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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百變艷碟——川島芳子

十大黑色特工 夏继诚 16033 2018-03-16
川島芳子(1906—1948)又名金碧輝,清皇室後裔,幼年時過繼給日本人做女兒。受訓為日本間諜,為日本侵略者發動“九。一八”事變等立下“汗馬功勞”,1948年3月被審判槍決於北平,終年42歲。 1931年夏。關東軍在東北不斷製造事端,形勢十分緊張。 一天,在天津的川島芳子接到關東軍特務機關頭目土肥原賢二的一份密電,令她速往瀋陽。 川島芳子是清王朝的金枝玉葉。她父親肅親王善耆是清末有名的八大親王之一,有二十一個王子,十七個王女。她生於1906年農曆四月十二日,取名愛新覺羅?顯妤,是第十四格格。 顯妤7歲那年,肅親王將她過繼給了日本浪人川島浪速,她便有了個日本名字:川島芳子。 川島芳子急匆匆趕到瀋陽後,關東軍特務機關頭目板垣徵四郎和土肥原賢二在豪華的大和旅館接見了她。

土肥原賢二從士官學校畢業後,便在陸軍參謀部中國科工作,從此開始了侵華間諜生涯,並取得了令其他日本間諜望塵莫及的“戰果”,特別是他密謀策劃和導演刺殺張作霖的“皇姑屯事件”,轟動了全世界,英國駐日本大使評論他說:“當土肥原賢二悄悄地、不動聲色地到達某個地區時,可以肯定地說,這就是那個地區將要發生動亂的先兆。” 川島芳子是土肥原崇拜的偶像。一見面,土肥原緊緊地握著川島芳子的纖纖玉手,說:“芳子小姐,我們大日本的帝國之花,你越長越美了。” 川島芳子媚態十足,說:“土肥原太君,你真會說話,你召我來,有什麼緊急要事啊?” 土肥原和板垣交換了一下眼色,板垣示意土肥原先講。土肥原清了清喉嚨,正色地說:“芳子小姐,你知道,我們大日本帝國的中村震太郎大尉在滿洲被張學良的部隊殺害了。他們非常殘忍,把中村大尉挖鼻割耳,切斷四肢,砍下人頭,同時遇害的還有中村大尉的三名隨員。這是帝國陸軍的奇恥大辱。此仇一定要報。請你來,是有一事非你親自出馬不可,而且只能成功,不許失敗。”

川島芳子仍是玩世不恭的那副矜持模樣,問道:“什麼大事?真有那麼嚴重嗎?” 土肥原說:“據我們偵悉,中村大尉遇害後,他戴的一隻手錶,現在落到了洮南縣的大興當舖裡。這是他們殺害中村大尉的重要證據,我們必須找到!”川島芳子悟性很強,立時懂得了這個任務非同尋常的重要意義。 中村震太郎是誰?中國軍隊為什麼要害他? 原來,日本帝國主義為了鯨吞滿洲,陸軍參謀本部特派軍事偵察員中村震太郎大尉潛入“滿蒙心腹地帶”——大興安嶺進行偵察,並秘密聯絡當地親日蒙古王公,準備起事策應。 1931年6月26日清晨,中村率偵察組三人潛入洮南屯墾三團駐地。一營營長見來人形跡可疑,即將其扣留,並從他們身上搜出了武器、測繪器材、軍用地圖以及大量調查筆記,還有和蒙古王爺秘密會談、準備舉事的記錄。營長立即向團長作了匯報,一致認為這是一夥日本軍事間諜,而且氣焰囂張,態度蠻橫,拒不認罪,如予以釋放,無異於縱虎歸山。團長立即召集連長以上軍官開會,大家一致認為應就地處決。這樣做完全符合國際慣例,誰叫你們跑到一個主權國家的軍事禁區來蒐集情報呢?

關押期間,中村震太郎瞅了一個空子,猛地沖向哨兵,企圖奪取武器逃跑。雙方格鬥時,中村的一塊高級手錶——時稱“三道梁”軍錶,被打落在地,剛巧被團部司務長李德保拾到。李悄悄裝入懷中,幾天后因賭博輸了錢,遂將軍錶押到洮南的大興當舖裡。這一切,李德保在嫖妓時大肆吹噓,像講故事一樣說給妓女聽。誰知這個妓女就是日本間諜。關東軍特務首腦土肥原、板垣等得悉了中村被殺害的詳情,但口說無憑。土肥原認為要向中國發難,關鍵是要找到物證——中村的那隻“三道梁”手錶。 土肥原立即想到了川島芳子。認為在此關鍵時刻,執行如此重大的任務,川島芳子親自出馬最好。 川島芳子精通漢語、日語、滿語、蒙古語、朝鮮語,去緊靠內蒙古的齊齊哈爾和洮南一帶活動,具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她化了裝,打扮成一個朝鮮族妓女,來到了齊齊哈爾,與當地日本特務機關的鈴木縣太郎進行了一番密謀。

一天,鈴木以朝日旅館老闆的身份,邀請李德保吃飯。席間,鈴木說最近來了一個朝鮮族妓女,長得如花似玉,妖媚無比,簡直是天仙下凡。她還帶了一些“白貨”(海洛因),問李德保有無興趣見見她。 李德保又吸毒又是個大色鬼。他早已聽得饞涎欲滴,淫心蕩漾。這時,一個絕色女子從幕後閃出身來——她就是川島芳子。 李德保一見,果然是風情萬種,美目流盼,他丟了魂似的問:“聽說小姐有白貨,能否賣給我一些呀?” 川島芳子回答很乾脆:“可以。但我的老闆說一定要現錢。” 李德保摸了摸口袋,囊中羞澀,說:“我沒有帶現錢。” 芳子說:“如果你實在沒有現錢,有什麼物品做抵押也可以。” 李德保想了想,身上還帶著那張“三道梁”軍錶的當票,遂問:“當票可不可以?”

魚兒上鉤了,川島芳子心中大喜,但她仍不露聲色,說:“什麼當票?你拿出來給我看看。” 李德保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當票,川島芳子一看,正是土肥原指令要千方百計搞到的“三道梁”軍用手錶的當票。 “獵物”到手,川島芳子立時變了臉,說:“我的哥哥金璧東你知道嗎?” 金璧東時任長春市市長兼警備司令,是吉林省內的一霸。李德保一聽立時傻了眼,知道上了當。他想拔腿就跑,川島芳子和鈴木迅速拔出手槍對準了他。 李德保只得一五一十說了槍決中村震太郎的經過,並帶川島芳子到當舖取回了那隻“三道梁”軍錶。 川島芳子回到瀋陽復命。土肥原和板垣拍拍她的肩膀,滿意地說:“真乃天助我也。芳子小姐,你不愧是我們大日本帝國的帝國之花。”

很快,日本陸軍省發表聲明,宣稱東北軍殺害中村是“圖財害命,證據確鑿”,瘋狂叫囂要進行“報復”。一個多月後,“九?一八”事變發生,日本帝國主義悍然出兵侵占了東北三省。 1927年10月的一天,21歲的川島芳子與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的甘珠兒扎佈在大連舉行了婚禮。媒人是關東軍參謀長齋藤彌平太。製造“皇姑屯事件”、炸死張作霖的主謀河本大作大佐,也是婚禮的“嘉賓”。 但是,狂放不羈的川島芳子在新婚之夜就向丈夫宣布:“我有我的自由。我無論幹什麼,無論到哪裡,都是我的自由。我不喜歡有人干涉我的自由。希望你尊重我的自由。” 婚後,兩人很快就鬧翻了,川島芳子一氣之下返回了東京。後來,她乾脆為甘珠兒扎布找了一個繼室,並參加了他們的婚禮,而她自己則徹底地掙脫了這樁帶有極濃政治色彩的婚姻,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自由人”。

一天早晨,川島芳子從她哥哥憲立那裡擅自取了2000元錢,隻身一人來到了上海。 日本駐上海特務機關長名叫田中隆吉,他曾在東京的一次舞會上見過川島芳子,深為她的美貌和風姿所傾倒。可是,當時田中只是個小小的少佐(少校),哪能吃到這塊天鵝肉呢? 如今,田中隆吉身居要職,他聽說川島芳子到了上海,立時像蚊子附羶那樣叮了上去。 這一天,川島芳子打扮得別有一番風韻。她身穿筆挺的西裝,腳穿鋥亮的皮鞋,留著西式分頭,戴一副金絲邊眼鏡,她這身“男裝麗人”打扮,把田中隆吉看得神魂顛倒,垂涎三尺。 “芳子小姐今天這身打扮,既有男士的瀟灑,又有女士的嫵媚,男裝麗人果然名不虛傳,讓天下所有的美人和男士都自嘆弗如。”田中隆吉獻媚說。

當晚,田中隆吉將川島芳子帶到他精心準備好的豪華住宅行雲播雨,從此兩人雙宿雙飛,如膠似漆。 田中隆吉作為日本陸軍省的一名老牌特務,早就開始從事對華情報活動。此人陰險狡詐,心如蛇蠍,人稱“穿著軍服、佩著利劍、攜帶手槍的瘋子”,川島芳子亦被稱為“東洋魔女”。她和田中隆吉搞到一起後,人稱是“魔性和蛇性的結合”。 田中交給川島芳子的任務是扮做一名舞女,在舞場上隨時注意“獵物”——國民黨政府高級軍政人員,從他們身上獵取具有戰略價值的情報。 一天,華燈初上,霓虹閃耀,一輛進口高級轎車來到川島芳子所在的舞廳,從小轎車上走下一位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前呼後擁,好不氣派。芳子憑她特有的敏感,知道來者絕非等閒之輩,立即主動迎了上去,柔聲細語問道:“先生,跳個舞好嗎?”

中年男子也是慕名而來,見到這位美若天仙的舞女,心想果然名不虛傳,遂應邀和她翩翩起舞。 輕歌曼舞中,川島芳子使出渾身解數。她故意用高聳的乳房去碰中年男子的胸部,直把中年男子逗引得神魂顛倒,慾火中燒。 曲終人散,中年男子說:“小姐,您的舞跳得太好了,明天我一定再來。” 當晚,田中隆吉告訴川島芳子:這位中年男子,就是現任國民政府立法院院長孫科。第二天晚上,在優美的華爾茲舞曲中,孫科問起了川島芳子的身世。 川島芳子雙眉緊蹙,滿懷怨恨,一副委屈的樣子,說:“我是朝鮮來的大學生,祖國被日本人強佔,流落到上海,生活無著,不得不以伴舞為生。” 孫科聽了,心中浮起一種憐香惜玉之感,遂問道:“你願意離開舞場參加工作嗎?”

川島芳子心中竊喜,但她仍煞有介事地說:“先生,像我這樣的人,一無背景,二無靠山,到哪兒去找工作呀?” 孫科問道:“您有些什麼專長?” 川島芳子說:“我會朝鮮文、中文、日文、英文,當個翻譯是能夠勝任的。” 孫科高興地連連點頭,說:“很好,很好。您的工作就由我來安排。” 川島芳子動情地在孫科臉上一吻,紅著臉,風情萬種地說:“先生,太謝謝你了!我怎麼報答你呢?” 孫科色迷迷地一笑:“今天晚上我請您吃消夜。” 當時,國民黨政府對於日本帝國主義咄咄逼人的侵略政策,是和是戰上上下下意見很不一致,而日本的既定國策是鯨吞整個中國,因此急需派人打入國民黨政府高層,以便及時獲得中國當局的絕密情報。 川島芳子利用色相從孫科身上打開了一個缺口。 孫科在上海為川島芳子營造了一個香巢,金屋藏嬌,常常從南京跑到上海偷香竊玉,飽嚐“婚外戀”的禁果。 每次性事前,川島芳子就會妖媚地笑著催促說:“親愛的,你快去洗個澡吧。” 孫科高興地走進了浴室。川島芳子就利用這個空隙,從孫科公文包裡取出絕密文件,用她精巧的戒指照相機偷拍下來,立即交給“僕人”——一個潛伏的日本特務,送交給田中隆吉。 有時,川島芳子設計把孫科灌醉,再偷拍文件。有時,她會裝病,乘孫科“撫慰”之際,讓“僕人”偷拍文件。就這樣,國民黨政府的高層絕密情報,很快送到了日本內閣首相的案頭。 孫科常年在“首都”南京辦公,只能抽空到上海與川島芳子幽會。他是多麼想朝夕與美人相伴呀。一天,他對芳子說:“親愛的,你到南京去給我當私人秘書好嗎?南京可是個好地方,六朝古都,名勝古蹟很多,夠你玩的呀。” 川島芳子正是求之不得,用一陣狂吻表達了她對孫科的感謝。她到南京後,田中隆吉為她建立了一條新的秘密聯絡渠道。 國民黨政府設有行政、立法、司法、考試、監察五院。孫科作為立法院長,能參與最高層會議。私人秘書川島芳子也就有機會登堂入室,出入警衛森嚴的國民黨政府中樞要地。她憑藉獨有的美貌和高超的“公關”手腕,有意地接觸了許多達官貴人和他們的秘書、副官、司機等貼身人員,耳聞目睹,廣為搜羅,獵取了各種有關政治、軍事、經濟等方面的絕密情報。 然而,國民黨特務機關也不是吃素的。川島芳子偽裝得再巧妙,也沒有不透風的牆。一天,她被軍統特務逮捕了。 經查,孫科與川島芳子的關係只不過是一樁風流韻事。他又是孫中山先生的獨子,這樣的身份和地位使他很快解脫出來了。但他卻不可能再營救心上人了。 這時,一位權勢顯赫的高官——國民黨政府第二號人物汪精衛,介入了川島芳子間諜案。 早在1910年3月31日,血氣方剛的汪精衛密謀用炸彈行刺當時清廷最高掌權者攝政王載灃,事泄被捕。負責審理此案的三個大臣中,為首的是民政部尚書、肅親王善耆——即川島芳子的父親。審訊前,清廷的王公貴族、包括攝政王載灃都主張處死汪精衛。但肅親王認為殺汪精衛只會激起更多的革命黨人鋌而走險,對大清王朝沒有什麼好處。最後,汪精衛被判處永遠監禁。如此寬大,在清朝歷史上是空前的。 爾後,肅親王又到牢房看望了汪精衛。汪腳上戴了二十七斤半重的腳鐐,生活條件極差,曾兩次自殺未遂。為了感化汪精衛,肅親王下令卸下腳鐐,在汪精衛房間裡放置桌椅及書報,伙食也有改善。肅親王還對汪精衛問寒問暖,並交談天下大事和詩歌寫作。一位清廷大臣到獄中和一位革命黨的死囚交談,在當時簡直是“天方夜譚”。不久後辛亥革命勝利,清朝被推翻,汪精衛安然出獄。 事隔多年以後,汪精衛對肅親王善耆的救命之恩仍念念不忘。他說:“救我命的是肅親王。我能免於一死,使我總想到這位清代末朝的偉大政治家。” “川島芳子間諜案”呈報到汪精衛處以後,他一看,芳子的父親竟是肅親王善耆。為報昔日的救命之恩,他毫不猶豫地給軍統打了招呼:一個二十幾歲的纖纖女子,還是釋放了吧。 川島芳子就這樣萬分僥倖地死裡逃生。 出獄後的川島芳子並沒有停止罪惡活動,她與田中隆吉很快又策動了“一二?八”事變,然後再次被關東軍日本特務機關長板垣徵四郎召到東北。 川島芳子到瀋陽後,板垣徵四郎高興地接見了她。板垣說:“清朝最後一代皇帝溥儀,我們已將他從天津請到了旅順。帝國政府已經批准關東軍的方案,即將在中國東北建立一個獨立國家。屆時你的皇兄溥儀將重登皇位,你也就是身份顯赫的皇妹了。” 川島芳子聽後不禁心花怒放,大喜過望。她夢寐以求的恢復大清王朝的理想,很快要實現了。她彷彿看到了高高飄揚的五龍旗。她深深地向板垣一鞠躬,說:“多年來太君閣下為滿蒙獨立付出了心血,謝謝了。” “但是,”板垣話鋒一轉,說,“溥儀要當皇帝,總不能沒有皇后呀。婉容皇后如今尚留天津。按照中國皇族的傳統,只有女性才接近皇后,因此我們想派你去把她接出天津送往旅順。但中國當局對她監視很嚴,不容易啊!” 川島芳子對履行如此重大的任務感到非常興奮。經商量,她設計出了一個絕對機密的行動方案。 一天,住在天津日本租界宮島街的婉容皇后家裡,來了一個漂亮的年輕女人——川島芳子。她穿一身胭脂色的旗袍,旗袍上用金線銀線繡著龍樣花紋,腳上穿的也是繡有龍樣花紋的錦緞布鞋。這表明了她是一位皇族。 日本駐天津部隊翻譯官吉田的夫人陪同川島芳子前來拜訪。同來的還有一個身材瘦小但面目俊俏的女人。她的相貌與婉容有幾分相像。 寒暄過後,川島芳子對婉容說:“皇后陛下,您與其在這裡過孤獨清苦的生活,不如到滿洲去和皇帝陛下痛痛快快地享受清福。我這次來,就是奉命將您接往旅順,陛下目前就住在那兒。但您的府第周圍軍警守衛嚴密,要順利出走很不容易啊。” 婉容對川島芳子久聞其名,但囿於種種傳言,對她印象並不好,聽完後沒有表示可否。第二天,婉容向剛調到天津的特務頭子土肥原賢二詢問了原由。土肥原說:“請皇后陛下放心,芳子小姐是我們軍方所派,務請皇后給予通力合作。” 交談中,婉容流露出對去東北的擔心,她問川島芳子:“聽說那裡是個土匪窩。天氣也特別寒冷。” 川島芳子笑了起來,解釋說:“這完全是誤傳。那是我們愛新覺羅王族發蹟之地。至於治安,現在已經很不錯了。再說,你如不去,誰來照顧皇帝陛下呀?” “我一出門就有人跟著,怎麼脫身啊?”婉容問。 川島芳子湊近婉容,附耳低言,詳述了她設計的出逃方案。婉容聽了頻頻點頭。 川島芳子帶來的那個“女人”,其實是個男人。不這樣,他就無法進入皇后住地。 幾天后,這個“女人”就生起病來了,而且很快就“不治身亡”。婉容謊稱死去的是愛新覺羅王族的一個遠房親戚,於是就在自己家裡替“她”辦理喪事。廳堂上放著一口大棺材,棺材裡躺著剛死去的那個“女親戚”——其實棺材裡空空如也。 喪事辦得熱熱鬧鬧,出殯的規模頗為盛大,十幾名和尚身披袈裟,手持法器敲敲打打,口中高聲念誦經文。川島芳子帶來的那個男扮女裝的“親戚”,此時搖身一變成了“婉容”,哭得悲悲切切,像個淚人兒。而真正的婉容皇后,則裝扮成一個身穿孝服的男子,和身穿西服的“男裝麗人”川島芳子一左一右緊靠著走在一起。 溥儀雖然早被廢黜,但民國政府同意撥給他一大筆贍養費用,他在天津的“王府”仍很有氣派,政府當局平時派有軍警保護,實際上也起監視作用。不過軍警們看到“王府”辦的是喪事,對送殯隊伍裡身披孝服的人哪裡會一一留意辨認?更何況軍警們都看到假“婉容皇后”被人攙扶著走在送殯隊伍中間,而且哭哭啼啼,十分悲慟,從而對化裝成男人的真婉容,就更不會懷疑了。 送殯隊伍一路綠燈,暢行無阻,很順利地到達了目的地——緊靠海邊的一處白河岸邊。 日本特務機關事先準備好的一艘小汽船,已升火待發,日本駐軍翻譯官吉田和夫人已在船上等候多時。川島芳子將身穿男裝的婉容送上汽船,交給了吉田夫婦,然後悄聲說:“皇后陛下,你先走一步,我們旅順見。” 幾天后,天津報紙登出了一條特大新聞:“遜帝溥儀皇后婉容出逃。”國民黨特務機關為之瞠目結舌,大呼上當。 川島芳子很快從天津來到了旅順。她是女人,原先又是金枝玉葉的皇族,因而常常和婉容說說笑笑,形影不離,親密無間。誰知這一來又惹了禍,私下人們紛紛議論皇后搞起了“同性戀”。 整個皇族大嘩,溥儀也十分生氣,決定讓川島芳子離開,另請肅親王的第四個女兒——三哥子做婉容的伴隨。 川島芳子嫉妒心大發,她也在背後大造謠言,誣稱:“三哥子要毒害皇后陛下。”不久後,三哥子也離開了婉容。她哭哭啼啼地說:“想不到我這個妹妹會是這樣一副蛇蠍心腸。” 1932年2月。瀋陽豪華的大和旅館內,一下子住進了形形色色的人物:有穿日本軍服的將軍,有穿東北軍軍服的將軍,還有穿西裝的、長袍馬褂的,甚至穿清朝官員服裝的,各色人等進進出出,顯得異常忙碌。 清遜帝溥儀和皇后婉容,也從旅順來到瀋陽,住進了這個旅館。關東軍高級顧問多田駿少將獨自住了一個豪華的套間。一天,他聽說川島芳子也住進了旅館,不禁心中暗喜。 年近半百的多田駿,對川島芳子的美色早已垂涎三尺,只恨沒有機會接近,如今和她同住一個旅館,豈不是天賜良機?他哪裡還顧什麼職務、身份,遂主動登門造訪。 川島芳子一見多田駿,立即滿臉春色,故做媚態,嗲聲嗲氣地說:“啊呀!將軍閣下,我對您仰慕已久,想不到今天您降尊紆貴來看我,折殺我也。”邊說邊上前扶住多田駿請他坐下。 多田駿像許多日本軍官那樣,身材不高,留小鬍子,顴骨高高的,戴一副黑框眼鏡,兩眼直盯著川島芳子,說:“芳子小姐,板垣大佐多次對我說,您對大日本帝國、對我們關東軍,做出了很大的貢獻。沒有您的出色工作,中村大尉的那隻'三道梁'手錶怎能重歸於我們?婉容皇后怎能從警衛森嚴的天津脫身?芳子,你真不愧是出色的帝國之花呀!” 聽著多田駿的誇獎,看到他這副色迷迷的模樣,川島芳子早已窺知了這個老頭兒的來意。此時此刻,由於政治上的需要,她也很想找個有力的靠山。而對於眼前的這個多田駿,她早已作過研究,知道此人比自己大二十四歲,是個“中國通”,目前在關東軍中權勢顯赫,炙手可熱。 想到這裡,川島芳子緊緊地依偎著多田駿,撒嬌說:“將軍,見到您,我就想起了遠在日本的我的養父川島浪速,您和他一樣的慈祥,一樣和藹可親,我真想喊您一聲'乾爹'。” 多田駿高興地哈哈大笑,說:“芳子小姐,我能有您這麼一個乾女兒,也是我這輩子的造化呀!” 從此,川島芳子每次見到多田駿,總是親親熱熱地“乾爹、乾爹”叫個不停。可是有一天,川島芳子的哥哥憲立到旅館去找多田駿,他一邊說“您好”一邊推門進去,突然一幕驚人的丑劇呈現在他面前:妹妹芳子竟和“乾爹”多田駿相抱而臥…… 第二天,憲立怒氣沖沖地對芳子說:“怪不得人們背後議論紛紛,說你們名義上是義父女,事實上是一對姦夫淫婦。我還不相信,如今親眼看到你們竟白晝渲淫,太不像話了!” 川島芳子毫不介意,說:“事到如今,我只有按照自己的信仰去幹。坦白地說,我以自己天生的嬌媚和魅力,使多田駿成了我情場上的俘虜。我的目的是要利用他。至於我和他的那種關係,你就睜一眼閉一眼吧!” 是年3月9日,溥儀粉墨登場,在“新京”(今長春市)出任偽滿洲國“執政”,改用新五色“國旗”。 川島芳子在大和旅館居住期間,利用她是原清王朝肅親王十四格格的特殊身份,加上她和關東軍上層及特務機關有著特殊的關係,因而她儼然以滿洲國的開國元勳自居。她還常常以皇妹的身份,大搖大擺地出入於溥儀婉容居住的“皇宮”。 一天,具有極強權力欲的川島芳子對多田駿說:“乾爹,滿洲國雖然成立了,但東北各地反滿抗日運動此起彼伏,社會治安非常混亂,各地散兵游勇和土匪人數眾多,非常猖狂,您打算怎麼辦?” 多田駿老奸巨猾,故意問川島芳子有何高招。 川島芳子胸有成竹,侃侃而談,誇口說:“圍剿土匪諸事,並不需要皇軍出面,可以用滿洲人打滿洲人的辦法,讓他們自相火併,然後我們利用矛盾,予以收編,可坐收漁人之利。” 多田駿狡黠地笑了起來,說:“看不出我的干女兒還真是一個偉大的政治家哩。你還有什麼具體計劃?” 川島芳子乘機提出:“乾爹如能讓我組織一支五千人馬的聯合大軍,大多數抗日分子和各地的土匪,就一定能服從我的指揮。我就能使滿洲真正成為皇道樂土。” 多田駿此時已擔任負責處理治安的軍政部最高顧問,他慷慨答應先將剛剛投降的三千名散兵游勇和土匪交給川島芳子指揮,並命名為安國軍,任命她為安國軍司令。 身穿西裝、留分頭的川島芳子搖身一變,成了身穿日軍大將軍服,扛三星肩章,腰佩手槍和豪華型佩刀的“司令”。她不時騎一匹高頭大洋馬招搖過市。這時她給自己取了個中國名字“金璧輝”。 “金司令”前呼後擁,八面威風,最多時她身邊的副官多達四十餘人,各人有各人的任務,主要從事著情報、勸降等工作。 為了顯示“金司令”的闊綽和威風,川島芳子常常藉各種名義大宴賓客。特別是每逢她自己的生日和養父川島浪速的生日,她都要擺筵席,開舞會,甚至包個戲院,鬧騰它幾天。她還特意命人做了一個特大的生日蛋糕,上寫“祝賀金司令××歲生日,關東軍司令本莊繁敬贈”等字樣,擺在醒目位置供人觀賞。有人悄悄問她:“這真是本莊司令官送的嗎?”她就狡黠地一笑,說:“這是我自己派人訂做的。” 川島芳子還常常自己花錢訂做各種各樣貴重的禮物,上面題寫或刻上××將軍或××皇族贈送給“金司令”等字樣,以抬高自己的身價。 川島芳子膽大包天,甚至把騙局糊弄到了日本陸軍大臣、後來當了首相的東條英機頭上。她和東條英機夫人曾有一面之緣。一次她回到日本後,給東條夫人打了一個電話,撒嬌地說:“媽媽,我有重大事情,請讓我見見大臣。”東條英機拒見,她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打電話,東條夫人經不住她軟磨硬纏,問她有什麼要事。她就編造說:“我在蔣介石部隊高級軍官中,有很多知心朋友。日本如想和中國恢復和平,我可以起橋樑作用。”東條英機聽了後立即斷然拒絕。 其實,川島芳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給東條英機夫人通電話,完全是為了藉此顯示自己的身價之高和交遊的廣闊。 川島芳子每到一地,都有一所豪華的住宅。她的臥室裡掛著一幅大“結婚照片”,“男”的是穿西裝留分頭的她,女的是日本間諜、著名電影明星李香蘭(即山口淑子)。臥室裡還有一面鏡子直對房門。有人開門時,微型照相機就會自動攝下來者是誰。她常腰佩無聲手槍,手上戴著能攝影的微型照相機。她有個怪癖是愛好養猴子,走到哪裡常常隨身帶著猴子。李香蘭曾經這樣描述過她:“我在北平真光電影院,電影開演前幾分鐘,看到一群身著軍裝的人推開人牆走進來。人們的目光都一齊注視著來人的方向。這時我看到一些穿軍裝的人都向肩上蹲著猴子的川島芳子敬禮。” 川島芳子在“勸降”方面為日本關東軍立下了汗馬功勞。揭竿舉義的東北民眾救國軍總司令蘇炳文,在北滿高舉反滿抗日的旗幟,活動於黑龍江富拉爾一帶,擁兵數万,使日軍大感頭痛。關東軍參謀長小磯國昭和顧問多田駿親自出馬,乘飛機到齊齊哈爾對蘇炳文進行招降。同機前往的川島芳子主動請纓,乘降落傘跳下進入蘇炳文營地。多田駿豎起大拇指,帶著疼愛的神情說:“芳子小姐好英勇!她為大日本皇軍立了大功。” 川島芳子還把蘇炳文的一個小女兒帶回家,叫她稱呼自己為“爸爸”。在她的大力“勸降”下,蘇炳文曾一度隨馬占山投靠日軍。但馬占山和他又很快舉兵抗日,後來兩人都成了國民黨的著名將領。 1945年8月15日,不可一世的日本侵略者宣布無條件投降,川島芳子的人生之旅也走近了末日。 10月初,蔣介石特派軍統局長戴笠到北平“肅姦”。 戴笠一下飛機,軍統華北實驗區區長馬漢三連忙滿臉堆笑疾步向前迎接。可是戴笠一見到他,本來喜笑顏開的馬臉立時陰沉下來,說:“馬區長,你很好啊!” 馬漢三聽了戴笠這句不陰不陽的話,心裡發毛,捉摸了好久,也不知“老闆”此話是何用意。 戴笠和馬漢三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一言難盡;特別是那件稀世珍寶九龍寶劍,更使戴笠幾年來一直想當面問一問馬漢三。 戴笠當然不會知道,這把九龍寶劍還和川島芳子有牽連。 10月6日晚,金風送爽,秋涼宜人,華北淪陷期間擔任過偽職的大漢奸,紛紛驅車來到東城北兵馬司赴宴。他們不久前才在電台上聽蔣介石親口宣布對漢奸罪行的處理“不論職守,只問行為”,心情頗為愉快;可是幾天后,又看到報上刊登出懲治漢奸條例強調“既論職守,又論行為”。他們弄不清蔣介石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因而當接到戴笠發的“敬備菲酌、恭請光臨”的請帖後,都是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酒宴極為豐盛,但大漢奸們看到院子內外軍警林立,戒備森嚴,氣氛緊張,預感到這是一次“鴻門宴”,都提不起勁來,場面冷冷清清。 宴畢,戴笠從口袋中掏出名單宣布說:“從現在起你們都是被捕的人犯,我們準備把大家送往監獄。這是中央的命令,本人不能作任何主張。”接著又對華北頭號大漢奸王克敏網開一面,說,“你現在有病,不必前去監獄,可在家聽候傳喚。” 川島芳子就沒有這樣的幸運了。 10月10日深夜,戴笠下令逮捕了川島芳子。 這時川島芳子住在北平東城九條34號胡同。行動組長率領大隊人馬於天亮前趕到,團團包圍了她的住宅。為了不打草驚蛇,行動組人員翻牆入內,剛落地,突然兩隻兇猛的大狼狗撲了上來。會武功的幾名行動組人員早有準備,掏出無聲手槍連發數槍,大狼狗立時就不動彈了。 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人喝問道:“什麼人?”行動組人員走近一看,是川島芳子的秘書小方八郎,幾支黑洞洞的槍口立時對準了他:“不許動!川島芳子在哪個房間?” 小方八郎是川島芳子奶母的兒子,對主人忠心耿耿,並且年輕漂亮,深受川島芳子的寵愛,被人稱為“川島芳子的情人”。他怎麼也不肯指出川島芳子的臥室,行動組人員只得逐一搜查。當他們搜查到第四進的一間大房間時,用手電一照,只見房間正中有一張特大銅床,掛著一頂粉紅色羅綃金帳,組長手執短槍,躡手躡腳走近床前,剛撩開帳子,突然聽到“吱”地叫了一聲,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向他撲來。行動組長反應敏捷,用槍猛地一擋,那東西又“吱”地叫了一聲,撲通倒在地上,行動組人員用手電一照,原來是一隻猴子。 行動組人員在研究和製訂逮捕方案時,都知道川島芳子養了一隻猴子,而且形影不離,常常帶在身邊,但沒有料想到猴子會和她同床而臥。想必她孤身一人,寂寞難耐…… 電燈打開,一個蓬頭散發的老太婆從帳子裡坐了起來,她並非川島芳子。 這個狡猾的女間諜躲到哪裡去了? 行動組長立即命人找來一個“僕人”當面詢問。這個“僕人”原來是軍統打入川島芳子身邊的內線,他用手指了指床鋪。 行動組長心領神會,命“僕人”走近床前。 “僕人”用手按了一下一個秘密開關,只聽得一陣響動,床下露出一道暗門,川島芳子就住在這個密室裡。 行動組人員一擁上前,七手八腳給川島芳子戴上了手銬。 川島芳子鎮定地問:“我能打個電話嗎?” 川島芳子的哥哥憲立這時也住在北平。肅親王家有個親戚,是不久前率大軍進駐北平的國民黨第十一戰區司令長官孫連仲的夫人。川島芳子想通知哥哥自己被捕的消息,讓他也通知孫夫人,以免自己不明不白地被人幹掉。 行動組長厲聲地說:“不行!” 川島芳子又耍了一個花招:“我能上廁所嗎?” 雖是犯人,總不能讓她被尿憋死呀。行動組長又怕川島芳子自殺或逃跑,就命令特務:“盯住她!不要讓她跑了。” 秘書小方八郎滿臉怒色,用日語嘰哩哇啦地說個不停。隨行的翻譯告訴行動組長,說這個日本人提出了“抗議”,還說我們中國人不懂禮貌,事先不通知就隨便闖進女人的臥室,而且不讓換衣服,穿著睡衣就要把她帶走,他問這是怎麼回事? 行動組長斷然地說:“不理他。”並厲聲訓斥說,“你嚷嚷什麼?你想妨礙我們執行任務嗎?” 小方八郎提出給川島芳子換身衣服。 經行動組長允許,川島芳子換下睡衣,穿了一身考究的時裝,被帶上汽車直送北平第一監獄。 一天,戴笠親自審訊了川島芳子。戴笠藉口要訊問中日間的“重大機密”,不讓其他人參與審訊。 川島芳子對國民黨這個“軍統王”也早有研究,今天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她從戴笠那張馬臉和他的氣度上,就判明了來者的身份。 戴笠說:“芳子小姐,久仰大名,想不到還是這麼漂亮。你生活得怎麼樣啊?” “你們的監獄對我太嚴厲了,飯菜也太差,飯裡都是沙子,菜和湯裡難見油水……”川島芳子訴起苦來了。 戴笠嘿嘿一笑,說:“那好,我叫他們給你改善一下。” 川島芳子突然話鋒一轉,故做媚態,神秘地說:“戴將軍,我有一件特別機密的大事要向您禀告。” 戴笠說:“你儘管說。” “將軍,您的手下有一位重要人物投靠了日本人,您知道嗎?” 戴笠大吃一驚,心想我們軍統哪有什麼重要人物投敵呀。遂帶點訓斥的口吻說。 “芳子小姐,事關重大,你可不能胡說呀。” “我有確鑿的證據,絕不會血口噴人。” “他是誰?你有什麼證據?” “他就是你們軍統華北實驗區區長、時任北平辦事處主任的馬漢三將軍。至於證據麼……”川島芳子故意賣起了關子。 戴笠一聽馬漢三叛國投敵,罵道:“好你個馬漢三,你竟當起漢奸來了!”又問道,“芳子,你手上有他什麼證據?” “一件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九龍寶劍。”川島芳子和盤托出。 戴笠不聽猶可,一聽說“九龍寶劍”四個字,立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罵道:“原來如此,馬漢三,你的末日到了。” 十幾年前,軍閥孫殿英東陵掘墓盜寶,挖出數不盡的稀世珍寶,其中最珍貴的,就是一把九龍寶劍。一天,孫殿英悄悄帶著九龍寶劍找到了戴笠,說:“相傳這把九龍寶劍是新疆一位國王獻給乾隆皇帝的禮物,乾隆喜歡得不得了,天天帶在身邊。” 戴笠接過九龍寶劍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劍長約六尺,劍柄特別長,上雕九條紫金龍,栩栩如生,劍刃鋒利無比,削鐵如泥,劍鞘嵌滿紅藍寶石,熠熠生輝。 孫殿英請戴笠將此劍獻呈給蔣介石。至於對戴笠,孫殿英另備一份厚禮,戴笠看了眉開眼笑。 當時戴笠正在中原一帶視察工作,不能馬上返回重慶。為安全計,他將此劍當面交給軍統陝西站站長馬漢三暫時妥為保管。 但是,馬漢三獲得九龍寶劍以後,卻心生歹意,夢想將其據為己有。不料天有不測風雲,一天他被日軍逮捕,危在旦夕。為了活命,他將九龍寶劍獻給了日本華北派遣軍第一軍少將參謀長田中隆吉。 田中隆吉就是和川島芳子一起策動“一二。八”事變的駐上海特務機關長。後來,田中隆吉因戰敗被調回國等待處理,怕帶著這件稀世珍寶罪加一等,就將此劍交給了舊情人川島芳子。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川島芳子身邊潛伏的軍統特務,就是軍統“北方四大干將”之一馬漢三所派。於是,馬漢三趁逮捕川島芳子之機,將九龍寶劍“劫收”到手。 正當馬漢三得意忘形之際,他沒有料到戴笠會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從川島芳子口中了解得一清二楚,特別是自己叛國投敵的秘密也被川島芳子揭發。 精明過人的馬漢三為求死裡逃生,立即採取了主動,將搜刮來的古董、字畫、珍寶等裝了滿滿十幾箱,先後分幾次送到了戴笠住地弓統胡同19號。當然他不會忘記將九龍寶劍當面呈獻給戴笠,並花言巧語地解釋了一通,無非是早就準備將此寶劍面呈老闆,讓別人帶實在不放心,怕丟失,云云。 戴笠也就順水推舟,表揚了馬漢三幾句。但馬漢三從“老闆”的神色中,窺知戴笠對自己已心存殺機。他想:一不做,二不休,乾脆送老闆上西天,免得日後再橫生枝節。主意既定,他秘密派遣手下特務劉玉珠將一枚定時炸彈悄悄裝在戴笠返回上海時乘坐的專機上。劉玉珠也是個職業特務,做得天衣無縫。果然戴笠的座機於1946年3月17日在南京近郊爆炸,戴笠一命嗚呼,隨身攜帶的大批珍寶也悉數被燒毀,只有一件雕羊脂白玉九龍杯和這把九龍寶劍,從飛機墜落現場找了回來,但劍柄、劍鞘均被火燒壞了。 後來,蔣介石得知了馬漢三暗放炸彈炸死戴笠的情況及九龍寶劍的事情,龍顏大怒,即命將馬漢三、劉玉珠槍決。但因戴笠死因早已公佈於世,老蔣也就不想推翻舊案,何況如將事實真相公佈,也大失蔣家王朝的面子。至於那把燒過火的九龍寶劍,以後也不知去向。 川島芳子未能因揭發馬漢三及九龍寶劍一案而從戴笠處撈到任何好處,只得在監牢中苦度歲月。 川島芳子的哥哥憲立為了營救她,幾次登門向十一戰區司令長官孫連仲的夫人疏通關節。經過一番活動,這位夫人看在和肅親王家的血緣關係上,答應大力幫忙,並說:“在行刑的時候,只做出一副槍決的樣子,用替身換下芳子。”同時又提出,為了“打點”各方面的關係,必須有一百根金條。 憲立絕望了:“天哪,我到哪裡去搞這麼多金條呀。至於芳子,她在被捕時抄了家,所有財物都蕩然無存了。” 孫連仲夫人營救未成,川島芳子仍十分留戀這個生的世界。她苦苦掙扎,希冀能免於一死。她的唯一辦法是竭力為自己洗刷。 1947年10月8日下午2時,在天安門西側司法部街(今人民大會堂所在地),北平地方法院大法庭第一次開庭,對川島芳子以漢奸罪進行審理。 消息傳開,人們都想親眼看一看這個傳說中神秘莫測的魔女艷諜,看一看這個清王室金枝玉葉的“格格”,看一看這個在“九。一八”、“一二。八”事變中扮演了可恥角色的“帝國之花”,因而人流如同潮水一樣蜂擁而來,把司法部大街擠得水洩不通。人流還擁進了法院的大門,甚至擠倒了門前的石獅子,造成了砸傷人的慘劇。法院無奈,只得宣布審訊延期。第二次審理改在10月15日下午3時舉行,地點改在北平地方法院後花園,特地設立了一個露天臨時法庭,還出動了大批軍警,採取嚴格的保安措施。但聞訊而來的人仍如潮湧,有人爬上樹,有人爬上牆頭,有人站在房頂上,有人站在馬路上的汽車頂上。川島芳子的“知名度”實在太高了,人們都想親眼目睹她戲劇性的下場。 川島芳子在幾千雙眼睛的注視下被押上法庭。她上身穿灰色短袖線衣,下著一條咖啡色西服褲,仍然留著“男裝麗人”時常梳的分頭短髮,臉上略施脂粉,濃淡適宜,體態豐盈,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審判長首先訊問被告的身份。 川島芳子振振有詞地說:“我是日本人,你們中國的法庭怎麼能審判我呢?” 這時大批日本戰俘已被遣送回國,就連川島芳子十分熟悉的李香蘭(山口淑子)也被遣回日本。川島芳子和辯護律師都認為,只要一口咬定是日本國籍,那麼中國的法庭就不能審判她。為此她在獄中曾多次寫信給養父川島浪速和已被遣送回國的秘書小方八郎,懇求說:“無論如何要想盡辦法,證明我是日本人。”、“弟弟已入'日本'戶籍,是否可把他的戶籍抄本的名字,改成我的名字?” 但是,川島芳子的努力落了空。審判長說:“你的生父肅親王善耆是中國人。你只是過繼給了日本的川島浪速做養女。” 一計不成,川島芳子又生一計,想在年齡上玩花樣。 審判長問她:“你是什麼時間出生的?” 川島芳子含糊其辭,支支吾吾地說:“可能是1916年生,也可能是1917年生……我也說不清楚。我的父母都早死了,法庭可以和我的養父川島浪速聯繫核實。” 辯護律師趁機提出:如果川島芳子確實生於1916年,那麼“九。一八”(1931年)事變和“一二?八”事變(1932年)時,她只有十五六歲,是不可能參與其事的。 審判長又問川島芳子:“你什麼時間回到中國的?” “當我發現我是中國人的時候,是16歲,就從日本回到上海,17歲去長春。是民國幾年,記不清了。” “你去長春的用意是什麼?” “是哥哥金碧東接我去的。”川島芳子狡猾地迴避了去長春(偽滿洲國的“京都”新京)的政治用意。 審判長又問:“你在自白書上寫著自任軍長,在長白山一帶繳了陳國瑞的械,組織偽安國軍,自任司令,同時遊說馬占山和蘇炳文等投降,你要陳述詳細經過。” 川島芳子裝聾作啞,搖搖頭,說聽不見法官的話。 審判長從桌上舉起一顆偽華北自衛軍總司令的印章,問道:“這不是你當司令的證據嗎?” 川島芳子看了看印章,沉吟不語,稍後,她連連搖頭否認,說:“這是他們給的職務,我並沒有接受呀。” 審判長又舉起一張川島芳子身穿大將軍裝的二寸照片,問她:“這是你嗎?” “是我。”川島芳子見無可抵賴,承認得很乾脆。 審判長又問:“是誰委任你大將頭銜的?”川島芳子環顧四周,然後答道:“大將照片是我自己照的,司令頭銜是我自己封的。”話音剛落,旁聽群眾發出一陣哄笑…… 審判長示意大家安靜,然後又審問道:“民國三十年,汪精衛去日本,是你介紹頭山滿(日本首相)與汪精衛見面的,商量了些什麼?” 川島芳子搖搖頭,說:“我那時在東北。我也不認識汪精衛和陳璧君。陳璧君關在蘇州監獄裡,你們可以去問她。” 審判長又問:“九?一八前夕,日軍陰謀佔領瀋陽,關東軍司令官本莊繁、顧問多田駿多次密謀,你承認你知情,你參加了哪些陰謀活動?” 川島芳子說:“我不知道。”俄頃,她又說,“多田駿是我乾爹,我的養父川島浪速與日本天皇的皇后是同宗。近衛文(日本首相)是我親戚,松岡洋右(曾任滿鐵總裁、日本外務大臣)是我舅舅。別的事我不清楚。” 直到這時,川島芳子還在炫耀自己的身世和社會關係。 這時,四周人頭攢動,觀看審訊的群眾拼命往前擠,把木柵欄也擠斷了,現場秩序亂成一團。川島芳子趁機說:“法官先生,能不能改天再行審理?” 審判長宣布退庭。 翌日,進行第二次審理。檢察官宣讀了對川島芳子的起訴書,詳述了她禍國殃民的罪狀,爾後審判長問她有何答辯。 川島芳子心想,我無論如何不能承認有罪,於是她強詞奪理地說:“我16歲才知道我是中國人,我決心不幫助別人打自己的國家,當亡國奴。檢察官的話,我完全聽不明白。請問審判長,我犯了什麼罪?” 審判長問她:“你在自白書上寫著,你在上海還當過舞女,是嗎?” 川島芳子竭力否認,說:“沒有。” 審判長又問:“你在天津東興樓參與日本人密謀分裂中國的會議,這裡的開會記錄上還有你的親筆簽名。”審判長隨手出示了川島芳子的簽字。 川島芳子仍死不承認,詭辯說:“那是先籤上名,後寫的開會記錄。” 審判長再次出示川島芳子一張身穿日軍大將軍裝的照片,問道:“這張照片是你的嗎?” 川島芳子狡辯說:“大將是我自己要的。難道穿軍裝也犯法嗎?今後我不穿就是了。我穿軍裝也是為了應付日本人,誰想反倒有罪了。假如日本人再來中國,我一定跟你審判長一起跑。” 審判長又問:“'七?七'事變後,你為什麼到北平?” 川島芳子一聽此言,突然激動起來,說:“你們的民國,是我們大清皇帝讓出來的。你們逼走了皇上,把故宮佔了,把古物賣掉了。日本人打來了,你們又拋棄了北平。我不忍心外國人炸皇宮,所以到了北平,你們的部隊,還有你們的蔣委員長,跑到哪裡去了?你們的立法院長孫科,他也跑了。我早在上海時就認識了他,後來跟他到了南京,還當了他的機要秘書……” 本來,審訊情況通過電台進行實況轉播,可是當川島芳子提到孫科時,電台轉播突告中斷…… 後來,川島芳子的哥哥憲立曾對人說:我秘密通過孫連仲將軍的夫人設法營救芳子。可是,芳子在法庭上突然說出了一件絕對不利於她自己的事件,結果使一切努力化為泡影。 這件事情,就是川島芳子與孫科的那段不光彩的經歷,那段醜惡的“美人計誘院長”的情緣。 1947年10月22日上午11時,北平地方法院在第一監獄設臨時法庭,對川島芳子進行宣判。 時值深秋,北平寒氣襲人,天氣已很冷了。 審判長查明被告身份後,宣讀了判決書。判決書指出:川島芳子雖有中國和日本雙重國籍,但其父為肅親王,無疑是中國人,應判處漢奸罪;被告與日本軍政要人來往密切,在上海“一二?八”事變時,進行間諜活動;在“九?一八”事變時與關東軍保持來往,組織東安游擊隊和安國軍;參與將溥儀接出天津、建立偽滿洲國的陰謀等。判決書最後說:“金璧輝通謀敵國,圖謀反抗本國,處死刑,剝奪公民權終身,全部財產除酌留家屬生活必需外,沒收。” 川島芳子聆聽宣判時,面容肅然,當她一聽到“處死刑”的判決後,頓時臉色大變,眼淚奪眶而出,低頭乾咳不已…… 押回監獄後,川島芳子一言不發,繼而低聲啜泣。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有生路,故而沒有上訴。 1948年3月25日清晨6時40分,北平第一監獄裡一聲槍響,川島芳子猝然倒地,香銷玉殞,結束了她的罪惡一生。人民群眾拍手稱快,說她“出賣祖國,罪該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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