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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耿耿忠心放光華:葉劍英在長征中

紅軍長征人物譜 刘培一 14309 2018-03-16
1934年夏,中央蘇區第五次反“圍剿”失敗,迫使中央紅軍不得不於10月開始戰略大轉移——長征。在此歷史重要關頭,葉劍英以其驚人的膽識和智慧,為黨、為人民作出了巨大貢獻。 紅軍長征前夕,葉劍英由中華蘇維埃共和國福建軍區司令員調任當時的中央革命軍事委員會四局局長,兼管軍委直屬隊的工作。他到任後,首先從各方面調查了解幹部情況,及時向軍委提出乾部配備方案。當時,不少同志因為抵制“左”傾錯誤,受到殘酷鬥爭,無情打擊。有的被以莫須有的罪名撤職,開除黨籍。在戰略轉移前,“左”傾錯誤領導者把這部分被打擊的干部看作是“包袱”、“累贅”,想甩掉一批,殺掉一批。葉劍英在自己職權範圍內盡最大努力,抵制了這種錯誤的做法。他親自找這些同志談話,深人群眾中開展調查研究,深感其中的多數同志是對“左”傾錯誤領導不滿,擁護黨的好乾部,有的人雖然犯過錯誤,但性質並不嚴重;有的則是編餘幹部。他認為,既不能把黨的這些寶貴財富視為“包袱”,隨意拋棄,更不能隨意殺掉。因此,他力主這部分乾部應該得到保護。於是冒著有可能遭打擊的危險,仗義執言,盡量設法讓他們一同隨軍突圍轉移。當時國家保衛局內部決定,對犯“錯誤”幹部開列了一個留走名單。名單上有五六十個乾部,分成A、B、C三類,一類是要殺的,一類是要留在蘇區的,另一類是可以參加突圍轉移的。當保衛局長帶著這份名單,徵求葉劍英意見時,葉據理力爭,要求盡量少留人,堅決反對殺人。凡是他了解情況的,逐個陳述自己對他們的看法,極力加以保護。名單上有邊章伍的名字,被劃入要槍斃的一類。葉劍英說,這個同志我非常熟悉,他畢業於保定軍官學校,很有學問,軍事理論和軍事素質比較高,是軍隊有用之才;他參加寧都起義也是有功勞的,工作很有成績,他是個好人,怎能把人家列為反革命呢?保衛局長被說服了,便把邊章伍的名字勾掉。此後,葉劍英與邊章伍一起共事多年,從未向邊提起此事。後來,邊章伍知道了這件事,激動地對妻子說,我這個腦袋是葉參座給保下來的,什麼時候也不要忘了他救命之恩!此事一直傳為佳話。

那張乾部“名單”是一個信號。葉劍英感到問題非常嚴重,自己有責任保護好一些蒙受冤屈的同志。 在一次討論如何組織軍委縱隊的會議上,他向軍委領導人提出了妥善安置和保護幹部的建議和方案,在他的提議下,經過軍委批准,組成軍委幹部團(屬隨營學校),保留戰鬥骨幹,收編紅軍大學和其他幾所已被撤銷的學校中的部分教員、學員和受“左”傾領導打擊排斥的所謂“犯錯誤”的干部和編餘幹部。這些幹部能分配到各個軍團和安排在軍委機關的盡量安排,隨時可以調入。這樣,保護了黨和紅軍的一批重要幹部,其中就包括蕭勁光、郭化若等。這批幹部在遵義會議之後,都先後恢復名譽並分配了工作,他們不僅在戰爭年代發揮了重要作用,而且在新中國成立以後,大多成為黨和軍隊的高級領導幹部。

當然,儘管葉劍英等主持正義的領導者竭盡全力進行保護,但由於自身處境也很困難,對一些被強行留下、在當時很有影響的重要幹部也愛莫能助,有的甚至是親密戰友,也無能為力。葉劍英後來回憶說:“李德這個人可厲害,他講不贏道理,就用組織手段整你、處理你。長征時很多幹部沒帶出來,像瞿秋白、古柏、毛澤覃、劉伯堅這些同志戰死的戰死,有的被殺掉。這都是李德他們搞的。” 葉劍英與劉伯堅是十分熟悉的老戰友。劉于1926年同鄧小平等先後被派到馮玉祥的部隊做政治工作。他的公開身份是國民軍聯軍政治部副部長,深得馮玉祥信賴。 1931年在中央蘇區參與策劃組織寧都起義後,任紅五軍團政治部主任,功勳卓著。長征突圍前,“左”傾錯誤領導者因為他在莫斯科東方大學學習期間,反對過王明宗派集團,因此,被留在蘇區,擔任贛南軍區政治部主任。可是劉伯堅並沒有因為受排斥而消沉,仍然忘我地工作。為了護送主力紅軍渡過於都河,他親臨架橋工地,開展後勤支援工作,從早到晚,站立河畔橋頭,為長征戰友送行。他見到葉劍英,特意把酒餞別,傾訴衷腸。兩位老戰友依依不捨,心情十分沉痛。劉伯堅望著滾滾的東流水,對葉劍英說:“現在大隊人馬向西轉移了,我留在贛南沒有什麼作用,你還是想辦法反映反映,讓我跟著走吧!”其實,葉劍英又何嘗未反映過呢?他曾幾次把劉伯堅的要求向軍委作了匯報,提議讓他隨隊長征,但“左”傾領導者卻說劉伯堅“婆婆媽媽的”,沒有什麼用,就是不同意他參加長征。葉劍英無可奈何,只好互道珍重,洒淚而別。後來,劉伯堅在贛南的一次作戰中負傷被俘,堅貞不屈,壯烈犧牲。犧牲前,曾在獄中留下《帶鐐行》的著名詩篇。 1962年,葉劍英在《建軍紀念日懷戰烈》詩中讚日:“紅軍抗日事長征,夜渡鄂都濺濺鳴。樑上伯堅來擊筑,荊卿豪氣漸離情。”

這是多麼激越悲壯、寓意深邃的詩句啊!當年劉伯堅在於都河畔、黎板橋頭,送行惜別的情景,躍然紙上,使人想起戰國荊軻刺秦王,和與易水畔擊筑送行的好友高漸離的詩句:“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劉伯堅的壯烈一生,令人景仰不已。葉劍英每每回憶起這段歷史,心情都十分沉重,對“左”傾錯誤領導者深惡痛絕。他惋惜地說,他們在長征前有意甩掉的許多好同志,後來不少人慘遭敵人殺害,這是令人十分痛心的! 1934年10月初,中央頒布《野戰軍10月10日至20日行動日程表》,規定了中央紅軍主力轉移的出發日期和到達的地域。中革軍委發出第五號命令,決定將軍委、紅軍總司令部、總政治部及其直屬部隊組成第1野戰縱隊,又稱軍委第1縱隊,與主力紅軍一起行動,葉劍英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博古、張聞天、周恩來、毛澤東、朱德、王稼祥、李德等隨這個縱隊行動。此外,中共中央機關、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政府機關等單位組成第2縱隊,亦稱中央縱隊,李維漢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

10月10日,中央紅軍開始長征。中共中央、中革軍委率領紅1、紅3、紅5、紅8、紅9軍團,軍委第1、第2縱隊,共8.6萬餘人,從瑞金等地出發西進,進行大規模的戰略轉移。為保守軍事機密,中革軍委規定軍委及各部隊對外使用的代號是:軍委為“紅星”,軍委第1縱隊為“紅安”,第2縱隊為“紅章”。在戰略轉移前夕,總參謀長劉伯承因不滿李德的錯誤指揮而被降職到第五軍團當參謀長。從這時起至黎平會議,葉劍英以軍委第1縱隊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的身份主持總司令部的日常工作。 10月21日,葉劍英率領軍委第1縱隊隨主力紅軍從於都西南王母渡、新田之間,突破敵人第一道封鎖線,於25日全部渡過信豐河。 11月8日,在汝城以南之天馬至城口間,通過第二道封鎖線。 15日,在良田與宜章間,通過第三道封鎖線。 12月1日,主力紅軍渡過湘江,通過敵人第四道封鎖線。在突破這道封鎖線時,面對國民黨軍幾十萬兵的前堵後追,博古等領導人一籌莫展,只是命令部隊硬攻硬打。紅軍指戰員經過浴血奮戰,雖然殺開了一條血路,卻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中央紅軍折損過半,由出發時的8萬多人很快地減到3萬多人。紅軍戰士的鮮血染紅了湘江水,譜寫了一曲悲壯的戰歌。

突圍行軍中,葉劍英協助周恩來、朱德處理繁忙的軍務,及時傳達並貫徹執行軍委的各種命令、指示,隨時處理部隊行軍作戰遇到的各種問題。他經常找負責人碰頭,研究如何應付遭遇戰和防止敵人空襲問題,組織部隊克服各種艱難險阻,通過一道道封鎖線。許多小事,他也非常細心。路過湘西少數民族地區時,住在老百姓的木板房裡。這種木板房容易起火,他特意制定防火措施,防止發生火災。一路上,他最關心的是掌握敵軍的部署和動態。那時中共中央和地方黨組織已經失去了聯繫,有關敵人的情報來源主要靠兩條:一是地面偵察;二是通過無線電台偵聽,破譯敵臺情報。葉劍英精心組織電台的同志分幾個梯隊交替行軍,晝夜堅持工作,保證通信聯絡暢通無阻,及時為軍委提供準確的敵我情況動態。電台的人員少,工作很辛苦,葉劍英在艱苦的行軍中,常去看望他們,稱他們是無名英雄,時時處處為他們著想,幫助解決各種困難。

紅軍渡過湘江,行進到湖南和廣西交界的西延山區。這裡,山勢陡峭,道路崎嶇。翻過山嶺,涉過河流,前面是一片開闊地。葉劍英帶領隊伍迅速通過開闊地,向對面的小山上走去。這時,周恩來走過來,告訴葉劍英命令部隊切勿休息,立即前進,防止敵人空襲。葉劍英馬上具體佈置各單位注意防空。就在這時,敵機飛來了。葉劍英命令部隊在路邊隱蔽。敵機越飛越低。突然向著葉劍英及部隊隱蔽的山腰處俯衝投彈。葉劍英見勢不好,趕快跑開。剛跑了幾步,一顆炸彈正好落在附近,“轟”地一聲爆炸。葉劍英摔倒在地。 “參謀長,你?受傷沒有?”警衛員范希賢見狀,馬上奔過來扶他。葉劍英自己爬了起來,踉踉蹌蹌地繼續往前走去。這時,他才感到右大腿靠臀部的地方,一陣陣疼痛。用手一摸,鮮血已經滲透了褲子,不斷地往下流。范希賢將他扶到一處平坦的地方,讓他躺下,然後叫馬夫立即去報告衛生部。

總衛生部部長賀誠聞訊趕來,把葉劍英扶上擔架,傷口還在流血。抬到總衛生部臨時所在地時,同志們都關切地圍上來詢問他的傷勢,他雖然感到痛得厲害,卻堅強地忍住,平靜地回答說:“沒關係,不要緊。” 經醫生檢查,發現一塊彈片打進了靠近臂部的地方,有好幾公分深。由於環境和技術條件的限制,彈片無法取出,只好留在體內了。醫生對傷口作了簡單的包紮,葉劍英便坐著擔架,繼續上路了。警衛員把棉大衣給他蓋在身上,才發現大衣被炸穿了許多窟窿。原來,炸彈爆炸時,葉劍英正用右手拎著大衣。如果不是這件棉大衣護著,說不定還會有生命危險呢!葉劍英每談起這次負傷留在身上的彈片,就風趣地說:“留著它作紀念,可以使自己不忘過去。”

葉劍英對待自己負傷不大在意,但他對待別人卻非常關心,使許多同志感受到溫暖。他帶傷工作,勞累過度,又加上營養不良,身體消瘦,幾次吐血,卻仍堅持行軍,還經常把自己的乘馬讓給傷病員騎。參謀孔石泉在通過少數民族地區時,腳負了傷,走路困難。葉劍英把自己的馬讓給他騎。幾十年後,孔石泉回憶起這件事,仍很動情地說:“葉司令員很關心我,如果沒有他的那匹馬,我也許走不出少數民族地區了!” 1934年12月,中共中央決定部隊進行整編,軍委第1、第2野戰縱隊合編為軍委縱隊,確定由總參謀長劉伯承兼司令員,陳雲任政治委員,葉劍英任副司令員兼一局局長,負責指揮行軍作戰。 為了貫徹中央新的戰略方針,周恩來、朱德、劉伯承、葉劍英研究制定了搶渡烏江、佔領遵義的行動方案。 1935年1月7日凌晨,先頭部隊佔領遵義城。 9日,中共中央、中革軍委在當地人民群眾的歡呼聲中進入遵義城。 1月15~17日,黨中央在遵義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會議集中批判了王明“左”傾冒險主義在軍事上的錯誤,通過了《中央關於反對敵人五次“圍剿”的總結的決議》,重新肯定了以毛澤東為代表的正確軍事路線。會議改組了黨的中央領導,增選毛澤東為政治局常委。遵義會議結束了王明“左”傾冒險主義在黨中央的統治,實際上確立了毛澤東在紅軍和黨中央的領導地位,在最危急關頭,挽救了紅軍,挽救了黨,挽救了革命,成為中國革命一次偉大的歷史轉折。

遵義會議期間,中央縱隊未單獨設立司令部,由總司令部兼理。據黃鵠顯、曾三、呂黎平等回憶,葉劍英在總司令部協助周恩來、朱德指揮作戰,日夜守候在作戰值班室,處理緊急軍務。他拖著帶傷的身體,不分晝夜地工作,有時一天只能休息三四個小時。他負責軍委縱隊的工作,還要領導軍委一局的工作,每天不但要處理大量上報下達的文電,有時還須親自起草電文。工作嚴肅認真,一絲不苟。他起草電文喜歡用毛筆寫,一筆一畫,工工整整。寫完後又一字一句點著看,認為準確無誤了,然後籤上“劍英”二字。他常對軍委總部的參謀人員說,一字之差,可能會關係到部隊同志的生死存亡,寫好後一定要多看兩遍。參謀起草的電文,他逐字逐句修改,有時只留下頭尾,內容幾乎全部改寫,改完後,送給參謀重抄,然後他還要認真再看兩遍,才簽字發出。有的參謀人員不懂電報中的韻目代日,地支代日代時,他不厭其煩,把著手教,幫助參謀人員提高工作能力。

遵義會議後,中央紅軍決定北渡長江,與紅四方面軍會合。 1935年1月19日,中央紅軍向川南土城赤水方向開進。一天,中央機關行軍到一條山谷時,突然從北邊半山坡上沖來敵軍一個連的兵力,向中央機關人員猛烈開火。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都在敵射程範圍內,情況非常危急。中央機關人員只好躲進一條流水溝裡。過了一會兒,敵軍吹起衝鋒號,衝下山來,高喊:“活捉朱毛!”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葉劍英率隊從後面跟了上來。他當即下令:“通信排跟我來!”親自帶領一個排迅速沖上南面的高山,集中火力向北邊壓下來的敵人還擊。敵軍遭到阻擊,摸不清底細,不敢再往下衝。雙方對峙了一陣,敵軍退去。中央機關轉危為安。大家說:“好險呀!要不是葉參謀長及時趕到,我們就要吃槍子兒了!” 1935年2月28日,中央紅軍在第二次佔領遵義的老城老鴉山戰鬥中,紅3軍團參謀長鄧萍不幸犧牲。 3軍團向中央發電報,指名要求葉劍英去接任。中央考慮戰鬥正在激烈進行,前方需要派得力的人,便同意了3軍團的要求。葉劍英在危難之際奉命前往3軍團任參謀長,協助彭德懷、楊尚昆指揮3軍團作戰。 3月上旬,中革軍委在打鼓新場附近召開重要軍事會議,研究成立軍事指揮小組問題。出席會議的有軍委委員以及紅1、3軍團負責人、縱隊司令員、政委等。 3軍團參謀長葉劍英和政治部主任劉少奇也出席了這次會議。會議經過討論,確定由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組成三人小組,負責指揮全軍的軍事行動。就在會議討論下一步紅軍進軍方向時,敵機突然襲來。在危急時刻,葉劍英第一個想到的是毛澤東,他眼疾手快,拉著毛的手,急忙跑出房間,隱蔽到山腳邊的茅草地裡。敵機空襲過後,繼續開會。會後,葉劍英在三人小組的領導下,和彭德懷、楊尚昆一起制定3軍團的作戰計劃,指揮部隊趁夜經潭廠、兩路口,襲取仁懷,三渡赤水。然後攻占鐵廠、大村,在二郎灘四渡赤水,南渡烏江,直趨貴陽。 部隊人不歇步,馬不停蹄,翻山越嶺,來到金沙江畔。金沙江的支流很多,過每一道河,葉劍英都要親自勘察地形,指揮架設浮橋,或組織人員向敵軍奪船渡河。行軍作戰中遇到問題,他總是找幾個科長來一起商量解決辦法後向彭德懷匯報,最後再作決定。有一天,部隊行軍80裡,到宿營地時已經很晚了,走在前邊的部隊突然來電說,行軍前方有一座橋被水沖斷了,需要連夜架修。這時大家經過一天的行軍,人困馬乏,已經很疲勞,葉劍英帶傷走路,更是周身酸痛,但他仍然連夜召集司令部李天佑、孫毅等幾個科長碰頭研究辦法,並要親自帶工兵連夜去搶修。幾位科長看到他身體虛弱,堅決不讓他去。葉劍英接受了大家的意見,將架橋任務交給孫毅。臨走前,他對可能遇到的問題,又作了具體交代,才放心地讓孫毅帶工兵連20多個戰士前去。他們走了幾十里路,在河邊整整奮戰了一夜才把橋架通。 彭德懷、楊尚昆和葉劍英率領3軍團渡過金沙江、大渡河後,乘勝繼續北進。經林枰,從二郎山旁越過人跡罕至、野獸成群的深山老林,指揮部隊擊潰四川軍閥楊森所部6個旅的堵截。於6月初,佔領了天全、蘆山、寶興,為後續部隊掃清了道路,迅速趕到夾金山腳下。 夾金山是紅軍長征翻越的第一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大雪山。它位於四川寶興縣西北、懋功東南,高聳人云,氣候寒冷,空氣稀薄,山頂積雪終年不化。紅軍指戰員從雲南一路轉戰來到四川,每人只有一套單衣,要過雪山了,想補充點衣服也無處可尋。最初他們想帶些燒酒禦寒,但山腳下人煙稀少,哪裡去找這許多燒酒?葉劍英找大家商量,佈置部隊要多準備生薑、大蒜、大蔥、辣椒,以備上山冷時咀嚼壓寒,並對爬雪山提出了一些具體要求。 上午八九點鐘,部隊開始上山。葉劍英拄著拐棍,口裡含著薑片,與警衛員范希賢一起向山上攀登。雪山上的氣候,變幻莫測,剛才還是陽光燦爛,過不多久就下起了鵝毛大雪。暴風夾著雪,打到臉上、手上,像刀割似地疼痛。葉劍英和大家一樣穿著單薄的軍裝,凍得渾身直打哆嗦。人們用手摀著臉,冒著暴風雪,踉踉蹌蹌,艱難地行進著。如果不小心,掉進雪窩裡或雪崖下,就永遠爬不起來了。好不容易走到山頂,葉劍英遠遠看見有三個人坐在那裡,走近一看,三人都已凍僵犧牲了。他默默地摘下軍帽,含著熱淚向這些無畏的戰友告別,陷入了沉思:自從離開中央蘇區,一路上犧牲了那麼多好同志。他情不自禁地低吟:“越過千山與萬水,紅軍西遊何時還?……” 爬過雪山,部隊吃糧非常困難,只好靠野菜充飢。有的連野菜也吃不上,只好吃草根、樹皮。為了搞到糧食,葉劍英率3軍團教導營與藏民聯繫買糧。可是,沿途藏民多受國民黨的欺騙宣傳,把糧食都藏匿起來,不肯賣給紅軍。在這種情況下,葉劍英仍然教育部隊要愛護少數民族兄弟,絕不能違反群眾紀律。他帶頭執行紀律,遵守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並且規定了一些具體的政策和措施。葉劍英要求大家寧肯搞不到糧食,餓著肚子,也不准隨意侵擾藏族兄弟。有的藏民因受反動宣傳的欺騙,拿起大刀長矛對付紅軍。葉劍英教育部隊,絕對不准還擊。由於他帶頭執行中國共產黨的少數民族政策,許多藏民很受感動,積極動員躲在山上的群眾陸續回家,紛紛把餘糧賣給部隊,有的甚至樂於為紅軍帶路。 1935年6月中旬,中共中央和中央紅軍與紅四方面軍在懋功勝利會師,兩支部隊總兵力10萬餘人。同日,在懋功縣城召開了勝利會師慶祝大會,兩軍指戰員興高采烈,歡欣鼓舞。然而,就在廣大干部戰士歡慶會師的大喜日子裡,紅四方面軍主要領導人張國燾與黨中央之間,在紅軍前進方向和戰略方針上,卻出現了越來越大的分歧。 7月21~22日,黨中央在黑水蘆花召開政治局會議(即蘆花會議),與張國燾進一步會商,著重討論紅四方面軍行動問題。張國燾、徐向前在會上匯報了紅四方面軍從鄂豫皖到川陝蘇區的歷史,與會同志充分肯定了紅四方面軍的各項工作成績,讚揚了紅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英勇善戰的精神。同時也嚴肅批評了張國燾的嚴重錯誤。 同一天,中革軍委決定以原四方面軍總指揮部為紅軍前敵總指揮部,徐向前兼總指揮,陳昌浩兼政治委員,並應四方面軍領導要求,任命葉劍英為參謀長。 葉劍英接到命令後,向毛澤東、朱德、周恩來等告別,幾位領導人同他進行了親切談話。隨後,他帶領紅軍總司令部機關的10餘名作戰參謀和機要幹部,立即從黑水出發,去毛兒蓋紅軍前敵總指揮部報到。 葉劍英到指揮部後,抓緊實施機關的思想建設和組織建設,同時積極準備攻打松潘。然而,由於張國燾的阻撓破壞和其他原因,使紅軍在毛兒蓋地區耽誤了一個多月,失去了佔領松潘的機會。敵人在這一個多月內,完成了對紅軍圍追堵截的部署。 8月3日,中共中央被迫放棄松潘戰役計劃,決定改經草地北上。據此,紅軍總部製定了《夏洮戰役計劃》,將一、四方面軍編為左、右兩路軍,以一方面軍的第5軍、第32軍,四方面軍的第9軍、第31軍、第33軍為左路軍,在朱德、張國燾、劉伯承率領下,從卓克基出發,經阿壩北進;以一方面軍的第1軍、第3軍,四方面軍的第4軍、第30軍為右路軍,在徐向前、陳昌浩、葉劍英率領下,從毛兒蓋出發,經班佑北上阿西。黨中央、中革軍委隨右路軍行動。 從毛兒蓋地區北上,必須經過一望無際、渺無人煙的茫茫大草地。為了查明與找到過草地的捷徑,以減少損失,縮短路程,葉劍英到30軍講完打騎兵的戰術要領後,在程世才軍長幫助下找到了一位姓李的嚮導。他親自向老李作調查,然後,迅速從30軍回到前敵總指揮部匯報情況,並提出願率一部分兵力先行開路。毛澤東聽取葉劍英匯報後,馬上召集會議,進一步研究右路軍北上的具體路線,最後肯定了右路軍經草地到班佑,然後走拉卜愣的行軍路線,並決定葉劍英率兩個團先行開路。 茫茫草地,氣候多變。荒無人煙,濁沼橫潦。戰士們走在爛草淤積的沼澤里,踏著一窩一窩的草蔸前進,偶爾失足,踩進淤泥中,就會陷下去,越陷越深,以至沒頂。 葉劍英抱病帶領部隊行軍,和大家肩並肩、手牽手走在沼澤地裡。別人休息了,他忙著召開幹部會,了解行軍中的情況和問題,要求各單位加強政治思想工作,以頑強的毅力克服困難。同時,還要向前敵總指揮部報告敵情、地形、宿營地點以及大部隊行軍需要注意的事項等。 一天晚上,部隊在沼澤地年朵壩宿營。只見滿天烏雲翻滾,頓時傾盆大雨直灌下來。因為沒有帳篷,沒有棲身之處,大家或蹲或坐,緊靠在一起,忍著飢寒,苦捱苦撐。程世才回憶說,那天夜裡,我們和葉劍英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全身都濕透了,凍得直打寒顫。有些同志在飢寒中無聲地倒了下去,再也沒站起來。葉劍英看到這種情景,就鼓動士氣,給大家講故事,領唱《國際歌》。高亢的歌聲響徹夜空,使大家振奮起來。第二天早晨,天氣晴朗,碧空無雲,同志們集合在一塊濕草地上,埋葬了戰友的屍體。葉劍英領著大家佇立默哀,並以堅定的語氣說:“我們活下來的人,要想著犧牲的同志。我們一定要走出草地,爭取勝利!” 在草地走了三四天以後,帶的干糧都吃完了。葉劍英就同大家一起找野菜,吃野菜。有人吃了中毒,渾身浮腫,躺在草地上,部隊減員越來越多。 部隊又經過幾天艱苦行軍,好不容易來到了大草地北端的班佑。班佑,被大家想像成為“草原的天堂”,其實不過是二三十戶游牧藏民的集居地。在這個小寨裡並沒有像樣的房屋,有的只是用樹枝拱起屋架,外面塗以犛牛糞的“牛屎房子”。 葉劍英和程世才等經過草地能住進這樣簡陋的房子,比起風餐露宿已經好得多了。他和大家生起火來,烤烤濕衣服,吃點炒麵,睡上一覺,已經感到很滿足了。多少年以後,他憶起“牛屎房子”的生活,還津津樂道。 班佑靠大路邊,是敵人騎兵經常出沒的地方。葉劍英在進班佑前一天,先頭部隊與敵騎兵相遇,打了一仗。進班佑後,敵人3000多騎兵又來向265團駐地進攻。葉劍英當機立斷,與程世才一起指揮部隊迅速佔據有利地形,用密集火力阻擊敵人。同時,命令264團增援,打退了敵騎兵的進攻。 在這次戰鬥中,繳獲了敵軍許多馬匹。第二天,程世才派出兩個營的部隊去“打糧”,又從敵騎兵手中奪得了幾匹馬和一些牛羊。葉劍英向程世才建議,把戰利品分出一部分送給黨中央機關和後續部隊。後來,秦邦憲見到葉劍英、程世才,感激地說:“你們送來一頭牛,讓我們飽餐了一頓,這是過草地後,我們得到的最好禮物!” 葉劍英抓緊在班佑小住的時間,繼續找嚮導老李和當地藏民調查去甘南的行軍路線。待毛澤東、周恩來、徐向前、陳昌浩等陸續到達班佑後,他向毛澤東等報告了先遣部隊一路情況和下一步部隊行動的意見。他建議說,按照原計劃去拉卜愣,還要走4天的草地,一路上會遇到許多敵人騎兵,不好對付;如果從班佑向東北轉彎,越過巴西,佔領包座,很快就可以到達甘南。毛澤東翻看地圖,又徵求周恩來等人的意見,點頭說,劍英的意見很好,我們就決定從這裡轉彎。此後,右路軍即從班佑改道,向巴西、包座、俄界前進。葉劍英成功地完成了開路先鋒的任務。 在右路軍行進的同時,張國燾率領左路軍到達阿壩之後,卻按兵不動,他拒不執行中央要左路軍迅速出班佑向右路軍靠攏、全力向洮河以東發展的指示。相反,他堅持左右兩路軍全力出洮河以西,越黃河深入到青海、新疆等邊遠地區的主張,並藉口“噶曲河漲水,上下三十里均無涉點”,拒絕向右路軍靠攏。 9月3日,張國燾致電徐向前、陳昌浩並轉呈中央,提出改變北上方針,主張南下,要求“右路軍即乘勝回擊松潘敵,左路軍備糧後亦向松潘進,”“茫茫草地,前進不能”,強令已經東進至墨窪附近的左路軍先頭部隊第5軍返回阿壩。據歐陽毅回憶,朱德和劉伯承對此堅決反對,並親自到河邊派人測試河水的深淺,認為部隊完全可以過河,多次提出要部隊按原定計劃同已抵班佑、巴西的右路軍會合,共同北上。但張國燾不予理睬。不僅如此,張國燾還給陳昌浩發出指示,命令右路軍南下,並企圖分裂和危害黨中央。時任前敵總指揮部參謀長的葉劍英識破了張國燾的陰謀,立即報告了毛澤東。毛澤東感到事態嚴重,隨即同張聞天、秦邦憲趕到第3軍軍部駐地,同在那裡養病的周恩來、王稼祥等一起,進行緊急磋商。黨中央為堅持北上方針,避免紅軍內部可能發生的武裝衝突,決定率紅1、3軍和軍委縱隊迅速轉移,脫離險境,先行北上。 葉劍英返回前敵總指揮部(潘州鎮漢官衙門)以後,又辦了兩件事:第一件,找司令部作戰科副科長呂繼熙(肌呂黎平),要了一份十萬分之一的甘肅地圖;第二件,給帶領宣傳隊在包座30軍進行慰問演出的紅3軍宣傳部長劉志堅發報,要他見電立即返回紅3軍駐地。 就在中央決定北上的那天夜裡,張國燾在命令右路軍南下之後,於9月9日24時又致電黨中央和右路軍領導人,聲稱:北上會遇到不能克服的困難,紅軍南下更好,提出“南打又為真正進攻,決不會做甕中之鱉”,要求中央考慮。實際上張國燾這時已經下令右路軍南下,此電提出的所謂建議,顯然是為了欺騙中央、掩蓋其脅迫整個右路軍南下的企圖。黨中央於9月10日凌晨率第1、第3軍出發北上。 葉劍英對於張國燾此次與黨鬧分裂事件的經過,曾於1981年1月、1982年的3月和4月作過詳細的回憶談話: 大概在1935年9月上旬,我們到了巴西一帶一個叫潘州的村子裡。我和徐向前、陳昌浩同住在一間喇嘛廟裡。中央機關和毛主席他們也住在附近。張國燾率左路軍到了阿壩,就不走了,不願再北進。中央多次催他北上,他就是不動。他還阻止陳昌浩等人北上。我們在巴西那一帶等他。 9號那天,前敵總指揮部開會,新任總政治部主任陳昌浩講話。他正講得興高采烈的時候,譯電員進來,把一份電報交給了我,是張國燾發來的,語氣很強硬。我覺得這是大事情,應該馬上報告毛主席。我心裡很著急,但表面上仍很沉著,把電報裝進口袋裡。過了一些時候,悄悄出去,飛跑去找毛主席。他看完電報後很緊張,從口袋裡拿出一根很短的鉛筆和一張捲菸紙,迅速把電報內容記了下來。然後對我說:“你趕緊先回去,不要讓他們發現你到這來了。”我趕忙跑回去,會還沒有開完,陳昌浩還在講話,我把電報交回給他,沒有出漏子。那個時候,中央要趕快離開,否則會出危險。到哪裡去呢?離開四方面軍到3軍團去,依靠彭德懷。 毛主席提議去3軍團開政治局會議,他們臨走的時候,張聞天和秦邦憲找到我,對我說,“老葉,你要走啊,這裡危險。”我知道有危險。但是我想,軍委直屬隊還在這裡。我一走,整個直屬隊就帶不出來了。我要等直屬隊走後才能走。我對他們說:我不能走,你們先走吧。如果我一走,恐怕大家都走不了啦。我以後會來的。 究竟怎樣帶直屬隊走?我一時沒有想好。忽然,我想起了張國燾要南下的電報,決定利用他要南下的電報做文章。 我先和徐向前講:“總指揮,總政委來電要南下,我們應該積極準備。首先是糧食準備。先發個通知給各個直屬隊,讓他們自己找地方打糧食去。限十天之內把糧食準備好。”他說:“好!”得到他的同意後,我寫了個通知,準備發給各個伙食單位。通知上說,今天晚上兩點鐘出發,自己找地方去打糧。通知寫好以後,給陳昌浩看,他認為很對嘛,應該先準備糧食。接著,我就找直屬隊負責人開會。參加的有李維漢、楊尚昆、李克農、蕭向榮等,大概七八個人。我講了這個事情。我說,中央已經走了,今天晚上兩點我們也走。大家對錶。早一分鐘晚一分鐘都不行,整整兩點動身。我要求大家嚴格保密,同時要按規定時間行動。 會後,我回到喇嘛廟。我和徐、陳住在一個屋子裡,一個人住一個角落。中間還有一盞馬燈,我們是亮著馬燈睡覺的。 那天晚上我怎麼睡得著呢,睡過了兩點就完了。我九點鐘上床,心裡老在想著時間,十點、十一點、十二點、一點,我躺在床上不敢睡著,大約一點四十五分左右就起來了。我預先曾派了一個小參謀叫呂繼熙,把甘肅全圖拿來。我把它藏在我床底下的藤箱子裡。我起來後,把大衣一穿,從床底下把地圖拿出來,就往外走。 我先到蕭向榮那裡,他也剛起來。我告訴他,趕緊把地圖藏起來,並說,這張地圖你可千萬要保管好,不要丟了,這可是要命的東西。當時,全軍只有一份甘肅地圖。我交地圖給他的時候,離兩點還有五分鐘。我一摸身上,手槍忘記帶了,要回去拿,蕭向榮說:“你不要回去,回去危險!”我說:“不要緊的,我是公開出來的。出來檢查去打糧的隊伍。” 我回去拿了手槍,又輕輕推了睡在門口的“死卵”(警衛員范希賢),他沒有醒來,我怕驚動旁人就走了。我裝作巡視部隊出發的樣子,因為這是參謀長應該做的工作,不會引起懷疑。 就這樣,葉劍英當晚由於情況緊急,來不及通知畢占云、呂繼熙、陳茂生等人,一個人離開喇嘛廟,匆匆跨出大門上路。他牽著一匹騾子,來到一個磨房附近,楊尚昆已在那裡等他。草原上空烏云密布,地面寒氣襲人。兩個人一點也不感到冷,既緊張又興奮,急忙趕路。走出不遠,就听到後面傳來的馬蹄聲。他們躲過“追兵”,又走了好一會兒,才趕到軍委直屬隊休息的地方。據胡立教回憶,同志們看到他們來了,高興地說:“你們開小差跑出來了。”葉劍英風趣地說:“不!不是開小差,而是開大差,是執行中央北上方針。”在一個叉路口,葉劍英碰到了正在焦急等待他們的彭德懷、張聞天、秦邦憲等。脫險後重逢,格外親切,大家七嘴八舌,說得很熱鬧。這時,秦邦憲拉了他一把,說,參座,你還不快走!葉劍英立即起身,加快步伐,繼續趕路了。夜黑路不熟,葉劍英和楊尚昆,趕上第3軍部隊,已是拂曉時分了。毛澤東、周恩來、王稼祥正在焦急呢。見了面,毛澤東高興地說:哎呀!你們可出來了,好!好!我們真為你們擔心。會齊了隊伍,便朝第1軍所在地俄界進發。 9月10日凌晨,中共中央在北上途中發出《中央為執行北上方針告同志書》,指出張國燾的南下方針“對於紅軍是沒有出路的,南下是絕路”。號召黨和紅軍堅決擁護中央的戰略方針,迅速北上,創造川陝甘新區。同時再次致電張國燾:“閱致徐、陳調右路軍南下電令,中央認為完全不適宜的。中央現在懇切的指出,目前方針只有向北,才是出路,向南則敵情、地形、居民、給養都對我極端不利,將使紅軍陷於空前未有之困難環境。中央認為,北上方針絕對不應該改變,左路軍應立即北上。……”中央走後,張國燾於10日凌晨4時又致電中央說,已得悉中央率第3軍單獨北上,表示“不以為然”,公開抗拒中央命令,仍堅持南下,拒絕北上。同日,黨中央再次向右路軍領導人徐向前、陳昌浩發出“指令”:張國燾令右路軍南下,顯係違背中央屢次之決定及電文。為不失時機地實現自己的戰略方針,“中央已令一方面軍主力向羅達、俄界前進。4軍、30軍歸你們指揮,應於日內尾1、3軍團(第1、3軍)後前進。”並指出:由於張國燾不能實行總政治委員之責任,違背中央戰略方針,中央“特直接指令前敵指揮員(黨員)及其政委,並責成實現之”,“以後右路軍統歸軍委副主席周恩來指揮之”。 此時身為右路軍政治委員的陳昌浩站在張國燾一邊。他送信或致電第1、第3軍領導人並轉全體人員,要他們反對中共中央,說什麼“中央不經過總部組織路線,自己把一方面軍部隊及直屬機關,昨晚開去”;“中央在毛週逃跑路線上,已經把一方面軍幾十萬健兒葬送”。信中煽動說:“……胡為乎幾個人作惡,分散革命力量,有益於敵”;“吾兄在紅軍久經戰鬥,當揮臂一呼,揭此黑幕”。他挑撥第1、第3軍和中央的關係,妄圖拉攏彭德懷等領導人,同時,不折不扣地按照張國燾的“秘密命令”行事。陳昌浩發覺中央單獨北上以後,立即召開高級幹部會議,說“中央投敵去了”,是“逃跑路線”等等。據當時任第4軍軍長的許世友於1982年11月24日回憶,陳昌浩命部隊作戰鬥準備,準備去追,競給第4軍下令要28團追擊中央。許世友請示徐向前,徐向前說:“哪有紅軍打紅軍的道理!叫他們聽指揮,無論如何不能打!”徐向前的這個決斷,避免了兩支主力紅軍的衝突,表現了一個無產階級革命家、軍事家以大局為重、以團結為重的恢宏氣度。 9月11日,葉劍英和大家到達俄界。同日,黨中央為了爭取張國燾改正錯誤,再次電令“張總政委立即命令左路軍向班佑、巴西開進,不得違誤”。張國燾置若罔聞,抗拒命令,反誣中央逃跑,製造分裂。他公然繼續致電1、3軍領導人,惡毒誣衊中共中央率領紅一方面軍主力單獨北上的行動。 9月12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在俄界舉行擴大會議,著重討論與張國燾的鬥爭及今後的戰略方針問題。葉劍英出席了會議。會議一致通過《關於張國燾同志的錯誤的決定》。決定深刻地揭發和批判了張國燾分裂黨、分裂紅軍、反對北上戰略方針、退卻逃跑以及軍閥主義的嚴重錯誤,號召紅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團結在黨中央周圍,同張國燾的右傾分裂主義作堅決的鬥爭。為了挽救張國燾,爭取和團結紅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這個決議沒有向全軍公佈,只發至中央委員。會議還決定將紅一方面軍主力和中央軍委縱隊改編為中國工農紅軍陝甘支隊,彭德懷為司令員,毛澤東為政治委員,葉劍英為參謀長。第二天,中共中央率領陝甘支隊由俄界地區出發。 14日,中共中央再次致電張國燾,再一次要張立即取消南下的決心及命令,服從中央電令,具體部署左路軍與4軍、30軍繼續北進,指斥張國燾“不得中央同意,私自把部隊向極端危險的方向(阿壩及大小金川)調走,是逃跑主義最實際的表現”。 但是,張國燾頑抗到底,一意孤行。他令左路軍和右路軍的4軍、30軍南下後,對朱德、劉伯承等進行迫害,另立“中共中央”,宣布“撤銷”毛澤東、周恩來、博古、洛甫工作,“開除”其中央委員及黨籍,並下令“通緝”。宣布對楊尚昆、葉劍英“免職查辦”,直至狂妄地要求取消黨中央。 對於葉劍英在上述事件中為黨作出的貢獻,毛澤東在其後幾十年中曾多次提到,稱讚葉劍英“諸葛一生唯謹慎,呂端大事不糊塗。”徐向前於1977年5月14日葉劍英八十壽辰之際,贈葉劍英一首“七絕”,其中寫道:“呂端當愧公一籌,導師評論早已定。”聶榮臻也同時贈詩一首:“川西傳訊忠心耿,京華除害一身膽。行若呂端識大事,功成絳侯有愧顏。” 中共中央對葉劍英在長征途中同張國燾的鬥爭,作了高度評價和明確的結論。 1985年9月16日,中共十二屆四中全會在寫給葉劍英的致敬信中說:“長征途中,您同張國燾企圖危害中央和中央紅軍的陰謀進行勇敢機智的鬥爭,為黨立了大功。” 1935年9月中旬,陝甘支隊在北上進軍中,葉劍英協助毛澤東、彭德懷指揮部隊斬關奪隘,越過岷山,於17日攻克天險臘子口。 18日占領甘南的哈達鋪。陝甘支隊在哈達鋪進行休整。 9月20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決定,紅1軍團改編為第1縱隊;紅3軍團改編為第2縱隊;中央軍委縱隊改編為第3縱隊,葉劍英任司令員。休整後,葉劍英率領第3縱隊繼續北進。 9月27日,紅軍佔領榜羅鎮和通渭縣城。在這裡。葉劍英和幾位同志從國民黨報紙上看到有關陝甘蘇區的消息,遂向中央提出北上陝北的建議。其時,中央也正在分析全國局勢,對陝甘蘇區和西北軍的情況尤為關注。在榜羅鎮,黨中央政治局常委舉行會議,根據陝北尚有相當規模的蘇區和紅軍等情況,決定黨中央率領陝甘支隊進至陝北,和當地紅軍一起,保衛和擴大陝北根據地。會後,陝甘支隊分三路北上,於10月上旬翻越六盤山主峰,在鐵角城附近,與敵騎兵遭遇,發生激戰。當時,彭德懷、葉劍英站在一個山頭上的破廟裡用望遠鏡觀察敵情。突然,彭德懷一把將他按倒,一顆子彈從頭上呼嘯而過。葉劍英對這件事一直銘記心頭,曾多次對孩子和身邊工作的同志說:“彭總救過我的命!那一次好險啊!” 陝甘支隊繼續向吳起鎮前進。在吳起鎮何連灣一帶,彭德懷、葉劍英指揮部隊消滅了一股敵軍。 10月19日到達吳起鎮。葉劍英協助彭德懷指揮部隊擊潰尾追的敵騎兵2000餘人。 22日,葉劍英出席了中央政治局在吳起鎮召開的擴大會議。會議決定黨和紅軍今後的戰略任務是“建立西北的蘇區,領導全國大革命”。 至此,中央紅軍勝利結束了歷時1年、途經11個省的2.5萬里長征。長征在中國和世界人民面前高高矗立起一座豐碑。它銘刻著紅軍戰士們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下英勇奮戰的壯麗史詩。葉劍英以對黨的耿耿忠心和殷紅鮮血為這恢宏史詩譜寫的光輝的篇章,永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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