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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七章衝破黎明前的黑暗

李志民回憶錄 李志民 6930 2018-03-16
一九四三年二月,黨中央、軍委根據當時的鬥爭形勢,為了在相對比較安定的環境下訓練和儲備幹部,準備反攻,也為了減輕晉察冀邊區人民的負擔,決定把抗大二分校隊及所屬陸軍中學、附設中學調往陝甘寧邊區,與抗大總校(綏德)和第七分校(甘肅合水)合併,繼續進行訓練。抗大二分校和附設中學調走後(陸軍中學因參加秋季反“掃蕩”戰鬥,直至一九四四年才到達綏德,編入抗大總校第二大隊),孫毅校長和我都留在晉察冀軍區工作,我被分配到第一分區擔任副政治委員。因當時實行軍隊、地方一元化領導,同時也參加中共第一地委的領導工作。當時我因離開部隊到抗大工作六年多,時間比較長,對部隊和地方工作一方面感到新鮮、生動,一方面也感到有些生疏,所以,一到分區上任就下去了解和熟悉情況,並利用日常參加研究討論軍事工作和地方工作的機會,積極學習,爭取盡快適應新的工作。但是,我剛到一分區工作才三四個月,開始熟悉情況的時候,六月間,突然接到晉察冀軍區的命令,調我到軍區政治部任組織部長,又返回機關工作。晉察冀軍區調我到組織部工作,主要是要我具體負責整風班的學習和日常工作。一九四二年延安整風開始後,八月到十一月,晉察冀邊區的干部也都根據黨中央的指示精神,先後在各自的工作崗位學習整風文獻,一面學習、一面工作、一面檢查,形成了一個整風學習的高潮。

第一期整風到一九四三年四月告一段落。廣大黨員和乾部通過整風,政治思想有了提高,組織性紀律性大為加強;某些幹部中存在的宗派主義、自由主義、平均主義、本位主義現象和乾部之間的無原則糾紛都大為減少。軍隊幹部與地方乾部較普遍地增強了全局觀念,相互間的團結也加強了。這些進步,都有利於實現黨的一元化領導,加強對敵鬥爭,克服當前困難,增強勝利信心。 一九四三年五月,邊區黨組織繼續深入開展第二期整風。這一期整風是在第一期整風成果的基礎上,以研究實際鬥爭,解決工作中的問題為主,所以,晉察冀分局和軍區決定分期分批將全區軍隊和地方的高級幹部集中起來,以整風班的形式深入學習整風文件,聯繫這幾年邊區鬥爭的實際,總結經驗,研究問題,以提高高級幹部的馬列主義水平和軍政素質。

第一批高級幹部整風班七月份開始學習。在晉察冀分局和聶榮臻司令員的直接領導下,參加學習的高級幹部都很認真讀書學習,討論發言也很熱烈,大家理論聯繫實際,研究總結幾年來對敵鬥爭的經驗,收穫較大。可是,正當整風班深入學習的時候,八月八日,敵人出動六千多兵力突然向平北發起進攻,實行所謂“鐵壁合圍”的戰略,企圖一舉將我平北北山地區徹底“毀滅”。面對著敵人的大規模“掃蕩”,而且聶榮臻司令員接到黨中央通知,八月下旬即將赴延安參加黨的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高級幹部整風班即提早結束,學員返回各地區領導反“掃蕩”鬥爭。 九月十五日,北岳區四周的日、偽軍出動一萬七千多兵力開始進行所謂“毀滅掃蕩”,我軍立即迎擊和側擊敵人,全面展開了秋季反“掃蕩”鬥爭。

九月十八日,冀中九分區的部隊為了拖住敵人,在任丘的北曹口村設伏,擊毀了敵汽車二輛,繳獲日軍第六十三師團“掃蕩”我一、三分區的命令一份。從敵人這份文件和軍區從其他方面得悉的情報分析,大體上掌握了敵人這次“掃蕩”總的企圖和行動的時間、步驟。針對敵人這次“掃蕩”要達到對抗日根據地進行破壞,以斷絕邊區軍民賴以生存的物質基礎這一罪惡目的和兇殘計劃,軍區決定採取內線同外線結合、主力同民兵結合、軍事打擊同政治攻勢結合、武裝鬥爭同其他各種鬥爭相結合的全面對敵鬥爭的方針。我根據地的後方和產糧區是敵人“掃蕩”的主要目標。沙河、唐河、滹沱河之間地區是邊區領導機關的駐地,還設有一些重要的軍工廠。敵人分路進入北岳區各根據地之後,總兵力逐漸增加到四萬人,其主力就朝著這三條河流之間的重點地區突擊。

地處這三條河流之間的神仙山,位於阜平城東北約六十里。山區方圓四十里,主峰奶奶尖海拔一千八百米,屹立在群山之間,還有跳馬梁、天梯子、九里十八灣、閻王鼻子、金龍洞等天險,日軍歷次“掃蕩”都不敢輕易進入。這次,由於開始反“掃蕩”時我軍採取分散以連為單位帶領民兵開展地雷戰、麻雀戰的辦法,忽視相對集中部分兵力形成拳頭,重點打擊敵人“清剿”部隊,敵人未遇到我軍主力部隊的有力打擊,所以才敢於大肆“搜剿”,以主力一部闖入神仙山區,妄圖消滅我向神仙山方向轉移、隱蔽的指揮機關。幸好,敵人在圍攻神仙山的前五天,第六分區就報來緊急情報。軍區一面通知隱蔽在這裡的邊區政府、華北聯合大學、白求恩衛生學校迅速脫離這個地區,一面命令負責控制神仙山制高區的第四十二團,適當集中兵力做好充分的戰鬥準備,利用有利地形殺傷敵人,保衛神仙山;同時,調第二團和騎兵團由外向裡配合守山部隊夾擊敵人;第六團在西北警戒上寨、下關的敵人,內外結合粉碎敵人的“搜剿”陰謀。

晉察冀邊區政府本擬隱蔽在神仙山地區與敵人周旋。此時,軍區見敵人向神仙山合圍,邊區政府難以在此堅持,遂派出我們幾個乾部到邊區政府機關駐地,把他們編成幾個大隊,分散進行轉移。我帶領的這個大隊大都是地方政府中財政、生產部門的干部,準備帶領他們跳出敵人的合擊圈,向五台方向轉移。我接受這個任務後,馬上就要去帶隊出發,時間非常匆促,當時我新婚不久的妻子劉平身體有病,不能跟軍區機關一起行動,所以,我決定把她留在她大姐劉如琴工作的阜平縣城南莊“堅壁”起來,免得她跟在我身邊受苦受累,又影響大隊的行動。 這個決定是那麼匆促,那麼不加思索!待我們大隊脫離開敵人的合擊圈後,我才聽到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當我們離開神仙山後,守衛神仙山的四十二團與數倍於我的敵人展開激戰的時候,九月二十九日,五六百名日軍進占我阜平縣城。此時阜平雖是一座空城,但敵人一踏進城門就陷入我民兵、游擊隊設下的地雷陣,死傷累累,不敢久留,倉惶撤退。敵人撤出阜平城後,不甘心失敗,反而更加惱怒,馬上轉向我軍區原駐地城南莊“清剿”。敵人在城南莊及其周圍方圓不過三十多里的地區,陸續調集了三千多兵力,建立臨時據點二十多處,每天在飛機掩護下,搜尋我分散隱蔽的機關、部隊人員和群眾,挖掘我埋藏的糧食和物資,敵我鬥爭十分尖銳、殘酷。我想再打聽一些更詳細的情況,但總打聽不到,不禁時時為劉平的安危而耽心。

劉平原名劉如錚,是一九四二年春天經王平同志介紹認識的。她出身於城市貧民家庭,兄弟姐妹六人都參加革命:大哥劉貞文是早年就參加革命的知識分子乾部,抗戰爆發時王平同誌任阜平縣抗日動員委員會主任,劉貞文任宣傳部長,兩人關係頗為密切,王平同志對劉貞文的弟弟、妹妹都很熟悉。以後劉貞文曾在晉察冀軍區聶榮臻司令員身邊做秘書工作,當過軍區秘書科長,一九四二年春被組織派往山西省任忻縣縣長,去開闢新區,可惜到任不久,五月間在執行任務途中,於盂縣華咀村與日軍遭遇,在戰鬥中英勇犧牲。在劉貞文的教育培養下,一九三七年七七事變後劉平就參加抗日宣傳,十一月剛滿十八歲時參軍做民運工作,不久就入了黨,曾在王平同志領導下工作過。她的大姐劉如琴在阜平城南莊婦救會工作,弟弟劉如舟一九三七年不滿十二歲就參加“抗敵劇社”工作,後轉到抗大二分校附設中學學習,一九四二年隨學校遷往陝北(另有小弟劉如意、小妹劉如玲當時年紀還小,以後也都參加革命),全家人都參加革命工作,這一點給我留下一個很好的印象。經過幾個月的通信、交往,我逐漸愛上她那誠懇熱情的性格和好學上進、積極工作的朝氣。

就在這一年中秋節,我們在抗大二分校結了婚。那天夜晚,月亮特別皎潔,校部的同志們前來賀喜,大家圍坐在幾張方桌旁,在那生活困難的歲月裡,雖然沒有糖果、花生之類的東西招待客人,每個客人面前只有一杯白水、一捧紅棗,但大家又說又唱,還是熱熱鬧鬧。孫毅校長即興口述,贈予我們一副對聯,上聯是取我的名字為題,什麼“眷眷志民”,前面四個字的內容已經忘了;下聯取劉平原名如錚為題,“鐵樹開花錚錚如也”,整幅對聯讀起來朗朗上口,很有意義。想到這場簡樸而熱鬧的婚禮,又勾起我許多往事的回憶,過去,我為了革命事業,很少考慮照顧自己的小家庭,兩個妻子和五個子女都在戰火紛飛的環境下因無醫無藥被病魔奪去了生命,破壞了我幸福的家庭。這次結婚,我曾暗下決心,一定要好好照顧劉平,祝愿我們革命夫妻能並肩戰鬥,白頭偕老。我們結婚後,組織上為了照顧我們的家庭生活,把劉平調到軍區司令部管理局任機關副指導員,可是我們在一起生活剛一年,便遇到敵人這樣瘋狂的“毀滅掃蕩”,我又把她撇在城南莊,前思後想,怎不讓人揪心?

反“掃蕩”的日日夜夜,大都是在馬背上度過的。消息都是從馬背上傳來,風一樣掠過;隨即,便淹沒在馬蹄聲中了。這次反“掃蕩”開頭的一個月裡,兇訊像一股股狂風,從馬背上傳來,又淹沒在急促、嘈雜的馬蹄聲中。敵人在軍區原駐地城南莊一帶和各個分區肆意燒殺搶掠,瘋狂報復,製造了一樁又一樁駭人聽聞的慘案:十月十八日,欒城樓底村婦救會委員被敵人搜出,她寧死不屈,縱身跳崖壯烈犧牲;平山水峪村一位婦女,拿著一把錐子朝著要姦污她的敵人的咽喉刺去,敵人把她的手腳捆起來,她就用牙咬,結果被割舌挖眼,用火燒死;曲陽羅家峪村一個二十多歲的女治安員,被敵人扒光衣服,吊在門框上,殘暴地用刺刀刮她的臉,刺她的乳房,用火炙她的身體,威逼口供,但她忍著劇痛,正氣凜然,不肯洩露一點秘密,後來趁機逃脫,向游擊隊報告了敵情和叛徒的姓名後,壯烈犧牲。僅阜平縣平陽區就有一千多幹部、群眾被屠殺,許多村莊屍橫遍地,慘不忍睹。一個個兇訊像一條條鞭子鞭苔著我的心,我想:萬一劉平落入敵人魔爪,我相信她會像一個真正的共產黨員那樣英勇戰鬥、慷慨就義,這是沒有問題的,可是我呢?我失去了這樣好的戰友,好的伴侶,將會為我的疏忽而飲恨終生的。

敵人越兇殘,抗日軍民反抗愈烈。部隊與民兵、游擊隊緊密結合,時而分散,時而集中,利用伏擊、襲擊等手段打擊“清剿”的敵人。 九月二十日,何家窪一個民兵中隊和部隊一個班配合伏擊敵人,用手榴彈、飛雷斃敵三十八人,傷敵九十人,繳獲大批武器彈藥,我無一傷亡。十月二十四日,阜平以西下莊敵四百人進犯陸宜溝,我抗大二分校陸軍中學兩個排埋伏在附近山頭,乘敵集合時,突然以猛烈火力殺傷敵三十多人。這兩個排在靈壽陳莊附近先後進行過四次這樣的伏擊,都取得勝利,受到軍區的通令表揚。十月二十九日,五百多個敵人進犯我曲陽於家寨,第二團聞訊,立即在旦里南山設伏,以十四挺輕機槍和五百多支步槍的火力發起突襲,斃傷敵一百多人。

十一月十日,第二團還伸到邊緣區猛攻完縣的陳候據點,斃傷偽治安軍第十四團團長及日本顧問以下五十多人,使敵人受到很大震動。秋收季節到來之後,搶糧與反搶糧便成為這次反“掃蕩”鬥爭的焦點。特別是在唐河、沙河、滹沱河沿岸產糧區,鬥爭更為激烈。當時,凡是敵人未能嚴密控制的地區,我軍立即組織群眾晝夜搶收,前面部隊和民兵同敵人戰鬥,後面群眾就趕緊收割。每到天黑,人們就帶上鐮刀,從山溝小道湧了出來,在子弟兵和民兵的掩護下,一直收割到天亮。有時敵人白天把糧食搶走,我們晚上又奪回來。在敵人嚴密控制的地區,我們也想盡一切辦法破壞敵人的搶掠,不使糧食落入敵手。對窖藏的糧食,群眾都自覺組織保護,寧肯犧牲,也不洩露一點藏糧的秘密,想了各種辦法不讓敵人挖走。這樣,沿河流域百分之八十五的莊稼,都被我們搶收回來了,敵人損兵折將,“秋季搶糧計劃”成了畫餅,始終未能實現。 隨著反“掃蕩”鬥爭的開展,勝利的捷報與日俱增。我們這支地方乾部隊伍由於紮根在群眾之中,與群眾同呼吸、共命運,得到群眾的保護,消息靈、情況明、行動快,在山區與敵人周旋,走到哪裡,就和那裡的群眾結合在一起,堅持鬥爭,所以如魚得水,活動自如,沒有受到損失。 十一月中旬,我帶著隊伍到了五台山區。這一天,天空紛紛揚揚地飄著雪花,綿綿太行,一片潔白;巍巍五台,更顯素淨挺拔,但我在馬背上無心觀賞這迷人的雪景,只是苦苦地思索怎樣才能打聽到劉平的消息,沒料到就在這裡遇到軍區保衛部的隊伍。保衛部科長李方見了我的面高興地對我喊:“李部長,這下可找到你了。劉平同志就在我們隊伍裡。”乍一聽,我愕了,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接著,聽他對身旁的警衛員交代:“快去找劉平同志來!”這個消息真使我喜出望外,沒想到離別一個多月到處打聽不到她的消息,竟在這五台山上找到了她。 這時,軍區司令部管理局機關指導員羅明帶著幾分埋怨的口氣對我說:“李部長,人家'堅壁'都是把人送到敵人'掃蕩'過的'無人區'去隱蔽比較安全,你可好,把劉平同志送到城南莊,這是我們軍區駐過的地方,肯定是敵人'掃蕩'的重點地區,你把她送到那裡,不等於把她送進虎口嗎?要不是遇到我們,實在太危險了。”劉平是軍區司令部管理局的副指導員,平時與指導員羅明在工作上互相配合,關係很好,也常到我家串門,所以同我比較熟悉,講話也坦率得多。這些天來,我已覺察到自己當初決定的草率和考慮不周,心裡總忐忑不安,經羅明一說,更感到內疚。幸好,劉平脫險了,這次見面多麼不易呵! 劉平見到我同樣是喜出望外。她雖然消瘦多了,但精神還好。從她閃著淚花的眼睛裡,看得出只有喜悅和激動,沒有絲毫責怪我的意思,我抱歉地笑了。可是,“相見時難別也難”,我們倆剛見面,正想談一談別後的情況,忽接到敵情通報,必須馬上轉移。我從劉平的眼神中看得出,她很想跟我一起走;從我內心的感情講,也很想能帶她一起走,兩人在這艱難的行程中互相有個照應。但我考慮到,我帶的是地方乾部隊伍,沒有人隨帶家屬,我帶著她走,恐影響不好。最後,還是下了狠心對劉平說:“我們反'掃蕩'快勝利了,很快會再見面的,你還是跟李方同志他們走吧。李方同志是我的老戰友,有什麼困難他會幫助解決的。”說罷,便跨上我那匹棕色的騾子匆匆地走了。劉平好像也理解我的心情,她強壓住內心惜別的感情,點了點頭,呆呆地站在那裡,大顆大顆的淚珠卻忍不住滾落下來。 不久,我們兩支隊伍又再次相逢,同時在一個村子裡宿營,劉平來到我的住處,兩人見面特別高興。這時,反“掃蕩”鬥爭已接近勝利,五台山地區相對比較穩定。為了慶賀反“掃蕩”的勝利和我們倆劫後重逢,我給管理科長寫了一個條子,上面寫道:“我有一家客,請給我買一點棗子來。” 那天晚上,我們一邊吃著棗子一邊說話直到深夜。這時我才弄清楚別後的一段情況:原來,劉平到了阜平城南莊大姐劉如琴工作的地區,不幾天,日、偽軍便包圍了城南莊,如琴把劉平託付給離城南莊僅八里地的白岔村一戶貧農家裡,這家有兩個姑娘,年齡同劉平差不多,大姑娘叫王金章,她的父母和哥哥令她倆陪同劉平“堅壁”到山洞裡,並發誓似地對她說:“大姐,你放心,我的兩個女兒與你同生死,有她們在,就有你在!”姑娘的哥哥是村的自衛隊長,剛安頓她們三人回村不久,聽說鬼子在這一帶搜山,挨到天黑,馬上帶著點吃的東西到山洞來看劉平,告訴她敵情,並帶著劉平她們三人趁天黑轉移到白岔子村里,同自衛隊一起,隨時準備應付突然情況。不出所料,天沒亮,鬼子又來了,她們馬上跟著姑娘的哥哥爬上山頭。 這時,右側山頭出現了敵人,她們趕忙跑下山去,不料,正面又出現敵人,她們便順山溝往溝外跑,跑到溝外大路旁,離白岔村只有一里多路,聽得見村里人喊馬叫的噪雜聲,劉平沒想到摸黑跑了一夜,仍在白岔村周圍打轉轉,這時天已大亮,他們只好躲進路邊的蘆葦蕩裡。蘆蕩裡又悶又熱,蚊子、蟲蛾擾得人心煩。她們在蘆蕩裡整整躲了一天,幸好沒有被鬼子發覺,才倖免於難。劉平感到再不能這樣下去了,非去找部隊不可。第二天,如琴大姐帶著劉平翻過一座高山,恰好找到了軍區保衛部吳必成部長帶領一部分機關人員組成的隊伍打游擊經過此地,他的妻子和兩個孩子也在隊伍裡,就把劉平留下了。 此後,劉平隨著保衛部的隊伍穿山溝、鑽山洞、打游擊,歷經艱辛,雖然生活上苦一些,也有幾次遇到險情,但跟著自己的隊伍心裡踏實得多。她唯一不放心的是我的安危,每遇到自己的隊伍總要打聽一下我的下落,但在那烽煙遍地的情況下,怎能那麼容易打聽到呢! 在交談中我才知道劉平幾次歷險的經過,同時還得知在這次反“掃蕩”鬥爭中,在柏岩遭遇戰時,吳必成部長的妻子張力和僅出生三個月的小女兒都被日本鬼子殺害了,還有一些熟悉的戰友也犧牲了,這更使我感到內疚,為自己未能盡到做丈夫的責任而抱歉。可是,在那日本強盜獸性大發、生靈塗炭的日子裡,每天有多少村莊、多少家庭被摧毀,多少人血染黃沙呵!據統計,在這次敵人發動的“毀滅掃蕩”中,北岳區人民死亡八千零八十人,傷八百四十五人,損失房屋四萬九千七百八十五間,糧食三十萬擔,牲畜七萬多頭,農具十七萬多件;此外,在戰鬥中我軍和民兵傷亡二千四百二十七人,遭受的損失是空前的。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血債要用血來還!”邊區軍民高喊復仇的口號、同仇敵汽進行頑強的反“掃蕩”鬥爭,從九月十五日到十二月十五日的三個月中,共作戰五千六百多次,斃傷俘日、偽軍一萬一千多人,繳獲山炮一門、輕重機槍十七挺、擲彈筒七具、步馬槍八百多支,攻克、逼退敵點碉二百零四座,炸毀敵火車十八列、坦克三輛、汽車二百四十四輛,破壞鐵橋十三座、鐵路五公里、公路九百五十公里、封鎖溝牆五十多公里,擊落敵機一架,取得輝煌的戰果。而日本侵略軍則以叫喊“毀滅掃蕩”開始,以在“掃蕩”中毀滅而告終。這是歷史公正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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