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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春風沉醉百花前

盛世唐朝之唐宮外傳 紫百合 6883 2018-03-16
入夜時分,我默默等候在飛霜殿內。軒窗微敞,依稀可見窗外的梅花樹,一陣陣淡雅的幽香沁人心脾。 一片齊聲跪拜恭迎聖駕之聲傳來時,我心知皇帝己至正殿,但並不按禮儀出殿相迎,而是漫步行至窗下。聽得藍箋彷彿迅速步出帷幔之外,恭聲道:“奴婢恭迎皇上,貴妃娘娘在殿內恭候聖駕。” 皇帝似乎正向內殿行來,淡淡說道:“都下去吧,不必在此。” 我回望了一眼那些被我脫下棄於一側的華麗鳳襖羅裙,面向軒窗而立,心道:“你整日在宮中花團錦簇、翠繞珠圍,那些繁華服飾,恐己見慣。茉兒如今既己回來,便決不容你心中還有她們的影子,我要你一生一世,都永遠銘記我今晚見你之時的模樣。” 他的腳步在我身後停駐,似乎凝視我良久,才溫柔地問道:“小茉兒,還不肯回頭見朕麼?”

我輕輕轉身,略微屈膝行禮,說道:“臣妾恭迎皇上。” 他身上所穿竟非皇袍,而是一襲淡青錦衣!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怔怔地看著我身上的淡碧色羅衣、烏黑如雲的秀發,幽黑深沉的眸中透出驚喜的光彩。 我正覺驚訝,錯愕之間整個人卻被他突然抱起,跌落在柔軟的錦被中。藍箋早將夏日之時收集的許多茉莉乾花製成的香袋四散置於床褥之下。此時寢帳之中花香迷漫,令人似醉夢中。 他將床帳的碧色紗幔放下,抱起我低低說道:“茉兒,原來你亦記得路府初遇麼?朕心中早己想了乾遍萬遍,朕的茉兒如今該是何等美麗,卻是料想不到新婚之夜竟如初見之時……你竟會如此來見朕!朕定然不辜負你的這番心意。” 我心中驚惶不安,卻清楚知道無論如何今晚寢宮之內是無法躲避他的寵幸了,只得任由他將我的衣衫盡褪。

我身上僅餘一件薄如蟬翼的透明胸衣,帶著幽幽花香的身體若隱若現。我握緊他的手,發出一聲嬌怯的口乎喚:“皇上……”他發覺我全身顫抖不己,便溫柔地問道:“很冷嗎?” 我的聲音亦在顫抖,說道:“不是冷……我害怕……” 他伸手將我最後一件遮擋之物取下,輕吻我耳垂道:“不怕,朕不會傷害你……” 他灼熱的掌心溫度讓我的肌膚發燙,我整個人被他那淡淡的龍涎香氣所籠罩,心中恍惚不已,直到身上傳來一種撕裂般的劇痛時,我的眼淚洶湧而出。 一番激情過後,他仰躺於床上輕輕喘息,擁我嘆道:“所謂人間情愛,莫過於此……這兩年的分離和等待,竟是如此值得。” 我乖巧柔順地依偎在他身旁,輕聲問:“皇上今日見到茉兒,可覺得茉兒變得難看了?”

他帶著心滿意足的微笑,將我的手放在他赤裸的胸膛上,說道:“你明明知道,卻偏要來問朕。崑崙本是仙人所居之地,昔日天真可愛的茉兒,如今已經成了魅惑朕的茉莉仙子,兩年多來朕己受盡相思之苦了。”我指尖微顫,不經意劃過他胸口之際。他神色微變,將我用力擁緊,戲言道:“你是在勾引朕麼?” 我驚嚇不已,情急之下忙縮回手,順口說道:“奴婢沒有……” 他展顏笑道:“朕對你說過,不許再稱'奴婢'。過去之事還是把它忘記了好,以後在朕面前亦不要再提了。” 我心頭輕輕一震。 他的語氣雖溫柔和緩,卻是對我暗中警告:他是至尊天子,即使他再大度,亦無法容忍我曾與盧杞的那段過往。他越是愛我,往事在他心中的印象就越是無法磨滅,恰似陳年舊疾,時時都會發作,只能不去提起、只能忘記。或許對他而言,只要我稍稍提及盧杞,便是對他的侮辱和背叛。

我擔心他因此不悅,岔開話題說道:“皇上己告知茉兒今昔之差別,可要知道茉兒心中對今日的皇上又是何種感覺麼?” 他果然笑道:“朕不知,你且說說看。” 我仰視床幔,輕聲說道:“自然是英明神武的一代明君,江山美人盡在掌握之中。” 我故意將此話說出,看他如何向我解釋那些美人才人之事,試探他對后宮諸妃之態度。他此刻心情甚好,縱是此問有些不妥,亦應無大礙。 他聞聽此言,起身將我抱起,說道:“朕的后宮之中並無太多美人,你如今來了,朕更無那種心情。但朕是天子,大唐江山不能只由誦兒一人獨支,否則朕愧對先帝,愧對李氏祖先,你明白麼?” 我見他如此鄭重,心中想道:“你不必以如此冠冕堂皇的藉口來為自己開脫。”面上卻不動聲色,仍是依偎向他懷中道:“皇上是為了子嗣承襲江山之故,茉兒己然明白了。”

他又將我擁緊,在我耳邊低低說道:“朕如今有了你,更是覺得此事須得兩心相許,方能真正快樂。朕與你在一起的時候,只覺得……”後面聲音細若蚊蠅,我知是不便出口之言,紅著臉道:“皇上所言,茉兒聽不見。” 他輕笑道:“朕都說不出口,你又如何聽得見?” 我見他故意調笑於我,不由輕捶他的胸口,他微微一笑,說道:“你最好莫要隨意亂動。”我這才驚覺身上不著片縷,胸前春色己盡入他眼,忙羞紅了臉又縮回紗被之中。 他的眼眸開始漸漸深沉,溫言道:“茉兒,此刻你已是朕的人,朕要你一生一世都陪在朕的身邊。” 我合上雙眸,輕輕擁住他的腰,心中想道:“如今我既然已經是你的妃子,縱然對你好些,也是應該。” 雲雨纏綿,春宵苦短。

我全身佈滿了他的吻痕和親密印記,困倦矇矓之間,依稀感覺他的眼光始終凝視著我的睡容,他的聲音喃喃說道:“茉兒,你可知道朕有多眷戀你麼……”次日清晨,寢殿帷幕外,李進忠輕咳一聲,低低道:“奴才回禀皇上……” 他側身對外言道:“傳旨,今日早朝免。你下去吧。” 接連三日,他半步未出飛霜殿,批閱奏章亦在殿中。 三日後他方才如常視朝。依宮例,低品級之宮妃須得至貴妃處每日行問安之禮。我不願見到她們,就告知免去此等禮節,不必日日前來。 這日晚間,皇帝傳旨在暖玉閣中設宴,命六宮妃嬪、有品階的宮人齊來覲見參拜我。 太極殿中他將我之地位詔告天下,宣示於群臣之前,已是過分張揚,當時的六宮諸人已然不滿,不知今晚他設宴意欲何為。

我接他旨意後不敢怠慢,開始準備晚宴之事。 今晚暖玉閣中,他那些新歡舊愛齊集,定是鶯歌燕舞,百花爭艷,衣香裊裊,珠輝相映。我的地位僅略在淑妃之下,且眾人皆知此宴係為我而設,如何裝扮倒是頗費躊躇。若是仍穿那華服,恐宮人暗笑我有意炫耀:若是穿普通宮服,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定有宮人與我穿同色系衣飾,又不能顯出我之特別。 藍箋見我為難,在那些衣服間挑來挑去,竟無一件看得上眼,亦是著急,忙道:“姐姐那日回返宮廷之時,奴婢見姐姐一身白羅綺,如同上界仙人下落凡塵,姐姐不若就選白色。” 我暗自思忖,白衣固然可以烘托氣質,但總是太過素淨,恐他心中不喜此色,若是在那白衣之上再添些顏色,便是無此顧忌,於是對藍箋笑遒:“姐姐已有主意。你去替我選一件白裙,再準備墨筆硃砂。”

諸事齊備後,我將那白裙展開,正欲提筆在上繪就點點寫意梅花,只聽旁邊一名侍女笑道:“娘娘心思靈慧,奴婢深為心服。娘娘若是欲畫梅花,奴婢倒是願意代勞,祖上張氏乃是繪畫名家,奴婢在家之時,所繪之梅曾得家祖稱讚。” 我回頭看她,只覺她清秀超逸,問道:“你係何人?” 她忙跪禀道:“奴婢青櫻,家祖乃是張萱。” 我知道張萱為前朝名家,其孫女既得他稱讚,畫技應是不差,遂笑道:“既是如此,你且代勞吧。”遂將畫筆交與她。 片刻之間青櫻己然畫就。 我將那白裙穿上,見那裙上淡淡的點點硃砂,竟是宛如梅花瓣隨風飄落於我的肩上襟前,當真是以假亂真,不由脫口讚道:“好畫筆!” 青櫻甚是歡喜,忙道:“奴婢謝娘娘稱讚。”

我覺她雖不及藍箋周到體貼,但能夠一眼而知我心思,又兼具才華,對她說道:“以後你就跟著藍箋叫我姐姐便是,我定然不虧待於你。” 她忙叩首道:“多謝娘娘!” 酉時將至,天已欲暮,那雪又下大了起來。我帶著李齊運、藍箋和青櫻至暖玉閣時,皇帝和諸妃都已在座,我竟是來得有些遲了。 藍箋將我的披風卸下,殿中諸人見我那獨創之畫衣,都是震驚不己。 我暗中觀察他的神色,見他安然坐於禦椅之上,遂跪拜道:“臣妾見駕來遲,請皇上恕罪。”見淑妃在旁,又對她道,“拜見淑妃姐姐。” 淑妃滿面笑容道:“妹妹來了。皇上已等候妹妹多時。” 我知她話中之意分明是暗含責怪,亦是明白地警示我:她尚且先我而至,而我此時方到,甚是不恭。

韋賢妃就在左近不遠,此刻亦開口說道:“皇上日理萬機,不可讓皇上久候。貴妃妹妹以後須得謹記。” 她這番話己明明白白是教訓之意,卻不似淑妃那般遮遮掩掩。我驚覺此人的膽子甚大,她之位分本是在我之後,卻當著皇帝的面直指我之過失,定是有所倚仗方敢如此,卻不明此人底絀,不知她是何來路。 但來遲了確實是我之錯,我忙答道:“二位姐姐之言,妹妹記住了。” 他此時方道:“賢妃之言你以後注意即可,今日之事就不必再提了。”他說“賢妃之言”,卻不說“淑妃之言”,似乎在他心中那賢妃的話更重要一些,我心中越發驚疑不定。 我起身至他身旁坐下,眼光輕掃殿中,果然該來的都己一位不缺。此刻郭盈亦己在座,雖是美麗,但與昔日容貌差別甚大,不復有往日那般開朗明麗之態。看到她我便憶及明月樓中之事,遷實在是難以預料,卻不知她是如何進宮來的。 其他幾位宮嬪亦在座。藍箋所言的麗嬪,即裴昭儀,今晚果然是盛妝而至,甚是美艷動人。 其他諸美人才人等,我一個都不認識,亦不知來歷。我暗暗估算了一下,受他寵幸的妃嬪現下約有十數人。雖不多,亦已不少。 我思及適才淑妃賢妃出言教訓時,他並未護我,如今又見眾多宮中美人在此,他對我似乎並無特殊關注,心中想道:“我今日卻要看看,你對我枕邊所言到底是真是假。若是你風流多情,只恐你對我所言,在座諸人都曾聽過一遍。” 我看著座中郭盈身旁那幾個才人,又想起逝去的綠綺,心中好一陣感傷。 他見后宮諸妃均己到齊,方才說道:“以後六宮之事,除禀告淑妃、賢妃外,亦同樣禀告貴妃,貴妃所言,你們亦須謹記於心。” 諸宮人一一向他和我敬酒。裴昭儀走近,玉手擎著酒杯,看著他笑道:“臣妾恭賀皇上失而復得貴妃姐姐這般佳人。” 此言一出,我早已明白她話中之意,所謂“失而復得”,分明是己知前情譏諷我。 我心中只覺她所言卻極其欠妥。這段過往本是他心中強迫自己忘記的傷痛,為之深深避諱,而她此時毫無顧忌地重提,本意雖是要傷我,但真正傷到的卻是他!我不由暗嘆道:“你雖是長了一副討他喜歡的模樣,卻並不了解他。” 他聞言神情果然有變,卻仍是微笑地對她道:“朕今日酒已喝得太多了,你這杯酒先去敬貴妃,待貴妃喝了,朕再喝不遲。”他將裴昭儀推向我這邊,不肯喝她所敬之酒,心中應是已有怒意,只是不曾當面發作。此舉已是十分給情面,若是裴昭儀乖巧,便應立刻至我之前致歉。 裴昭儀見自己如此譏誚我,他仍是笑言,心中恃他之寵,轉到我面前道:“貴妃姐姐果然是美若天人,今日所穿梅花白衣,更是超逸脫俗。”這幾句話本無差錯,萬萬不料她接著說道,“如今仙子降落凡塵,應是皇上之幸。” 這句話實在是太讓人費解,我想她所言之意,心中大怒。她句句不離我與盧杞的那段過往,如此明褒實貶,暗裡傷人,我若再容忍,以後還如何在后宮立足?須得給她幾分顏色,縱使她背後有丞相父親,我卻也不懼怕。 我微微笑道:“妹妹所言極是,但幸與不幸,皇上心中最是清楚不過,並非你所能知。”話一說出,只激他開口。 果見他笑容頓斂,說道:“昭儀今日的話恐是太多了些,不如早些回去的好。” 裴昭儀見他如此,方有驚惶之色,不敢再言,默然退下出閣而去。 我抬眼觀座中諸人的神情,除郭盈似略有不忍,目視她出閣去之外,其他皆是安然之色,料想裴昭儀已招惹數人之嫉。今日見她因我被皇帝斥出,她們應是皆有幸災樂禍之意。 淑妃舉杯笑道:“裴昭儀年幼無知,皇上無須與她計較:貴妃妹妹亦是明理之人,切莫因此不悅。姐姐敬妹妹此杯,願妹妹為皇上早生貴子。” 我見他聞淑妃之言,神色稍緩,舉杯欲飲,心想到底是他相伴多年之人,深知其意,亦笑而舉杯道:“多謝姐姐吉言。” 此番風波過後,眾人己知他心意,不敢再有他言。此後賞舞聞歌,分杯把盞,那幾個美人才人過來拜我之時,皆是必恭必敬,郭盈亦然。 戊時過後,淑妃見他神情己欲離去,忙禀道:“今日雪大天寒,皇上早些回宮歇息,臣妾等這便告退了。”他微微頷首,眾人皆行禮而出。 我退下後,即同淑妃一起離閣而去,並不想問他今晚駕臨何處。回至飛霜殿後,我並未更衣,宴中我被淑妃賢妃教訓在前,依然獨坐於妝台前。又被裴昭儀暗傷在後,心中一直強自忍耐,如今細想道:“你今日設此宴,是為了縱容你那些舊愛新寵如此欺壓於我麼?那座中美人,都與你有過情慾牽纏,在她們面前,你對我亦不過如此。你雖將裴昭儀斥下保全我之顏面,卻顯然對她心中尚存幾分愛護之意。” 我思及此處,不由傷心飲泣。 藍箋見我傷心,急道:“姐姐切莫傷心。奴婢留神觀察,自姐姐進殿之後皇上的目光便未曾離開過姐姐,倒是並未多看其他娘娘一眼。姐姐今日雖是生氣,卻也讓裴昭儀知道姐姐的厲害了,其他娘娘以後亦不敢在姐姐面前放肆。” 我當時只顧看殿中諸人,並未留意他在看誰,見藍箋如此言道,心中才稍覺寬慰,暗忖:你若真是如此關懷我,為何在賢妃出言訓斥我時,你卻冷眼旁觀並不護我?那些形形色色的美人爭相獻媚於你,你卻要我如何能夠無動於衷? 青櫻在旁,此時跪下開口說道:“奴婢大膽,有一言回禀姐姐。” 我見她已是改口口乎我姐姐,甚是喜歡,道:“你且起來,但說無妨。” 青櫻站起言道:“姐姐若真是傷心,便該讓皇上知道。如此暗裡傷懷,只能讓親者痛、仇者快。” 藍箋輕拭我臉上的淚痕,說道:“青櫻所言有理。綠綺姐姐當日雖有防人之心,卻不料是非終究找上門來。姐姐既有皇上如此恩寵,便應慎重珍惜。” 我經她提醒,頓時了悟青櫻話中之意。我倘是要哭,也該到他面前去哭,一分委屈化為十分,他若真是在意我,自然不會視若無睹,亦會對欺壓我之人施以壓力。 可是,我原本只是想好好待他,讓他全心愛我即可,卻從未想過這愛竟要花費心機去奪過來。 我止淚抬眸,心中猶豫不決。 恰在此時,一名小內監過來傳旨:“皇上即刻便至飛霜殿,請貴妃娘娘預備接駕。” 我身著那淡淡點梅的白衣,立於飛霜殿的庭院之中。那院中本植有梅花,天空中雪花兀自飛舞,隨風飄落。雪花落在我的身上,衣上硃砂點點,似是要落下,卻流連不去。 雖感覺到寒冷,我仍是站在那裡,凝神佇立。只因我知他此刻在我身後,注視著眼前一切。 他的聲音已在我耳邊,人亦走近,卻是冷冷地說道:“你這是為何?是想要折磨朕?還是在折磨你自己?如此寒天,不要命了麼?” 我並不回首,淡然說道:“崑崙峰上,寒冷更甚於此。茉兒早己習慣了。” 他默然半晌,說道:“你心中可是在怨朕,不該接你回來?但朕心中並不覺此事有錯,倒是後悔未能早日下決心將你帶回,虛度這兩載時光。” 我眼中含淚,心道:“果真是虛度麼?你左擁裴昭儀、右抱郭盈之時,心中未必想過是虛度時光吧?” 他見我仍是任那大片雪花落於我身上發間,毫無反應的樣子,怒道:“你今日定要如此,朕亦別無他法。你要怨朕,要懲罰朕,朕遂你之意即可。”言畢將身上披風解下棄於地上,將我緊緊攬入懷中,用自己的身體替我遮擋住那些風雪。 李進忠遠遠叫道:“皇上不可!”隨即飛奔而至,跪伏於雪地之中,哭道:“皇上請為江山社稷著想,不可如此不顧龍體安危,貴妃娘娘……奴才求您與皇上回殿吧。” 藍箋萬萬不料皇帝有此一舉,若是他因此受寒得病,飛霜殿諸人皆脫不了乾系,情急之下喚道:“姐姐……”見他在前,又不敢再口乎姐姐,改口說道,“天寒雪大,奴婢恭請貴妃娘娘返回殿中。” 他全然不顧宮人之反應,一雙黝黑的眸子直盯著我,冷冷說道:“現下你該滿意了?朕今日就陪你站在此地,你何時消除對朕之怨,朕就何時回去。” 我此時心中對他已是全然無怨,眼中淚光湧現,伏在他胸前,無聲而泣。 他見我如此,知我已不再怪他,用溫暖的唇輕吻我的耳邊,低聲說道:“你可知朕見你立於梅間雪下時,心中有多痛?適才的你全然不似塵世中人,朕心中深深懼怕,恐你真是天人下降,遲早有一天終是要棄朕而去!朕可以為你去死,亦可以與你共擁大唐江山,你卻為何不能體諒朕之苦痛?區區六宮諸人,並不在朕眼中。你若是為此遺棄朕、怨恨朕,朕亦不想解釋。” 我只覺他擁住我的手在微微顫抖,想到自己昔日百般拒絕他,如今歸來本是要好好待他,卻又為后妃之事,讓他在數九寒天僅穿單薄朝服立於風雪之間,亦不忍心再傷他,於是我緩緩伸手去回擁著他。 他不再躊躇,將我抱起,說道:“此處終是寒冷,朕回去再和你說。” 迴轉飛霜殿寢帳內,我本是全身凍得冰冷麻木,偎在他溫暖的懷抱之內,方覺得身體暖和了些。 他伸手端起床邊几案上的祛寒薑茶,自己飲下一口,又餵入我口中,才說道:“我要你答應我,以後不可再如此。” 他居然並不稱朕,此言似是叮囑,並非用皇命迫我接受。 我點頭說道:“茉儿知道了。” 他嘆道:“你需要知道之事實在太多。朕與她們之間確有糾纏,但她們與你一樣,都是朕之妃嬪,朕豈能有了你便恩斷情絕、遺棄她們?你若是介意,除已為朕育有子嗣之人,朕皆可讓她們出宮去。” 我道:“茉兒並非那等無量之人,既然皇上曾經喜歡過她們,又何必因我之故與其決絕?茉兒只要她們知禮儀懂進退,不傷害於我。” 他的手掌在我背後滑如絲緞的肌膚上輕移,說道:“朕並非沉迷酒色之昏君,有你於願己足。但后宮與朝堂本是息息相關,已有前車之鑑,若是宮中僅你一人,對你恐非幸事。” 我知他暗指前朝楊妃專寵於玄宗皇帝,親族威權顯赫,最後卻不得善終,玄宗皇帝在萬般無奈之下賜死了她之事,便輕聲道:“皇上盡可放心,茉兒不會再怨皇上。” 他此時方露出一絲笑容,溫言道:“今晚恐是累著你了,剛才又與朕賭氣,你該早些睡下了。朕明日要視朝,你不必起來侍候。” 我在他懷抱之中,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香氣,心中漸覺安定,合眸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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