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忠好奇地問:“在你們練過舞蹈的人看來,要怎樣才算有站相有坐相?”
雲珠一挺身,站了起來,還把他也拉起來站著:“來,我教你怎樣才算有-站相。”
她把他的兩肩扳正,頭扳直,兩腳併攏,嘴裡講解:“一般人只知道挺胸收腹,但那隻顧到了身體的中段,沒顧到整個身體。光注意身體的中段是顯不出氣質來的,更重要的是-上長下壓-,整個人都要盡力往上長,對,長,往上長,好像要長進云天裡去一樣。但兩肩要往下壓,不是往前壓,是往下壓,垂直的。對,就這樣,一長,一壓,站相就完美了,氣質就出來了。”
她蹲下去,調教他的腿:“你的腿還不錯,不X,也不O,但你的腿站立時太鬆弛,沒有繃緊。對了,兩腿繃緊,夾緊,要能夾住一張紙,還要刀砍不進。”
她說著,就用右手掌做成一把刀,在他兩小腿之間砍起來,才砍一刀,就砍進去了,手從他兩腿間穿過,從另一邊鑽了出來,她也一個趔趄,撲到他腿上。
她哈哈大笑:“沒繃緊啊!被我一刀就砍進去了。”
他被她砍砍殺殺的,已經有點兒把持不住了。
但她沒覺察到,仍然專注於自己的調教:“來,兩腿靠攏點兒,繃緊點兒。”
他把兩腿盡量貼近,盡量繃緊。她又掄起掌刀,砍他的小腿縫,這回沒那麼容易砍進去了。
她誇獎了幾句,向上砍去,一刀砍進了他的大腿縫:“不行,沒夾緊沒繃緊,再來。”
等她再次舉起掌刀準備砍下去的時候,突然停住,叫了一聲:“叫你兩腿夾緊不留縫,但你也不能往中間塞東西啊!”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將她摟住,不讓她再砍了。
她在他懷裡吃吃地笑:“你幹什麼呀?人家教你怎麼樣才有站相,你倒好,搞夾帶,還熊抱老師,嚴重違反校規。”他吻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
她掙脫開,嘻嘻地笑:“你太不經碰了,如果你去跳芭蕾,肯定天天被老師罵。”
他好奇地問:“真的呢,那些跳芭蕾的哥們儿,他們是怎麼經受得住挑逗的?”
“誰挑逗啊?專業點兒好不好?都是正常的舞蹈動作。”
“但總要跟女生肉搏吧?難道他們一點兒都沒反應?”
“剛開始有,練多了就沒了。”
“練什麼練多了就沒了?”
“練功啊。天天肉搏,就習慣了。你知道我們以前是怎麼訓練的嗎?男女換衣服都不避諱的。男生看多了女生的裸體,就見慣不驚了。”
他一愣:“原來你們是這樣換衣服的?那不是被人把什麼都看去了?”
“我們也把他們的什麼都看來了呀。”
“但看去和看來是不同的。”
“有什麼不同?男生女生不都是那點兒事嗎?”
“但那總是……自己的那點兒事吧?”
她寬慰他說:“我胸前平平的,也沒什麼給人家看的。”
“你怎麼會平平的呢?”
“我那時還小,在中班,跟我們配舞的男生都是低班的,傻不拉嘰的,還沒發育,什麼都不懂,看了也白看。”
“那到了高班呢?”
“跟高班女孩兒配舞的是中班的男生,一般比女生小兩三歲,也是小屁孩兒。不過有的人營養好,發育得早,十二三歲就能勃起,特別是那些新來的男生,還不習慣跟女生親密接觸,所以一看一碰就成你這樣了。”
“是嗎?那怎麼辦?”
“呵呵,肯定要挨罵。”
“挨誰的罵?”
“挨老師的罵。”
“罵能解決問題嗎?”
“有的能解決,一罵就罵下去了。”
“罵不下去的呢?”
“罵不下去的老師就叫他們下去-自行解決-,十分鐘之內再回練功房。”
“那要是十分鐘之內解決不了呢?”
“那就要挨罰了。”
“罰什麼?”
“各種各樣的罰,看是哪個老師了,有的罰多練功,有的罰跑步,還有些變態的老師罰的花樣就更多了,罰拖地的,罰下跪的,什麼都有。”
他像聽天方夜譚一樣,驚訝得不得了:“那你們女生……”
“女生一般沒這種問題,但練得不好也要受罰的。”
“女生罰什麼?”
“跟男生一樣。有的變態的老師還罰女生幫男生打飛機。”
“還有這種事?”
“當然了,特別是比賽的時候,為了讓那些參賽的男生不在舞台上出醜,我們老師都會叫他們事前做好準備,有的男生太緊張了,怎麼也沒辦法弄好,老師就叫女生幫他們。”
“怎麼幫?”
“各人有各人的幫法。”
他忍不住問:“那你幫過沒有?”
“沒有,我每次都超額完成老師佈置的任務,從來不受罰。”
他鬆了口氣:“你媽媽知道這些事嗎?”
“知道,我什麼都告訴她的。”
“那她放心你上那種舞蹈學校?”
“當然不放心,所以讓我停學了。她說這太邪門了,她們那時從來沒有這樣訓練過。”
“她那時的男演員怎麼解決這個問題呢?”
雲珠嘻嘻笑起來:“她們那時可好玩呢,都是從政治思想的角度來抓這個問題,如果哪個男演員在練功時出現了這種反應,就給他辦學習班,讓他深挖思想根源,是不是資產階級思想沒肅清。”
他覺得這比現代的方式還荒唐:“那能解決問題嗎?”
“你還別說,還真能解決問題呢。我媽說他們那時就很少遇到這樣的事,即便遇到了,也是一辦學習班就給辦好了。只有少數人,辦幾次學習班還辦不好的,那就讓他轉業。”
“哦,我知道了,不是辦學習班給辦好了,而是轉業把他們嚇壞了,說不定很多人都落下了病根。”
“不知道有沒有落下病根,反正那時管得很緊,這種事就少。”
“恐怕也不是管得緊的原因吧?是不是那時跳舞穿的服裝不同?我看你家那張劇照,你媽媽穿的服裝就跟《天鵝湖》不同。”
“那是演出的時候,但練功的時候還是要穿練功服的。”
“那怎麼回事?難道那時的男人比較麻木?”
“可能是比較麻木吧,我媽說她跟我爸談戀愛的時候就沒見過我爸有過反應。”
“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不是的,她後來問了我爸的,我爸說沒有。”
“你媽把這也告訴你?”
“我們兩個人無話不談。”
他把她抱到床上,低聲問:“像我這樣思想不好的,老師怎麼罰我呢?”
“罰你去面壁!”
“面壁沒用的。”
“那就給你十分鐘,自己解決,解決好了再回來練功。”
“你捨得讓我自己解決?”
“為什麼捨不得?”
“你不想嚐嚐做愛的滋味?”
她嘻嘻笑了一陣兒,問:“你有TT了?”
“還敢沒有?”他放開她,起身到抽屜裡拿來那個還沒開封的TT盒子。
她拿著盒子翻來覆去地看,吃吃笑著問:“你特意準備的?”
“嗯。”
“你知道我們今天會用上?”
“有備無患嘛。”
她推開他:“我要去洗個澡。”
“現在?”
“當然啦,人家外國人做愛前都要先洗澡的。”
“你管人家外國人幹嗎?”
雲珠不理會他,自顧自走進浴室去了。
他聽見沖水的聲音,透過玻璃門看見一個朦朧的女人形體,衝動得不能自已,從床上跳起,向浴室走去,想去跟雲珠同浴。
浴室的門開了,他看見一個裸體女人走了出來,但他不明白那麼苗條的雲珠,怎麼變成了一個大胖女人,難道浴室的熱水有膨化作用?女人的頭髮亂蓬蓬地耷拉下來,看不清臉。他下意識地用兩手遮住自己的下體,語無倫次地問:“你……你是……誰?怎麼在……這裡?”
那女人笑著說:“你問我?我還要問你怎麼在這裡呢。”
聽聲音,很像王慧敏,有點兒低沉,語速很慢,中氣不足,總讓人擔心她一句話沒說完就會嚥氣。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是他的寢室,但拿不准到底是在哪裡。他邊往後退邊說:“你是誰?別過來!”
那女人步步緊逼:“你怎麼像個小女生一樣?”
“我叫你別過來!”他也覺得自己有點兒像個小女生,但大男生在這種情況下應該如何表現,他還真不知道。他已經退回床上,抓起床單遮住自己。那女人坐在他對面,蹺起二郎腿,拿出一包煙,很老練地磕出一根。
他突然想起這是格蕾絲的家,急忙制止:“別別別,這是人家的房子,別在這吸煙,不然留下煙味,我沒法交差。”
那女人笑道:“交什麼差?這房子是我的。”
“你是格蕾絲?”
那女人笑而不答。只見她手指白白的,根部很粗,但指尖很細,像被水泡過的竹筍一樣,泛著一種不健康的死白,指甲塗得血紅,嘴唇也塗得血紅,從撩開的浴袍縫裡能看見她那黑壓壓的私處,濕淋淋的,不知道是洗澡水沒擦乾淨,還是性慾高漲時的分泌物,反正就是給他一種骯髒的感覺,就像小羅做了人家小三之後給他的感覺一樣,真噁心。
他覺得應該找機會穿上衣服,總不能赤身裸體逃到大街上去吧?他竭力讓自己顯得鎮定自若,想穩住胖女人,手卻在床單下到處摸索,尋找自己的衣褲,但摸了半天都沒摸到,想到箱子裡去拿一套,又怕自投羅網,因為胖女人剛好坐在交通要道上。他竭力回想其他男人在這種情況下都是怎麼處理的,但除了一個007,別的都想不起來。 007遇到這種情況,好像是見貨就收,來者不拒。但人家007遇到的“貨”都是多麼漂亮的妞啊!哪像這種肥胖油膩的中年女人!
胖女人的煙快抽完了,他知道她要出手了。他豁出去了,掀開床單跳起來,幾步搶出房門,奔下樓梯,還差點兒被大黃貓絆個趔趄。
他心中暗罵:“你湊個什麼熱鬧?我待你不薄,你怎麼可以在關鍵時刻害我?”
大黃貓喵地叫著,不知道在說什麼。他發現大門鎖上了,怎麼拉都拉不開。他到處尋找突破口。格蕾絲家的門真多啊!簡直搞不清哪個門通向哪裡,沒辦法,他只能一個個試,見到一個門就跑過去,抓住門把手使勁搖一通,但都打不開。
不知道誰開了客廳的燈,但一點兒都不亮。朦朧之中,他看見沙發上橫七豎八躺著一群人,一看見他就像被誰踩住了尾巴一樣,跳將起來,直愣愣地看著他。那些傢伙都是黑人,一個個膀大腰圓,身上的肌肉圓鼓鼓得恨不得滾下地來,渾身黝黑髮亮,只有兩排白牙閃閃發光。他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些人都是一絲不掛,赤身裸體,劍拔弩張。他暗叫一聲“媽呀”轉身往樓上跑,聽見那群黑鬼在身後叫囂,是外語,聽不懂,有的還在往樓上爬。
胖女人從樓上喝道:“站住!”
那幾個黑人站住了,胖女人叼著煙,笑著問:“怎麼樣?你是願意下樓還是上樓?”他別無選擇。
宇文忠從夢中驚醒,好一會兒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但他已經有點兒搞不清回憶和夢境的分界點了,只記得剛躺下時還輾轉反側睡不著,想東想西來著,怎麼突然一下就睡著了,還做了夢。這個夢可真夠荒唐!不是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但他白日里沒思過這麼荒唐的事啊,怎麼會做這麼荒唐的夢呢?後來他想起這夢還是有點兒影的。
還在國內的時候,就已經講好租住老楊家的房了。這事是老楊提出來的,老楊租的是個二居室的房子,夫妻倆住一間臥室,還空著一個臥室,老楊想租給他,說這是個雙贏的辦法,他一到美國就有地方住,房租又便宜,而老楊也能當回二房東,每月收幾百美元的租金,寄回去給鄉下的爹媽,那就是一大筆錢啊!
他剛開始覺得這樣住不大方便,但後來查了一些出租房的情況,就接受了這個安排,因為那些出租房,租金都比老楊出的價高幾百美元。他到美國是去賺錢的,不是去花錢的,當然是能省就省。於是他接受了老楊雙贏的建議。
但云珠知道後,不是很贊成:“怎麼跟老楊一家合住?”
“老鄉嘛。”
“但人家是夫妻倆啊。”
“他們夫妻住一個臥室,我住另一個。”
“但你們一個門進出,還要共用廁所廚房。”
“但是我已經答應了。”
“也不跟我商量一下。”
“那時還不認識你嘛。”
好在雲珠是個講道理的人,沒有逼他改變決定,只警告他說:“你住那裡可以,但別打人家老婆的主意。”
他感覺受了侮辱:“你把我當什麼人了?你沒聽說過-朋友妻,不可欺-?”
“你那是什麼朝代的事了?現在是-朋友妻,最好欺,不欺白不欺。”
“你總是把男人說得這麼不堪。”
“本來就很不堪。”雲珠嫣然一笑,“其實跟朋友妻偷情還不是最變態的,你知道什麼才是最變態的嗎?”
“什麼?”
“最變態的是你跟你朋友偷情!”雲珠哈哈大笑。
也許這可以部分解釋他的夢境,但他不明白為什麼會把格蕾絲扯進夢裡來。借住格蕾絲的房,完全是剛發生的事,怎麼這麼快就進入了他的夢?這事要是讓雲珠知道,非得給他分析出個思想根源不可,還是不告訴她為妙。
後半夜,他有很長時間都沒法睡著,好不容易睡著後,他又做了個夢,這次倒沒什麼色情鏡頭,但也夠驚險。他夢到半夜三更樓下有人在撬門,撬得砰砰響。他想都沒想,就條件反射地一躍而起,衝下樓去,看見幾個頭上蒙著襪子的劫匪,個個手裡都有刀槍。他想到自己手無寸鐵,急忙逃命,又是到處找門,又是每個門都打不開。絕境中,他聽到了鄉音:“阿忠!宇文忠!開門呀!”
好像是老楊。他愣了一陣兒,猛然清醒過來,下樓打開門,真是老楊。
老楊一閃身進來,返身把門關上:“別讓-貓兒子-又逃掉了。”
“不會的,我把它關在樓上那屋子裡。”
“你可不能把它老關在那屋子裡,要放它出來運動。它已經有點兒超重了,不運動會得糖尿病的。”
他第一次聽說貓還會得糖尿病,生怕關一夜關出問題來了,趕緊跑到“貓兒子”房間門口,打開房門,把貓放了出來。那貓幾步就跑到樓下去了。
他擔心地問:“它會不會到處拉屎,把房子搞得臟兮兮的?”
“不會的,它訓練有素,不會到處拉屎。”老楊抱怨說,“你怎麼不接電話?”
“我……我沒聽到啊。”
“按門鈴怎麼也不開呢?”
“也……也沒聽到。”
“你睡得可真沉,如果有人把你連同這房子一起抬跑了,你可能都不知道。”
“你還別說,我夢見有人在撬門,想進屋打劫。”
老楊呵呵笑起來:“你聽到的可能是我在敲門吧?我又敲又喊,搞得那麼響,把隔壁的都敲出來了,還沒把你敲醒。你也真能睡,一般剛到美國的人,前幾晚還在倒時差,都睡不著的。”他不好意思說什麼,只呵呵地笑。
老楊吩咐說:“快收拾一下,我帶你去學校參加迎新會。”
“迎新會不是下午嗎?”
“是下午,但我下午要陪你嫂子上醫院,現在先把你送學校去,你也可以趁機在學校辦些手續。”
他慌慌張張漱洗了一下,就到箱子裡去找崔阿姨給趙雲帶的東西。
老楊催促說:“還沒搞好?”
“在找東西,一個熟人讓我給她女兒捎來的。”他從掛衣間拎著一個大包出來。
“什麼東西啊,這麼大一包?”
“一些藥,還有一些零食。”
“這都什麼人呀,這麼遠讓你拎一大包零食過來?”
“是我女朋友的一個熟人。”
“她女兒在咱們學校?”
“我們系的。”
“誰呀?”
“趙雲。”
老楊說:“那你不用拎去了,她今天未必會到系裡去。”
“不是系裡開會嗎?”
“系裡開會也不是個個都會參加的,主要是教職員工和你們新生參加,再就是一些男生,因為有免費飯吃。她們女生都是減肥的主,才不稀罕那頓飯呢。”
“那我怎麼把東西給她?”
“你給她帶這麼大一包東西過來,該讓她表示表示。先把這包東西押這裡,給她發個E-mail,讓她請你吃頓飯,再把東西給她。”
他倒不想混這頓飯吃,雲珠警告過他的,不許他跟趙雲來往,但既然趙雲今天不一定去系裡,他就不好把這一大包東西提到學校去了。
兩個人上了車,開了一段,老楊指點說:“喏,這裡有個車站,你在這裡可以坐公交,五路車到咱們學校,憑學生證坐車不要錢,咱們學校集體交了費的。”
“早知這裡有車,就不用麻煩你來接我了。”
“我打電話就是為了告訴你這事,但你不接電話,我只好親自跑一趟。不過公交車一小時一趟,你從格蕾絲那裡走出來也得半小時,還是開車帶你去方便。”
老楊把他送到學校門口,就讓他下了車:“你去辦手續,辦完了就在實驗室玩會兒,等著下午開迎新會。今天我就先閃了。”
他站在那裡,看著來來往往的人流,有點兒茫然。好在美國人都挺熱情的,他的英語也沒爛到粉身碎骨的地步,問個路人家還是能聽懂的,只不過人家指路,他就有點兒聽不懂了。但人家很耐心,一定要給他講懂,講不懂就畫圖,畫圖還不懂,就親自領他去,把他塞進校車,還讓司機到地兒叫他下車。
到中午的時候,他已經辦好了校內的各項手續,還找到了自己系的實驗室,迎面看到一個中國人,可把他樂壞了,直接跨入“他鄉逢故知”的極樂境界。
那個中國人也在第一時間確定了他的國籍,絕不客套,開口就用漢語打招呼:“嗨,中國來的?我也是,叫我-老人-好了!”
他一愣,這人不老啊,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怎麼就讓人叫他“老人”呢?但他想起入鄉隨俗的古訓,只好叫了聲:“你好,老人。”
“老人”熱情地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宇文忠。”
“那我叫你老宇吧。”
他已經“被老宇”慣了,也不去糾正:“叫老宇挺好的。”
“從哪兒來的?”
“B市。”
“哦,聽說那邊發展挺快的。”
“嗯,發展挺快的。”他覺得這是個以一當十的說法,用在哪個城市都不會錯,而且寓意深遠,遂決定以後也用這個跟人寒暄。
“住哪裡?我是說在這邊。”
“還沒找好。本來說跟楊潤發合住的,後來出了些情況,現在正在找呢。”
“你認識老楊?”
“網上認識的。”
“老人”噗嗤一笑:“你說-網上認識的-,我聽著怪怪的。”
他沒聽懂,但假裝懂了,陪著笑了兩聲。
“老人”提醒他:“千萬別住校南面,那裡老黑多,嗑藥的窩子,警察三天兩頭在那兒逮人,有時兩邊打起來,子彈飛得嗖嗖的,搞個誤傷可不划算。”
“啊!這麼驚險?哪些地方比較安全些?”
“呵呵,最安全的當然是富人區了,往北,一二十英里,都是有門衛把守的小區。但你剛來沒車,住那裡不方便,只能在學校附近找房子。學校附近就沒那麼安全了,不過相對而言,北面比南面稍微好一點兒。”
“北面的房子好找嗎?”
“現在可能不太好找,晚了點兒。不過,別擔心,在你沒找到房子之前,老楊不好意思把你踢出去,他這個人我知道。”
“我現在也不是住在老楊家,他幫我找了個地方暫住。”
“老人”很感興趣地問:“是不是那個格蕾絲家?”
“你知道她家?”
“嘿嘿,怎麼不知道呢?C市有名的富婆嘛。”
“哦,這麼有名?”
“其實她有名也不光是因為她有錢,主要是因為她富得很傳奇。老楊沒對你講?”
“講什麼?”
“格蕾絲的傳奇啊,C市的華人都知道。不過,老楊跟她關係挺好的,可能不願意破壞她的形象。”
“可能是沒時間吧,他夫人昨天身體不大舒服,他把我送到格蕾絲那邊就急趕著回去了。”
“老人”很理解地一笑:“他那個夫人,恨不得把他拴在褲帶上,離開三分鐘就要打電話的。”
“感情挺好的。”
“老人”對他的評價不置可否,只嘿嘿笑了兩聲,然後猜測說:“讓你去格蕾絲那兒住,肯定是她的主意吧?”
“不知道。”
“肯定是。老楊這個人我知道,最講義氣,最好客了,為了朋友,連褲子都捨得分一半給人的。他答應跟你合住,肯定就會跟你合住。但他現在結了婚,很多事就做不了主了,都得聽老婆的。把你搞到格蕾絲那兒住,唉……”
“怎麼了?格蕾絲她……”
“呵呵,說了你別怕,那個格蕾絲啊,就是人們所說的黑寡婦。”
他有點兒吃驚:“她是黑人啊?我還以為她是華人呢。”
“黑人?哈哈哈哈,你太搞了!”
他估計這個“黑”就像“黃色書刊”裡的“黃色”一樣,是不能就字面意思理解的,自己肯定是望文生義,鬧了笑話,不免有點兒尷尬,好在“老人”似乎沒特別在意。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又一起到學校一個攤點上吃了個熱狗,再轉悠了一會兒,就到了系裡迎新會的時間。系裡老師學生真不少,肯定沒到全,因為老楊就沒來,但還是坐了滿滿一階梯教室,他粗略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五六十人,中國面孔不少,可能有三分之一。
迎新會也沒什麼花樣,就是大家輪流發言,自我介紹,姓甚名誰,哪來的,哪校畢業的,在C大的研究方向、導師等。他仔細聽了一下,發現有從A大來的,還有從他的夢中大學G大來的,“老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找到了一點兒心理平衡:哼,原來你們也就這個水平,那為什麼你們在中國能上G大,而我就不能上呢?現在好了,大家到了美國,誰都沒路子,誰都沒後台,大家都拼實力,我要是拼不過你們,那活該我倒霉,但如果你們的實力只跟我一個級別,那你們也只能跟我上同樣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