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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5節

艾米 3459 2018-03-16
陳靄沒想到自己一下就把滕教授勸回家去了,看來美國的思想政治工作也沒什麼難做的嘛。如果放在她出國前,有人對她說,她到了美國可以做美國大學教授的思想政治工作,那她真是打死都不敢相信。美國!大學!教授!這三個詞分開來都如雷貫耳,更莫說三個詞連在一起了。 但她就那麼幾句話便把一位美國大學教授勸回家去了,真讓她有點飄飄然,不由得乘著勝利的東風,回想起在國內時做過的那些思想政治工作。 真是不回想不知道,一回想嚇一跳,好像成功率還挺高的呢!那什麼小朱與小毛,為了住房問題鬧矛盾,差點反目成仇,是在她的勸說下和好的;還有那什麼小鄧與小趙,因為孩子的問題鬧矛盾,大打出手,也是在她的斡旋下和好的;至於那小江和小胡,因為小江跟年輕的女助手眉來眼去,氣得小胡差點自殺,仍然是她出面給勸得回心轉意的。

但她那時沒覺得有這麼飄飄然,可能因為那是國內的問題,人家把問題端到她面前來了,她就憑著樸素的感情說那麼幾句,勸好了,算她運氣好;勸不好,那是人家兩口子脾氣不好。 但這次好像有點不同,因為她的思想政治工作已經衝出國門,走向世界,與國際接軌了。她出國前絕對沒想到美國大學教授的家庭矛盾跟中國普通人的家庭矛盾並無二樣,都是為了幾個錢在鬧來鬧去。她更沒想到美國的思想政治工作跟中國的也沒什麼兩樣,還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她發現幫別人夫妻解決矛盾,對她自己有很大的意義,倒不是說解決一個矛盾就能得朵大紅花,但看到那些鬧死鬧活的夫妻最終和好,使她更有決心堅持不離婚。如果就她一個人還在死守婚姻,好像有點傻不拉嘰一樣。

這件事似乎就這麼過去了,沒聽說滕教授被人捉了姦,也沒聽說滕夫人去學校告了狀,滕氏夫婦情緒恢復穩定,形式一片大好。 陳靄為這事飄飄然還沒落地,半空裡又爆出一個好消息:她的老闆拿到了一大筆科研經費,NIH的(National Institute of Health美國國立健康/衛生研究所)。 NIH,又一次如雷貫耳! 陳靄這段時間非常關注科研經費的事,大大小小發放科研經費的單位,她都查了個遍,老在盤算她的哪個idea(主意,主張,想法)可以從哪裡搞到科研經費,所以她知道這NIH來頭不小,全國性的機構,對她那個領域的人來說,能拿到NIH的科研經費是件了不起的事,她暫時還沒想那麼高。 但她老闆拿到了!有這麼厲害的老闆,她這個打工的也感到自豪啊!她發自內心地為老闆高興,真不容易啊!老闆從早到晚都泡在實驗室和辦公室裡,可惜了老闆半山腰上那麼豪華的房子,大半時間都是空在那裡。

老闆悄悄邀請陳靄這個週末上她那半山腰的家裡去慶祝一下,又叮囑她保密,說沒邀請實驗室其他人,還請她不要帶任何guest(客人)。 陳靄不知道自己哪個祖墳上冒了煙,怎麼竟成了老闆的心腹,還是唯一的。實驗室的美國人加拿大人都沒成為老闆的心腹,就她一個中國人成了老闆的心腹,這也算為國增光了吧? 陳靄又飄飄然了一陣,然後猛地墜落到地上,想起自己沒車,老闆又不讓帶guest,那她只能讓人家開車把她送到老闆那裡,然後打發人家回去,等她的聚會結束了,再叫人家來接。這種既賣命又窩囊的事,誰會願意幹?即便是她丈夫趙亮,都不會願意幹,更別說外人了。 她想到滕教授,但她估計滕教授不會當這麼一個窩囊車夫,肯定要鬧著跟她去。她又想到小張,但覺得實在於心不忍,小張住的地方離老闆家很遠,讓小張一晚上跑兩趟,實在太殘忍了。本來Gina有車,但既然老闆沒邀請Gina,她自然是不能請Gina送她的了。

還沒想出個眉目來,滕教授的電話來了:“週末你老闆請客,我們一起去啊,我開車來接你——” 她慌忙推拒:“這個——我這次——真的很抱歉——我這次不能帶你去了——” “呵呵,為什麼不能帶我去?帶我去很丟你的人嗎?” “不是不是,當然不是,但是——但是我——老闆說這次——不能帶guest——” “不能帶guest?那我不做guest行不行?” “你不做guest還能——做什麼?” “呵呵,你願意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但這個聚會我是非去不可的——” 陳靄早料到滕教授會耍無賴,所以根本不敢讓他做她的車夫。但沒想到不敢不敢的,還是讓滕教授賴上了,而且賴得這麼沒臉皮。她無奈地說:“那算了,我也不去了吧。”

滕教授呵呵笑起來:“呵呵,你怕我跟路,怕得連自己都不去了?” “誰說我是怕你跟路?” “我說的。不過你不去不行的,這次聚會對你來說太重要了。如果你老闆願意,她就可以聘你三年,那時你別說是辦H1-B(美國工作簽證),你連綠卡都能辦下來了。” “你知道這次聚會對我來說很重要,你幹嘛還要——拼死拼活跟我去呢?我老闆說了——” “你老闆對你說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也請了我——” 陳靄差點跳起來:“什麼?我老闆也請了你?那你怎麼不早說?害得我——” “呵呵呵呵,我正想說,你就take it for granted(想當然)以為我是想跟路——呵呵——自作多情了吧?” 陳靄窘得說不出話來,傻笑了一陣,不解地問:“我老闆為什麼會請你?她說了,她這個人不愛——熱鬧——”

“是的,她還說了她不喜歡請美國人上她家去,她說美國人——不懂藝術,她丈夫是個音樂家,作曲的,她本人也非常熱愛藝術,所以她受不了美國人那麼物質——” “她連這些都告訴你了?” “不光這些,她還說我精通中國文學和詩歌,很有詩意,不物質——” “她這麼說了?” “她不光這麼說了,她還說她丈夫兩年前已經去世了,她當時非常非常悲傷,但現在她已經get over(克服,不再)了,她要開始追求新的生活——” “啊?她這不是在——” “不光這些,她還說她那棟房子是棟很古老的房子,有個房間一直是鎖著的,他們買那房子的時候就是那樣,聽說是——發生過神秘的死人事件——至今沒有破案——所以她那房子沒人敢買——。但他們兩夫妻不怕,因為他們是共產主義國家來的人,無神論者,也沒做過虧心事,不怕有人追殺他們。不過她丈夫從來沒讓她進那個房間去過——現在她丈夫去世了,她一個人住在那個房子裡——非常害怕,非常孤獨——”

陳靄感到毛骨悚然:“真的?那房子裡發生過——那麼可怕的事?那我——不敢去那裡了——” “傻瓜,有我在,你怕什麼?” 這話說得她心一熱,臉也一熱,馬上把話頭岔到別處去:“她對你講這些幹什麼?” “你這麼聰明,還不知道她對我講這些幹什麼?” “我——聰明嗎?” “你當然聰明,你是我認識的最聰明的女性——” “那我怎麼不明白我老闆為什麼對你講這些?” “你怎麼會不明白?裝糊塗罷了——” 陳靄覺得受了冤枉,叫起來:“我哪裡有裝糊塗呀?你怎麼冤枉我啊?我是真的不明白呀!” 她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地用了一連串的“啊啊呀呀”的,聽上去很嗲的感覺,不由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恨不得把這段話抹掉重說。

哪知道滕教授還就吃這一嗲:“好好好,我冤枉你了,你是真的不明白,我不該冤枉你。我覺得——你老闆——愛上我了——” 陳靄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個“愛”字,就算用來說別人,都令她難以開口,更別說用在自己身上了。她還沒見過滕教授這麼厚臉皮的人,不由得嗔道:“你——一點都不謙虛——” “這有什麼好謙虛的?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滕教授嚴肅地說,“我覺得這是個好現象,既然她愛上了我,如果我請她僱傭你,她一定會欣然答應——” “但是你——也——那個她嗎?” “哪個她?” 陳靄實在沒法把這個“愛”字說出口:“我的意思是,你也——喜歡她嗎?” “如果你的意思是love(愛),那說不上;如果是like(喜歡),yes,I like her。(是的,我喜歡她)。難道你不喜歡她嗎?”

“我也喜歡她——但是——” “但是什麼?但是我是男的,我就不能喜歡她?” “我沒說你不能喜歡她,我是說——如果她對你有那個意思,而你對她沒那個意思,那你這就——成了——利用她了——” “利用她不可以嗎?” “但那不是很——” “很什麼?很卑鄙?” “我沒用這個詞啊——” “你沒用這個詞,但你心裡是這個意思,”滕教授好像並沒被“卑鄙”冒犯,笑著說,“這都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捱的事。我又沒對她許什麼諾,也沒對她表什麼白,只是向她提提你的事,她願意幫忙就幫,不願意幫忙就拉倒。如果她幫了忙,我願意報答就報答,不願意報答就拉倒——” “但我總覺得不好——”

“為什麼不好?” “我——說不清楚,反正我覺得——不好——” “但我這不都是為了你——的工作嗎?” “我不希望你為了我——的工作——去做——這種事——” “這種事?哪種事?我又沒出賣色相,只不過像期貨交易一樣,炒的是期貨,而不是現貨,炒賺炒發,都是可能的,但絕對沒什麼不道德的——。你不也想過為了幫我,願意去做花瓶的嗎?怎麼,女人做得花瓶,男人做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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