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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長征中的左權

紅軍長征人物譜 刘培一 23215 2018-03-16
1934年10月,中央蘇區的第五次反“圍剿”失敗,中共中央和中革軍委領導機關率領中央紅軍主力退出中央蘇區,實行戰略轉移——長征。 10月17日夜晚,左權和林彪、聶榮臻率領紅1軍團由龍古嘴到龍江口之間的渡口南渡於都河,開始戰略轉移。 左權懷著十分沉重的心情離開中央蘇區,他和軍團首長率領紅1軍團為左路前衛,紅9軍團為左路在其後跟進,紅3、紅8軍團為右路,紅5軍團殿後,掩護中共中央、中革軍委及其各機關編成龐大的軍委第1、第2縱隊開始長征。 左權認為,在退卻中擺脫危險是十分重要的,尤其是隱蔽企圖和實施欺騙,因為退卻是實質上的軍事運動。 10天前,他就命令偵察科長劉忠率軍團偵察部隊渡過贛江,到信豐、南雄、南康、崇義之間的地區偵察敵人的兵力、配製,查明工事、堡壘的構築情況,弄清這一帶的地形、路線,繪成戰略圖,報送軍團司令部。由於偵察周密,10月21日,左權和林彪、聶榮臻指揮紅1軍團向敵人第一道封鎖線發起攻擊,紅1師襲佔新田,紅2師一舉攻克金雞,又於次日圍攻版石圩之敵,擊潰守敵,突破了敵人的堡壘線,殘敵退守安西,紅1軍團乘勝追擊,與右翼的紅3軍團同時追至安西城下,10月25日,紅1軍團渡過桃江,順利地從南康、大庾嶺邊緣地區突過了第一道封鎖線。

紅軍突破第一道封鎖線後,左、右兩路前衛,紅1、紅3軍團像兩把尖刀直插湖南、廣東境內。蔣介石在湖南桂東、汝城至廣東城口設置了第二道封鎖線。城口守敵為粵軍陳濟棠部和民團防守。 為突破第二道封鎖線,左權和軍團首長決定派紅2師第6團向仁化、城口長途奔襲,奪取城口,打開突破第二道封鎖線的缺口。紅6團在團長朱水秋、政治委員王集成的率領下向城口急奔,11月4日,以奇襲手段殲滅守敵,俘虜百餘人,一舉攻占城口。隨即紅1軍團團部移駐城口,左權在城口,一面部署偵察部隊迅速前往樂昌、新橋、九峰山偵察前進道路上的敵情,一面指揮後續部隊迅速跟進。 在紅1軍團襲占城口的同時,右路前衛紅3軍團向湖南汝城發起攻擊,摧毀城頭寨多處碉堡,攻占城南大耒圩寨子,密切監視和緊緊圍困汝城守敵。 11月5日,左權和林彪、聶榮臻率紅1軍團(不含紅15師)由城口順利通過封鎖線,沿湘粵邊境迅速西進,城口的防守掩護任務移交給紅3軍團,這樣,到11月8日,中央紅軍主力順利突破城口至汝城間敵第二道封鎖線。

中央紅軍突破敵人第二道封鎖線後,蔣介石這才從紅軍莫名其妙的“流竄”中如夢方醒,緊急調動湘粵地方部隊20餘萬人,在湖南的郴縣、宜章之間和粵漢鐵路兩測,設置第三道封鎖線,湘軍劉建緒之第19師李覺部防守郴縣,第15師王東原部向彬縣增援,第62師陶廣部尾隨紅軍向文明司追擊,粵軍獨立第4師鄧龍光部正向粵北樂昌開進,敵人在郴縣、宜章之間構築了幾百座碉堡,企圖阻攔紅軍前進。但是,這時敵人的兵力尚在調動之中,還未部署完畢,宜章、嘉禾、臨武等地敵人的兵力較為薄弱。 正當紅1軍團向九峰山、宜章方向前進時,11月6日,朱德再次致電紅1軍團指出:如九峰之敵不強,“一軍團之基本任務為奪取並鞏固九峰圩及樂昌以北之頭子嶺(樂昌以北之道路交叉點)以便野戰軍迅速西進”。紅軍如能控制九峰山,就控制了郴縣至樂昌的粵漢鐵路東北部的製高點,就可以阻擊粵敵北進。然而,軍團長林彪和政治委員聶榮臻對是否走九峰山發生了分歧。林彪主張繞開九峰山,走山下平坦大道,經樂昌過粵漢鐵路,這樣可迅速西進。聶榮臻認為走大道經樂昌如有敵人太危險,對林彪只顧本部隊行動便利,不顧中央及其部隊的安全和僥倖心理表示反對,堅決主張執行中革軍委命令。

在林彪和聶榮臻激烈爭論時,左權建議說:派紅2師師長陳光帶一個連去樂昌偵察,看敵情如何,同時一部出擊九峰山。左權認為,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選擇有利於我們的陣地和地形尤為重要,山地敵人防守薄弱,紅軍選擇走九峰山,可以利用九峰山崇山疊嶂,居高臨下的地形,構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保障紅軍在通過封鎖線的行動中不被敵人迂迴分割。在左權看來,部隊退卻轉移擺脫險境是首要的,心存僥倖冒險行事可能要吃虧。 林彪和聶榮臻都讚成左權參謀長的建議,於是決定派陳光帶領紅2師一個連前去偵察樂昌敵情。與此同時,在聶榮臻的堅持下,紅2師第4團繼續向九峰山前進,搶占九峰山。為確保紅軍搶占九峰山的成功,左權指示劉忠帶領軍團偵察部隊和保衛分局便衣班化裝成國民黨部隊,向九峰山及其以南偵察前進,並控制這一地區,保障攻占九峰山部隊的側翼安全。劉忠帶領偵察部隊偵察了九峰山的地形、敵情,繪製了形勢略圖,並派偵察參謀急速送回軍團部。紅2師師長偵察樂昌大道敵情后,也趕回軍團指揮部報告:樂昌大道上已發現敵人在運動。

左權與軍團首長研究分析了敵情,深感情況緊急,於是林彪立即拿起電話,給正向九峰山攻擊前進的紅4團下達命令:“不惜一切代價搶占九峰山。”紅4團團長耿飚、政治委員楊成武接到命令後,沒敢歇息片刻,於深夜迅速率領部隊迎著狂風暴雨,在泥濘的山路中奔襲,雨越下越大,由於缺少照明器材,又無法打火把,四周一片漆黑,九峰山山高路險,給行進中的紅軍部隊帶來極大困難。指戰員只得手拉著手,或者拉著綁腿帶,拄著樹枝木棍,相互偎依著艱難地向山頂爬去,紅軍終於搶占了粵漢鐵路東北側的製高點——九峰山,並在九峰山激戰一整天。與此同時,紅2師主力攻占九峰山側翼之茶嶺、大源、小園、麻坑等地,監視九峰圩和樂昌敵人,掩護軍委第1、第2縱隊和紅9軍團順利從九峰山以北地區西進。

軍委縱隊在紅軍左、右兩路軍的掩護下,從湘粵邊境崎嶇蜿蜒的南嶺山路中西進,人員擁擠,行動緩慢,從九峰山到宜章不足60公里的路程就走了三四天。 11月11日,左權和林彪、聶榮臻率領紅1軍團主力到達宜章的白石渡附近地域。紅1師於12日攻占白石渡。與此同時,紅3軍團第5師於11月10日攻占郴縣良田,第6師於11日攻占宜章縣城。這樣,紅軍就撕開了敵人設置在郴縣至宜章之間封鎖線上的一個口子。紅1軍團經過頑強阻擊和嚴密監視,掩護中央紅軍主力於11月15日全部通過郴縣至宜章之間敵人第三道封鎖線後,繼續西進。 蔣介石在中央紅軍突破第三道封鎖線後,已判明紅軍西進的戰略意圖。中共中央率紅軍主力突圍西進,使他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糾集約40萬兵力,在湘江及其附近地區設置了第四道封鎖線,企圖利用橫亙在紅軍前進道路上的瀟水和湘江兩條大河作天然屏障,殲滅紅軍於瀟水之濱和湘江兩岸地區。

左權和林彪、聶榮臻指揮紅1軍團掩護中央紅軍主力全部突破第三道封鎖線後,由後衛改為先頭部隊疾速西進,與紅3軍團並肩仍然擔任全軍前鋒,在前面開路。紅2師先頭團於11月16日攻占臨武縣城。左權一進臨武城,立即命令偵察科長劉忠帶領偵察分隊攜帶電台,化裝為國民黨部隊前出藍山、江華、永明、道州一線,偵察敵情,探明道路,查清瀟水、湘江各個渡口情況,及時報告軍團司令部。左權不斷地收到劉忠和各方面的偵察情報。紅1軍團根據這些情報及時調整部署下達作戰命令。 11月23日,左權率軍團司令部進至道縣城,為保證大部隊通過瀟水,他要求紅2師尋找更多的船隻,廣泛地收集架橋材料,再架設些浮橋。同時他還指示軍團直屬隊兩個工兵連配合紅2師架設浮橋。

全州城是湘江西岸的一座縣城。在紅軍渡過瀟水後,“追剿”軍第1路劉建緒率4個師已趕至全州、黃沙河一帶地域設防,第2路薛岳的4個師也進駐零陵,已向黃沙河推進,第3、第5路尾隨紅軍緊追不捨。這時湘軍代表劉建緒和桂系軍閥的白崇禧在全州密談,雙方劃定:以全州為界,湘軍防守全州以北地區,桂軍防守全州以南地區。各路“追剿”軍向紅軍蜂擁而來,不斷緊縮包圍圈,妄圖實現殲滅紅軍於湘江兩岸的計劃。形勢非常危急。 左權率領紅2師,為先於敵人搶占全州至界首之間湘江渡河點,晝夜急行軍經廣西灌陽以北之文市,於11月27日趕至湘江東岸,並立即派出部隊選擇渡河點。當晚,左權指揮紅2師第4、第5團分別在界首至全州之間石塘圩、太平渡等處淺灘涉水渡江。命令紅4團攻占界首,紅5團攻占全州。紅4團先敵搶占界首,隨即桂系第15軍夏威部憑藉精良的武器裝備向紅軍進行反撲,直向紅軍縱深插進,當進入設伏地域時,紅4團突然發起攻擊,將敵全線擊潰,殘敵倉皇逃跑。隨後,紅4團奉命將界首防守警戒任務移交給紅3軍團第6師,向全州以南的腳山鋪轉移,與紅2師主力靠攏。左權又迅速組織紅2師先頭部隊在腳山舖一帶構築工事,命令部隊加強警戒,嚴密防守陣地,阻擊敵人進攻,掩護中央紅軍主力通過湘江。

林彪、聶榮臻隨即也來到腳山鋪,立即和左權一起勘察地形。腳山舖是一個只有20多戶的小村莊,東北面距全州只有10多公里,南面就是湘江,腳山鋪處在沿湘江西岸連綿起伏的丘陵之中,與尖鋒嶺、美女梳頭嶺、黃帝嶺等幾座孤立的小山嶺相連,形成一條寬廣起伏的地帶。站在腳山鋪最高處可以看到與湘江平行走向的桂(林)黃(沙河)公路。腳山鋪就位於這一帶山嶺與公路的交匯處,是扼守湘江和桂黃公路的咽喉要地。 左權和林彪、聶榮臻研究決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嚴防死守腳山舖一帶陣地,命令紅2師在穿過腳山舖的桂黃公路兩側的尖峰嶺至黃帝嶺一線設防,部署紅1師在沿桂黃公路的米花山至懷中抱子嶺一線與紅2師一起共同阻擊“追剿”軍第1、第2路軍共4個師16個團的進攻。紅1師根據軍團首長的命令,在道縣與敵激戰三天三夜,掩護軍委縱隊及後續部隊過瀟水後,於11月28日夜,星夜兼程,以一天半的時間,急行軍近百公里,於30日凌晨趕到湘江西岸進入米花山至懷中抱子嶺一線陣地,不顧一切疲勞,立即投入抗拒擊敵人進攻的戰鬥。

隨著米花山、美女梳頭嶺、尖鋒嶺等陣地相繼失守,紅1軍團被迫退守到第二道阻擊陣地,與敵又展開了更加頑強的拼殺搏鬥。戰鬥越來越激烈,傷亡來越慘重,形勢越來越危急,左權面對紅軍從未經歷過的殘酷戰鬥和被動局面,心急如焚。無數指戰員的鮮血在流淌,時間就是生命,能搶先一分鐘過江,就能減少一些犧牲,左權急切地盼望著軍委縱隊及後續部隊加快速度,爭分奪秒搶時間渡過湘江。然而,這時博古、李德等指揮著軍委縱隊和後續部隊依然是拖著長長的隊伍,推著、拉著笨重的物資和各種機械,挑著、馱著成箱成捆的書報文件,緩慢地向湘江邊移動,僅從灌陽文市至湘江沿岸不足80公里的路程,競走了4天。 11月30日夜,左權和軍團首長冷靜地分析了嚴峻的形勢,經過認真商討後,於深夜,以林彪、聶榮臻的名義給中革軍委主席朱德發了一份電報。電報提出:“……由腳山鋪到白沙鋪只有20公里,沿途為寬廣之起伏樹林,敵能展開大的兵力,頗易接近我們,我火力難發揚,正面又太寬,如敵人明日以優勢猛進,我軍在目前訓練裝備狀況下,難有佔領固守的絕對把握。軍委須將湘水以東各軍,星夜兼程過河”。

12月1日1時半,中革軍委主席朱德致電紅1、3軍團,下達作戰命令: 為消滅由興安、全州進攻之敵,箝制廣西軍閥和周渾元縱隊的追擊,規定: 一號各兵團之部署及任務應如下 一軍團全部在原地域,有消滅全州之敵由朱塘鋪沿公路向西南前進部隊的任務,無論如何要將由汽車路向西之前進諸道路保持在我們手中,在湘水東岸只留小的偵察部隊。 3時半,中共中央局、中革軍委、總政治部又聯名致電紅1、3軍團: 一日戰鬥,關係我野戰軍全部西進,勝利可開闢今後的發展前途,退則我野戰軍將被敵層層切斷。我一、三軍團首長及其政治部,應連夜派遣政工人員分入到各連隊去進行戰鬥鼓動,要動員全體指戰員認識今日作戰的意義。我們不為勝利者,即為戰敗者,勝負關係全局。人人要奮起作戰的最高勇氣,不顧一切犧牲,克服疲憊現象,以堅決的突擊執行進攻與消滅敵人的任務,保證軍委一號一時半作戰命令全部實現。打退敵人佔領的地方,消滅敵人進攻的部隊,開闢西進的道路,保證我野戰軍全部突過封鎖線,就是今日作戰的口號。望高舉勝利的旗幟向著火線上去! 左權自任紅1軍團參謀長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收到黨中央和紅軍最高領導機關聯名下達這麼急迫的命令。左權深深地感到紅一軍團與並肩在湘江西岸界首、光華舖一帶頑強抗擊自興安北上之桂軍的紅3方軍團肩負的責任有多麼重大,能不能堅守住當前陣地,是關係著全軍安危和勝敗的大局。為確保黨中央和後續部隊全部渡過湘江,突破封鎖線,脫離險境,左權和紅1軍團的軍團長、政治委員、參謀人員、政工人員、戰勤人員及全體指揮員又過了一個通宵未眠之夜。左權和林彪、聶榮臻連夜深入到基層傳達中央和軍委命令,號召和動員全軍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堅決死守陣地,完成掩護任務,保證黨中央、中革軍委及後續部隊順利通過湘江封鎖線,明確提出“生死存亡在此一戰!”的戰斗口號。 12月1日晨,“追剿”軍第1路劉建緒部向紅1軍團陣地發動更加猛烈的進攻。紅1軍團陣地頓時被敵軍的飛機和大砲傾瀉的無數炸彈炸成一片火海,炮聲隆隆,火光沖天,成群的敵人從紅軍陣地的幾個方向猛撲過來,黑壓壓一片。 紅1軍團指戰員已連續4天4夜沒有睡上一個囫圇覺,沒有吃上一頓安穩飯,當聽到炮聲,看見敵人衝了上來,個個都忘卻了疲勞和飢餓,不顧一切犧牲,奮起作戰,殺聲震天,又是一次又一次的衝鋒、反沖鋒。燃燒的陣地上,飛濺著泥塵、砂石,紅軍經過又一場血戰,擊退敵人反复的衝鋒。敵軍見從正面突破難以奏效。便迂迴紅軍側後,從紅1、紅2師的接合部發動進攻。敵軍以一片濃密的樹林為掩護,迂迴到紅1師第3團的背後。第3團從11月28日夜急行軍,於30日凌晨趕到腳山舖一線陣地就立即投入到抗擊敵進攻的激烈戰鬥中,連續行軍和作戰已整整幾天沒有睡覺休息,見密密麻麻的敵人從山坡下衝了上來,3團指戰員們奮起英勇抗擊。終因敵人眾多,地形開闊不便隱蔽防守,紅3團陣地被敵人撕開了一個缺口,而退向紅1師主陣地鹹水圩一帶地區繼續頑強抗擊敵人進攻。敵軍衝破紅3團陣地後,又向紅2師迂迴包圍上來。紅2師處境殆危,當即命令以1個團堅守白沙鋪陣地,阻擊敵人進攻。其他兩個團轉向西面較隱蔽的山中,繼續抗擊敵人。 敵軍突破紅1、紅2師接合部的防線時,已近中午,有一股敵人迂迴到紅1軍團指揮部附近,左權和軍團領導正準備吃飯,擔任警戒的警衛員邱文熙發現敵人端槍向紅軍衝了上來,機警的警衛員迅速向軍團首長報告。左權和林彪、聶榮臻立即丟下碗筷,臨危不亂,沉著冷靜地處置這突如其來的險情。左權急奔到隱蔽的地方察看敵情,只見一團團敵人擁擠著向上爬,情況萬分危機。左權參謀長果斷地組織指揮警衛部隊且戰且退,並拔出手槍向衝上來的敵人一陣連射,掩護軍團首長和指揮部、電台迅速從一座山的隘口轉移,子彈、砲彈在轉移部隊的前後左右縱橫飛落,殺聲震徹山谷原野,炸彈掀起的塵土撲在左權和戰士們的身上。左權見狀,十分擔心軍團首長的安全,不時地觀察軍團首長是否有危險,經常提醒周圍的同志注意隱蔽,他把個人的安危置之度外。最終在警衛部隊的頑強阻擊下,軍團指揮部才擺脫了敵人的圍攻,轉移到一片叢林之中。 恰在這時,得知中央領導機關、軍委縱隊和大部分後續部隊已通過封鎖線。左權這才鬆了一口氣,他和林彪、聶榮臻命令紅1、紅2師交替掩護,邊打邊撤,退出陣地。紅1、紅2師在左權和軍團首長們率領下,分別經過木皮口、鷂子江、梅子嶺、大灣等地,進入雲霧繚繞、重巒疊嶂的越城嶺,有序地通過深山隘口等險要地段,翻越三千界,於12月2日到達廣西資源以南油榨坪一帶地區,疲憊不堪的紅1軍團指戰員這時才得到一刻的喘息機會。 紅1軍團在湘江兩岸與敵人展開殊死搏鬥,以血的代價掩護黨中央、中革軍委通過湘江封鎖線的同時,在右翼的紅3軍團也同敵人血戰了4天4夜;擔任全軍後衛阻擊敵的5軍團第34師連續苦戰數天,完成阻擊掩護任務後,趕至湘江邊時,兩岸已被敵人嚴密封鎖,最終在湘江東岸陷人數十倍於已的優勢兵力的重重包圍,與敵展開了英勇拼殺,終因孤軍奮戰,大部壯烈犧牲。其他部隊也損失慘重。這時,紅軍由長征出發時的8.6萬人銳減至3萬餘人。紅軍突圍西征僅一個多月,就損失過半,達5萬多人,這是多麼慘重的損失啊! 渡過湘江,突破敵人第四道封鎖線後,左權和林彪、聶榮臻率領紅1軍團與紅9軍團為野戰軍右縱隊,奉命繼續西進,翻過山嶺連綿、林深葉茂、人跡罕至的越城嶺,於12月5日進至湘桂邊的車田以西地域。 蔣介石仍不甘心他精心部署的第四道封鎖線破產,為防堵中央紅軍北出湘西,與紅2、紅6軍團會合,急忙重新調兵遣將,部署新的追剿計劃。蔣介石將原5路“追剿”軍編為兩個兵團,尾追中央紅軍。同時,命令黔軍王家烈部在錦屏、黎平一線堵截紅軍西進。企圖圍殲紅軍於北進湘西的途中。 左權和軍團首長率紅1軍團遵照預定計劃,沿湘桂邊西進,途中由紅2師和紅1師分別於12月11日和15日相繼佔領湖南通道縣城和貴州黎平縣城。 此時,在中央和紅軍的最高領導層對前進方向展開了激烈爭論。博古、李德等人固執地堅持北出湘西的計劃,毛澤東面對敵人重點防堵中央紅軍北上與紅2、紅6軍團會合於湘西,並以五六倍於紅軍的兵力構築起四道防禦碉堡線,張網以待,“請君入甕”,圍而殲之的危急關頭,竭力勸阻李德等人放棄原定計劃。積極建議:“改向敵軍力量薄弱的貴州西進。”毛澤東這一爭取主動,挽救危局的正確主張經過在黎平舉行的中央政治局會議上的激烈爭論,最後得到大多數同志的支持和讚同。會議否定了博古、李德等堅持中央紅軍北上湘西與紅2、紅6軍團會合,在湘西建立根據的方針,決定中央紅軍西進貴州,在以遵義為中心的川黔邊創立根據地。 12月19日,中革軍委命令中央紅軍分為左、右兩縱隊,向以遵義為中心的黔北地區前進。並規定紅1、紅9軍團為右縱隊,於12月底攻占施秉等地。當紅1軍團收到中共中央和中革軍委的決定和命令後,政治委員聶榮臻立即召集師以上乾部進行傳達,左權參謀長感到欣慰,表示堅決擁護中央的這個新決定,他想這樣紅軍就可以跳出險境,避免再次遭受嚴重損失了。 紅1軍團為完成攻占鎮遠、施秉等地,進而北渡烏江,佔領遵義的作戰任務,左權率領先頭部隊紅2師向施秉方向急進,12月25日晚進駐距施秉城約20公里的村莊宿營。部隊一到宿營地,左權立即把偵察科長劉忠叫來求他們連夜出發,天亮前佔領施秉城的東山,首先弄清情況及時報告,並相機佔領施秉城。 劉忠根據左權參謀長乘敵不備“相機佔領施秉城”的指示,決定趁天沒亮進攻該城。王家烈的“雙槍兵”被紅軍突如其來的攻擊和密集的槍聲嚇得驚慌失措,頓時亂作一團。被驚醒的敵人倉促反擊,很快被紅軍打垮。 12月26日晨,左權率領先頭部隊紅2師一部趕至施秉城,擊退向施秉城反撲的黔軍,殘敵紛紛逃竄。紅軍佔領施秉城。 左權為部隊更加靈活地運用襲擊手段打擊敵人,曾專門發表了《伏擊戰術》的文章。文章指出:“襲擊、急襲、伏擊三者,統屬於襲擊範圍”,“這一'法寶'不僅是小的游擊隊愛經常'玩弄'他”,“就是正規軍在運動戰中也力求採取這樣的戰術”我們採取這種戰術時,必須要進行周密偵察,嚴密封鎖消息,加強警戒,作好偽裝,指揮果斷,迅速乾脆地解決戰鬥。 烏江又稱黔江,是貴州最大的河流,江面寬闊,水深流急;暗礁四伏,兩岸山巒重疊,崖峭壁陡,素有“烏江天險”之稱。沿江相隔數公里才有一個渡口,平時行人往來,非經渡口不能過江。 左權和軍團首長指揮紅1軍團主力在施秉、鎮雄關等地,積極抗擊敵“追剿”軍吳奇偉、週渾元縱隊向鎮遠、施秉的攻擊。之後於12月29日奉中革軍委命令分別率部向烏江挺進。軍委總參謀長劉伯承、副總參謀長張雲逸率領幹部團、軍委兩個工兵連和紅2師為先遣隊向猴場急進,搶占江界河等渡口;林彪、聶榮臻率領紅1師向餘慶、龍溪急進,搶占龍場、袁家渡等渡口;左權率領軍團部及紅15師隨紅1師後跟進,遲滯和阻擊追敵,掩護先遣部隊搶占烏江各渡口。 這時,正值1934年歲末,按紅軍慣例,元旦都要舉行聯歡會,組織遊藝和會餐。然而為迅速擺脫敵人,渡過烏江,左權深入到部隊和指戰員共同討論紅1軍團如何以“突破烏江、拿下遵義”的勝利來迎接新年。討論的氣氛非常熱烈,個個情緒激昂,決心在強渡烏江的戰鬥中再立新功。 1935年1月1日,先遣隊紅2師第4團趕到烏江南岸的江界河渡口。 紅軍先遣部隊一到江邊,便緊急趕製竹筏,收集架橋材料,準備強渡烏江。 1月2日晚上,正值隆冬臘月,為了不被敵人察覺,連長毛振華等5人登上對岸後,他們冒著刺骨寒風,潛伏隱藏在石崖腳下,等待時機,出奇不意地攻擊敵人。次日9時,紅4團又組織了第2次強攻,10餘名戰士分乘3個竹筏,在南岸紅軍強大火力的掩護下,迅速強渡成功。隱蔽在北岸的5名戰士,在毛振華的帶領下為接應強渡戰士登岸,運動到敵人陣地背後,發起突然襲擊。頓時敵人魂飛膽散,狼奔豕突。強渡過江的部隊迅速擴大戰果,在對岸炮火有力地打擊下,擊退敵人反撲,佔領北岸陣地,掩護主力紅軍一批批渡過烏江。 隨後,左權率領紅1軍團部和紅15師在完成阻擊任務後,隨紅1師主力後在迴龍場渡過烏江向遵義挺進。 左權和軍首長率領紅1軍團主力頂著瓢潑大雨向遵義急進,1月6日,進至湄潭蝦子場等地。與此同時,總參謀長劉伯承率領的先遣隊紅2師第6團已趕到距遵義城15公里的小鎮深溪水。雨還在不停地下著,紅6團政治委員王集成帶領偵察分隊冒雨偵察,得知小鎮只有一個營的兵力駐守。劉伯承當即決定:“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全殲這股敵人。” 於是,紅6團乘敵毫無戒備之機突然襲擊深溪水,一舉殲滅該敵營,無一漏網。 佔領深溪水後,紅6團從俘虜口中和偵察的情報,得知遵義的敵情和城防情況,決定化裝成國民黨軍,利用俘虜詐城,智取遵義。 紅1軍團佔領遵義後,1月9日下午,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隨軍委縱隊進駐遵義城。隨後,左權和軍團首長率領紅1軍團主力移駐桐梓、石牛欄等地。這時,蔣介石的10多萬追兵被紅軍甩在烏江以南或者以東地區。敵情稍緩,於是,中共中央決定在遵義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部隊也稍事進行休整。 軍團長林彪、政治委員聶榮臻奉命離開部隊前往遵義參加會議。 1月14日,中革軍委決定:“一軍團全部在林聶未回前統歸左參謀長朱主任統一指揮。”左權和朱瑞收到電令後,深感在這關鍵時刻指揮紅1軍團所承擔的責任重大,所擔負的任務極為艱鉅。隨之,他們便以全部心血和精力投入到指揮部隊作戰、警戒,深入部隊組織休整,發動部隊深入開展地方工作,緊緊依靠群眾進行籌糧、籌款和擴大紅軍。 紅軍佔領遵義及其以北的婁山關、桐梓等地後,左權認為當務之急就是要確保實現黨中央以遵義為中心開闢黔北根據地,向川南發展的戰略方針。迅速佔領新站、松坎等地,這是實現這一方針的重要一環,同時可以在遵義以北築起一道屏障,以保衛遵義的安全,保障遵義會議的順利召開。 為佔領新站、松坎等地,左權和朱瑞找來紅2師師長陳光和政治委員劉亞樓,當面交待任務,要求紅2師乘敵不備迅速拿下新站、松坎,擔任遵義以北的警戒安全。 15日凌晨,紅2師根據左權和朱瑞的指示,指揮紅4團為前衛向新站攻擊前進,紅2師佔領新站,殲敵兩個多營。 紅軍佔領新站後,左權和朱瑞電令紅2師發揚連續作戰的精神,乘勝攻占松坎。陳光、劉亞樓接到電令後馬上來到紅4團,指示其立即出發。紅4團指戰員個個以不怕疲勞、不怕艱難困苦的戰鬥作風,以摧枯拉朽之勢奔襲近50公里,於16日凌晨逼近松坎鎮。遂進占松坎,俘敵百餘名,繳獲各種槍百餘支、迫擊砲3門。並收繳敵人在狼狽逃竄時丟棄下來的大批彈藥和物資。 左權和朱瑞為使參加遵義會議的軍委領導和軍團首長能及時掌握紅軍面臨的敵情,及時了解部隊作戰行動、具體位置和警戒方向等情況,並及時得到他們的指示,每日都要向軍委和軍團首長致電請示報告,就在攻占新站、松坎戰鬥最緊張的15日和16日這兩天中,連續發報近10次,幾乎是相隔幾個小時就要發一次電報。這在長征期間是極少見的,由此看出左權極強的組織紀律觀念和嚴謹的工作作風。 左權和朱瑞在向軍委和軍團首長請示報告的同時,還要求各師也要及時通報情況,尤其要求執行攻占新站和松坎任務的紅2師要詳細偵察敵情,查明沿途道路等方面情況,判明及切斷敵人退路,要求紅1師和紅15師分別在桐梓、石牛欄一帶地區加強警戒,嚴密封鎖消息,密切監視和吸引敵人。 紅2師佔領新站、松坎後,左權和朱瑞便立即指示進駐桐梓、新站、松坎等地的紅1軍團部隊嚴密監視和警戒四川、重慶方向的敵人,擔負遵義北面的安全。紅3、紅5、紅9軍團分別在懶板凳、老君廟、刀靶水、團溪、江界河、湄潭、綏陽等地駐守警戒,負責遵義南面和東面的安全。紅軍共同組成遵義幾個方面的堅強防禦,有力地保護著遵義,保衛著具有偉大歷史意義的遵義會議的順利舉行。 紅1軍團佔領新站、松坎以後,左權和朱瑞根據中革軍委的指示,在擔任警戒任務、開展群眾工作的同時,決定利用戰鬥間隙開始對紅1軍團進行整編。這次整編的重點是縮小編制裁減機關,充實主力作戰部隊,加強連隊的戰鬥力。紅15師是一支年青的戰鬥部隊,在長征初期一直主要擔任紅1軍團的後衛和阻擊任務,部隊傷亡很大,這時只有2000餘人。中革軍委決定撤銷紅15師編制,將其分別編人紅1、紅2兩個主力師。紅1軍團通過這次整編,精簡為紅1、紅2兩個師和一個教導營,從而充實了主力作戰部隊,加強了各級機關的領導和建設,提高了紅軍的戰鬥力。 同時,總政治部為盡快打開以遵義為中心的黔北根據地的局面,於1月14日下達了《關於地方工作的指示信》。指示信明確提出:“創造四川與貴州的新蘇區,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我們必須極大地發動當地群眾的鬥爭,來配合紅軍爭取決戰的勝利,造成迅速創立新蘇區的順利環境。”左權和朱瑞為貫徹總政治部的指示要求,首先在紅1軍團組成由軍團政治部地方工作部部長吳亮平負責的宣講團,積極宣傳黨和紅軍的方針、政策及任務要求。在紅軍的宣傳鼓動教育下,廣大群眾開始明了紅軍真正是窮苦人的隊伍,相信和依靠紅軍,提高了廣大群眾的鬥爭決心,當地黨的組織、游擊武裝逐漸建立來,桐梓城的西郊、南郊、東北郊等地相繼建立了革命委員會等地方政權。 在遵義會議召開期間,劉伯承和聶榮臻認為四川條件要比貴州好得多,便於紅軍發展,因此提出中央紅軍應打過長江,到川西北建立新根據地的建議,會議採納了他們的意見。 1月16日24時,以野戰軍司令部的名義下達指示:“向赤水地域轉移進行新的佈置。”接著於20日又下達了《北渡長江的作戰計劃》。計劃規定:紅1軍團為右縱隊,經溫水迅速奪取赤水。 左權根據新的作戰任務,立即派遣偵察部隊帶電台前往溫水、赤水地域進行偵察。從1月20日0時到21時的20多個小時裡,左權和朱瑞又連續給軍委主席朱德或總參謀長劉伯承及軍團首長林彪和聶榮臻發電五六次,及時通報溫水、習水、赤水等地敵情及沿途地形、道路情況。 左權歷來都非常重視偵察工作,及時掌握敵情。他常說:“知己知彼,才能做到百戰不殆。”正是由於左權和朱瑞經常不斷地為軍委提供敵軍最新動態和各種情報,這些都為指揮紅軍一渡赤水的作戰和後來因敵情變化暫緩北渡長江,轉戰赤水之間的作戰起到了積極的重要作用。 遵義會議結束後,1月22日下午,林彪趕至溫水回到紅1軍團。至此,左權和朱瑞在奉命領導和指揮紅1軍團的日子裡,以非常踏實、細緻、深入的工作作風和壓倒一切困難的忘我的工作精神出色地完成了作戰、整、教育訓練和擴紅等各項任務。 2月底,左權和軍團首長指揮紅1軍團與紅3軍團配合攻打遵義,於28日再佔遵義。是役,紅軍擊潰和殲滅敵軍2個師又8個團,共斃傷2400餘人,俘虜3000餘人,給蔣介石以沉重打擊,取得中央紅軍長征以來最大的勝利。極大地鼓舞了紅軍的鬥志,全軍上下無不為之歡喜。就在全軍歡慶胜利的日子裡,遵義會議精神分別在紅軍中傳達。 遵義會議精神的傳達使左權終於找到了從第五次反“圍剿”以來種種疑問的正確答案,第五次反“圍剿”的失敗,客觀上的困難並不是主要的,而軍事戰略戰術指導方面的錯誤才是根本的原因。 “左傾”教條主義者在第五次反“圍剿”中,以單純防御路線(或專守防禦)代替了決戰防禦,以陣地戰、堡壘戰代替了運動戰。結果使紅軍遭受嚴重損失,不得不被迫撤離中央蘇區。 左權聽了遵義會議的傳達,備受鼓舞。不由得想起他自到達中央蘇區的那一天起,耳聞目睹,親自經歷的歷次反“圍剿”鬥爭。從戰爭勝負的實踐中,毛澤東的戰略戰術思想與軍事指揮才能令左權折服。他十分敬佩毛澤東,認為由毛澤東出來領導紅軍,把握中國革命的航程,這是廣大干部和全軍指戰員的共同心願。 在過茅台之前,中革軍委在遵義的鴨溪召開了高級軍事幹部會議,研究和部署三渡赤水河,左權與聶榮臻、林彪一起參加了這次會議。會議地點王家屋基,正巧在鴨溪到茅台的公路旁一個大樹林裡。樹上停著許多烏鴉,哇哇叫得屋子裡說話聲音也聽不清,這時不知誰說了一句:“這些烏鴉真討厭,最好打它兩隻,讓它們飛掉。”這時,左權隨手掏出手槍,向窗外“乓乒”打了兩槍,兩隻烏鴉應聲落地。主持會議的毛澤東同志高興極了,連連稱讚左權的好槍法,還號召大家學習左權的槍法。從此,在紅軍高級幹部中都稱左權是神槍手。 遵義會議後,中央紅軍在以毛澤東為代表的黨中央和中革軍委的領導下,四渡赤水,以3萬餘人的劣勢兵力,同10倍於己的優勢敵人巧妙周旋,東西馳騁,南北進退,忽南忽北,聲東擊西,大踏步地前進,大範圍地迂迴,高度機動靈活,穿插於重兵之間,轉戰於川、滇、黔邊廣大地區。紅軍迷惑敵人,調動敵人,疲憊敵人,在運動中尋找有利時機,殲滅敵人有生力量,由被動轉為主動,終於擺脫了數十萬敵軍的圍追堵截,由貴州進入雲南。 紅軍大踏步地機動作戰之時,也正是左權參謀長最繁忙之日。紅1軍團在這期間,先為中央紅軍左縱隊前衛,攻克桐梓、二佔遵義;再為右翼隊,穿插於打鼓新場(即今金沙)、仁懷、茅台等地;又為左縱隊,突然四渡赤水,威逼貴陽,乘虛進入雲南,渡過金沙江。部隊經常是處在急行軍、強行軍、晝夜行軍、高度緊張的疲勞狀態。這時左權付出了更多的艱辛,他要直接部署偵察、警戒、作戰等任務,有時還要親自帶領偵察人員勘察地形、偵察敵情、了解民情,每到宿營地,別人可以休息,他卻要擬定新的作戰、行軍計劃,及時向軍委領導發電匯報和請示工作,經常要深入部隊了解行軍、戰鬥、宿營等情況。由於過分的繁忙和勞累,有時左權參謀長在行軍中騎在騾子上也會打起盹來,幾次差點從騾子上摔下來。 毛澤東指揮紅軍大踏步地迴旋轉移,經常與敵人兜圈子,戰鬥頻繁,因此部隊非常疲勞。一些指戰員甚至個別領導幹部也不理解中央和毛澤東的戰略意圖,產生了埋怨情緒。 這時,左權經常與聶榮臻在一起交談,他們對毛澤東的指揮從未懷疑過,而且都非常佩服毛澤東高超的軍事指揮藝術,敬仰毛澤東擯棄死板教條的指揮、一切從實際出發的領導作風,讚賞毛澤東遠見卓識的戰略眼光,相信毛澤東,認為只有毛澤東領導才能挽救危局。 5月12日中央在會理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會議支持毛澤東在危急情況下機動作戰的方針。結果最終才使得紅軍擺脫了敵軍的圍追堵截,把敵人甩在金沙江以南,扭轉了紅軍被動挨打的局面。 會理會議後,5月20日,中革軍委根據中央在川西北建立根據地的決定,發布《關於野戰軍目前戰略方針和任務的訓令》。訓令明確指出:“渡過大渡河,進入到川西北地區,遂成為目前戰略上的實際要求。”同時,訓令詳細分析了敵情和該地區彝民等情況。最後,訓令要求,“我野戰軍目前應以迅速北進,爭取渡江先機,首先進到清溪、瀘定橋、洪雅地區與川敵進行作戰機動,爭取赤化,為戰略上基本方針”。 左權和軍團首長根據中革軍委命令,於5月14日率領紅1軍團由會理以北地區開始北進,經德昌、西昌,20日到達冕寧以南的瀘沽地區。 由瀘沽到大渡河,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從瀘沽,翻越小相嶺,經越巂(今越西),到大樹堡,由此渡大渡河到東岸的富林,再由富林經雅安,可直抵成都,這是一條通往成都的大道。另一條是從瀘沽,經冕寧,過拖烏,到安順場,這是一條蜿蜒崎嶇荒涼的羊腸小道,沿途不僅山勢險峭、地形複雜,而且要經過被人們視為“畏途”的彝族聚居地。由於歷代反動統治階級對彝族同胞的殘酷迫害和蓄意製造的民族對立,使彝漢族之間存在著很深的民族隔閡。當年,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統兵4萬餘人,由這條路到安順場。這位“勒馬渡懸崖,彎弓射明月”的曠世英雄,在這裡被困47天,結果全軍覆滅。 中央紅軍北上到達瀘沽後,蔣介石判斷紅軍將要北渡大渡河,與紅四方面軍會合。於是急忙調兵遣將,命令薛岳第2路軍繼續追擊紅軍,又令川軍第20軍楊森部火速趕到大渡河北岸增防,王澤浚旅馳駐富林,劉文輝部在大渡河北岸構築碉堡封鎖線堵截紅軍渡河,妄圖與紅軍決戰大渡河,揚言要讓紅軍成為第二個石達開。 中央紅軍為爭取渡河先機,突破天險大渡河,決定由瀘沽兵分兩路向大渡河北進:紅軍主力為左路,並由總參謀長劉伯承、紅1軍團政治委員聶榮臻分別擔任司令員和政治委員率領紅1師第1團和工兵排等組成先遣隊(亦稱先遣第1團),走小路,通過彝族聚居區,向石棉縣安順場前進,搶渡大渡河;以紅2師第5團及偵察連、便衣隊為右路,組成“第2先遣團”,由左權參謀長和紅2師政治委員劉亞樓率領,走大道,向石棉縣大樹堡前進,佯攻富林,以迷惑和牽制敵人,掩護主力部隊在安順場渡河。 5月21日下午,左權和劉亞樓率領第2先遣團佯作主力,大張旗鼓,大造聲勢,從瀘沽出發,向大樹堡前進。到大樹堡首先就要翻越峰巒疊嶂、山高林密的小相嶺。五六月份川西的天氣一日三變,早晨還是天高氣爽,中午卻悶熱難熬,晚上則驟雨襲來。第2先遣團剛出發時,烈日當空,紅軍頂著驕陽攀越凌空峭崖,出入深邃峽谷,渾身烤得火辣辣的,熱得如剝皮。傍晚,天氣突變,刮起一陣風,緊接著就下一陣雨,使得一些指戰員連累帶涼直抽起筋來。 登相營是小相嶺的出口,周圍是懸崖峭壁,高坡陡坎。敵人在隘口的山頂處設置了哨所,由一個排的兵力扼守,並拆除和挖斷了險口上唯一的崖路,設了吊橋,放了哨兵。左權當即命令紅5團派部隊詳細偵察,並尋找響導,迅速打開隘口。紅5團選派了10多名幹部和戰士,在劉忠的帶領下,由當地採藥農民帶路,迅速隱蔽地向隘口摸去。紅軍沿小路,攀爬懸崖峭壁,悄悄地繞到敵人背後。這時有的敵人還在哨棚裡打牌,有的還在煙燈旁過癮。紅軍突然向隘口守敵發起攻擊,乾脆利落全殲哨所守敵30餘名,放下吊橋。左權趁勢率領部隊迅速通過隘口吊橋,佔領登相營,直撲越巂城。 越崔城由川敵劉文輝部1個營部2個連和民團防守。守敵聞訊小相嶺隘口被紅軍突破,登相營失守,懼怕被殲滅,國民黨越巂縣縣長和敵軍營長攜家眷、錢財率部隊棄城倉皇向富林方向逃去。左權為了迷惑敵人,率領第2先遣團佯作主力,虛張聲勢,命令所有司號員吹起軍號,戰士們高唱軍歌,整整齊齊、浩浩蕩盪地於5月22日下午開進越巂城。 左權在越巂城裡了解到,越巂這一帶是彝、漢族人民雜居的地區。國民黨為了統治這一地區人民,在縣政府特設了“彝務科”,彝族同胞備受苦難。在越巂城的監獄里關押的人當中,絕大多數都是彝族兄弟。他們中間,有的是因為反對國民黨政府“以夷治夷”互相殘殺等反動統治;有的是因為觸犯了國民黨政府制定的種種反動政策;有的是因為交不起花樣繁多的苛捐雜稅;有的是因為躲避國民黨和川軍強霸民女及拉壯丁等等,而被關進這陰暗的牢獄裡,遭受著極端殘酷的迫害。 左權找來還未跑掉的彝務科科長,弄清原委後對彝務科長說,將所有被關押的彝族同胞都釋放出來! 左權為了把釋放被關押的彝民的工作做得更穩妥,使廣大群眾都了解黨和紅軍的政策主張,讓彝務科長請來獄中的彝民代表進行座談。左權深入細緻的工作,開始打消了彝務科長的顧慮,初步化解了彝族同胞同漢族兄弟的矛盾,於是命令紅軍開監放人。這些獲得自由、重見光明的群眾,個個無比激動,臉上掛滿晶瑩的淚花,有的嚎啕大哭,有的跪在紅軍指戰員面前不住地叩頭。圍觀群眾見此情此景也深深被打動,獲得自由的群眾和圍觀的人群情不自禁地跳躍著、歡呼著,“紅軍瓦瓦苦!”(紅軍萬歲!)“紅軍卡唦唦!”(謝謝紅軍!)的口號聲迴盪在越侮城。 自第2先遣團進入越巂城,左權和劉亞樓就根據總政治部5月19日發布的《關於爭取少數民族工作的訓令》,在部隊和群眾中廣泛深入地開展了學習和宣傳活動。同時,他還指示部隊大量書寫、刻印朱德總司令發布的《中國工農紅軍佈告》,要求在越巂城及其附近地區廣泛張貼《佈告》。 紅軍第2先遣團在越巂深入宣傳黨和紅軍的民族政策的同時,左權帶領紅軍和群眾一起打土豪、鬥惡霸、反污吏。彝族兄弟為了感謝紅軍,當得知紅軍要追殲從越巂城逃竄的四川軍閥部隊和反動官吏時,紛紛表示願為紅軍帶路,共同追殲殘敵。 5月23日清晨,濛濛細雨不停地下著,左權和劉亞樓率領第2先遣團離開越巂城,繼續北進,追殲殘敵,城內男女老幼聞訊依依不捨冒著雨來送別紅軍,紅軍在彝族群眾的帶領下,經新民、保安營、廖葉坪迅速追至海棠附近。這時彝族同胞向紅軍通報,從越崔逃跑的國民黨縣長、縣黨部的一批頭頭在川軍2個連和民團保安隊的護衛下,聚集在海棠鎮。左權當即部署紅5團緊緊包圍海棠鎮之敵。左權和紅5團團長張振山指揮第3營迅速向敵人發起衝擊,與此同時,成群結隊勇武強悍的彝、漢族青年手持土槍、棍棒,揮舞大刀、長矛從側翼向鎮子衝去。紅軍和彝、漢族群眾密切配合,前後突擊,一陣猛攻,全殲2個連的川軍和大批反動民團武裝,活捉了國民黨越鎮縣縣長和川軍營、連長,極大的振奮了紅軍和當地群眾。 第2先遣團全殲海棠鎮之敵後,左權為爭取時間,迅速搶占大樹堡,命令部隊急速向大渡河渡口前進。部隊從海棠鎮出發,勝利通過了彝族區,於5月24到達曬經關。 曬經關,山清水秀,風景迷人,它是通往大樹堡的唯一道路。相傳唐僧從西天取得佛祖真經,由老烏龜駝著師徒四僧過通天河,因唐僧一心只想著經書,卻忘記了老烏龜囑託的事,惹怒了老烏龜,把唐僧師徒四僧掀到河裡,當他們游到對岸,可惜把經書全部打濕,師徒四僧只得將經書攤在石頭上晾曬,曬經關即由此得名。 左權經過曬經關時,一邊行軍,一邊講著這個故事,一邊指著那路旁的曬經石給戰士們看。戰士們都非常敬佩參謀長知識淵博,通古曉今,大家全神貫注地正聽到興頭上,忘記了疲勞,都在等待參謀長往下接著講下去。左權也多麼希望大家多看看這秀麗、美好、神奇的山川。他風趣地對大家說:等到革命勝利,我們可以飽覽祖國的山山水水,現在時間緊迫,我們要趕路。他高聲對大家講從這裡到大樹堡只有20餘里路了,勝利就在前面了。部隊加快了行軍步伐。 通過曬經關後,左權命令劉忠選派幾名偵察隊員並挑選幾名俘虜參加紅軍的戰士,化裝成潰逃的川軍,組成尖兵排,在隊伍的前面開路。尖兵排逼近大樹堡附近一個關口,有近一個排的敵人兵力防守。哨所敵人反复盤問尖兵排後,竟全完相信這支隊伍就是從越巂潰退下來的友軍,毫無戒備放尖兵排大搖大擺地通過關口哨卡。尖兵排沒費一槍一彈迅速將關口敵人全部繳械,無一人漏網。隨後,左權率領主力部隊順利通過關口,直逼大樹堡,殲滅大樹堡近1個營的敵人,部分殘敵逃向大渡河北岸的富林。 左權、劉亞樓自率領右路紅軍從瀘沽出發到大樹堡,行程200餘公里,智取登相營隘口和大樹堡關口。左權為調動敵人,牽著敵人的鼻子走,便千方百計把敵軍的注意力吸引到右翼,來左右敵人,盡可能減少左路主力紅軍的威脅。一路虛張聲勢,佯作主力、迷惑敵人,為主力紅軍強渡大渡河贏得了時間,創造了條件。 在左權率領右路紅軍佔領大樹堡的同時,以中央紅軍主力為左路,由劉伯承、聶榮臻率領的先遣隊安全通過冕寧以北的彝族區後,先遣隊第1團從安順場渡過大渡河。由於安順場渡口兩岸高山夾峙,河深流急,無法架橋,只靠找到的3隻小船輪流擺渡,全軍需要一個月時間才能全部渡完,於是中央紅軍左路又分兩路縱隊沿大渡河兩岸向瀘定橋急進。 左權率領第2先遣團勝利完成掩護主力紅軍北渡大渡河的任務後,於5月28日根據中革軍委命令,繞道經海棠、冼馬姑向安順場轉移,後隨主力紅軍沿大渡河西岸北進,於6月1日由瀘定橋渡過大渡河。 紅軍勝利渡過大渡河後,紅1方面軍的《紅星報》和紅1軍團的《戰士報》等報刊連續發表捷報和評論。表彰了強渡大渡河的英雄集體和勇士們。 《戰士報》發表了題為《衝部永遠是模範——渡河前的勝利》的評論。評論表揚了左權率領的紅5團佔領越巂城,成功的佯動掩護主力紅軍佔領安順場,為紅軍勝利渡過大渡河所建立的卓越功績。後來,聶榮臻在他的《回憶錄》中,在總結經驗時講到:強渡大渡河的勝利“我認為我們的確走了幾步關鍵性的險棋。我們都走勝了。單就一軍團範圍來說,這次勝利,是幾個部隊自覺地互相在戰術上密切配合,執行統一戰役計劃取得的結果。如果沒有5團遠離主力吸引敵人對安順場的注意力,1團在安順場能否奪到那條小船渡河成功,還是一個疑問……”“總之,當時棋勢雖險,我們終於取得成功。確實來之不易,但也決非偶然。我們和國民黨的鬥爭,常常是棋高一著,出敵意外。”作為紅1軍團政治委員的聶榮臻,這番中肯而有見地的話,充分肯定了左權對紅軍通過彝族區北上作出的突出卓越的指揮才能。 左權和劉亞樓率領第2先遣隊渡過大河後,繼續擔任佯動任務。奉中革軍委命令,指揮紅5團和軍團教導營東進花灘,佯攻滎經,吸引和抑留滎經敵人,掩護中央紅軍主力北上,向天全、蘆山方向前進。 到花灘,必須要穿越二郎山抱桐崗的一片原始森林。抱桐崗,古樹參天,修篁蔽日。遍山彷彿披上了墨綠色的帷幔,光照不進,風吹不透。在這竹樹叢生的林海裡,由於終日不見陽光,一年四季陰暗潮濕,滿地都是青苔、腐草、爛葉和稀泥,到處散發著黴臭的氣味。林中杳無人煙,偶爾可以看見受驚的野禽飛騰,野獸東奔西竄。部隊在這深山林海裡行軍沒有任何道路可走,腳下很難找到一塊乾地,時而踏著腐臭泥濘的爛草地,時而攀爬陡峭的山坡,光滑的坡路根本無法在上站立,只得手腳並用近似爬行。 左權和劉亞樓率領紅5團和教導營一路披荊斬棘,艱難跋涉穿越人跡罕至的深山密林,於6月5日來到花灘附近的石果坡、竹子壩等地。左權根據偵察情報得知,花灘及其附近有川軍楊森部兩個多團的兵力防守,並搶先佔領了有利地形,構築了堅固的野戰工事;滎經有楊森部3個旅分別駐守在滎經城及其附近重鎮和交通要道,阻截紅軍北上。 左權為緊緊地吸引花灘、滎經的敵人,掩護主力紅軍迅速北上,一到石果坡,就立即召集紅5團和教導營幹部研究部署,指示紅5團第2營向花灘王帽寺、陳家壩等佯動攻擊,並控制花灘通向滎經的大道;第1營和教導營向滎經黃牛及通向滎經的大道攻擊前進吸引敵人。在紅5團和教導營對敵人的嚴密監視和牽制下,中央紅軍主力於6月7日渡過了天全河,佔領天全。並於8日占領蘆山,突破了敵人在天全和蘆山設置的防線。 左權和劉亞樓率領紅5團和教導營完成牽制和掩護任務後,於8日開始向天全急進,10日趕至蘆山靈關廟,與軍團主力匯合。左權與軍團首長分別將近1個月,戰友重逢格外高興,軍團首長讚賞左權的膽識和“一切運籌帷幄”沉著機智的指揮才能。 大磽磧,是一個有200多戶人家的村莊,村四周高山環繞。村北面就是高聳入雲的大雪山——夾金山,擋住了紅軍前進的道路。紅軍北上到懋功必須要翻越這座海拔4500多米、終年白雪覆蓋積雪不化、雲霧繚繞的雪山。 左權和軍團首長來到雪山腳下大磽磧,一路上的炎熱、火烤到這裡就全部散去,頓時感到氣溫驟降,寒氣襲人。只穿著一身單衣身染重病的左權渾身感覺更加不適,發起高燒。左權為保障部隊順利翻越雪山,不顧重病高燒來到當地群眾中間進行調查。當地群眾聽說紅軍要過雪山,都十分驚愕,紛紛搖頭說:“雪山是過不得的。常言說,大雪山!大雪山!只見人上山,不見人下山!”老百姓都把雪山稱作“神山”,山上有“神仙”,上山的人不是被冰雪埋沒,就是被風暴捲走,把雪山說得非常神奇可怕。還有群眾說,夜晚更不能過山,不然“神仙”就會踩著黑夜的腳步跟著上來,黑夜是“神仙”大顯神威的時候。只有上9時到下午4時前,風停雪住,“神仙”累了,回去休息去了,你們才可以偷偷過山。左權聽罷,風趣地對群眾說:“那好,我們就在上午偷聲偷氣地過山吧!”在場的群眾都哈哈笑了起來。老百姓雙手合十,向紅軍祝福說:“菩薩保佑!菩薩保佑!” 部隊在準備翻越雪山,收集禦寒衣物時,因這一地區居民稀少,群眾家境貧寒,先頭部隊在翻越雪山時,能尋找到的御寒衣物大多已經收集完了,這時很難再收集到一些禦寒衣物補充部隊。左權便指示部隊準備一些草袋、草繩,捆紮在身上御寒,採購辣椒待上山前多喝些辣椒水去寒。 6月14日上午,部隊指戰員大碗大碗喝下辣椒水,把隨身帶的衣服全部穿上,披著麻袋、草袋,捆紮著草繩,9時開始,左權和軍團首長拖著病體率領軍團主力,沿著先頭部隊留下的標誌,踏上翻越雪山的路程。 連綿起伏的山峰被層層白雪嚴嚴實實地覆蓋著,直插雲霄,山峰間飄動的白雲和茫茫白雪連成一片,分不清是雲還是雪。六月的驕陽,在這裡完全失去了它的炎熱威力。只是將晶瑩的白雪照得透亮,使人睜不開眼睛。越往上走,先頭部隊留下的路標也看不見了,找不到任何道路,指戰員們只得深一腳淺一腳地踏著積雪前進。往山上爬,山越來越陡,路越來越窄,空氣越來越稀薄。前面的戰士小心地用鐵鍬開路,後面的部隊踏著前面戰士的足跡,上氣不接下氣一步一步艱難地往上爬。 左權把隨身帶的衣服全部都穿上,還是冷得渾身直打顫,走到山腰時,病情愈發嚴重,虛弱的身體加上高山空氣稀薄,呼吸相當困難,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嘴唇發黑,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雪花不時被風吹起,刮到嘴裡嗆得喘不過氣來。左權連拉騾子尾巴的力氣都沒有,他在警衛員的攙扶下拼力往上爬去。 這時,由於腳部嚴重感染無法行走,坐在擔架上的政治委員聶榮臻看見左權病得那樣厲害,走得那樣艱難,就趕緊讓擔架停下,對擔架員說:“我可以拄一根棍子慢慢走,左權參謀長還在一邊,你們去抬抬他,幫一幫他吧!” 左權見抬聶政委的擔架員來到跟前,硬要抬自己,就對擔架員說:“政委有病,不能走路,你們還是照顧政委吧!”擔架員還是不由分說地把左權抬上擔架。左權心裡熱呼呼地,感激政委及戰友們對自己的關心和友情,他在擔架上望著緩慢移動的隊伍,擔架員難艱地抬著重傷病員;運輸員和炊事員吃力地挑著和背著物資、炊具及食物深一腳淺一腳向山上爬;有的戰士因為過分虛弱而躺倒在雪地永遠爬不起來……左權眼眶裡的淚水滾落了下來。他坐了一程擔架,好像有了一點力氣,硬是掙扎著從擔架上下來,讓擔架員去抬暈倒在路旁的戰士,拄著棍子在警衛員的攙扶下,氣喘吁籲地走在長長的彎彎曲曲的隊伍中間。 越往上走,積雪越深,氣壓也更低,呼吸更加困難。快到山頂,風雪越來越大,風雪裹挾著冰雹,呼嘯著迎面撲打上來,瞬間彷彿山崩地裂。左權的胸口感到好像壓著塊大石頭,兩條腿如同捆綁著沉重的鐵砣,每往前邁出一步,都要付出全身的力氣。就在這最艱難的時刻,左權拄著棍子,稍停頓一會,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鼓勵身邊的戰士們說:“黨中央、毛主席為我們指出的前進道路,是勝利的道路,我們一定能戰勝困難。同志們!在人類歷史上,哪個軍隊爬過了夾金山?一個沒有。只有我們中國紅軍敢於走前人沒有走過的路,創造人間奇蹟。”並用力高聲呼喊著:“同志們!堅持住!山頂就在前面,堅持就是勝利!” 頓時,雪山上的這條長龍像長了翅膀一下子騰躍起來,紅軍指戰員向山頂奮力爬去,攀登到雪山之頂。巍峨雄偉的大雪山,終於被英雄的紅軍征服了。紅軍戰士腳踏雪山頂興奮起來,跳躍著、歡呼著,隊伍中傳出愉快的笑語:“神仙”也不過如此,“神仙”也畏懼我們紅軍。 6月12日,紅1方面軍先頭部隊紅2師第4團與紅四方面軍先頭部隊紅30軍第88師在達維勝利會師,兩支部隊的指戰員們相互握手、歡呼雀躍,振奮不已。 16日,左權和軍團首長率領軍團直屬隊隨先頭部隊由達維來到懋功,與前來接應的紅四方面軍紅30軍政治委員李先念親切會面。 中央紅軍來到懋功及其附近地區後,注意到以懋功為中心的這片廣大地區多是深山窮谷,是以藏族為主的少數民族地區,人口稀少,人民生活相當貧困,給養補充十分困難,不便紅軍立足發展。黨中央和毛澤東等領導人來到懋功,於6月16日建議:“今後我一、四方面軍總的方針應是佔領川、陝、甘三省,建立三省蘇維埃政權”,目前的作戰計劃是“向著岷、嘉兩江之間發展。至發展受限制時,則以陝、甘各一部為戰略機動地區。因此,堅決的鞏固茂縣、北川、威川在我手中,並擊破胡宗南之南進,是這一計劃的樞紐”。 左權非常贊同毛澤東等黨和軍委領導同志的意見,同時也認為北上川、陝、甘是符合當時情況的正確方針。 17日,張國燾等複電毛澤東等中央領導人,認為:“北川一帶地形、給養均不利大部隊行動,”“沿岷江北打松潘,地形、糧食絕無。”主張應向川西北,集中主力向青海、新疆發展。為隱蔽作戰企圖,暫時可先向南進攻。 為消除分歧,統一思想,6月26日,中共中央在懋功以北的兩河口召開了政治局擴大會議,並於28日作出《關於紅一、四方面軍會合後戰略方針》的決定,決定明確指出:“在一、四方面軍會合後,我們的戰略方針是集中主力向北進攻,在運動戰中大量消滅敵人,首先取得甘肅南部,以創造川陝甘蘇區根據地,使中國蘇維埃運動放在更鞏固更廣大的基礎上,以爭取中國西北各省以至全中國的勝利。” 在毛澤東、朱德、張國燾等人於兩河口商討會師後的戰略行動之時,紅1軍團的前鋒部隊已經伸向兩河口以北64公里的卓克基。軍團參謀長左權趕到前線指揮攻打卓克基的戰鬥,這是中央紅軍過雪山後所打的第一個攻堅戰。林彪和聶榮臻因為參加兩河口會議,這時還沒有抵達卓克基。 攻取卓克基這個小鎮子本來是輕而易舉的事,但紅軍為了不傷害藏民,在開始時沒有作硬攻的準備,反复喊話解釋:紅軍只求借路北上,並不佔領村寨。可是當地土司頑固執行國民黨地方政府的旨意,堅決阻止紅軍進境。 遠遠向卓克基寨中望去,一座7層高的城堡式宏偉建築雄踞在小金川畔高高的石崖上,槍彈就是從這裡打出來的。兩條小溪從城堡根下急速流過,成了天然的護城河。紅軍若要從正面攻上去,不作強攻,只這樣輕敲慢打顯然不能解決問題。 “怎麼打了一天還沒有前進一步?”剛從後面趕上來的左權詢問。 “土司武裝的火力很猛,我們已經傷了幾個人。喊話他們又不聽,過一會他們再不投降,也只好硬攻了!”一個營長回答。 “不能強攻,那樣會傷亡寨中很多人。在戰術上想點辦法,天快黑了,另調一個團從側面迂迴過去,前後夾擊,收效會快些。”左權邊說邊下命令。 “打信號彈,讓後續部隊趕快從兩側迂迴!” 紅、綠色各3發信號彈升向半空中劃了一個半弧,在黃昏時分的天色下十分耀眼。隨著信號彈光亮的漸漸淡化,卓克基寨內突然響起一片騷亂聲,大叫:“神火!神火燒起來了!”緊接著就從寨後衝出許多藏民,抱頭四散。 許多藏民也一邊跑一邊望著剛才信號彈閃亮的天空喊叫: “天燈,天燈!” 嚴陣以待的紅軍指戰員都感到很奇怪。通司笑著解釋說:“你們剛才放的紅、綠色神火點燃的天燈把他們嚇跑了,他們不知道這是你們的什麼法術,以為要燒毀官寨。” “天火?神燈?哈哈!哈哈哈!”左權也大笑起來。 紅6團及其跟進的紅4團,在左權等人的率領下進入卓克基。 卓克基的寺廟很有氣派,金碧輝煌,面積大得可以容納下五六千人。進入寨子的紅軍指戰員個個都睜大眼睛,望著這座獨特的藏族人民的藝術傑作宮殿,讚歎不已。 幾天后,紅一方面軍繼續北進,於7月9日來到松潘以西的毛兒蓋附近地區。 紅軍來到毛兒蓋附近地區後,不斷遭到國民黨部隊和藏民“番兵”的襲擾,7月9日紅1軍團先後強攻和夜襲毛兒蓋均未奏效。隨後,左權率領紅2師改強攻為監視和圍困毛兒蓋之敵。左權讓通司對藏民和被俘的藏兵宣傳黨和紅軍的政策,宣傳紅軍是主張漢、茂各民族平等,反對漢官和軍閥部隊欺壓和迫害藏民的,解釋紅軍與國民黨、劉文輝等軍閥隊伍的區別,講明紅軍來這裡是藉道北上,並不是來和藏族同胞爭地盤、搶糧食、奪牛羊的。同時請藏民相互轉告,希望跑到山林中的藏族百姓回到自己的家園。隨後,左權指示部隊將被俘的藏民“番兵”釋放回家。 “番兵”聽紅軍放他們回家,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打死了紅軍的“番兵”,紅軍不僅沒有殺他們,卻還放人,十分感激紅軍。紅軍釋放藏民“番兵”,視藏民親如兄弟的感人事實,很快傳開,打破了國民黨反動土司的謠言。 紅軍在四川藏區模範地執行了黨和民族宗教政策,深得廣大藏民的擁護,許多窮苦藏民把紅軍看作為自己親人,真正是為窮人辦事的隊伍,紛紛從山林中回家,自覺地為紅軍送糧,當響導,報告敵情,救護紅軍傷病員,協助紅軍作戰,踴躍報名參加紅軍。首批參加紅軍的藏民就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後任西藏自治區政府主席的天寶、青海省政府顧問委員會副主席的紮喜旺徐、國家民委副主任的楊東生等許多同志。 就在黨中央團結、教育、爭取張國燾共同北上時,左權和軍團首長及李先念率領紅1軍和紅30軍分別在毛兒蓋、哈龍、波羅子等地等待張國燾北進,同時為繼續北上積極籌集糧食和物資,進行各方面的準備。 8月19日,在毛兒蓋的一個喇嘛寺裡,左權與軍團政治部主任朱瑞主持召開了軍團直屬隊幹部會議,傳達了中央政治局兩河口、沙窩會議精神。左權堅決擁護中共中央在兩河口和沙窩所作的紅一、紅四方面軍北上,創造川陝甘蘇區根據地的決定,堅決支持中央為爭取張國燾共同北進的一系列的努力。左權認為川西北一帶地區不利於紅軍大部隊長期活動和發展,北上是唯一出路。 紅一、四方面軍從懋功會師,確定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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