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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節

雲中之珠 艾米 8141 2018-03-16
第二天早上,宇文忠被雲珠打電話的聲音搞醒了。 雲珠打完電話,興奮地對他說:“起來吧,起來吧,我們給趙雲送東西過去。” “你跟她約好了?” “嗯。” 他起了床,漱洗一下,便到樓下去準備早餐。早餐準備好了,他上樓來叫她,發現她正在化妝,便提醒說:“你的妝——是不是化得太濃了?這裡的人好像都——不是那樣化的。” 她對著鏡子照了又照,說:“我覺得不濃啊。” 他見時間不早了,只好說:“不濃就好,下去吃早點吧。” 吃完早點,兩人拿上禮物出發。 她向他伸出手:“給我。” “什麼給你?” “車鑰匙啊。” “你能開車?” “我不能開車嗎?我駕齡比你還長呢。” “但你沒有美國的駕照啊。”

“我有中國的駕照。” “中國的駕照在美國能開?” “當然能開啊。” 他不太相信:“算了吧,還是別冒險了,等你拿了這邊的駕照再開吧。” “中國駕照可以在美國開車的,你怎麼不懂呢?” “但是——你對這個車也不熟悉啊。” “你這是自動的,我那輛是手動的,我能開手動的還開不了你自動的?” 他無奈,只好把鑰匙給了她。 兩人坐進車裡,她很老練地把車倒出車庫,抓過他手裡的遙控,把車庫門關上,歡呼說:“哇,自己有車庫,真是太棒了!我的車都是停在外面,風吹雨打,心疼死個人了。” “現在你那車誰在開?” “還能有誰?當然是我媽在開,難道我爸爸還學得會開車?” “你不是說你媽媽開車——不老練嗎?”

“那怎麼辦?總不能放著一輛車不開吧?開車這事嘛,就是要開,開得多,自然就老練了。” “她還是跟崔阿姨輪換著出車?” “嗯,不過崔阿姨很狡猾的,總是找這個藉口那個藉口不開自己的車,老開我們家的車。我在家的時候,還好一點,因為有時我把車開走了,她想揩油也揩不到。現在我走了,她肯定次次都要我們家出車了。” 雲珠開了一段,開心地嚷嚷:“哇,在美國開車太過癮了,街上簡直沒人嘛!” 他叮囑說:“小心點,小心點,不出事就沒什麼,萬一出事就麻煩了。” “這車沒保險嗎?” “有啊,不保哪能上路?” “保了險你怕什麼?” “但是——不知道保了你沒有。” 雲珠哈哈笑起來:“你真是太老土了,車險車險,保的是車嘛,又不是固定保某個人。無論誰開,出了事保險公司都是要賠的。”

“但是保險公司賠了錢,就會漲保險費啊。” “那倒是真的。你放心,我開車老練得很,肯定不會出事。中國那麼擁擠的路上我都開過了,還怕美國這種沒人的路?” 一直到順利抵達趙雲的家,他才略略放了心。 他生怕趙雲和雲珠會吵起來,結果出乎他意料之外,兩個女生非但沒吵,還親熱得不得了。如果他不是昨天還聽雲珠抱怨過趙雲,今天又聽她抱怨過趙雲的媽,他肯定以為雲珠和趙雲是至愛親朋了。 他發現女生的興趣都差不多,今天的項目又是參觀掛衣間,還到網上去看人家奔(在網上貼自己照片)的照片,十分和諧。 從趙雲家出來,坐進車裡,他開玩笑說:“我還以為你會和她吵起來呢。” “吵什麼?” “你們不是——死對頭嗎?”

“誰說我跟她是死對頭?” “呵呵,不是就好。” 兩人順便到老楊家撞運氣,剛好老楊和夫人都在家。老楊的夫人已經大腹便便了,臉色也比較蠟黃,簡直不能跟雲珠相比,他相當自豪,也比較理解雲珠不願馬上生孩子的想法了。 老楊好像也感覺到了,看雲珠的眼神比較複雜,有種“你得意個什麼?過兩天跟我老婆一樣”的成分在裡面。 兩個女人又是一下就成了至愛親朋,躲到臥室去嘰嘰咕咕,他和老楊則坐在客廳閒聊。 老楊問:“這就是你國內那個女朋友?” “嗯。” “是搞旅遊的那個嗎?” “呵呵,我就這麼一個女朋友。” “人長得不錯,但是——看上去不踏實。” “怎麼才叫踏實?” “踏實嘛,就是踏踏實實跟你過一輩子。”

“還早呢,婚都沒結——” “這樣的女生,要抓緊點,該辦的就要辦了,免得夜長夢多。平時盯緊點,不要讓她跟美國人接觸。” 他笑了一下:“這種事,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盯緊了也沒用。”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看我老婆,如果不是我盯得緊,肯定跟美國人跑了。” “是嗎?那要怎麼才算盯得緊?” “首先就不要教會她開車,她不會開車,就寸步難行,到哪去都得叫你送她,你就知道她的行踪,而且時刻跟著她,那就杜絕了很多的——誘惑。” “她開車不用我教,在國內就有駕照。” 老楊一愣,馬上又生一計:“有駕照不怕,車不給她開就行了。” “她今天已經開過了。” “那你完了。” “怎麼了?”

“她有駕照,會開車,又這麼年輕漂亮,那你不完了還能怎麼樣?她可以開著車到處跑,想去哪裡就去哪裡,你還管得住她?” “那我怎麼辦?把她關在家裡?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我把她關家裡都沒用,她不可以上網——搞網戀?” 老楊警惕起來:“你說起網戀,還真提醒了我,我在這方面還沒怎麼控制你嫂子呢,她一天到晚都掛在網上——” “算了吧,她孩子都有了,還跟誰網戀啊?” “那很難說,這裡帶著孩子私奔的,拋夫棄子改嫁的,又不是沒有。” 老楊說著就講了兩個例子,聽得他也很心寒。 兩個男人為家庭不穩定唏噓了一陣,老楊問:“你知道期末評估的結果了嗎?” “不知道,系裡到現在都沒通知我。” “早通知了,在你信箱裡。”

“是嗎?我沒收到系裡發來的email(電郵)啊。” “不是電郵,是信件,放在系辦公室外的信箱裡。” 他想起系辦公室外的確有一大排信箱,敞口的,每個小格子上都貼著信箱主人的姓名,他印象裡都是系裡老師的名字,他導師也在其中,但他從來沒想到自己能躋身教授行列,在那裡佔一席之地:“那不是系裡faculty(教工,教職人員)的信箱嗎?” “助教的信箱也在那裡,在最下層。” “是嗎?那我得趕緊去看看,正在擔心,不知道下學期命運如何呢。” “你得了那麼高的分,還擔個什麼心?” “你知道我的得分?” “嗯。” “你怎麼會知道?” “我看到你信箱裡有那封信,知道是評估結果,就打開看了一下。”

他很想說“你怎麼能私拆我的信件?”,但硬是說不出口,只問:“多少分?” “3.6。” 他放心了,系裡對助教的要求是3.0。 老楊感嘆說:“老李只得了1.8,你卻得了3.6,都double(翻倍)他了。所以人哪,太耿直了就是不行。像老李那樣一針對一線跟灣灣作鬥爭的,就落得個——被炒魷魚的下場。而——” 老楊的“而”沒“而”出下文來,但他心裡明白,意思就是像他這樣不耿直的人,就沒被炒魷魚。 他聲明說:“我也不是不想一針對一線地跟灣灣作鬥爭,實在是她在我面前——沒說什麼攻擊黨和政府的話。” “那怎麼可能呢?攻擊黨和政府的話,她是一直都在說的,這是她的本性決定的,問題是你聽不聽得見,聽見了敢不敢鬥爭。你看新年晚會那天,她多猖狂啊!硬是守在門前把我們中國人往台灣那邊拉——”

“她也只是想自己搞的晚會熱鬧些。” 老楊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我總覺得啊,一個人要對得起自己的祖國。我們的祖國是有很多問題,但這個不關外人甚麼事,我們不能由著外人罵我們的祖國。” 他半開玩笑地說:“灣灣也不能算外人吧?” “為什麼不算外人?” “台灣不是中國的一部分嗎?” 老楊一愣。馬上辯解說:“台灣是中國的一部分,但那不等於朱——八戒也是中國的一部分,她就相當於國民黨,你能說國民黨跟共產黨是——一家人嗎?” “我也不是共產黨。” “你只能說你不是共產黨員,但你不能說你不是共產黨。” 他不明白這是個什麼邏輯:“呵呵,不是共產黨員也算——共產黨?” “共產黨員,那是個——你參沒參加組織的問題,但是不是共產黨——主要是思想感情問題。沒有共產黨,能有你的今天?我還是那句話,一個人要對得起自己的祖國。”

他知道老楊的邏輯有問題,但不知道問題在哪裡,也不想多探討這個問題,就催促雲珠說:“不早了,我們走吧。” 老楊的老婆熱情地挽留:“就在這裡吃了飯再走吧。” “不了,不了。” 兩人告辭出來後,他開玩笑地問云珠:“你到底是什麼法寶啊?一來就跟所有人都搞得這麼親熱。我剛來的時候,老楊的老婆恨不得一腳把我踢出去——” 雲珠很開心:“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回事,反正走到哪裡都很受人歡迎。” “老楊提醒我把你盯緊點,怕你跟美國人跑了。” “哈哈,她老婆也要我把你盯緊點,怕你去花別的女生。” “你會不會跟美國人跑囉?” “你會不會花別的女生囉?” “我這種窮光蛋,花誰呀?給人家都沒人要。” “我這種——語言學校的學生,跟誰跑呀?給人家都沒人要。” “我不許你給人家。” “我也不許你給人家。” 兩個人在打情罵俏中開車來到他系裡,他先去自己的信箱拿學生評估結果,看見信已經被撕開了,心裡十分不滿,總聽說美國人保護隱私,這保護的啥呀?信箱上連個門都沒有,隱私都讓人看完了。 他拿出信,看到自己的總分的確是3.6,有的單項4.0,有的單項3.1,但沒有一個3.0以下的,心裡很開心,趕快遞給雲珠看:“這是學生對我的評估。” “肯定評得很好,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 “嘿嘿,3.6,系裡只要求3.0就行。” “我早就叫你別為這事發愁,你不信——” 他導師的信箱也在那塊,但他不知道該不該把《奔馬》放到導師信箱裡去,如果讓老楊那樣的人看見,肯定又會傳得滿城風雨面目全非。 雲珠建議說:“你等開學之後親自交給他不好嗎?” “我真的不好意思。” “為什麼?” “我不會搞這些。” “那你把我帶到他家去,我親自給他。” “好像美國學生不興給導師送禮,可別讓他當面拒絕,還訓我們一頓。” “我不相信世界上有不收禮的人。” “也許就有呢。” “不收那是嫌禮太少。但我買的這個蘇繡很有名的,我對他提提徐悲鴻,他肯定知道。” “我總覺得——不那麼好。” “這有什麼不好的?” 他搔搔頭:“不瞞你說,我跟他一點私交都沒有,他家更是沒去過,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我和他就是每週開lab(實驗室)會議和one-on-one(單獨會面)的時候碰個面,談的都是學業方面的事——” “你太不懂美國的交際了。” “我在哪裡都這樣。” “這樣就不行。” “為什麼不行?” “你不會交際,就沒有人脈,很多事情你就乾不了。” “這裡又不是中國。” “美國中國都一樣,都是人的社會,都要建立人脈。” “反正我在這方面不行。” “那你就混不開。” “混不開就混不開囉。” 他生怕她會生氣,但她沒有,而是很有信心地說:“不要緊,現在我來了,我來幫你建立人脈。” 兩人從系裡出來,換成宇文忠開車,逛校園,最後把車開到語言學校那邊,在樓前停了車,帶雲珠進去轉了轉。 她對C大的印像還不錯:“學校還是挺大的,教學設備也挺好,就是城市——荒涼了點。” 他乾脆開車把她帶到mall(購物中心)裡去逛,終於讓她改變了看法:“哇,好多名牌店啊!我們B市都沒這麼多呢。” 但這一招也有副作用,就是差點把他看破產了,因為雲珠對那些衣服啊首飾啊包啊鞋啊什麼的,都很感興趣: “哇,這個包真好看!” “快看這雙鞋,減價百分之七十,真是太合算了!” “這裡還有施華洛世奇(Swarovski)啊!聽說連北京上海都沒有呢。” “哇!這裡的化妝品怎麼這麼便宜?看,這個牌子的洗面奶,才二十五美刀啊?國內都賣到好幾百人刀了!” 對她的所有驚嘆,他都只禮節性地“嗯嗯”兩聲,不敢附和,更不敢主動提議“我給你買吧”,因為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而云珠看得上的名牌無限。 好在雲珠也是個乖孩子,他不主動說買,她也不提買的事,看一通就算了。 最後兩人空著手從mall裡出來了。 但他很難受,心想要是我有大把的錢該多好,就不用這麼裝聾作啞了,她說什麼好看,我就給她買什麼,讓她高高興興進去,高高興興出來。 他決定這個週末就跟餐館的老闆談談,要求週末做全天,他知道這樣就會把另一個送餐的人擠走,那人叫老張,五十多歲了,腿腳不太靈便,視力又不大好,只能做白天,不能做晚上,白天也跑得比較慢,老闆已經有炒掉老張的意思。 如果他去向老闆要求週末做兩個全天,老闆肯定會炒掉老張,讓他做全天,那樣他每個週末可以多拿一百多塊錢。 他對雲珠說到這個打算,她很贊成:“能做全天怎麼不做全天呢?難道怕錢多了咬手?” “但是如果我做全天,老闆就會把老張炒掉。” “那又怎麼樣呢?” “主要覺得老張挺可憐的——” “那有什麼辦法?生活就是競爭,適者生存,能者成功,他能力不行,競爭不過你,就只有自認倒霉,甘拜下風。” “我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就是覺得心裡過意不去。” “如果你在什麼方面競爭不過他,我相信他不會讓著你。” 他實在想不出他有什麼方面競爭不過老張的,所以也沒辦法想像出老張對他當仁不讓的場面。 那天他和雲珠還去華人超市買了些菜,準備做頓豐盛的大餐犒勞Grace。以前他總是吃她做的飯,用買菜買米洗碗來抵消。現在雲珠來了,就算他搶著買菜買米洗碗,也不能多補償Grace什麼,怎麼好意思讓她多侍候一個人呢? 他問云珠:“你會不會做飯?” “我不會,我家的飯都是我媽做的。” “那怎麼辦?我也不會做飯,總不能兩個人都坐著等Grace做飯我們吃吧?” “我們學著做吧。” “只好這樣了。” 他開始回憶平時吃的菜是什麼樣的,以便決定什麼菜應該切成什麼樣。 雲珠也積極想辦法:“西芹應該切成長條條吧?我看我媽就是切長條條的。” 兩人正在廚房手忙腳亂瞎搞一氣,Grace回來了,看見他們的成果就哈哈大笑:“哈哈,你們兩個,從來沒做過飯吧?” 兩個人都挺尷尬。 “放下,放下,還是我來吧。” Grace上樓去換了衣服,下樓來到廚房,系上圍裙,開始做飯。 他和雲珠都站旁邊觀摩。 Grace說:“你們不用站這裡學,以後還是我做飯吧,我八小時工作制,下了班就沒什麼事了,你們都是讀書人,八小時內外都有事幹,哪裡有時間做飯?這幾天你們是放假,等你們一開學,都忙得影子都見不著了,我要是等你們做飯吃,肯定餓癟了。你們倆就別操心做飯的事了,負責洗碗就行了。” 晚上,他掏出當天買的TT(避孕套),舉到雲珠眼前:“看,這是什麼?” “你什麼時候買的?怎麼我一點也不知道?” “讓你知道還算本事?” 那天晚上,他們在美國的土地上做了第一場愛。 但經過了半年的視頻做愛,現在這樣面對面地動真格反而不習慣了。考慮到Grace的房間離得不遠,兩個人行動都很小心,像演默片一樣。 開學之後,交通工具成了問題,雲珠的課都在白天,上到下午三點就結束了,而他除了上課還要做實驗,下班時間沒個準稿子,經常會搞到半夜三更。 經過商量,決定還是他開車,早上他和雲珠一起去學校,下午如果他有空,就開車送她回家,吃了晚飯再去學校做實驗。如果他下午沒空的話,她就先把車開回去,等他半夜三更做完實驗了,她再到學校來接他。 這樣接啊送的沒幾天,雲珠就對他說:“以後你不用送我了,免得你來來回回跑好幾趟。” 他以為她決定自己去坐公車,感動地說:“還是我送吧,坐公車要走那麼遠——” “我才不坐公車呢。” “那你下午怎麼回家?” “我同學可以送我。” “你同學?有車?” “當然有啊!我們班好些中國人,都有車,有幾個就住在我們這個方向,我可以坐他們的順風車回家。” 他這個人最怕求人,所以也不願意她去求人:“算了,我們還是坐自己的車吧,無非就是多跑幾趟,總比求人強。” “求什麼人啊?” “你要搭別人便車回家,不求人行嗎?” “這有什麼好求人的?順路的事——” “那好吧,如果哪天沒便車搭,你就打電話告訴我,我開車送你回家。” “行。” 雲珠和Grace處得很好,晚上多半是兩個女人在一起聊天,他要么在學校做實驗,要么就在樓上做學問。週末也是兩個女人一起出去逛街,他去實驗室幹活。 他從來沒見雲珠在家學習過,便提醒說:“你上語言學校,是為了考托福GRE的,要不要找幾本這方面的書來看?” “你幫我找吧。” 他去找了幾本托福GRE備考的書來,讓她有空了就做做裡面的題。但他每次回來都看見她在上網,或者在跟Grace聊天,有時還穿上自己或者Grace的衣服,一套套對著鏡子拍了照,拿到網上去“奔”。 他問:“你做了托福題了嗎?” “沒有。” “怎麼不做呢?” “太難了,我還沒達到那個程度,以後再做吧。” “那就把英語學習抓緊點。” “我還抓得不緊?我每節課都去上了——” 他一听就笑了:“難道還有人不是每節課都去上?” “當然有啊,我們班好多人都不去上課的。” “真的?那他們花幾千塊錢交學費幹嘛?” “人家只是要個錄取通知好辦簽證,哪裡是真的來讀書的?” 他有點驚訝:“你們班學習風氣——這麼不好?要不要——換個班?” “換什麼呀,都是一樣的,上語言學校的人,沒幾個是為了考托福GRE的,要真想考那個,也用不著到這裡來上語言學校,在國內上新東方就行了。要說應考,肯定是新東方厲害,這裡的老師懂什麼應考?我們班就我一個是土老帽,借錢拉賬來讀什麼語言學校,其他人都是大款的子女,爹媽賺了太多的錢,沒處花了,讓子女拿著到美國來打水漂。” “你可不能學那些人,你得好好學英語,爭取盡快把托福考過,在美國讀學位。我們——家裡都不是大款,我們沒那些錢打水漂的。” “我知道。” 但他發現雲珠的英語不是一般的差,如果讓她說幾句英語,聽上去還像模像樣的,貌似比他的英語還好。但一說到語法啊,詞彙啊,那就差老鼻子了。 他很著急,這樣下去,得讀多少學期的語言學校啊?一學期五千多,一年就是一萬多,他省吃儉用外加週末打工,剛好夠她的學費和兩個人的生活費,如果她要買點什麼名牌,或者兩邊家裡出一點事,他就慘了。 但他不敢逼她逼得太狠,知道英語這事也不是逼就逼得出來的,學語言需要時間,尤其是詞彙,不日積月累,就是到不了那個數量級。 他對Grace說到自己的擔心:“雲珠太貪玩了,在家從來不摸書,你以後別陪她玩了。” “她跑來找我玩,難道我把她轟出去?” “你就說你——有事。” 她呵呵笑起來:“你拿她沒辦法了,就讓我做惡人?我告訴你,如果她不想學習,我陪不陪她玩,她都不會學習的。” “那怎麼辦?總不能讀一輩子語言學校吧?” “你放心,她不會讀一輩子語言學校的。她根本沒讀學位的打算,這個語言學校頂多念個一學期兩學期,肯定就不會再念了。” “又不讀學位,又不念語言學校,那她幹嘛呢?” “跟你結婚生子做家庭主婦囉。” 他仔細想想,覺得那倒也不壞,也就不為雲珠的不學習擔心了。 有一天,雲珠對他說:“明天週末了,我跟Grace去酒吧玩,行不行?” “去那乾什麼?融入美國黑社會?” “又老土了吧?我們去的是高級酒吧,不是黑社會打架鬧事的那種酒吧。” 他跑去向Grace求證:“雲珠說你要帶她去酒吧?” “不是我要帶她去,是她要我帶她去,說了很多次了,我只好叫她去問你。” “你都答應她了,還問我幹什麼?” “我也沒全答應,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帶她去。” 他咕嚕道:“她又不是小孩子,我有什麼權利不同意?” “你要不放心,就跟我們一起去囉。” 雲珠馬上提要求:“你跟我們一起去可以,但你不要說是我的BF(男友),我們要裝作不認識的樣子。” 他很不開心:“為什麼?” “單身女生在酒吧才會有人幫忙買酒啊,帶個男朋友,還有誰給你買酒?” “我給你買不行嗎?” “那多虧本啊!自己掏錢買酒喝,誰還跑那裡去?明知道那裡的酒比外面貴十倍。” “那我還是不去吧,不然我還得給別的女生買酒。” 雲珠立即嚷起來:“不許你給別的女生買酒!” “那你怎麼允許別的男人給你買酒呢?” “我——我那是賺了,你給別的女生買酒就是——賠了。” “那我就一個人在那裡傻坐?” “你又不是女生,你一個人在那裡傻坐怕什麼?” “我總得給自己買杯酒吧?如果我空坐那裡,人家不把我趕出去了?” “我不要你去了,你就呆家裡,我和Grace姐姐去。” 他想到有Grace在旁邊,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就答應了:“你們去吧,我不去了,我要做實驗。Grace,我就把她交給你了,你幫我——盯著點。” Grace笑著擺手:“她一個大活人,我盯得住?到時候我自己都喝得人事不省了,哪裡還顧得上她?” “如果你們兩個都喝醉了,誰來開車?” 雲珠說:“她嚇唬你的,我們不會喝醉的,只是去開開眼界。” Grace說:“你怕我們喝醉了不能開車,那你做我們的司機吧,送我們去,接我們回來,如果你要呆那裡等我們,也行。” 他怕她們真的喝醉了被人佔便宜,或者開車出事,便說:“我跟你們去吧。” Grace說:“行,不過你得打扮一下,那酒吧檔次不低的,你穿沃爾瑪的衣服可不行。” 他又退縮了:“我只有沃爾瑪的衣服,要么就是國內地攤上買的衣服,要是你們覺得我不夠檔次,那我還是不去了吧。” Grace說:“沒關係,我可以把我husband(丈夫)的衣服借給你穿——” 她打開掛衣間,指著一排男人的衣服讓他挑。 雲珠當仁不讓幫他挑了一件襯衣和一套西服,還有一條領帶。 他不肯穿:“這多——拘束啊,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Grace說:“你不去?她被人拐走了我可不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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