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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四)山雨欲來

紅軍總政委周恩來 潘星海 3074 2018-03-16
瑞金紅軍大學的操場上,周恩來在給學員們作關於第四次反“圍剿”戰爭的報告。聽報告的都是團以上的軍官。 第四次反“圍剿”戰爭的黃陂和草台岡戰役,是周恩來、朱德首次創造了大規模的大兵團伏擊殲滅戰。他們根據敵情的變化而靈活運用兵力,佯攻或偽裝主力轉移來迷惑並調動敵人,將大兵團兵力集中起來,選擇有利地形,出其不意地向敵軍一部發動猛烈攻擊,迅速擊破或消滅其一翼。這兩次戰役共殲滅蔣軍近三個師,28000多人,其中包括陳誠最精銳的主力部隊,首創一仗殲敵兩個師的戰例。毛澤東以中央政府主席的名義,於1933年7月29日在《紅色中華》發表題為《新的形勢與新的任務》一文,讚揚第四次反“圍剿”戰爭,說“這是一次空前偉大的勝利”!

已任江西軍區司令員兼東北戰區總指揮的詩人將軍陳毅,詩興大發,為第四次反“圍剿”戰爭勝利賦詩《樂安宜黃道中聞捷》:“千崖萬壑供野宿,羊腸鳥道笑津迷。半夜松濤動山岳,中天月色照鬚眉。工農兒子慣征戰,四破鐵圍奇中奇。” 隨著第四次反“圍剿”戰爭的勝利,中央紅軍由原來的六萬人迅速發展到十萬人。從蔣軍手中繳獲的大批新式武器,使紅軍的武器裝備得到了很大的改觀,連隊配備了當時在紅軍部隊中還不多見的輕機關槍。中央蘇區同它東北的閩浙贛蘇區也連成了一片。 中央軍委作戰室的參謀匆匆趕來,給周恩來遞上了一張紙條。他看了看紙條,雙眉緊緊一皺。略思忖片刻,他趕快作完報告,就和警衛員騎馬趕回烏石壟村軍委作戰室。 李克農剛剛從南昌趕回來。上個月,他受周恩來的派遣,秘密潛入南昌,偵察蔣軍情況。如今才回到紅都,不顧長途跋涉的疲倦,急著要向周恩來匯報有關蔣軍最新動態的情報。

周恩來一走進軍委作戰室,與李克農握手寒暄一番後,就拉著李克農的手到另一間小屋去,把門關了起來。屋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他給李克農倒了一杯茶,說:“克農同志,這回出去還算順利吧?” “不怎麼順利,不過,還算有驚無險。”李克農說,“戴笠的人馬是越來越多了,到處都是,簡直是無孔不入啊!” “哼,老蔣就是靠這一套來掌權的!沒有中統、軍統這兩大集團,恐怕老蔣在台上都坐不穩幾天的!” “好在中統、軍統這對'兄弟'歷來都是貌合神離,他們勢不兩立,明爭暗鬥,正好給我們有可乘之機。” “聽你這話,這回是大有收穫?” “可以說從老蔣的後院帶點貨回來了,就等你過目,看有沒有價值了。”

第四次“圍剿”紅軍失敗後,蔣介石一方面在廬山舉辦軍官訓練團,向嫡系軍官們灌輸他的“三分軍事”、“七分政治”思想,以集中全力對付紅軍;一方面他請來了德國的軍事顧問,採用碉堡戰術,把紅軍層層包圍起來。他制定的策略是“戰略攻勢,戰術守勢”和“步步為營,節節推進,碉堡公路,連綿不斷,經濟封鎖,滴水不漏”。 周恩來走到地圖前,仔細看了看敵我雙方戰場態勢,對李克農說:“老蔣下一次對我們的'圍剿',肯定要比第四次大得多啊!” 李克農說:“他們在兵力部署方面,暫時還沒有什麼新的情況。” 周恩來說:“戰略攻勢,戰術守勢嘛,他們的指揮官都還在廬山上,傾聽老蔣的'三分軍事'、'七分政治'哩!”

李克農說:“我已經佈置,下一步我們的工作重點,是要搞到他們廬山訓練團所製定的戰術具體方案。” 周恩來說:“大戰在即,我們的情報工作要加強。老蔣的諜報人員能做到無孔不入,我們為什麼不能?” 李克農面呈難色,說:“總政委,我們的諜報人員跟老蔣比,畢竟是少得可憐呀!” 周恩來點了點頭,說:“這個問題我早就考慮到了。現在你回來了正好,我準備舉辦幾期諜報訓練班,多培養我們的諜報人員。這個訓練班由我親自負責,具體工作由你和潘漢年同志來做。對外,我們要絕對地保密。” 李克農轉憂為喜,笑了笑,說:“老蔣在廬山辦軍官訓練團,你在瑞金辦諜報訓練班,不知是蔣校長高明,還是你周主任高明哩!” 周恩來捋一捋下巴的長鬍鬚,沉思片刻,說:“這就要看下一盤棋,我們怎麼較量了!”

李克農走後,周恩來獨自面對地圖,冷峻的目光在那紅、黑線頭間掃來掃去,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如果這回蔣介石在德國顧問的策劃下,對蘇區採取碉堡包圍戰術,這將給紅軍帶來很大的威脅。紅軍天上沒有飛機,地上沒有大砲,一旦蔣軍每推進一公里,就修築碉堡群,步步向蘇區進逼,紅軍最拿手的運動戰與殲滅戰相結合的打法將無法破除敵人的碉堡戰術。身為前線的主帥,周恩來又面臨著一個新的難題。 從窗戶透進來的日光漸漸消逝了,屋裡暗了下來。他點起煤油燈,繼續邊看地圖,邊思考著。不知什麼時候,當他從地圖前轉過身時,看見鄧穎超就坐在身後。他驚奇地說:“超,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我一點不知道!” “你的心思全在地圖上了,怎麼會想到我幾時來呢?”鄧穎超嗔怪道。

周恩來面露歉意,笑了笑,說:“對不起,我是走神了。” “要是我不來,你可能都忘了回家了!” “我完全接受你的批評,現在就跟你回家!” 兩人一出門,夜幕已降臨。警衛員小郭提著馬燈在前面引路。一路上,鄧穎超發覺丈夫心事重重,話也沒平時多了,聯想到他剛才長時間站在地圖前沉思的情景,她想了想,心裡就明白了幾分,知道丈夫馬上就要重返前線了。看來,自己的一舉一動,甚至內心的活動,都難逃過夫人的眼睛。周恩來苦笑著凝望夫人,不知該怎麼把內心的話說出來。 上次離開瑞金上前線時,妻子和岳母都在患病。尤其是她,得的是肺結核,整天咳個不停,還咳出血來。按理說在這種時候他是不應該離開她們母女倆的。但為了領導第四次反“圍剿”戰爭,他不得不強忍痛苦,拋下重病在身的妻子和岳母,義無反顧地上前線去。如今,第四次反“圍剿”戰爭剛剛勝利,他們一家人剛剛團聚,他又要上前線去了!此時此刻,他的心情是很複雜的。

自從六年前,經過長達六年的相戀而結成革命伴侶後,兩人就與安寧的家庭生活絕緣了。那時候正是第一次國共合作時期,周恩來任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與校長蔣介石一道,率國民革命軍討伐叛軍陳炯明。鄧穎超任中共廣東區委婦女部長,和蔣夫人陳潔如一起,冒著槍林彈雨上前線慰問將士。此時她已懷上第一個孩子,由於兩人都忙於東征,在未徵求丈夫意見的情況下,她不惜將孩子打掉。 1927年3月21日,為配合北伐軍進攻上海, 他指揮上海工人進行笫三次武裝起義,而她在廣州經歷了一場難產,胎兒因窒息夭折了。這是她失去的第二個孩子,也是最後一個孩子。蔣介石發動“四·一二”政變時,他在蔣軍第26軍第2師司令部交涉工人武裝被繳事宜時,險些成了蔣介石的階下囚,而她在廣州“四·一五”大屠殺時,在醫護人員的掩護下化妝逃出醫院。

這年的5月下旬,他秘密到武漢,擔任中共中央軍事部長,參加中央領導工作。她也於6月匆匆離開上海,離開他們倆歷盡劫難後剛剛相聚的家,趕往風起去湧的武漢。此時的武漢,一向以國民黨左派自居的汪精衛叛變,革命危在旦夕。還是在這一年的7月26日,他只跟她說一句“我今晚去一趟九江”,就和陳賡離開武漢。去幹什麼?呆多久?何時相見?他沒說。她也沒問。直到二十天后,她才從報上得知,他領導了震驚中外的南昌起義!從此後,在驚濤駭浪中,兩人天各一方,一個轉戰在南昌起義後艱難險阻的征途中,一個在白色恐怖籠罩下的武漢堅持鬥爭。蔣、汪懸賞通緝這對“共匪首領”,他們倆的頭顱一天一天看漲,幾度虎口脫險,起死回生。 快要走到家門口時,鄧穎超說:“前線需要,你就趕快回去吧!”

周恩來猶豫著說:“可你和媽媽……” 鄧穎超說:“我們母女倆會互相照料好的,這你不用擔心。一場新的反'圍剿'戰爭就要打響了,你一個前線指揮員,不上前線,呆在後方乾什麼呢?” 周恩來緊緊握住妻子的手,說:“看來,只能無條件地執行夫人的決定了!” 鄧穎超說:“在部隊你是總政委。在家用裡,我是你的'總政委'嘛!”說著,兩人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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