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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節不在背後說閒話

左宗棠發跡史 汪衍振 3358 2018-03-16
欽差大臣、大學士賽尚阿為什麼沒有趕過來呢? 當時,賽尚阿率部正在離長沙一百餘里的一處江灣紮營。江灣出產上好的鱸魚,賽尚阿又最愛吃魚,到了江灣他便打定主意在這裡盤扎幾日,好好飽飽口福。 駱秉章求援信到的時辰正是夜半,他正在熟睡。守門的侍衛見軍情緊急,只好闖進大帳報信。 偏偏這時,他正在做夢,夢見一黑人對著他的頭打了一棒,他睜開雙眼便看到了駱秉章的軍情快報。賽尚阿越想越怕,很快便認定此去一定兇多吉少,便讓侍衛傳令下去,讓探馬分四路先去打探消息,他則仍舊鑽進被窩妄想做個好夢,再計較發兵的事。 賽尚阿料定,太平軍能出兵圍殺駱秉章,就能圍殺張亮基。賽尚阿甚而進一步推斷說,太平軍出兵半路圍殺駱秉章,只是施行的誘兵之計罷了。等幾路官軍分頭趕到嘉魚,太平軍有可能一瞬間由四千增到四萬,把幾路官軍團團圍住,一個一個吃掉,然後趁勢攻下長沙,則湖廣兩省便從此改姓洪矣!賽尚阿可不能上這個當!

賽尚阿是舉國公認的老狐狸,但他此次卻預料錯了。太平軍此次不僅沒有再增兵迎戰,且在張亮基、羅繞典、駱秉章、向榮的一路追趕之下,不僅主動從武昌撤軍,且連武昌周邊的四個州縣,也一起丟掉。 太平軍分水陸兩路,浩浩蕩盪向安徽境內撲去。張亮基與駱秉章很快接管了武昌、漢陽兩郡並周邊州縣。進城的當日,張亮基把安民等所有事宜盡交付駱秉章之手,自己則親自動手,給朝廷拜發收復武昌的報捷折子。 張亮基的這個頭功,是穩捏在荷包裡了。羅繞典、向榮二人也分別回營,亦忙著起草折子敘述大概情形。左宗棠按著張亮基的差委跟隨駱秉章處理善後、重修城垣等事。 站在城頭上,駱秉章忽然動情地對左宗棠說道:“季高啊,本部院現在能站在這裡,可多虧了你呀!等安頓下來,本部院一定把你老弟請進巡撫衙門喝頓酒!”

左宗棠一愣,隨後笑道:“撫台大人言重了。其實,此次嘉魚失利,也並非制軍蓄意所為,實是長毛凶悍所致。要說謝,大人該謝羅撫台才對。若非羅撫台趕到,長毛也不會退得這麼快!” 駱秉章冷笑一聲,忽然自言自語道:“有人忙著寫折子給上頭報喜,本部院呢,也在起草奏稿,卻偏要給上頭報憂。”說到此,駱秉章忽然話鋒一轉道:“季高啊,你老弟確是我大清國難得的活諸葛呀,可你老弟的有些話,有些人並不是真聽啊!” 左宗棠忙接口道:“撫台大人,這里風大,我們還是到城下吧。”左宗棠話畢,當先走下城頭。駱秉章笑一笑,也邁步下城。督撫不和,是當時大清國官場的通病,左宗棠不想捲入這種權力鬥爭之中。 張亮基進入武昌的第十日,聖旨頒下:“署江西巡撫羅繞典帶軍征剿得力,著賞一品頂戴升署雲貴總督幫辦江南軍務;大學士、欽差大臣賽尚阿自督軍以來,連遭敗績,又擁兵坐視駱秉章被圍不理,實屬可恨可惱,著拔去花翎,即行革職,由張亮基派員押赴京師交刑部問罪;廣西提督向榮加欽差大臣銜,督辦江南軍務;湖北布政使,著岳興阿補授;湖北按察使著張集馨補授;湖北督糧道員缺,著徐豐玉補授;徐豐玉所遺黃州府知府員缺,著賈亨晉補授;湖北漢陽府知府員缺,著餘舜卿補授;湖北武昌府知府員缺,著延志調補。欽此。”

接旨畢,向榮很快離開武昌,去找賽尚阿接受欽差大臣關防;羅繞典也樂呵呵地出城去大營忙著料理謝恩的事。湖廣總督臨時的總督衙門裡,轉眼就剩了張亮基、駱秉章兩個人。 張亮基冷笑著對駱秉章道:“本部堂料得不錯的話,湖北的所有員缺,是你老弟奏請的吧?你老弟上折前,總該跟本部堂透個口風才對!像岳興阿,上日剛升署的湖南臬司,他因為在江西與長毛作戰一直無法到任,現在更不知他在何處,你老弟卻保舉他為湖北的藩司,他能到任嗎?他不到任,總不濟藩庫的事由老弟一人料理吧?還有張集馨,也不知身在何處。你老弟保舉的這些人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不是要誤事嗎?” 駱秉章不慌不忙答道:“制軍大人容禀,下官也有下官的道理。下官是湖北的署撫,大人卻是湖廣的署督。大人管著湖南、湖北兩省,下官卻管著湖北一省。大人試想,湖北的員缺不由下官保舉,上頭還要下官這個署撫幹什麼呢?不錯,岳興阿眼下是不能及時到任,但他接到聖旨後會很快來到的。岳興阿懂錢糧,會計算,如今湖北還有一半州縣在長毛的手裡,用銀的地方多的是。藩台不放岳興阿,您老讓下官還保舉誰呢?”

張亮基把手一揮道:“不行!武昌剛剛收復,滿目瘡痍、百廢待舉,湖北的員缺不能虛懸,必須馬上到任、視事,一刻也不能耽擱!這件事,本部堂要全盤思慮一下。對了,巡撫衙門還得幾時才能修好?” 駱秉章陰沉著臉答道:“大概這一兩天就能開署辦公事了。大人,如果您沒有別的吩咐,下官就告辭先走一步。” 張亮基想了兩天,還是把左宗棠傳進簽押房吩咐道:“季高,湖北的員缺本部堂準備給上頭上個折子,重新調整一下。我現在說一遍,你記一下,就照這個思路起稿。岳興阿是湖南臬司,一直統兵在外,駱撫台舉薦岳興阿署湖北布政使不合適。張集馨現在也沒在省城,一省的刑名,不能虛懸,可就近著江忠源暫行署理臬司兼督糧道。徐豐玉還做他的黃州府知府。武昌府著金雲門署理。漢陽府知府著張汝瀛署理。饒拱辰是天門縣知縣,天門現失,饒拱辰正在省城,就讓他去署理江夏縣。松滋縣知縣劉鴻庚的境遇同饒令一般無二。這些老知縣,在籌餉糧方面還是有一套的,讓劉鴻庚去署理漢陽縣,就這些吧。”

左宗棠吃驚地說道:“制軍大人,照您老新拉的單子來看,不是把駱中丞的人都全盤否定了嗎?大人,下官說句不中聽的話,督撫同在一城,湖北的事情,您老該和駱中丞商量著辦才是正理。督撫不和,可是上頭最忌的事啊!” 張亮基憤憤地說道:“季高,你不用說了,本部堂主意已定。這次,本部堂就是要讓駱秉章難看!湖北的員缺,本部堂並沒有說過什麼,他上折前,總該問一下本部堂的主意,大家互相照應一下才對。他倒好,背著本部堂,來了個先斬後奏。行了,你老弟起稿去吧。以後啊,這文案上的事情,你老弟就多操些心吧。” 左宗棠點了一下頭,默默地起身離去。奏稿很快便在左宗棠的筆下生出。 奏稿一共向朝廷禀明了四件事:一、經戰火洗劫的湖北百業待興,而岳興阿此時尚不知在何處,請改派河南布政使嚴正基為湖北布政使。二、張集馨未到任前,請放陝西候補道江忠源暫署按察使兼督糧道;黃州知府徐豐玉熟悉黃州的情形,最好改署漢黃德道。三、黃州知府請著邵綸護理。四、武昌府知府請派金雲門署理。

奏稿這樣寫道:“臣查岳興阿前升湖南臬司,尚未到任,現在不知人在何處,恐來楚尚需時日,現值兵燹之餘,整飭地方,撫綏黎庶,均關緊要。查有河南布政使嚴正基,老成乾練,實心愛民,現因辦理廣西糧台來楚,堪以暫令署理布政使。張集馨未到任以前,查有陝西候補道江忠源,經臣奏調赴湖北,該員勇於任事,勤幹有為,堪以署理按察使兼督糧道。徐豐玉本任尚無緊要事件,該員曾任黃州府知府,於該處情形較熟,以之改署漢黃德道,可期得力。黃州府知府員缺,新放之賈亨晉現署岳州府事,尚有地方應辦要件,未能即赴新任,黃州府知府員缺請即以岐亭同知邵綸暫行護理。武昌府知府員缺,經前署督臣徐廣縉檄委新授安陸府知府金雲門署理。漢陽府知府員缺,查有廣西隨員即補知府張汝瀛堪以署理。江夏縣知縣員缺,請以天門縣知縣饒拱辰署理。漢陽縣知縣員缺,請以鬆滋縣知縣劉鴻庚署理。所有委署各篆緣由,臣與署撫臣駱秉章面商,意見相同,理合奏明。”

張亮基看畢,想了想,問道:“季高,徐豐玉怎麼改署漢黃德道了?你怎麼把邵綸寫成黃州府知府了?本部堂是這樣同你交代的嗎?” 左宗棠施禮道:“大人容禀。聖上已照準了駱中丞所薦各員缺的折子,如今大人要全盤否定,這從道理上有些說不過去。所以,下官就試著重新擬了這個員缺。徐豐玉和邵綸都是駱中丞看好的人,讓徐豐玉改署漢黃德道,讓同知銜的邵綸升署黃州府知府,駱中丞心裡多少會對大人存一份感激的。大人想想下官說得在不在理呢?” 張亮基起身踱了兩步,終於嘆了口氣道:“罷罷罷,駱秉章這回,算是遇見貴人了。” 張亮基話畢,重新坐到案頭,很隨意地從筆架上拿過一支筆,稍稍沾了一下墨,便在奏稿的下端寫了“照繕”二字。張亮基把奏稿遞給左宗棠道:“季高,你讓案上謄一下吧,明兒一早拜發。對了季高,只幾日光景,長毛便佔據了安徽的大半州縣,連省城也要不保。看樣子,只要長毛佔據了安徽,他還是要取我湖廣啊!”

左宗棠沒有言語,只管接過奏摺走了出去。 張亮基重新奏請湖北各員缺的折子拜發不多幾日,安徽省城安慶便被太平軍攻破,巡撫蔣文慶戰歿,司道各官奔逃,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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