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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節

雲中之珠 艾米 7365 2018-03-16
雲珠指著胖女人向宇文忠介紹說:“這是崔阿姨,她女兒也在美國留學。” 崔阿姨驕傲地說:“我女兒兩年前就到美國讀書去了,上的名校,是碩博連讀。” 他一聽是“名校”,馬上想到那幾所“常春藤”學校,頓生敬佩之心。 崔阿姨問:“你要去哪個學校啊?” 他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C州大學。” “C州啊?我女兒也在C州呢。你是C州哪個大學啊?” “C大。” “C大?C州有好幾個C大呢,你是哪一個?” 他把自己學校的全名用英語說了一下,崔阿姨臉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那你跟我女兒是一個學校?” 雲珠插嘴問:“到底C大是不是名校?” 他如實回答:“不算什麼名校,在全美排名前三十吧。” 崔阿姨顯然很不喜歡這個答案,但也沒反駁,只問:“你讀什麼專業?”

他把自己的專業說了一下,崔阿姨臉上的表情已經成了匪夷所思的二次方:“你跟我女兒的專業一樣?你是公派的吧?” “不是,是自費。” “考上的?” “也算考上的吧。” 崔阿姨露出“原來如此,我說呢”的神態。 雲珠急了,問他:“你不是考上的嗎?難道你是訪問學者?” “我不是訪問學者。” “那你怎麼說你不是考上的呢?只要考了托福,就算是考上的吧?” “美國的大學跟中國有點兒不一樣,沒有我們中國的那種高考,他們就是考托福和GRE,再就是看平時成績和推薦信就行了。” 雲珠斬釘截鐵地說:“你是考上的。只要不是公派的,不是訪問學者,那就是考上的。” 崔阿姨問:“你也是碩博連讀?”

雲珠代替他回答:“不是,他是去讀博士的。他碩士早畢業了,博士都讀了一半了。” 雲珠媽好奇地問:“博士都讀了一半了?那怎麼不干脆讀完呢?” 崔阿姨有點兒鄙夷地說:“國內的碩士博士有什麼讀頭?國際上根本不承認,都是那些出不了國的人才去讀。” 雲珠說:“那也很不錯啊,還有很多人連國內的碩士博士都讀不上呢。” “你是說像你這樣的吧?”崔阿姨不吝指教說,“你都是你媽害的,如果她那時不讓你去學跳舞,你也不至於落到今天這個下場。你看我女兒,也是吵吵著要學跳舞,但我及時給她停了,讓她專心致志讀書。結果怎麼樣?現在她高你就不是一兩個級別了。” 這話真刺耳!他一下有了想抽這個胖女人兩耳光的衝動。但他看了一眼雲珠,發現她好像並不生氣,仍然是一臉笑容,雲珠的媽媽也是一臉笑容。

他自慚形穢,看來自己心胸太狹小了,虛榮心太強了。 崔阿姨問:“你什麼時候去美國啊?” “準備八月份去。” “到時候一定提前告訴我一聲,我託你給我女兒帶點兒東西去。” 雲珠說:“美國什麼買不到?還從這裡帶去?” 崔阿姨辯解:“美國能買到抗生素嗎?”雲珠不響了。 雲珠媽媽說:“人家阿忠第一次出國,自己要帶很多東西的。” 崔阿姨說:“我也不是叫他帶米帶面,只是請他帶點兒抗生素過去,那能佔多大個地方?” 他解圍:“沒關係,我東西不多,可以幫崔阿姨帶抗生素過去。” 崔阿姨滿意了:“這孩子挺懂事的,不像有些80後,自私得很。” 幾個人上了車,雲珠媽提議:“我來開吧。” 雲珠不讓:“還是我開吧,今天載這麼多人,你別開出事來。”

雲珠媽不服氣:“我什麼時候開出事來過?” “但你也沒開幾回啊!” “你不讓我開嘛。” “我不讓你開是愛護你。” 他見兩母女說話真的像兩姐妹一樣,不由得笑起來:“你們真像兩姐妹。” 雲珠吹噓說:“不光是像兩姐妹,我還像姐姐呢,好多事都得我管著她。” 崔阿姨說:“現在的孩子啊,真不得了,沒老沒少的,都是家長從小慣壞了。我們家女兒,我從小就不許她回嘴,到現在她也沒回嘴的習慣。”這下一車的人都不說話了。 他發現崔阿姨就像個潲水桶,不管多熱鬧多溫馨的場面,只要崔阿姨一張嘴,就可以整個澆滅,還帶股酸味。但崔阿姨還不識趣,老跟他說女兒美國留學的事,雲珠兩母女都沒怎麼插話,他只好哼哼哈哈地應付。

雲珠先送崔阿姨回家,到了門前,趁下車之前的一點兒空當,崔阿姨說:“我不知道今天這麼多人,不然就開我的車了。你們家這車太小,人坐多了,手腳都伸不開。”三個人都沒應聲。 等到崔阿姨下車了,雲珠才透了口氣,小聲嘀咕:“最煩這個崔阿姨了,每天都對人吹她的女兒。吹就吹唄,還總是拿我當墊背的,一說她女兒留學,就要說我跟她女兒差多少個級別。” 雲珠媽說:“你別怪人家吹女兒,人家的女兒的確很出色。” “出什麼色啊!騙騙別人可以,騙我?沒門兒!我跟她女兒一起長大的,我還不知道?” “你知道什麼?” “她女兒當初學跳舞的時候笨得要命,比今天那個小女孩兒還笨,也是個沒腰的,長得像根扁擔。” 雲珠媽說:“唉,如果你乾脆長成那樣反而好了,我根本就不會起心讓你去學跳舞,就讓你一門心思讀書,說不定現在也到美國留學去了。”

“我可不願意長得像根扁擔,去美國留學又怎麼樣?留學完了,找不到對象,當剩女。” “聽說中國女孩兒在美國好找對象,長再醜都嫁得出去。” “那要看嫁什麼樣的人,如果連歪瓜裂棗的也肯嫁,當然嫁得出去。” “美國男人再歪瓜裂棗也比中國男人強。” 雲珠不快地說:“如果她女兒找到美國對象了,那我就更倒霉了,她肯定一分鐘都不停地吹,還要拿我做墊底的。” 他斗膽建議:“她吹她的,你過你的,不理她就是了。” “哼,你說得輕巧!如果你們那裡有個跟你一起長大的,現在出了國,而你沒出,他媽每天在你媽面前誇自己的兒子,貶低你,而你媽就每天逼著你出國,你煩不煩?” 雲珠媽聲明說:“我哪裡有每天逼著你出國?”

“我是打個比方。” 他想了一下那個情景,雖然想像不出很生動的畫面,但也能估計到會是很煩人的,馬上轉彎說:“我剛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崔阿姨這麼愛吹噓,的確很煩人,惹不起就只能躲了。” 雲珠媽解釋說:“她是我的娃娃朋友,兩個人一起長大的,她想跟我一起,我好意思拒絕她?” 他不解:“崔阿姨也不像是個會跳舞的人,她能做什麼?” 雲珠說:“她只能打雜。” 雲珠媽說:“我需要一個人幫我打理舞蹈班,報名啊,收錢啊,分班啊,買練功服啊,聯繫場地啊,很多的雜事,沒個人幫著打理,我根本騰不出時間教孩子們。” 雲珠建議:“你不能找個不這麼愛攀比愛吹的?” “不愛攀比不愛吹的,說不定又有別的毛病。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再說,我也不敢把錢交給不熟悉的人管。”

“我說我幫你管,你又不肯。” “不是我不肯,你成天忙得腳不沾地,哪裡有時間幫我打理舞蹈班?” 兩母女都不吭聲了,大概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 雲珠把車開到一幢樓房跟前,停了車。雲珠的媽媽推開車門,做個順水人情:“阿忠要不要上去坐坐?” 雲珠代替他回答說:“今天太晚了,我現在送他回去。” “開車小心!早點兒回來!” “我知道。” 車裡只剩下兩人,雲珠埋怨說:“你怎麼對那個趙雲那麼好?” 他摸不著頭腦:“哪個趙雲?” “就是你的同學啊!” “我的同學?我的同學哪有叫-趙雲-的?” “崔阿姨不是說你跟她女兒是同學嗎?” “哦,你說崔阿姨的女兒?我連她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哪裡談得上好不好?”

“那你幹嗎巴巴地要幫崔阿姨帶東西過去?” “我哪裡有-巴巴地-要幫她帶東西?不是她提出來的嗎?” 雲珠氣呼呼地說:“她這個人,只要能佔的便宜肯定不會放過,不管誰去美國,她都要請人帶東西過去。但是我和我媽都已經替你擋掉了,你幹嗎還要提出幫她帶東西過去呢?” “你們替我擋掉了?” “不是嗎?我說美國什麼都有,不用帶,我媽說你第一次出國,自己要帶很多東西。” “哦,我以為你們在代表她講客氣呢。我想,既然崔阿姨是你們的朋友,我怎麼能不幫呢?” 雲珠似乎消了點兒氣:“原來你是在幫我啊?” “不是幫你還能幫誰?我又不認識崔阿姨,也不認識她女兒。” “現在不認識,等你去了美國不就認識了嗎?正好,幫她帶了東西,就有了個藉口認識她了。”

“呵呵,一根扁擔,我幹嗎費那麼大勁兒去認識她?” 雲珠笑起來:“哈哈,你把-扁擔-記住了?” “不是把-扁擔-記住了,是把這個說法記住了。” “她真的長得像根扁擔,我一點兒都不騙你。你只要看看她媽,就知道她今後會長成什麼樣了。” “她今後長什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 “你的意思是她現在長什麼樣跟你有關係?” “也沒關係。” “你們是同學哦,抬頭不見低頭見。” “那有什麼?不就是一根扁擔嗎?” 雲珠伸出手擂了他一拳。 他心裡喜滋滋的,但嘴裡卻警告說:“當心啊!開車時可別搞暴力活動。” “放心,我開車技術高得很。” 車開到他樓下,雲珠停了車,但沒熄火。他磨磨蹭蹭地不想下車。 雲珠交代說:“慧敏這兩天會給你打電話,你們自己敲定時間地點和價錢,我就不每次陪著你了。” 他沒聽懂:“什麼時間地點和價錢?” “做家教的時間地點和價錢啊。” “做誰的家教?” “當然是慧敏的。” “可她不是把我斃掉了嗎?” “誰說把你斃掉了?” “我看她什麼也沒說就走掉了,還以為……” 雲珠警告他:“你給她當家教就當家教,千萬別打什麼歪主意,也別過問人家的私事。不然的話,把小命丟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哇,這麼恐怖?” “你不相信?她老公可是B市的人物。” “什麼人物?黑社會的人物?” “黑社會算什麼呀!” “那還有什麼比黑社會更恐怖?” “沒有嗎?同學啊,你太天真了!” 宇文忠追問道:“她老公到底是什麼人?” 雲珠偏不告訴他:“你問這麼清楚幹什麼?想到網上去爆料啊?” “他有料可爆嗎?” “現在當官的誰沒一點兒料爆爆?” “她老公是當官的?” 雲珠好像覺得自己說漏了嘴,開始閃爍其詞:“現在誰不是當官的?” “我就不是當官的。” “你是珍稀動物,瀕臨滅絕的種類。” “那你是當官的嗎?” “我怎麼不是?我是你們旅遊團隊的領隊呢。” 他開玩笑:“我到網上去爆你的料吧。” “你爆我什麼料?” “我就爆你收取遊客的賄賂。” “哈哈,那個呀?那不叫賄賂,叫小費。國內游客小氣得很,覺得你拿了旅行社的工資,就該為他們服務,而他們出了旅遊費,就一切付清,不用給你小費了。但人家老外就比較懂行,對那些為他們提供了服務的人,都會給百分之十到十五的小費。” 他暗中算了一下,自己那次肯定沒給到百分之十,不由得心生慚愧,轉移話題說:“你搞這麼神秘,不肯告訴我王慧敏的老公究竟是做什麼的,搞得我越發想知道了。” 雲珠鄭重其事地說:“我不告訴你,是愛護你,你知道得越少就越安全。” “聽你的口氣,我這是要去闖龍潭虎穴了?” “也別想得那麼可怕,你本本分分地當你的家教,我包你什麼事都沒有。但如果你不聽我的話,一定要花花你的女學生,或者東打聽西打聽,那我就不負責任了。” “我肯定不會花誰,也不會東打聽西打聽,但如果她要告訴我,那怎麼辦?” “那你就直接告訴她:你別告訴我這些事,我不關心,我只關心教你英語的事。” “那多沒禮貌。” 雲珠挑戰他:“如果你不敢接這個活的話,就乾脆算了吧,趁著還沒開始。” “這有什麼不敢接的?不就一家教嗎?還沒聽說誰做家教把命送掉的。” 第二天,王慧敏就打電話來了:“宇老師,我聽雲珠說你同意了?” “嗯,我聽雲珠說你也同意了?” 說完這話,他不由得一樂,怎麼聽上去像是剛相過親的兩個人,等不及介紹人安排,自己偷偷接觸起來一樣啊? 那邊似乎也有這種感覺:“我說的是家教的事。” “我也是在說家教的事。” 接下來更像相親了,兩個人約好第一次見面的時間地點,就是當天,在王慧敏家。 王慧敏住的地方離B大有點兒遠,他倒了兩次車才到,後面那趟車半小時才有一趟,耽擱了他不少時間,幸虧他出發得早,不然就遲到了。到了目的地一看,是個有院牆有門崗的小區,他通名報姓,又出示了證件才讓進去,進去後又走了好一會兒才到王慧敏住的樓房前。他不知道那算是什麼格局,只知道不是B市以前大量修建的那種五六層高的舊樓房,也不是最近幾年大量修建的高層住宅,而是兩層樓的房子,但又不是單家獨院,而是好幾家連在一起的。 小區很安靜,外面沒什麼人。可能這個小區修了沒幾年,樹都還沒長大,連個陰涼的地方都沒有,一切都在陽光下暴晒,加上到處都是水泥地,顯得格外炎熱。 他核對了一下門牌號碼,謹慎地敲了敲門。王慧敏親自來應門,穿得很清涼,上面是件小背心,下面是一條長褲,很飄柔的感覺,像是正在練功。她把他讓進門,裡面很涼快,與外面完全是兩個世界。屋子裝修得不錯,客廳裡擺著紅木家具,牆上掛著字畫,很古色古香的感覺。 她讓他在客廳坐下,客氣地問:“宇老師喝茶還是喝咖啡?” 他慌忙說:“快別叫我宇老師,我既不是老師,又不姓宇。叫我宇文或者阿忠都行。” “好,阿忠喝什麼?” “給我一杯水就行了。” 她從冰箱拿了一瓶冰鎮的礦泉水,倒在一個玻璃杯裡,加上冰塊,遞給他,然後在他對面坐下:“聽雲珠說,你已經辦了留學,馬上就要去美國了,她說你的英語很棒。” “哪裡,哪裡,我的英語不行,我不是學英語專業的。” “教我肯定是綽綽有餘。” “王……” 他正在“大姐”和“小姐”之間猶豫,王慧敏提議說:“就叫我慧敏吧。如果覺得不合適,叫小王也行。” “我還是叫你王大姐吧。” “隨你啦。” “王大姐學英語的目的是什麼?” “雲珠沒跟你說?我在辦投資移民,很快就要去加拿大,總不能一句英語都不懂就跑過去吧?” “王大姐以前學過英語嗎?” “讀中學的時候學過,後來沒機會用,都還給老師了。” 他舒了口氣:“中學學過就好,總是有底子的。王大姐去加拿大準備做哪方面的生意?我好準備那方面的對話。” “還沒考慮好,想先讀點兒書,看能不能拿個美容方面的執照,開個美容店。” “大姐是搞美容的?” “哪裡呀,我以前是做會計的,但已經辭職好幾年了。我家先生說他能養我,不用我工作,我就辭了職。” “那很好啊。” “好什麼呀!有手有腳的,待家裡不工作,憋得慌。” “那就再回去工作啊。” “哪有那麼容易?工作這事兒就像乘公車一樣,你上車早,就能佔個位置。一旦你讓出座位,人家就佔去了,你再想擠進去,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話讓他十分共鳴,想當初他也在B市這輛“公車”上佔了個位置,但當他離開那個位置讀了幾年碩士後,他反而連原來那個位置都進不去了。如今的工作市場,就像一輛擠滿乘客的公車,每個位置都有好些人在覬覦。你離開原位,想換個好點兒的位置,結果卻發現不光好點兒的位置沒弄到,反而連原有的位置都失去了。 他安慰她:“你先生願意養著你,不工作就不工作吧。” “如果哪天他不願意養了呢?” “那怎麼會?” “怎麼不會?現在的男人……唉,算了,不說了,說了也沒用。一個人如果沒有一點兒危機意識,到了大難臨頭的時候,就只能束手無策了。” 他發現她雖然在家待了幾年,但還不像個家庭婦女,說出話來都挺有見地,不由得讚許地點點頭:“那你學英語也是因為這個危機意識吧?” “嗯,你想想看,他把我支到那麼遠的地方,如果我自己沒有謀生的本事,萬一哪天他不給我經濟援助了,我有什麼辦法?” “那你可不可以不辦這個移民呢?” “這個也由不得我。他叫我先過去,說他把這邊的事處理好了,就到那邊跟我會合。但是誰知道呢?” 他估計這個王慧敏是個正在失寵的大奶,感覺到丈夫有了外心,但一是沒證據,二是有證據也沒辦法,只好趁現在還能撈一筆就撈一筆,以後混得如何,就全看自己的了。 他頓生惻隱之心,決定要好好輔導她的英語,讓她在加拿大能立住腳。 她問:“你願意給我做家教嗎?” “當然願意,不願意我就不會來了。” “報酬方面你有什麼要求?” “你出個價吧。”不知為什麼,說了這個“出價”二字,他的臉突然發起燒來。 好在王慧敏似乎沒注意,開了個價,問他:“你看可不可以?如果你覺得少了,我可以加一點兒。” “沒問題,我們先上一課,你根據情況決定要不要繼續下去。” 他拿出當天臨時準備的幾個最基本的日常會話句子,一句一句教她,結果發現她果然有點兒英語基礎,至少發音不是怪腔怪調的,撿得也挺快,以前學過的東西多少都能回憶起一些來。一節課下來,師生雙方都很滿意,於是決定繼續下去,每週三次,一直教到他出國為止。 為了對得起王慧敏付的學費,他很認真地備課,爭取教些確有實用價值的東西,一分錢一分貨,不能糊弄人家。 教了三次課後,他還一次都沒碰見過王慧敏的丈夫。前兩次不是周末,他還不覺得奇怪,但第三次課是周末上的,也沒見到她丈夫,他就覺得有點兒奇怪了,估計很可能在外面有了“彩旗飄飄”,顧不上家裡的“紅旗”了,連周末也不著家。更奇怪的是王慧敏似乎並不介意,彷彿知道丈夫週末不會在家一樣,安排上課時間也沒避開週末。而王慧敏跟他的談話內容越來越多地偏離上課內容,有時還打聽他跟雲珠的事,搞得他很不自在,但也拉不下面子叫她住口。如果不是捨不得那五倍於平常家教的工錢,他可能會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跑掉了。他給雲珠打了幾次電話,想跟她談談這事,但云珠照例是沒接電話,也沒回電話。 過了幾天,雲珠打電話來了:“Hi,阿Sir,忙不忙啊?” “忙,你呢?” “我也很忙。你的新學生怎麼樣?” “挺好的。” “她出的價錢你滿意嗎?” “很滿意,比我的教學價值高多了。就我這個英語水平……” “你的英語水平怎麼了?能辦成留學,英語還能不好?她能請到你這樣的家教,是她的榮幸,別人只能請到在校大學生,而她請的是出國留學生。再說,如果她把價錢出低了,她自己也沒面子啊。” “哦?是這樣?那我該把價抬高點兒的。” “沒關係,教段時間還可以讓她給你漲工錢。” “你最近沒跟她聯繫?” “有啊,她對你也很滿意。” “是嗎?” “她說你英語很棒,比她以前的幾個家教都棒。” “她以前也請過英語家教?” “當然請過,難道你以為你是她的第一個?” “那他們都是你介紹的?” “有的是,有的不是。” 他有點兒酸酸地問:“你介紹的那幾個是不是都是像我這樣通過面試的?” “像你這樣通過面試的?像你哪樣?” “就是你扮他們的女朋友呀。” 雲珠笑起來:“哦,你說這個呀?有的是,有的不是。” “為什麼有的不是?” “有的有女朋友嘛,就不需要我扮了。” “那還有一些沒女朋友的呢?” “嗯,也沒一些,就一個。” “那一個是你扮的女朋友?” “是啊,怎麼了?” 他想到雲珠那天靠在他肩頭,玩他手掌的情景,強忍著酸水說:“沒什麼。你怎麼認識他的?” “誰呀?王慧敏?” 他本來是想問那個男家教的,但突然發現這樣做有點兒孩子氣,只好順水推舟:“嗯。” “旅遊的時候認識的,就像我認識你一樣。” “你肯定認識不少人吧?” “那還用說。” “你跟他們都成為好朋友了?” “怎麼可能呢?有的成了點頭之交,有的成了一般朋友,有的成了好朋友。” “難怪你總是這麼忙。” “我忙也不是在忙著交朋友啊。” “那你在忙什麼?” “忙工作啊。” 他躊躇片刻,問:“今晚有沒有空?” “怎麼啦?” “想請你吃頓飯。” “怎麼想起請我?” “謝你呀。” “謝我?謝我什麼?” “謝你幫我找到了這麼賺錢的家教啊。” 雲珠爽快地說:“好啊,你現在發了,應該敲你一頓,請我吃西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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