠女子不放足,則砍其雙腳;男子敢藏私財,砍掉腦袋。三、從耶穌教義裡斷章取義,盡毀孔聖及歷代先賢之書,對中華數千年之文化掃地蕩盡,亂中華人倫。四、行狀不如李自成、張獻忠。五、中華數千年來最大之邪教,人神共憤。檄文最後號召有識之士、血性男子,共同殺敵,殄滅此人間小丑。

檄曰: “為傳檄事:逆賊洪秀全、楊秀清稱亂以來,於今五年矣。荼毒生靈數百餘萬,蹂躪州縣五千餘里,所過之境,船隻無論大小,人民無論貧富,一概搶掠罄盡,寸草不留。其擄入賊中者,剝取衣服,搜括銀錢,銀滿五兩而不獻賊者即行斬首。男子日給米一合,驅之臨陣向前,驅之築城浚濠。婦人日給米一合,驅之登陴守夜,驅之運米挑煤。婦女而不肯解腳者,則立斬其足以示眾婦。船戶而陰謀逃歸者,則倒抬其屍以示眾船。粵匪自處於安富尊榮,而視我兩湖三江被脅之人曾犬豕牛馬之不若。此其殘忍殘酷,凡有血氣者未有聞之而不痛減者也。 “自唐虞三代以來,歷世聖人扶持名教,敦敘人倫,君臣、父子、上下、尊卑,秩然如冠履之不可倒置。粵匪竊外夷之緒,崇天主之教。自其偽君偽相,下逮兵卒賤役,皆以兄弟稱之,謂唯天可稱父,此外凡民之父皆兄弟也,凡民之母皆姊妹也。農不能自耕以納賦,而謂田皆天王之田;商不能自買以取息,而謂貨皆天王之貨;士不能誦孔子之經,而別有所謂耶穌之說、《新約》之書,舉中國數千年禮義、人倫、詩書、典則,一旦掃地蕩盡。此豈獨我大清之變,乃開闢以來名教之奇變,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於九原,凡讀書識字者,又烏可袖手安坐,不思一為之所也。

“自古生有功德,沒則為神,王道治明,神道治幽,雖亂臣賊子窮凶極醜亦往往敬畏神祗。李自成至曲阜不犯聖廟,張獻忠至梓潼亦祭文昌。粵匪焚郴州之學官,毀宣聖之木主,十哲兩廡,狼藉滿地。嗣是所過郡縣,先毀廟宇,即忠臣義士如關帝、岳王之凜凜,亦皆污其宮室,殘其身首。以至佛寺、道院、城隍、社壇,無朝不焚,無像不滅。斯又鬼神所共憤怒,欲一雪此憾於冥冥之中者也。 “本部堂奉天子命,統師二萬,水陸並進,誓將臥薪嘗膽,殄此凶逆,救我被擄之船隻,找出被脅之民人。不特紓君父宵旰之勤勞,而且慰孔孟人倫之隱痛;不特為百萬生靈報枉殺之仇,而且為上下神祗雪被辱之憾。 “是用傳檄遠近,咸使聞知。倘有血性男子,號召義旅,助我征剿者,本部堂引為心腹,酌給口糧。倘有抱道君子,痛天主教之橫行中原,赫然奮怒以衛吾道者,本部堂禮之幕府,待以賓師。倘有仗義仁人,捐銀助餉者,千金以內,給予實收部照,千金以上,專折奏請優敘。倘有久陷賊中,自找來歸,殺其頭目,以城來降者,本部堂收之帳下,奏受官爵。倘有被脅經年,髮長數寸,臨陣棄械,徒手歸誠者,一概免死,資遣回籍。在昔漢唐元明之末,群盜如毛,皆由主昏政亂,莫能削平。今天子憂勤惕厲,敬天恤民,田不加賦,戶不抽丁,以列聖深厚之仁,討暴虐無賴之賊,無論遲速,終歸滅亡,不待智者而明矣。若爾披脅之人,甘心從逆,抗拒天誅,大兵一壓,玉石俱焚,亦不能更為分別也。

“本部堂德薄能鮮,獨仗'忠信'二字為行軍之本,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浩浩長江之水,幽有前此殉難各忠臣烈士之魂,實鑑吾心,咸聽吾言。檄到如律令,無忽!” 此文傳於左宗棠手中。左宗棠連讀三遍,擊案讚歎道:“曾滌生不愧為三湘子弟中的頭號人物,當真不是浪得虛名,吾不如也!”這是左宗棠在自己的書房裡,對著滿架的圖書發自內心的感慨。 當時,羅澤南與附生彭玉麟均隨曾國藩練勇。羅澤南統帶陸勇,彭玉麟統帶水勇,羅澤南的門人李續宜、李續賓、李杏春等亦為營官。左宗棠隨張亮基離開湖南不久,經羅澤南舉薦,巡撫衙門文案楊昌浚也加入進來,總理湘軍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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