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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62節

艾米 4609 2018-03-16
後來這就成了一個典故,滕教授一從中國打電話過來,陳靄就問他:“你被雞抓走了沒有?” 他總是拖腔拖調地回答:“我的名字——叫——騰——飛——!” “別開玩笑,我在說正經的——” “我也在說正經的,那些雞們——我一想到她們那地方——濕淋淋的——就覺得噁心——” 她聽得頭皮一炸,這樣的話,他以前是絕對不會說的,但現在似乎一溜就出來了,可見他的中國之行真的讓他改變了不少。她抱怨說:“你回了幾趟中國,變得——什麼都敢說了——” 但他不承認:“這跟回中國有什麼關係?這些話,都是最普通的話,我老早就知道,只不過以前跟你關係——不熟,沒在你面前說過而已——” “那現在?” “現在我們關係不同了嘛——呃——是不是不同了?”不等她回答,他就搶著說,“算了,你不用回答,可能是我的錯覺。你不喜歡我說這些話,我再不說了吧。”

她生怕他生了氣,會跟她生分起來,馬上身先士卒說說“關係不同”的話:“你嫌她們臟,不知道用——套子?” 他大概也是頭皮一炸,說不定把頭皮都炸酥了,老半天才故作輕鬆地說:“套子能套得住全身?” “人家雞也不是全身都——”她想說“濕淋淋”,但她實在說不出來,留給他去意會。 他果然意會到了,說:“不wet(濕淋淋)的地方,也臟。你想那些雞們,該跟多少人——做過那事啊!” 話說到這個地步,她想他可能真沒被雞抓走吧,於是結束“成人對話”。 但他似乎意猶未盡,笑嘻嘻地問:“你——這麼關心我的——身體,到底準備怎麼樣呢?” “什麼怎麼樣?” “你在電話上跟我說這事——到底準備如何收場呢?”

“收什麼場?” 他無奈地說:“說你聰明,你是真聰明;說你傻,你是真傻——” 她其實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但她真的不知道如何收場,所以裝糊塗。但她記住了,下次通話就不敢再說這方面的事了,怕搞得他難受,但他自己又會主動扯到這上面去:“怎麼今天沒問我被雞抓走沒有?” “知道你沒被雞抓走——” “啊?你這麼有把握?看來我真得讓雞抓走一回才行。” “你敢!我可把醜話說在前,如果你——被雞抓走,染上——性病,我是不會——再給你做飯的!” 他大喊冤枉:“這是什麼法則呀?性病是通過性行為傳染的,我得了性病,你連飯都不給我做了?做飯又不是性行為——” 他一口一個“性行為”,把她都聽得渾身不自在,那就更別說他了。她低聲警告說:“又瞎講?講得不好收場可別怪我——”

“怪你也沒用——” 她每次跟他這樣放肆地講講電話,就覺得心情很舒暢,好像這就證明她跟他關係不一般似的。如果哪次通話他沒說什麼放肆的話,她就懷疑他在疏遠她,肯定是在中國找下什麼人了。 想想也是,中國該有多少女人會喜歡他啊!美國名校畢業的博士,美國大學教授,美國公民,正當壯年,風度翩翩,知識淵博,談吐不凡,又是單身,那還不算鑽石王老五?肯定是老中青三代女人通吃。 她酸酸地問他:“你在中國跑來跑去,肯定有很多女人被你迷倒吧?” 他毫不謙虛地說:“肯定很多。” “你連客套都不客套一下?” “這有什麼好客套的?有就說有,沒有就說沒有。如果明明有,還要說沒有,那肯定是心裡有鬼。” “誰被你迷倒了?”

他舉了幾個例子,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無非是這個過路的多望了他一眼,那個服務員對他很殷勤之類,然後他信誓旦旦地說:“但你放心,我不是那麼容易被人迷倒的,我的眼光可不低,高著呢,在國內還沒遇到能讓我看得上眼的。” “我不相信。” “你不信也得信。我每次回國都只那麼幾天,成天忙著講課,忙著拜會那些掌握著孔子學院生殺大權的頭頭們,忙得分身無術,哪裡有時間去墮入情網?” 他這樣說,她就覺得有道理,就願意相信。如果他說“雖然有很多不錯的,但我為了你,也不會被她們迷倒”,那她就不相信了,多虛假啊!既然能感到別人不錯,那就是被迷倒了,如果真沒被迷倒,就根本不會覺得別人不錯。 她跟他交往了這幾年,覺得他不是那種一夜情的type(類型),如果是,他可能老早就對她提出那種要求了,但他沒有,要么是他不愛她,要么是他不喜歡操之過急,不管是因為什麼,都說明他不是一夜情的type。

但她突然想起那個小韓,應該是在國內,聽說是又年輕又漂亮,而且一直都喜歡他,以前是因為他媽媽不讓他離婚,所以沒得逞,現在他已經離婚了,小韓和他之間就沒有障礙了。 也許滕教授這麼經常往中國跑,就是為了小韓? 她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麼回事,旁敲側擊地向他打聽:“那個小韓是不是在中國?” “是啊,你怎麼知道?” “聽小杜說過。” “哦,小杜對小韓肯定沒好話——” “你剛好說錯了,小杜說小韓又年輕又漂亮——” “我不相信。除了你,我沒聽任何女人說過別的女人漂亮——” “現在你不是聽到第二個了嗎?小杜就說小韓很漂亮。” “小杜這樣說,肯定是虛情假意的,或者有什麼別的目的。只有你,如果說誰漂亮,那是真心真意的——”

陳靄受不起誇獎,一夸就害羞:“那是因為我知道自己不漂亮。” “呵呵,挺謙虛的呢。可能你是中國式的老觀點,只要臉長得白,人長得瘦,就叫漂亮——” “那你說什麼樣的才叫漂亮?” “你這樣的就叫漂亮——” 這麼百無廉恥的誇獎,她還沒受過,一下就羞得連小韓的事也忘了問下去了。 但剛好就是沒問到的部分出了問題。 那天是滕教授從中國回來的日子,她到機場去接他。自從滕教授開始頻繁回國,每次都是她送機接機,這次當然也不例外。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早早啟程,興致勃勃開著車去機場等他,準備讓他一踏上D市的土地,就看到她這個臉蛋不白、人也不瘦的現代美女。 但她左等右等,等來的不是滕教授一個人,還等來一個女人。

遠遠地看見滕教授身邊走著一個女人,兩人有說有笑的,她馬上就呆了,不由得想起美國電視劇Friends(《老友記》)裡的一個場面:Rachel手捧鮮花,到機場去接Ross,哪知道卻接到了一男一女:男的是Ross,而女的則是Ross在旅行途中交下的女朋友。 她不明白滕教授為什麼沒在電話上提一下,但她又想,提一下又有什麼作用?難道他說了他在中國找到了女朋友,她就賭氣不去接他了?也許更要去接,不接就顯得自己心裡有鬼。但如果他提前告訴她,至少可以讓她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這麼突然,這麼難受,簡直像心肌梗塞一樣。 等他們兩人走近了,她釋然了一些,因為那個女人看上去有五六十歲了,應該不是小韓,也不像是滕教授在中國找的女朋友。

果然,滕教授介紹說:“這是袁老師,B大的。這是陳靄,陳大夫,她愛人也是B大的。” 袁老師熱情地上來跟陳靄握手:“陳大夫啊?我知道,我知道,你出國的時候,我不是還幫你找過人接機嗎?” 於是陳靄想起來了,袁老師就是小韓的媽媽,而袁老師找的那個接機的人,就是滕教授,不過滕教授說自己忙,沒去接她。 這真叫“想曹操,曹操的媽媽就到”,她剛剛還在猜疑滕教授回國跟小韓有關,這裡小韓的媽媽就跟滕教授一起飛來了,怎麼這麼立竿見影?聽人說烏鴉嘴報起壞事來,一報一個準,現在看來她是長了個烏鴉腦子,想起壞事來,一想一個靈。 她新仇舊恨全都湧上心頭,難怪袁老師那時找的人是滕教授,未來女婿嘛,支使支使是理所當然的事;也難怪滕教授不肯接機,肯定是怕小韓不高興;又難怪滕教授拼了命的要離婚,而且這麼熱心辦孔子學院,原來都是為了討好未來岳母,也為了方便回國去見小韓。

她心裡不快,開車都開得別彆扭扭的,差點錯過高速公路出口,換道時還差點跟後面上來的車撞了,幸好後面那人眼疾手快,不僅讓開了道,還長按一聲喇叭,表示強烈抗議,使她無比敬佩那人,如果換作是她,肯定是手忙腳亂,能避免撞車已屬不易,哪裡還有功夫按喇叭?頂多嘴裡喊幾聲“讓開讓開!” 第二天滕教授打電話通知她,說今天不用去他家做飯,他請她全家去“美味居”吃飯。 她知道這頓飯的主角是袁老師,他是為了給未來岳母接風洗塵,順便叫上她做陪客。做陪客的事她不是沒幹過,因為他宴請客人經常叫上她和她全家,她總是很樂意去,既能跟他在一起,又有free(不要錢)的飯吃,何樂不為? 但這次她不想去,滕教授宴請自己未來的岳母,肯定不是公款,如果是公款,她去吃吃free的晚餐沒問題,但如果不是公款,就不好意思去揩油了,而且她也不想見到袁老師,更不想看到他在未來岳母面前搖尾乞憐的樣子。

她謝絕了:“哎呀,今晚跟同事有個飯局,正想告訴你,說今天不能去你家做飯呢。” “這麼巧?那改日吧。” 她沒去做陪客,但也沒心思在自己家做飯,一賭氣,就帶著女兒去吃墨西哥餐。等她跟女兒吃完墨西哥餐回到家,才想起忘了通知趙亮今天不去滕教授家吃飯,慌忙打電話給趙亮,結果趙亮說正在滕教授家吃飯呢。 她感到自己被滕教授涮了,肯定是滕教授因為袁老師來了,不好再讓她去那邊做飯,變相地把她炒了,而趙亮不知好歹地闖上門去,只好留住吃一餐。 趙亮從滕教授家吃完飯回來,陳靄便拷問他:“今天——誰做的飯?” “袁老師做的。” “滕教授不是說今晚到'美味居'去吃飯的嗎?” “哦,是嗎?我不知道,反正我去的時候,他們正在擺桌子吃飯,拉我一起吃,還說你今晚跟同事有飯局,家里肯定沒做飯,我就留在他那裡吃了。” “袁老師到美國來——幹什麼?” “來考察——” “考察什麼?” “考察C大囉,還能考察什麼?” “C大要她來考察?” “她現在是B大對外漢語系的頭,辦孔子學院當然該她來考察。” 她鬆了口氣,但這只洗刷了袁老師,沒洗刷小韓。趙亮剛坐到書桌邊用功,她又跟進去問:“你見沒見過袁老師的女兒?” “見過,怎麼啦?” “聽說很漂亮?” “嗯。” “結婚了沒有?” 趙亮不耐煩了:“我又不是婚姻登記處的人,她結婚沒結婚我怎麼知道?你今天怎麼啦?你怎麼對袁老師的女兒這麼感興趣?” “沒什麼,隨便問問。” “你管人家女兒結婚沒有乾啥?有那個時間,還不如幫我把GA那門課的作業做了。” 袁老師在C大考察幾天,陳靄就有幾天沒去滕教授家做飯。一開始是她沒去,而滕教授也沒打電話催她去,她就不好主動跑去了,於是第二天照樣不去,而滕教授又沒催她去,她更不好主動跑去了。如此這般,如此這般,就搞成了惡性循環,越不去,越不催;越不催,越不去,到最後就有整整一個星期沒去滕教授家做飯,簡直像七年一樣長。 袁老師走的那天,滕教授打電話來請她幫忙送一下機,說他剛好那天很忙,走不開身。她不好意思推脫,也迫切希望袁老師快快滾蛋,便一口答應,從lab裡開溜,到旅館去接了袁老師,然後送去飛機場。 袁老師是個很健談的人,問什麼答什麼,不問什麼也答什麼,主動說起若干年前在滕家幫忙照料滕父滕母的事,還說起滕教授這次回國就住在袁老師家。 陳靄很不開心,滕教授住在袁老師家,怎麼也不告訴她一下呢?肯定有鬼。她轉彎抹角地問:“聽說您女兒是C大畢業的?” “嗯,她在C大拿的學位。我女兒能到美國讀書,也多虧了滕非——” “那您女兒——怎麼沒留在美國工作呢?” “我們都希望她回到我們身邊——” 到了機場,離登機時間還早,兩個女人坐在候機大廳拉家常,袁老師從錢包裡掏出一張照片給陳靄看,是袁老師老兩口和女兒以及外孫女的照片。照片上的小韓真的很漂亮,像爸爸,五官端正,有雕塑感。袁老師的外孫女也很漂亮,從照片上的年齡推斷,應該不是小韓出國前生的,很可能是在美國畢業後生的。 陳靄左看右看都覺得小女孩眉眼很像滕教授,誇獎道:“這孩子真可愛!叫什麼名字?” “叫翔翔——” “這孩子肯定是人見人愛——滕教授一定很喜歡翔翔吧?”她很後悔問了這麼露骨一個問題。 但袁老師渾然不覺,很開心地回答說:“嗯,很喜歡,他每次去中國,都會給我們翔翔帶禮物——” “這照片上怎麼沒看到——翔翔的——爸爸?” “哦,他當時沒在A市——”然後袁老師沒來由地說,“滕非這孩子不錯,我很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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