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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嬌妒傾城惑至尊

盛世唐朝之唐宮外傳 紫百合 7434 2018-03-16
數日後,我在偏殿之中描畫梅花,藍箋進來禀道:“李齊運在外帶了一位太醫,奉皇上之命前來替娘娘看視。” 青櫻在旁言道:“奴婢今日聽小順兒說李齊運去見皇上,被皇上罰跪了。” 我覺得其中定有隱情,問她道:“你還聽說什麼?” 她低聲說道:“奴婢聽說皇上問他,姐姐如今可能夠侍寢了,李齊運回說不能,皇上便問別的娘娘是否亦是如此,李齊運道:'別的娘娘不過三日五日,似貴妃娘娘這般已交十日尚無徵兆,倒不常見。'皇上大怒說,'朕將你放在貴妃身邊,是料你辦事妥當,她自己本是大意,你們明知有異,卻不早些宣太醫看視,還等朕親自來過問不成!'罰了李齊運跪在太極殿半日。” 原來是因我信期有異之故,我並未覺得有何不妥,不料他以為是病症,怪李齊運不曾精心照顧我。我深覺奇怪,道:“我又沒病,無事看什麼太醫?讓他回去吧。”

藍箋勸道:“既然太醫己至殿外相候,姐姐不妨讓他看看,否則皇上定然又要生氣。” 我點頭道:“既是如此,你便請他進來吧。” 那太醫緩步而入,我驚覺此人甚是面熟,心中正在思忖他是何人,只見他近前叩首道:“微臣太醫院供奉張思道,奉旨前來替貴妃娘娘請脈。” 我立刻憶及我十歲之時患過一場病,父親遍訪名醫卻無效果,後來是曹先生引見此人方才治愈,卻不料他竟是太醫。時隔七八年之久,不料今日宮中竟再次遇上他。 我微笑道:“張大人免禮平身。”又對李齊運道,“你們都出殿相侯,留藍箋在此即可。”李齊運不敢違抗,同眾人皆退出。 我趕緊施禮道:“楊茉語昔日承蒙先生救命大恩,尚未謝過先生。” 張太醫伸手相扶,笑道:“娘娘如今可還是受那幼時之疾所累麼?”

我答道:“非為此疾。昔日舊恙經先生妙手早己無虞,如今……”卻是不便說出皇帝以為我身患病症之事,只說道,“本來無事,恐是皇上多慮了。” 他的目光溫和,說道:“是否皇上多慮,臣尚不敢斷言,請娘娘伸手。” 我將手伸過,他凝神感知我的脈象,面上卻漸漸轉為憂重之色。一旁的藍箋早己急道:“張大人,可有無大礙?” 他沉吟半晌,對我言道:“娘娘請命身邊之人退下,微臣有言相告。” 我見他如此鄭重,遂道:“先生儘管明言,她與我情同姐妹,我有事從不避她。” 藍箋輕聲道:“張大人請放心,大人所言,奴婢起誓不會透露與外人。” 他方才言道:“事關娘娘一生命運,微臣不得不直言相告。娘娘的體質殊異常人,氣血皆不歸經脈,致使天癸失常,恐有子嗣艱難之虞。娘娘如今雖是聖眷隆重,日後之事務必早作籌謀。”

聞聽此言我只覺全身上下皆是寒意。皇帝極為重視皇嗣,且己對我暗示多次,書信中“六宮無主”之言更是說得明明白白,若是我能為他生下小皇子,皇后之位自然非我莫屬。四妃除我之外皆有所出,他封我為貴妃已是有違常規,若是倉促封後必然招致朝臣反對,縱有此意他亦只能等待機會。 宮中妃嬪若無所出,縱使地位再高,待皇帝薨逝之時,多半便要殉葬。我並不懼怕殉葬,對皇后之位亦從不執意追求。我在意的是他若知此事,不知會是何等的傷心失望,此事必將成為我和他之間無法彌補的一生遺憾。 我不能讓他得知此事,絕對不能。 我微笑道:“先生可否答應我嚴守秘密?” 他嘆道:“微臣適才請這位姑娘出去,正是此意。娘娘形諸於外之疾,微臣數日便可醫好:但體質卻是無法改變,恕微臣無能為力。”

我依然微笑道:“先生對我之恩,定當終生銘記。不知太醫院其他大人,若是診脈,可能同樣看出?” 他眼中十分自信,視我道:“微臣雖是才疏學淺,但在太醫院中尚無超越微臣之人,娘娘之特殊體質,微臣行醫多年來亦僅遇此一例,其他人等斷不可知。” 我心中略有釋懷,道:“如此就請先生將我表面醫治如同常人,勿使皇上起疑即可。日後之事,暫且擱起。” 他點頭道:“娘娘若是有需微臣相助之事,隨時可至太醫院宣詔。”隨即告退而出。 藍箋在一旁,眼淚早已落了下來。 我輕執她衣袖道:“我尚且不在意,你倒是哭什麼?” 她的淚如斷線之珠,一把抱住我大哭道:“姐姐,姐姐,你為何不哭出來?姐姐心中莫非從不曾想過自己將來之事?奴婢見你日日為那些娘娘們心煩,已是心痛不己,如今……又遭遇此事,奴婢實在是不忍看姐姐受此折磨,寧可以自己之身承擔姐姐之苦痛!”

我輕撫她頭髮道:“你不要如此,姐姐心中並不似你想像那般苦痛,你恐是多慮了。” 她抬頭視我,眼中淚光猶自閃爍,卻是射出一絲冷冷寒光道:“但願是我多慮,若是此後有人因此為難姐姐,傷害姐姐,我定然不會放過她們。” 青櫻急急走進,喚道:“姐姐!” 我見她神情緊張,問道:“出了何事?” 她道:“奴婢聽說翠微宮的裴昭儀身體不適,內監梁公公宣太醫入宮看視,確診有喜脈在身,已有三月,適才裴昭儀往太極殿去了。” 我驚聞此事,只覺心中淒楚難言。他素來喜歡孩子,現下只有對裴昭儀更加寵愛,思及自己此生卻無此福分,更是痛徹心扉,眼淚無法抑制地落下。 我獨自佇立在水閣窗前良久,藍箋過來輕聲道:“姐姐須得小心提防,只恐裴昭儀如今未必肯與姐姐相安無事了。”

我淚痕已乾,淡淡說道:“此事遲早必要發生,姐姐並不意外。皇上關心她亦屬人之常情,她縱是有幾句譏諷之言,我亦不會放在心上。” 藍箋的聲音有些冷,說道:“姐姐可曾想過,裴昭儀若為皇上生下皇子,她之名位還會是昭儀麼?如今德妃之位空缺,裴昭儀若是誕育皇子,皇上一定會晉升她為德妃,若是裴丞相再推波助瀾,皇后之位就非她莫屬了。” 我忍淚說道:“姐姐自己命薄,又豈能怨怪他人?” 藍箋近前一步,對我說道:“姐姐莫要傷心,奴婢決不會眼見姐姐如此傷心難過。” 我只覺此話甚是詭異,回首見她眼中又是疼惜,又是怨恨之色,驚道:“你待要如何?” 她輕聲言道:“姐姐可知,世間萬物本是相生相剋?便如花草,可供人觀看怡情,令人賞心悅目,亦可適得其反。”她自幼在家中便熟知百花習性,入宮後又在東宮專司花草植物,此言絕非信口而出。

曹先生所留“武卷”之中亦有一節提及暗香迷藥之類,但言之甚少,我見藍箋說出此言,心中雖是疑惑,臉上反倒鎮定,對她道:“你若有話,不妨都說出來。” 藍箋見我如此,遂道:“那曼陀羅花種,經酒浸過,便是劇毒之物:夾竹桃之花葉過水,水中便有致命之毒:金銀花雖是良藥,與水菖蒲同煮出汁,毒性不下於鴆酒。”她見我毫無異色,又接著說道,“藏紅花是致人流產的常見之藥,姐姐可知只須一錢水仙根加以催化,同樣可有此效用?” 我再也無法忍耐,目光直視她道:“你給我跪下。” 此話雖是輕輕說出,但藍箋知道我從未對她如此疾言厲色過,立即垂首而跪,不再多言。 我緩緩開口道:“你小小年紀,開口致命,閉口毒藥,你可知你此時身在何處?你若真要下手,謀算的又是何人?姐姐竟不知你心中居然有此等念頭!”

她並不畏懼,卻仍是低頭說道:“奴婢知道,若行此事定是傷天害理,且有謀害皇嗣之罪,”言及此處,她抬頭視我,“但是若能為姐姐剷除後患,奴婢雖死無怨。” 我見她仍是這般說話,怒道:“你要為我剷除後患?你能將這六宮妃嬪所生子嗣一個一個除掉麼?你縱使能得手一次,皇上聖明,豈能容你還有第二次機會?你分明是自尋死路!姐姐亦是白白疼惜你一場,你若有此念,我即日便將你放出宮去,你要暗算誰,謀害誰,都由你去。”心中又氣又痛,不由落下淚來。 藍箋見我如此,膝行至我面前哭道:“奴婢知道姐姐是擔心奴婢,不願奴婢有所差池,但是姐姐可知,奴婢見到姐姐傷心之態,又是多麼恨那些傷及姐姐之人麼?奴婢寧願自己去死,都不要姐姐將萬事隱忍於心。奴婢愛姐姐之心,決不輸於皇上。”

我不料她竟敢今日當我之面說出此言,亦不敢相信,搖頭道:“你定是瘋了,不知自己在說些什麼。” 她眼淚如流水般傾瀉而下,說道:“奴婢是瘋了。昔日在東宮之時,只覺姐姐溫和可親,在姐姐回宮那一日,奴婢見到姐姐一身白衣恍若天人,心中早己不由自主對姐姐生了戀慕之意,後來日日陪在姐姐身側,奴婢早己身陷其中,不可自拔。” 我視她道:“我明日便放你出宮,替你擇一良緣。你如今尚小,以後好好侍奉你夫君,生兒育女,定會忘記今日之言。” 她止淚抬頭望我,冷冷地說道:“姐姐可是定要趕我出宮麼?藍箋有一言相告姐姐,姐姐若要將我送出宮門,我即刻便自盡於姐姐之前,不勞姐姐為我將來打算。”手己伸至袖中去取一物,便欲吞服。

我大驚失色,忙俯身抱住她,將那小小藥丸奪過,料必是劇毒之物,急道:“你何必如此?姐姐本是捨不得你走,只恐你誤了自己的終身幸福。你為何如此執著?” 她伏在我懷中哭道:“奴婢終身幸福便是陪伴在姐姐身旁,只求姐姐莫要趕走我。只要時時能看見姐姐,相伴姐姐,此生於願己足,再無他念,求姐姐成全。” 我心想此時若是再勸她,她斷然聽不進去,唯有等待機會替她擇一相配之人,她若知男女情事,定會自己將此念打消,遂道:“好,姐姐承諾再不逼你離開。”又凝視她正色道,“但是你須得答應姐姐兩件事。” 她止淚道:“姐姐請吩咐,奴婢斷無不從之理。” 我目視她道:“第一,皇上的子嗣妃嬪,都是他之親人,縱使他們傷害我,你也不能傷害他們:第二,裴昭儀腹中胎兒,雖非成人,亦是生命,你不得暗算她。你可做得到麼?” 她略有躊躇,垂首應道:“奴婢做得到。但是,姐姐不可讓裴昭儀如此得意,姐姐莫要忘了,裴丞相如今正是國丈大人的頂頭上司。” 我驀然驚覺過來,宮中耳目眾多,裴昭儀恐已知曉今日太醫來飛霜殿請脈之原由,我現下不能陪伴他,他在太極殿獨寢多日,此時正是其他妃嬪奪回他寵愛之良機,黯然對她道:“皇上喜歡她,我還能如何?” 藍箋眼中光芒閃過,輕笑道:“姐姐冰雪聰明,只要姐姐願意,自然有的是方法。” 已近晚膳時分,正有一批侍女將御膳準備妥當前往太極殿。她們自飛霜殿經過時,我便站於飛霜殿前,李進忠見我身著侍女的粉紅宮裙,正要出聲,我笑道:“我今日想與皇上開個玩笑,換下兩名侍女在我這裡稍事休息一下。” 他忙道:“奴才謹遵娘娘之命,謹請娘娘莫要將玩笑開大了。” 我和藍箋接過兩個點心盒,隨同眾侍女進入太極殿偏殿,依序而立,果然見他和裴昭儀在殿中。李進忠不敢提醒他,默然站立在側。 他問李進忠道:“太醫可診視過貴妃了?” 李進忠跪禀道:“奴才回禀皇上,張太醫已經看過,說是小恙,並無大礙,只用一劑藥,即日便可無事。” 他面露欣悅之色,道:“如此便好,替朕重賞。” 我暗想道:“你心中還記得我麼?那裴麗兒現下就在你身旁,我且看你如何待她,是否將對我之言亦同樣對她說一遍?” 他對裴昭儀態度十分親切,溫言道:“你在殿外候了半日,定要見朕,可是有事要與朕說麼?”他話中之意,似乎裴昭儀並非奉詔前來,而是在太極殿外久候於他。 裴昭儀神情愈加嬌媚,依偎入他懷中道:“臣妾見皇上多日不至翠微宮,獨居在此,心中莫非半點也不思念麗兒麼?”她竟不顧眾多宮人在側,直言對他之思念,且根本不提及我,似乎他們二人暫時分別一般。 他並不推拒,任她入懷,笑道:“朕心中有些煩悶,想獨自在此清靜幾日。” 裴昭儀湊近他耳邊,低低說了一句話。我料裴昭儀之低語,一定是告知他身懷龍脈之事。 他果然神情欣悅,握住她的纖手,對李進忠道:“傳朕旨意,讓淑妃多安排些宮人照顧昭儀,一切問安之禮此後皆免。” 裴昭儀見他如此關懷體貼,甜甜笑道:“臣妾多謝皇上。” 他擁著裴昭儀起身,行至膳桌之前。我恐被他識破行藏,故意站立在背離燈火之處,他並未發覺。 桌上菜色均已擺齊,眾人皆退。裴昭儀用膳之時自然又是免不了幫他端酒夾菜,軟語嬌嗔,他亦欣然接受,毫無拒絕之意。 我不再躲藏,面帶淡雅溫柔之笑容,手提點心盒徐徐行至他身側,跪於地上,輕聲言道:“奴婢恭請皇上進用甜點。” 他目光移動,見我身著粉紅低胸的紗裙,頭飾珊瑚,如同昔日在雲宸殿當值之時一般,舉手將我橫抱而起,微笑道:“茉兒!” 我輕輕掙扎道:“皇上有佳人在抱,茉兒來錯了。” 他心知是何緣故,側身對裴昭儀道:“昭儀用完膳早些回宮歇著,朕與貴妃還有話說。” 我思及裴昭儀屢次譏諷我,說道:“太極殿本是后宮妃嬪禁足之地,茉兒無詔來此,驚擾聖駕,請皇上放手。”心道今日無詔來此的恐不只我一人,看他如何處置。 他聞言,對裴昭儀道:“朕日後若要見昭儀,自會宣詔,今日之事,不可再為之。” 裴昭儀見我針鋒相對於她,早己泫然欲泣,且見他自我來後,不但不看她一眼,更處處維護我,恨聲道:“貴妃姐姐果然與眾不同,來見皇上一面都如此別出心裁,妹妹實在佩服之至。” 我嫣然一笑道:“妹妹若是願意效仿,只恐皇上亦甘心接受。” 他聽我之言,笑道:“朕今日被你捉弄夠了,誰若敢再來一次,朕決不輕饒她。” 裴昭儀負氣而去,我卻再也笑不出來,思及今日太醫所言,卻無法將傷心之事宣之於口,怔怔看他,神色慘痛淒惶。 他擁著我急道:“茉兒,莫非你到現在還不相信朕之心意?朕為你數日獨宿於此,亦是不願僅你一人孤枕而眠,朕若存心要召幸她們,何須等待她們自己前來?” 我見他確實著急,毫無平日那冷靜威嚴的態度,忍淚說道:“茉兒怎敢怨皇上?只是傷心自己命薄,無昭儀那等福分……” 他神情微變,擁住我道:“朕如今並未立太子,你若為朕生下子嗣,朕決不慢待他。” 我萬萬不料他說出此言,分明有意廢長立幼,許我將來所生之子以太子之位。我觸動心弦,勉強笑道:“兒女本是天定,還須幾分運氣,若是沒有……” 他輕笑道:“雖是運氣,亦在人為……朕日夜都陪在你身旁,怎會沒有?長侍朕身旁之人皆有所出,你又怎會例外。” 我在他懷中心痛無比,說道:“若是三年兩載都沒有呢?” 他不以為意地說道:“斷無可能。” 我執意追問道:“茉兒只是假設,若真如此,皇上待如何?” 他此時方覺有異,略有躊躇,言道:“若真如此,朕對你之愛意亦不會改變。” 我輕輕合上雙眸,有你這一句話,我心中之痛,或許可以減少幾分。 他似是情動,伸手將我宮裝拉下,露出渾圓雪白的肩頸,輕輕吻我。我含羞躲避,他微笑道:“今晚先放過你,我明日帶你去行宮。” 酈山行宮四季如春,風景怡人,內有天然溫泉,離京都不遠,新春佳節朝中並無大事,縱是有,一日之內奏章便可送至。 皇帝離宮之時,淑妃、賢妃等皆來拜送,裴昭儀亦在其中。他對淑妃賢妃說道:“朕離京之後,六宮諸事盡託付與你們了。裴昭儀如今須多加照看於她。” 淑妃道:“臣妾自當盡心竭力照顧昭儀,請皇上放心。”又對我笑道,“此去行宮,皇上身邊僅妹妹一人相伴,妹妹須用心侍侯皇上。” 我答道:“妹妹記住了,多謝姐姐提點。” 賢妃亦道:“皇上無須掛念宮中之事,臣妾自會遵從皇上旨意,多加留神。” 淑妃聞言,遂道:“正是,有賢妃妹妹相助,諸事更無須擔憂了。” 裴昭儀眼中盡是不捨之意,說道:“臣妾聞知行宮之內風景優美,氣候適宜養胎,皇上若是肯帶臣妾前去,臣妾定會小心謹慎,不拖累皇上。”她之前懇求皇帝帶她同往,卻並未得他之允諾,此時即將離宮,又提及此事,分明是欲再求得一分機會。 他微笑道:“行宮距離京都尚有些遙遠,路途坎坷,你現下安心在宮中休養,日後朕自然帶淑妃和你們同去。”言畢即擁我登輦。 李進忠忙道:“起駕!” 我坐在輦中,身上所穿白色錦緞有百蝶穿花之圖,蝴蝶色彩紛呈,百花嬌豔美麗:藍箋又將那些彩色錦緞剪裁重疊成蝴蝶之狀當做髮飾綴於我發間,且經她新制梅花暗香熏染,將我整個人打扮得如同花中仙子。 他伸手撫摸我發上蝴蝶,眼中盡是沉醉之色,道:“茉兒真的好美。” 我輕輕說道:“裴昭儀今日恐有些不捨皇上離開。” 他道:“茉兒,你是要朕全心全意愛你,還是要我將寵愛分與他人?” 我實在不知如何回答。他若不全心全意待我,我日日見他與其他女子纏綿恩愛,怎能無動於衷?他若只愛我一人,淑妃、裴昭儀等一眾妃嬪便要遭受冷落。裴昭儀本是相府乾金,一代佳人,若是嫁與普通朝中官吏,別人自是寵她猶恐不及,豈會在她最需要關愛之時棄她而去? 他若非皇帝,事情斷不會如此復雜。 我倚著他說道:“茉兒自己亦不知道。皇上心中願意如何,茉兒都會接受。” 他輕聲道:“朕的心早己不由自己控制,如今行事,處處都先慮及你之感受。方才作出決定。朕多年來從未如此無法掌控自己的心緒,你莫非毫無感覺麼?” 出京都不久,李進忠近御輦禀道:“奴才回禀皇上,盧御史等諸位大人奉旨復命回京,己在前面跪迎皇上。” 我心中輕輕顫動了一下。盧杞如今是御史大夫兼京畿觀察使,經常出京在全國各地巡查,因為朝中節度使極多,且手中握有兵權,為防他們萌生自大反叛之意,設了觀察使之位。盧杞本是文武全才,擔當此事自然極為合適。 皇帝毫無異狀,問道:“他有事要當面告之朕麼?” 李進忠稍稍一頓,禀道:“盧御史聞聽貴妃娘娘同行,言道回京後再寫奏摺,加急呈遞皇上。” 他淡淡說道:“不必了。讓他過來吧。” 我心中一震,盧杞分明是有迴避我之意,並不想在此見駕,卻不料皇帝竟不加避忌。 隨侍宮人將輦簾掀起,我只見車輦周圍層層密布御林軍侍衛,均是戎裝佩劍,此次出宮又是調動大批禁軍。前面一匹高頭駿馬之上坐著一位年輕將軍,見輦簾己開,忙翻身下馬,叩拜於御前,稱道:“微臣右金吾將軍渾緘,參見皇上和貴妃娘娘!” 皇帝道:“你行事一向謹慎,深合朕意,此次貴妃隨行,更須加倍小心。” 渾緘不敢怠慢,叩首應是,退立於御輦之側。 李進忠高聲宣道:“皇上有旨,宣盧御史覲見。” 遠望而去,一人身著一品御史官服行來,眉目與昔日分別之時一般,臉上傷痕猶在,如今更多了幾分成熟穩重之神情,瀟灑飄逸的姿態卻是不改。 只這一眼,我便已知道我與皇帝之間種種的海誓山盟竟是如此脆弱!我以為我已經忘記,心卻在見到盧杞的這一瞬之間驀然清醒——我其實從來都不曾忘記過。我隱藏得如此之深,騙過了自己,騙過了皇帝,否則他不會如此大度地給予我們見面的機會。 我只能緊緊倚在他的懷中,以此繫住自己動盪不安的內心。 盧杞行至御輦前時,應是看到如此情境:高貴威嚴的年輕皇帝擁著妃子坐於御輦之中,那妃子似是無限眷戀地依偎著他,皇帝對她亦是百般寵愛,即使臣子覲見,仍是不忍心放她離開自己懷抱,兩情相悅旁若無人。 盧杞近前叩首,跪禀道:“微臣盧杞,參見皇上和貴妃娘娘。” 皇帝道:“你此去西川,可有收穫麼?” 盧杞答道:“微臣已獲多人指證,那西川節度使崔寧,在蜀地淫侈專制數年,證據確鑿。” 皇帝微有慍色,道:“既是如此,你該知道如何處置了?” 盧杞答道:“臣遵旨,臣聽聞魏博節度使田承嗣擁兵八萬,佔據魏、博、相、衛、溟、貝、汕七州之地,皇上可要微臣前往探其虛實?” 田承嗣正是前任刑部侍郎,即大姐夫田悅的父親,我卻不料他告老歸鄉之後勢力反而大了起來,思及芳逸已育有一子,盡享天倫之樂,心中又覺欣慰。 皇帝道:“不必了,你出京已久,先回家休整一段時日,此次朕命袁高去即可。” 那袁高亦是京畿觀察使之一。盧杞叩首道:“微臣謝皇上隆恩。” 我倚在他身上默然無語,驚覺有異便抬頭,卻見他直盯著我,遂問道:“皇上為何如此看我?” 他輕輕開口說道:“朕今日這場賭注,恐是下得太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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