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言情小說

第75章 第72節

艾米 4283 2018-03-16
陳靄把趙亮做了替罪羊的事跟滕教授提了一下,他有點為難地說:“趙亮自己也的確有些地方——做得不盡人意——我很擔心——” “怎麼啦?” “說來話長。華偉有個熟人,叫舒琳,以前在國內是學英語的,後來在大街上認識了一個到中國旅遊的美國人,就跟人家搞熟了,嫁給了那人,來到了美國,生了兩個孩子。但舒琳的丈夫——很小氣,錢管得很緊,自己開一輛幾千塊的二手車,給老婆買了輛五百塊的二手車,所以舒琳想自己找個工作,經濟上可以獨立一點,但她以前是學英語的,而且是個三流學校畢業的,在這裡幾乎找不到工作——” “華偉想把舒琳搞到孔子學院來?” “嗯,他一直在提這個事,但我一直沒答應,想把這個位置留給趙亮——”

“舒琳想做GA(Graduate Assistant,助教,助研)?但她連C大的學生都不是,怎麼可以做GA呢?” “她不能做GA,但孔子學院也不一定非得僱GA不可,可以僱正式職工,我現在僱趙亮這個GA,是因為他還沒畢業,還不能給他permanent(永久性,長期性)職位。但我為他設計的,就是畢業之後給他一個permanent職位,讓他在孔子學院長期幹下去。華偉也看中了這個職位,想給舒琳——” 她急了:“那不是要把趙亮擠走了嗎?” “所以我一直沒答應,舒琳沒有北美的學歷,而趙亮有,當然應該僱趙亮,但華偉說趙亮現在也沒有北美的學位,誰知道以後有沒有,還說趙亮工作能力不強,態度也不好。你要跟趙亮談談,讓他盡量把工作做好,不要讓人家有空子可鑽,不然我在院裡很難做——”

陳靄當天就跟趙亮好好談了一下,把這些彎彎拐拐的人際關係和利害關係都如實告訴了他。 趙亮也很緊張:“啊?華偉想把我擠走?沒那麼容易!我可以到學校去告他營私舞弊——” 她急忙制止:“你告他幹什麼?你又沒證據,別搞到最後他還告滕教授營私舞弊呢。你自己把工作做好點,別讓人家有空子可鑽。” 經過這次談話,趙亮有了很大改變,比以前老實多了,但趙亮也只能在態度上有轉變,水平上仍然沒什麼提高,很多事情都要她幫忙才行。聯繫個事,要她幫忙出面用英語交涉,不然就都搞錯了;做個slides(幻燈片),要她親自動手,不然就做得一塌糊塗;而功課上的事,仍然是她代勞,把她累個半死,她真不明白他在國內是怎麼把碩士博士給讀出來的。

現在搞得她更像是孔子學院的GA一樣,趙亮的事基本都是她在代勞。滕教授幾次對她說:“還不如你到我們孔子學院來工作,我可以把那個permanent的職位給你——” 有天趙亮又接到任務,要把孔子學院中國文化活動中心的牆報更新一下,趙亮自然又來給陳靄下達任務,給了她一些資料,交待說:“你用電腦做,做漂亮點,我剛被任命為文化活動中心的負責人,要搞個開門紅——” 陳靄事先就從滕教授那裡得知了這一任命,知道只是一個空頭銜,萬人之下,零人之上,就是管理一下文化活動中心那間活動室而已,但趙亮很當回事,好像被提拔為副省長一樣,從早到晚守在那間活動室裡,讓她哭笑不得。 她也不好點穿,只接過資料看起來,一眼看見資料裡面有張報紙,是D市日報,上面有一幅很大的圖片,是龍曉慶和滕教授兩人,龍曉慶貌似在講課,滕教授站在不遠處,不知道在幹什麼。

她仔細讀了一下圖片介紹,原來是B大財經學院龍副教授在給C大商學院的學生介紹中國財經,而C大副教授滕非充當翻譯。 她心裡掠過一絲不快,這個龍曉慶,英語口語不好,作報告都得帶翻譯,她是怎麼混到美國來的呢?混來了不說,好像還混得挺風光的,居然專門給C大商學院的學生作報告,還上了D市日報,這下龍曉慶又有得吹了。 她問:“這不是龍曉慶嗎?怎麼她現在混得這麼——紅火?” 趙亮鄙夷地說:“這種女人嘛,還不是靠一路睡上去?” “她——跟誰睡?” “我怎麼知道?肯定是誰對她有用,她就跟誰睡——” “作報告的事,肯定是滕教授安排的,難道她跟滕教授——” “滕教授怎麼啦?難道他那裡有刺睡不得?”

“你的意思是——” “我們孔子學院的人都覺得他們之間不正常——” “怎麼不正常?” “還不是那些鬼鬼祟祟的東西囉——” 她正想問具體是些什麼鬼鬼祟祟的東西,就看見圖片上的龍曉慶戴著一條很眼熟的項鍊。報紙圖片是黑白的,看不出顏色,但式樣肯定是跟滕教授送她的那條一樣。她心裡一陣狐疑,決定親眼看看龍曉慶戴的項鍊究竟是什麼樣的。 她抽了個時間,跑到孔子學院的辦公室去,裝作是去找趙亮的。趙亮當然不在那裡,正在上課,但孔子學院其他幾個老師都在那裡,正在聊天,見她來了,都熱情地跟她打招呼。 龍曉慶也在辦公室,坐得遠遠的,好像跟其他老師格格不入。陳靄跟幾位老師打過招呼,特意走到龍曉慶跟前,恭喜她:“我看到你的照片上D市日報了,恭喜啊!”

龍曉慶淡淡地說:“你才看到?登出來好幾天了——” 她注意看了一下,龍曉慶的脖子上戴著一條跟滕教授送她的那條一摸一樣的項鍊。她一下就懵了,也不敢打聽龍曉慶在哪裡買的項鍊,就匆匆逃跑了。 一出孔子學院辦公室的門,她就給滕教授打電話,她不好說自己專門實地考察過了,只轉彎抹角地說:“我今天看到你跟龍曉慶的照片了——” 他那邊一驚:“什麼照片?” “就是你跟她的——合影——” “合影?什麼合影?” “你還不知道是什麼合影?”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就是你們一起作報告的那張,登在D市日報上——” 他似乎長噓一口氣:“哦,你說那張?那叫什麼合影?” “那不是合影嗎?兩個人在一起——”

“那是在——講座——” “講座?誰講座?你講座還是她講座?” “她講座,我在給她做翻譯。” 她追問道:“她講座還需要人翻譯?那她的英語不是——挺糟糕的?” 他支吾說:“不——怎麼好——” “她英語不好,你怎麼要把她搞來孔子學院教財經呢?那她怎麼上課?難道每節課都要你給她翻譯?” “也不是每節課——她那天是在給商學院的學生講座,內容比較——深一點,平時給孔子學院的人講課,只是介紹一下中國的財經制度——一般不用翻譯——” “我聽說B大財經學院比她英語好的人多得很,怎麼——” 他好像有點被問煩了:“你想說什麼?可不可以直爽點說?” 她也煩了:“你要我直爽點說?OK,我想說的是,既然她英語這麼糟糕,為什麼你要把她搞到孔子學院來?”

他見她煩了,似乎害怕了,解釋說:“我——你別生氣——我主要是——你知道的——我——給EMBA的人講課——她丈夫——是B大EMBA項目的負責人——我給其他學校EMBA講課——都是她丈夫——牽的線——” 她聽他這樣說,而且說得那麼尷尬,就原諒了他這一點,也許他只是想賺點錢。她放過他這一點,轉而說:“我看見她戴著一條項鍊,跟——你送我的——那條一摸一樣——” “是嗎?我沒注意——” 她見他這麼坦然,就不好意思審問了,只試探地說:“你送我的那條——還——在不在?” “怎麼會不在呢?” 她放心了,沒再多問。下午在他家做飯的時候,他主動把項鍊和戒指都拿出來:“現在你屋子大了,應該有地方保存了,你拿著吧——”

她推脫說:“還是放你這裡吧,我放家裡不方便,上鎖不上鎖都不好,上鎖趙亮會起疑心,不上鎖他隨時可以看到——”她不好意思地說,“我主要是看見龍曉慶戴的那條跟這條一模一樣——她說這種項鍊很貴,那她哪裡有錢買?” “你就以為是我送的?” 她更不好意思了:“對不起,我有點疑神疑鬼的——” 他很溫柔地看著她:“疑神疑鬼不怕,只要你隨時告訴我,我都會向你解釋清楚的,就是別悶在心裡——” 她很感謝他不計較她的這些小心眼。 從那之後,她覺得他對她越來越好了,不僅總是回家吃飯,她做飯的時候,他也越來越多地陪在廚房裡,看她的眼神又溫柔又憂傷,有幾次都讓她產生了幻覺,以為他站在她背後流淚。她想投到他懷抱裡去,跟他一起燃燒,但她還是想等他主動,不能讓他看輕她。

有天晚上,她在滕家吃完飯,照例開車把一家人載回家,然後就替趙亮寫作業。寫到九點多鐘,突然聽到手機響,她以為是滕教授打來的,連忙拿起來接聽,結果是爺爺:“陳大夫,我病了,又吐又拉,你有沒有什麼藥——” “滕教授不在家嗎?” “不在。” “他電話打不通嗎?” “打不通。” 她慌忙找了些治腸炎的藥,開車到滕家,看了看爺爺的情況,讓爺爺吃了點藥,躺床上休息,她留在那裡觀察。 畢竟爺爺是男的,而她是女的,拉肚子這種事,侍候起來不是那麼方便。她想給滕教授打個電話,讓他趕快回來,但發現他關了機。她不敢離開,怕爺爺藥物過敏,或者病情加重,只好一直呆在滕家,想等滕教授回來再交班。 但他一等不回來,兩等不回來,手機也打不通,她擔心他出了什麼事,急得到處打電話,他辦公室,孔子學院,學校圖書館,她都打遍了,也沒找到他。 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了,他還沒回來,她起了疑心,跑去問爺爺:“滕教授每晚都回來嗎?” 爺爺糊里糊塗的:“我不知道呀,我每天睡得早,不知道他回來沒有——” “那他每天早上是不是從家裡出去的呢?” 爺爺還是糊里糊塗的:“我不知道呀,是從家裡出去的吧?” “他吃過晚飯是不是經常出去?” “我不知道啊,他出去也不會來跟我請假——” 她想橫了,決定今晚就在這裡等下去,看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看他回來又有什麼說法。她也不知道自己這麼追根求源是什麼意思,她只知道她必須搞清楚,否則她就——睡不瞑目。 她給家裡打了個電話,說爺爺病了,滕教授不在家,她不好離開,得守在那裡,然後就在滕家等起來。等到了凌晨一點,滕教授還沒回來,她知道今天是等不回來的了,不禁委屈得哭起來,深刻體會了一把王蘭香當年的苦楚,也深刻體會了一把那些夜夜等郎歸的大奶們的苦楚。倒不是說把郎等回來了,就可以享受魚水之歡,也不是說身邊沒個人,就會活不下去,而是那種被忽略被拋棄的滋味,實在難受。 他夜晚不回家,就說明他不在乎你,不想跟你在一起,而是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只要他在家,哪怕他是住在另一間房裡,你至少知道他沒跟別的女人在一起,這就是為什麼滕教授一離家出走,王蘭香就要把自己關進房間,不吃不喝的原因,因為只有尋死覓活,才能把離家出走的丈夫嚇回來。 她心裡難受得像貓爪子在刨一樣,一道一道,全都是血痕。她斷定他是在龍曉慶那裡,不會在別處。 D市就這麼大,他平時接觸什麼人,她都知道,除了龍曉慶,他跟別的女人都沒什麼接觸。 他這段時間,肯定經常往龍曉慶那裡跑,只不過她自己每晚吃完飯就回家了,夜晚從來不在這邊,所以不知道他晚上去了哪裡。 還有孔子學院那些老師,因為沒有車,也不可能追踪到龍曉慶那裡去,但那些人的直覺沒錯,老早就猜出了真相,只有她一個人蒙在鼓裡。 她知道,如果她明天問他,他肯定能找出一個天衣無縫的理由來搪塞她,而她肯定會被她搪塞過去,以前每次不都是這樣的嗎? 她決定開車到龍曉慶那裡去找他,她不會跟他鬧,也不會跟龍曉慶鬧,她只是要弄個水落石出,不能由著他欺騙她,更不能由著自己欺騙自己。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