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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59節

艾米 4402 2018-03-16
不知道趙亮在美國大使館碰了多少次鼻,被簽證官鋸了多少次,最後終於把鼻子碰扁了,把傲氣鋸沒了,願意先辦探親來美國,來了之後再轉學生簽證。 於是陳靄為趙亮和欣欣辦了探親的表格,寄回中國,父女倆一起去簽證,一簽就過。 陳靄把這個消息報告給滕教授:“你說H4好簽,真沒說錯,趙亮和欣欣都簽到證了。” “恭喜你啊!” 她雖然背對著滕教授在做飯,也能感到他的目光。他平時也經常在廚房陪著她,但他一般都會做點什麼,說點什麼,像這樣一動不動一言不發一聲不吭的情況還很少見。她被他盯得發燒,轉過身問: “你看什麼?” “看你做飯——” “做飯有什麼好看的?” “做飯好看的地方多得很——”

“那你怎麼不學做飯?” “我自己做飯,自己又看不見,我學了乾什麼?” “呵呵,懶人自有懶人的藉口——” “懶人自有懶人的福氣,如果我不懶,你怎麼會幫我做飯呢?”隔了一會,他低聲說,“不過——再懶也沒用了,你家里人要來了,以後你就不會——來幫我做飯了——” 她覺得他後半截話聽上去很傷感,便安慰說:“誰說我不能幫你做飯了?” “趙老師他們來了,你還能來給我做飯?” “怎麼不能?他從來不管我這些事——” “真的?那太好了!我去買個大飯桌,再買幾把椅子,以後你們全家都到我這裡來吃飯——” 她一直拿不准他究竟是留戀她,還是留戀她做的飯,不過從他此刻的表現來看,他主要是捨不得她做的飯,為了留住好廚子,他願意連廚子的家人一起歡迎。

她故意說:“其實趙亮的飯做得比我還好——” 滕教授很驚喜:“真的?他的飯做得比你還好?那等他來了,就叫他幫我做飯吧——” 她的猜測被證實,很不開心。 丈夫和女兒簽到證了,她得為他們的到來做些準備,滕教授積極得很,不僅出謀劃策,還親力親為,彷彿急不可耐地想見識一下趙亮的廚藝似的。 滕教授親自在網上為趙亮和欣欣定機票:“我經常坐這個航空公司的飛機,飛來飛去的,積攢下很多mileage(英里數),如果趙老師他們來時坐這個航空公司的飛機,我可以用我的mileage幫他們買票,能省不少錢。” “那怎麼好意思?你留著以後自己用吧——” “我一般都是出公差,旅差費可以報銷的,用不著mileage——”

既如此,陳靄就讓滕教授在網上幫忙定了票,省了不少錢。 她房子是現成的,小杜走後,她就一直是一個人住,因為當時已經開學了,需要找房的人早就找到房了,她登了廣告,沒人來租房,那一學期她就一個人住過去了。後來趙亮開始簽證了,給她的感覺是隨時有可能來美國,她也就沒再淘神費力找roommate(同屋)。 但她只有一張單人床,還得去買張床。仍然是滕教授幫她在網上找到幾個賣床的,兩人開車跑過去看,看中了一張queen size(大號)的雙人床,差不多有七成新,連床架一起只要幾十塊錢,於是拍板成交,當場買下,把床運了回來,放在小杜以前住的那間房裡,因為那間比較大,是所謂master room(主人房)。

但兩人都老外得很,沒裝過那樣的床,琢磨了半天,都沒搞明白床架是怎麼個裝法,好像就兩根鐵棍子,可以用螺絲固定在head board(床頭板,床頭架)上,但兩根鐵棍那麼窄,只兩指來寬,席夢思放上面不跟玩雜技的走鋼絲一樣? 滕教授說:“這好像有點不對頭,席夢思放在這兩根窄棍子上,你們兩人睡覺時——顛來顛去的,不把床搞垮了?” 她聽到這個“顛來顛去”,十分尷尬,故意往一邊扯:“難怪賣這麼便宜,我們被騙了!” “先別忙罵人家騙子,讓我再琢磨琢磨。” 兩人琢磨了好一陣,才發現兩根鐵棍子上有機關,兩頭一拉開就成了四根支架,形成一個“口”字型,中間一拉開就是兩個三角形的支架,與四邊的鐵棍子連在一起,構成一個大大的“因”字,這樣席夢思就有地方生根了。

床安裝好之後,滕教授特意躺上去,上下顛動了一陣,滿意地說:“應該裝對了,不會垮。” 不知道為什麼,陳靄有點怕看滕教授躺在大床上下顛動的樣子,讓她產生了一些聯想,覺得有點——不雅。 滕教授渾然不覺,還邀請她:“你也上來試試,我一個人試不行,這床是要睡兩個人的——” 她哪裡敢爬到床上跟他睡在一起,忙支吾說:“不用試了,肯定沒問題——” “你不上來試?不試到時你們把床顛垮了,可別問我要賠償——” “為什麼問你要賠償?” “床是我裝的嘛——” 她總覺得床是一個很尷尬的話題,尤其是跟“顛”連在一起的時候,她不吭聲,只裝模作樣地這裡收收,那裡撿撿,想把這個話題避過去。 他沒再說床的事,而是從半空中揪下一個話題來:“上次回國的時候,去拜訪了小杜的父母,由他們介紹認識國家漢辦的人——”

“'漢辦'是乾什麼的?” “漢辦就是教育部對外漢語教學發展中心,專管中國在海外的漢語教學的,全世界的孔子學院都該漢辦管——” 陳靄故意說:“哦,難怪你——跟小杜關係——這麼好呢——” 她以為滕教授會聲明一下他去拜訪小杜父母只是為孔子學院的事,但他不僅沒聲明,還特意說:“小杜的父母問起我離婚的事,還問我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她有點酸溜溜地說:“小杜的父母這麼關心你有沒有女朋友,肯定是——很喜歡你,想讓你做他們的女婿——” “他們是有這麼個意思,說小杜到現在還沒男朋友,還在——等我——” “哦?那是好事啊——” “為什麼是好事?” “小杜又年輕又漂亮——”

“年輕漂亮倒不覺得,但是她對我的感情還是很難能可貴的——這麼多年——始終如一——” 她見他很陶醉的樣子,忍不住說:“什麼始終如一?她以前說過最想找個牙醫結婚,因為牙醫有錢。她現在想跟你結婚,肯定是因為沒找到牙醫,或者是想要你幫她辦身份——” “想辦身份也不是壞事嘛,有的人,你想給她辦身份,她還不要你辦呢——” “既然是這樣,你怎麼不跟她結婚呢?” 滕教授笑嘻嘻地說:“還是那個老問題,小杜不會做飯,不會照顧人,如果你答應一輩子幫我做飯,我就跟她結婚——” 她沒好氣地說:“你這個人才怪呢,你要跟誰結婚就跟誰結婚,怎麼總要把我扯上?你現在單身一人,沒人照顧,我可以幫你做做飯。但你別想得太美了,以為你結了婚我還會給你做飯——”

“那我就一輩子不結婚?就這樣看著——人家結婚?” “你不知道找個會做飯會照顧人的人結婚?” “會做飯會照顧人的——都已經結婚了——” “那你乾脆跟王蘭香复婚算了,她會做飯,會照顧人,也肯定願意跟你复婚——” 滕教授慎重其事地考慮了一下,說:“嗯,這個主意不錯,她現在改好多了,不像從前那樣橫不講理了,教會的人對她口碑不錯,連兩個孩子都說媽媽變了——” “那你是不是很後悔跟她離婚?” 他笑了一下,沒回答。 趙亮和欣欣到D市的那天,滕教授跟陳靄一起去接機,因為她沒開車去過機場,路不熟,怕出事。兩人在機場等了一會,就接到了趙亮兩父女,欣欣已經長大了許多,不再是從前那個小不點,而是一個半大的少女了,還戴上了眼鏡,陳靄差點認不出來了。而趙亮好像長矮了許多,個子長小了許多,遠看完全像個尚未發育的中學生,肩上斜挎一個學生書包一樣的皮包,一隻手像初次進城的鄉巴佬一樣,死死按著皮包搭蓋,彷彿在向世人宣告:此地無銀三百兩,不要偷來不要搶。

四個人碰了頭,陳靄為幾個人做了介紹,趙亮對滕教授點頭哈腰,一臉諂媚,差點把陳靄氣死。至於嗎?就算是你的導師,你也用不著這樣奴顏婢膝吧?這叫我的臉往哪兒擱? 倒是欣欣像個見過世面的人,不卑不亢,很乖巧地叫“滕伯伯”,還跟滕伯伯對了幾句英語,讓滕伯伯嘖嘖讚歎,算是幫陳靄把麵子撿回來一些。 然後滕教授回家接了老父,兩家人一起來到“美味居”,由滕教授做東,為兩位來自祖國的客人接風洗塵。 席間,趙亮慢慢放開了一些,雖然對滕教授還是那麼畢恭畢敬,但舌頭總算不打結了,能跟滕教授對上幾句話了,當然是中文的。兩個人扯到B大的事,立即找到了共同話題,因為兩人都認識B大的一些人,聽上去就像在談自己的哥們一樣。

然後滕教授侃起孔子學院來,繪製著美好的藍圖,還對趙亮封官許願,說等孔子學院辦起來了,就可以給趙亮弄個GA(Graduate Assistant,助教,助研)噹噹,可以免掉大部分學費,每個月還有工資可拿。等趙亮把碩士讀出來了,再爭取讀個博士,然後就留在孔子學院教書,兩個人共同努力,把C大的孔子學院辦成世界上最出色的孔子學院,云云。 陳靄不認識B大那些人,插不上話,坐在那裡看他們侃,發現這兩個男人都變得很陌生,趙亮不是昔日的趙亮,滕教授也不是昔日的滕教授,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兩個誰們,給她的感覺是滕教授以前沒遇到一個願意聽他侃這些的人,所以只好屈尊俯就跟她說說別的東西,現在滕教授終於遇到了一個同道中人,於是酒逢知己,口水氾濫。 吃完飯,兩家人各開各的車,各回各的家。欣欣大聲問:“媽媽,這是不是我們的車呀?” “是我們的車。” “歐耶,我們有車了!” 陳靄心裡一陣驕傲。 欣欣又問:“媽媽,我們有沒有房子?” 陳靄癟了。 趙亮說:“你問問你媽,怎麼她出國這麼多年,連套房子都沒買上。” 欣欣果然不識相地問:“媽媽,為什麼我們不買房子?” 趙亮說:“你媽從來都是大手大腳,掙多少,用多少,還能用出多的來,哪裡有錢買房子?” 陳靄沒好氣地說:“你不大手大腳,你有錢,現在你來美國了,你負責買房子吧。” “我才不在美國買房子呢,我到這裡來,只是來拿個美國學位的,拿到了我還回國去。這裡有什麼好?簡直跟鄉下一樣,你看這個餐館,還說是D市最好的中餐館,比我們A市的三流餐館還不如。是不是啊,欣欣?我們每天在外面吃飯,哪家不比這家餐館豪華?” “都比這家豪華!” 父女倆一唱一和,像是在演小品“中國美國兩重天”似的。陳靄恨不得叫這兩人馬上回中國去,去吃你們的豪華餐館,去住你們的豪華別墅。但她忍著沒說,畢竟自己先出國,也算東道主,不能這樣對待客人,更不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趙亮會說這些話,她一點也不驚訝,但女兒也會說這些話,就讓她大跌眼鏡,好像女兒被誰調了包一樣。 回到自己的住處,陳靄張羅欣欣洗澡睡覺,然後自己到主人房的浴室去沖澡,等她沖完澡出來,發現趙亮已經伸得長長的,和衣倒在床上睡著了。她推醒他,叫他去洗了澡再來睡,他很不耐煩:“剛睡著,就被你叫醒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經多少個小時沒睡覺了?” “不管你多少個小時沒睡覺,你總要洗個澡再睡吧?” “我又沒出汗,洗什麼澡?” “沒出汗就不洗澡了?這里人天天都洗澡——” “切,哪來這麼多洋規矩?” 陳靄知道多說也沒用,乾脆不說了,等他去睡個臟覺。 但趙亮的瞌睡已經被搞跑了,興致勃勃地來邀請她一同睡臟覺:“好久沒放炮了,今天得好好放一炮。” 她覺得十分刺耳,真想一腳把他踢下床去。但他顯然不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一邊扯她的衣服,一邊抱怨說:“你想放炮,就配合一下,自己把衣服脫了嘛,還非得等我來侍候你?” 她不理他,但也沒反抗,知道反抗更麻煩。 他拉下她的內褲,爬上來,嘴裡說著“把腿打開一點——”,就摸索著把自己那玩意往她那裡塞。 她委屈得想哭,但他渾然不覺,終於塞了進去,沒幾下就把自己弄得氣喘吁籲,還湊上來啃她的嘴,她拼命躲避,把頭在枕頭上轉來轉去。幸好趙亮南方告急,顧不上北方,總算讓陳靄躲過了殘留在他嘴裡的“美味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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