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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天馬來儀自海西

盛世唐朝之唐宮外傳 紫百合 4035 2018-03-16
建中二年八月,吐蕃主動前來示好。 李齊運進來道:“回禀娘娘,皇上問娘娘如今可是能出門了,今日賜宴吐蕃來使,娘娘若是有興致可前去。” 我正在看藍箋將所收集香花香草擇類,見他肯讓我去,遂道:“你回皇上我即刻便至。”又問他道,“來了些何等人物?” 李齊運道:“那吐蕃使節只有一人,但隨從不少,還帶了四名進獻給皇上的美女。” 吐蕃國境距京都八千里,本是漢朝西羌之地,其地多出產青稞麥、裹豆、喬麥,廣有金銀銅錫。大唐與吐蕃,雖然戰事頻仍,但亦有往來通婚。 貞觀十五年,吐蕃國遣使入朝,奉表求婚,太宗皇帝便將文成公主嫁與吐蕃國君。後來,中宗皇帝再將所養雍王守禮女為金城公主嫁往吐蕃,吐蕃國君感激不已,歲歲朝貢。但前朝內亂之時卻又興兵來襲,亦有趁火打劫之意,卻被唐軍俘獲大半。

弱肉強食,本是天道。昔日嫁出華陽公主,便是迫於回紇擾邊壓力,先帝代宗不願大動干戈,只得與回紇通婚交好,卻因我之故牽連了芙晴。德宗登基之後,一面加重邊防兵力、築城增兵,一面將那些吐蕃俘囚五百餘人,各給衣一襲賜歸,吐蕃部落無不畏威懷惠。 如今吐蕃心悅誠服,主動與中土交好,應是他恩威並重所致。他心存再現大唐盛世之念,以他之卓越才能,若持之以恆,並非好高騖遠。只是這些帝王君主遇到國家危難之時,便將無辜弱女當做政治交易的工具,實在不夠光明磊落。 吐蕃來使獻美女,定是己感覺到大唐之威脅。 我點頭道:“若是有吐蕃美女可觀,我今日更應去看看了。” 藍箋青櫻忙了半日才幫我梳妝整理完畢。 我從未如此精心盛妝過,即使冊妃之日也是毫無心緒,勉強任宮人擺佈。但是今日不同,在吐蕃來使和他帶來的那些美女面前,我身為唐朝貴妃,絕對不能相形失色。況且,此宴新任丞相的父親必會出席,我定要精神煥發,不可現出頹喪之態讓他擔憂。

我凝視鏡中的自己,輕黛蛾眉,眼若深潭之水,瀲灩含波:眉心一點花形硃砂,雙頰胭脂盈出淡淡暈紅,櫻唇紅潤欲滴。鬢旁斜插一枝鳳口銜珠串金步搖,我略一移步,那珠串便輕輕搖顫,除此之外別無髮飾。 所穿衣裙看似素色錦鍛,實有七彩金線暗嵌其中,可隨光線明暗改變光澤,不同時刻呈現各色光彩,雖然並非繁華服飾,但處處可見皇家上乘氣派。 藍箋眼中流連的讚許之色昭示著我此時盛妝之美。 我至凝華殿前時,內監高聲傳報:“貴妃娘娘駕到!” 我緩步而入,目光只望向大殿前方頭戴冠冕身穿龍袍之人。距他不過十幾步之遙,行走之間我分明感覺到殿中卻並不只他一人的目光追隨於我身上。 眼角余光瞥過,他那幾名小皇子與幾位少傅一起肅然而坐,此時都在默默注視著我。淑妃所出皇長子宣王李誦尚不足十歲,其他皇子更小。舒王李誼並非他親生,乃是先帝代宗藩邸正妃崔氏所出的昭靖太子之子,通王李諶、虔王李諒皆是己故張妃之子。

這些小皇子的眉目神情並無一個肖似他,宣王李誦更似母親淑妃,蒼白柔弱,毫無帝王之氣度,他不立皇太子確有緣故,這些皇子中恐無他特別鍾愛之人。 渾緘的目光炯炯,緊盯著我,讓我有些招架不住:盧杞並未出京都巡查,亦在座中,但我並未向他投去一眼:皇帝的面容大半遮掩在冕珠之後,但仍可見他的神色有些異樣,似是欣喜,卻又似帶有驚疑。 我平日在他面前從未如此經心,恐他要疑我今日本是為誰而容。我若是早知盧杞在此,決不會如此用心妝扮。 行至他面前時,我被他寬大的龍袍衣袖擁入懷中,只得坐於他身側。群臣注目,他此舉實在是罔顧禮儀,我只好輕聲道:“國丈皇子皆在此,請皇上慎行。” 他擁住我,行為雖是親密,語氣卻冷淡之極地道:“朕今日定要女口止匕。”

外面內監宣入吐蕃來使及隨行眾人。我遠遠望見其中一人,服色雖改,面目依然,赫然竟是蕊欣兩年來朝思暮想之人、我的授業恩師曹先生。 已近三載未知他的踪跡,當日家中與他相別,他向父親辭行前往吐蕃,不料他竟在如此情形下歸唐。 當年曹先生因何而去?如今因何而返?他這三載時光經歷了何等變故?我家變化自是天翻地覆,父親楊炎由平民商賈成為當朝丞相,我也從閨閣中純真少女成為尊榮的唐皇貴妃,昔日的“尚衣記”家族如今已是灸手可熱的皇親國戚。 盧本是曹先生師弟,自然是識得他的,今日凝華殿中頗多故人。 我欣悅之態早己落入皇帝眼中,他沉聲問道:“那吐蕃來使莫非有何不妥麼?” 我心中無限歡喜,微笑說道:“皇上,來使之中有茉兒親故之人。”

那隨從眾人之中,曹先生儀態卓爾不凡如同鶴立雞群,皇帝不可能留意不到。能讓我如此激動的,除非是親如父母兄弟,他的確精明,略有思忖便不再追問。 殿中諸人行大禮參拜,為首使節年約四十上下,虯髯濃眉,與中原相貌殊異,卻是以漢語說道:“在下區類贊,奉吐蕃國主及大相尚結息之命前來參拜大唐皇上,另奉國中美女四名獻與皇上。” 皇帝朗聲道:“今日興慶宮中朕已知吐蕃贊普之誠意,大唐與吐蕃世代為婚姻,本是甥舅之國,固結鄰好將近二百年。其間雖有小忿,猶應以兩國之共利為先,今既吐蕃有意,朕亦當堅盟從約。朕今日賜宴,來使可不必拘禮。” 那吐蕃來使區類贊叩首稱謝,隨行人等各自歸座。區類贊輕輕擊掌,殿外鼓樂之聲齊鳴,四名少女面蒙輕紗,身穿吐蕃服飾,手中各執不同樂器,裊裊婷婷地走進殿來。一曲奏畢,同時跪地參拜,纖纖素手亦揭開面上遮擋,果然個個秀美明艷,相較中原美人,別有一種動人風韻。

我心中暗忖他定然是全部接受,這些禮物本是卻之不恭。 他目視幾秒,卻突然對區類贊言道:“吐蕃確是靈秀之地。不知朕身邊貴妃與她們相比,貴使以為如何?” 我不料他竟將我與那些吐蕃少女同列讓吐蕃使節品評高下,心中有些不悅地嗔道:“皇上怎能如此戲言?” 他握住我手笑道:“我正是要他們知道身邊已有你,那些庸脂俗粉豈能再入我眼中。” 區類贊聞言向我望來,仔細端詳了一番。我只覺此人行事甚是認真,不由覺得好笑。只見他出列跪禀道:“貴妃娘娘的確是絕色佳人,吐蕃女子遠遠不及,但這些女子乃是讚普親自精心挑選來,仍懇請皇上收留,賜予臣下亦可。” 他微笑道:“既然如此,朕便收下這份禮物了。朕身邊不缺美人,朝中眾臣為朕日夜操勞,倒是可替朕接受讚普這番心意。”

我見他如此處理吐蕃進貢之美女,不覺深為佩服,此舉一可讓吐蕃國君明白他並非是輕易為美色打動之人:二是顯示大唐風物遠勝於吐蕃:三將吐蕃進獻美女賜予臣下,亦可慰勞有功之臣。卻不知他要將這些美女賞賜予何人? 他視我一眼,隨即命道:“盧杞、袁高,你等二人身為京畿觀察使,為朕長年在外巡視,勞苦功高,朕今日便將吐蕃美女各賜予你們一名。” 盧杞不敢有違,與袁高同出叩謝皇恩,那些吐蕃少女十分乖巧,隨即跟隨他二人迴座,侍奉於他們身旁。另外兩名分別被賜予左右散騎常侍崔漢衡、於頎,那二人亦是稱謝而出。 我不由遠遠望向盧杞,他仍是表情淡然,卻在我看他那的一瞬間抬眸向我望來。我見他眼中有無限惆悵之色,竟然一時錯愕失神。兩人目光交匯之間卻又驚覺不妥,忙各自望向別處。

我心中暗悔不該去視他那一眼,亦未料到他當時會恰好看向我。 這一切不知是否落入我身邊之人眼中? 皇帝似是全無察覺,仍是笑道:“朕今日定要與諸位愛卿開懷暢飲,稍後讓貴妃代朕敬你們幾杯。” 我依他之言起身移步向殿中而行,隨侍宮人忙端起金盤酒樽跟隨我左右。 首先自然要敬吐蕃來使。 我行至區類贊座前,他早己起身相候,躬身以手撫胸行吐蕃之禮。我將酒樽雙手遞與他,微笑言道:“多謝貴使適才謬讚,我實在愧不敢當。請貴使盡飲此杯,大唐吐蕃永締百年之好。” 區類贊遙對皇帝行禮,恭敬地接過一飲而盡,方才說道:“貴妃娘娘國色天香,吐蕃女子無人勝似娘娘,在下並非謬讚。” 區類讚之側所坐一人,濃眉大眼,英氣勃勃,應是他之隨從。此人頗有氣度,我敬他之時,他並無謙辭接酒即飲。

再往後便是曹先生了,我雙手舉樽低聲道:“一去經年,先生別來無恙?” 他知我心有乾言萬語此刻不便說出,微笑接酒而飲,置杯於金盤之上,說道:“娘娘今日之地位得來不易,須當好自為之。”此言意味深長,他與張思道常有書信往來,與我相關之事定己了然於心。我仍是低聲道:“先生教誨永銘於心,若有機會再向先生請教。”心中想道宮規雖嚴,但我既有皇帝御賜金牌在手,無論如何定要與曹先生單獨謀面一次。 此時舞樂奏起,宮中梨園樂府之人均獻舞於前。群臣觳籌交錯,寒暄之聲不絕於耳。 我迴轉至皇帝身邊,他視我道:“今日機會難得,朕那些臣子們你也該去略加示意。”他分明是欲我與座中重要朝臣關係接近些,或許是為日後籌謀,若是我深得群臣擁戴,立我為皇后之時便決無反對之聲。

但盧杞亦在其中,我心中有些不願,還是避些嫌疑為是,遂道:“臣妾還是不去了。” 他執我之手柔聲哄道:“我是為你好,你乖些聽我之言,快去。”我見他如此大度,不再違逆他的心意,只得又走回殿中。 座中一干文臣武將人等,不可厚此薄彼,我既然己依他之言,便無一遺漏地一一敬酒。我亦記不清那些王侯將相具體的官職姓名,只覺他們個個誠惶誠恐,似是為皇帝此番榮寵感激不己。 我對父親言道:“爹爹連日勞碌辛苦了,茉兒敬爹爹此杯。”父親仍是溫和慈愛地說道:“乖女兒受苦了,以後要多加留意自己身體。”我點頭應允,依依不捨地移步走開。 盧杞就坐在父親身旁不遠之處。 我待他如同所有朝臣一般,只口乎盧大人,他亦恭敬接過酒飲下,並不看我。離開他桌案之後,我方鬆了口氣。 皇帝縱然瞪大了眼睛看,亦看不出有何破綻,只要剛才那一瞬他未看見就好。 渾緘卻不知怎的,於忙亂中出錯,接酒不穩,將那樽中之酒盡潑灑在我裙角之上。他自覺失儀,面上己開始泛紅。我重新遞與他新斟之酒,他接過而飲,方解了他之尷尬。 我眼波輕掠,殿中雖是舞樂嘈雜,看見這一幕之人卻並不少。 皇帝隱在冕珠之後的面容似是在微笑,我心中開始惶恐,盧杞分明是看在眼中,面上同樣微有笑意。他們皆是聰明人,渾緘為何如此,二人心中最清楚不過。 回至皇帝身邊時,他擁住我,將自己飲了一半之酒送至我唇邊笑道:“茉兒今日為我辛苦了,我保證僅此一回,下不為例。”我無奈輕輕嚥下,那酒香醇厚綿長極有勁道,恐是多年陳釀,我只飲此一口便已覺頭暈目眩,他見此情景遂對李進忠道:“送貴妃回去。” 我輕舒口氣,終於可逃離這是非之地。只要盧杞在此,我便如坐針氈,皇帝命我回去正是求之不得,忙告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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