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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六章彼岸花開歸如夢

蘭因·璧月 倾泠月 11676 2018-03-16
宇文渢走在最後,臨去前回首一望,天幕上,冷月鑲嵌,半空中,紫影如魅,劍光攝目,扇影驚魂。 “大哥,快走!”宇文洛手一拖兄長,宇文渢轉首離去。 許多年後,宇文洛憶起這一幕時,總是灰暗的石牆撲天蓋地的壓來。那時,他們跟隨著明二奔走著,穿過一道道石廊,繞過無數的石柱,在那仿似永無心頭的石牆夾道裡穿行著,不辨方向的轉啊拐啊……偶爾會有冷月一泓照下,但更多的是沉暗漆黑,以及同伴急促的喘息與前方間或響起的慘呼。 當終於走出石屋群,置身天地沐浴星輝月光,呼吸到清冷新鮮的空氣,迎面山風颯颯吹拂,放目瞭望,是無邊無垠,那一刻,所有的人皆生一種再世為人之感。 “我們逃出來了?!”有人如夢囈語。 “還早呢。”明二抬手指向腳下,峰底已是燈火無數。 “看來已徹底驚動了東溟島。”

眾人順著明二的指引往下看去,看到了峰底的那一排燈火,回頭,剛才逃出來時還暗沉一片的石屋也已燃起燈火,夾著劍鳴與慘呼。 在那裡,蘭七一人還在獨擋東溟高手。 前有虎,後有狼,已身盡傷無還手之力,難道便要命喪於此嗎? !眾人不甘。 “走吧,沒時間了。”宇文渢第一個住峰下走去,“是生是死就此一回,男兒寧願死得快意,而不要活得豬狗不如!” “大哥,你等等我!”宇文洛追著宇文渢。 謝沫、宋亙抱著寧朗跟隨而去。 “華嚴兄。”花清和看向明二,“若我等無救,你且自去,皇朝武林不能被東溟島賤踏腳下,'蘭因璧月'必須迎回皇朝!”花家大公子昔日白胖福態的臉而今已兩頰凹陷憔悴不堪,只那語氣依是和氣一團,平淡丟下一句便牽著花扶疏而去,容月自跟隨其後。

“死,也不過捨棄一個軀殼,而我們若能活著走出,來日必雪此恨!”向來沉默的梅鴻冥忽然抬首,平靜一語卻是落地有聲。 “對!”山腰里大俠女俠齊聲響應,那聲音雷鳴風啼,響徹夜空。 “走罷。”眾人昂首踏步而去,那是群英赴會的軒昂姿態,而非敗者脫囚! 秋橫波側首看一眼明二,眼波似水,卻只是輕輕一笑,便跟隨而去,柳陌、商憑寒、隨輕塵等皆無言而行。 明二望著前方那些傷痕累累妝容慘淡卻氣勢如虹的眾俠,悠然笑了笑,回首,身後的石屋燈火通明,時聞兵刃之音,片刻收回視線,飛身掠起,落於眾人前頭,淺笑吟吟的丟下一句,“在下說好了要替各位領路的。” “二公子請!”群俠腳下不停,卻齊齊揮手相讓,皆是一臉歡笑。

“走吧。” 明二立於最前方,衣袂飄揚,彷如御風而行。身後一眾功力被封內傷外患的皇朝高手,意氣風發的衝往峰底。 “如畫江山,狼煙失色。”不知是誰哼起了歌。 “金戈鐵馬,爭主沉浮。”有人接著唱起來。 這是前朝風國女主風惜雲百多年前於亂世兵戈中所作的一曲戰歌,道盡指點江山的雄才大略,歌盡視死如歸的豪情壯志,後世流傳廣泛,可謂皇朝人人皆會傳唱。 “倚天萬里須長劍,中宵舞,誓補天!” 更多的人一起和唱,頓時,豪邁哄亮的歌聲便在山間傳盪。 “天馬西來,都為翻雲手。握虎符挾玉龍,羽箭射破、蒼茫山缺!道男兒至死心如鐵。血洗山河,草掩白骸,不怕塵淹灰,丹心映青冥!” 雄邁的歌聲中,群俠情懷激盪,當真有了視死如歸之氣概。

這裡雖非金戈鐵馬的戰場,他們也非守邊衛國的戰士,但他們一樣有箭射蒼茫的本領,一樣經歷過血洗山河的慘烈,一樣有草掩白骸的勇氣! 一路唱著歌,一路踏步如飛,皇朝武林形容狼狽卻氣如長虹的眾俠就這樣走下了南峰,走到了峰底,迎面,是緋紅如日的火光,是殺意凜然的東溟高手! “好歌!好氣概!”石屋前嚴陣以待的屈懷柳拍掌讚道。 “當然好。”清魅無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人人皆往後望去,但見一抹紫影飛快掠來,眨眼間便到身前,卻是蘭七趕了過來,遠遠的,可見東溟高手也從峰腰追了過來。 蘭七飄然落地,碧眸明亮,淺笑風流,“有你們這一歌,本少忽覺得與你們為伍也不是那麼丟人的事了。” 放在以前,聽得蘭七此語,估計大多人要生氣,可此刻眾俠聽了卻只覺得心頭爽快。

“有二公子與七少在果然不一樣。”屈懷柳也是一臉的笑,看著對面的那群人,即算形容是從未有過的狼狽,眉宇間卻銳氣更盛。 “在下一直心存疑問,不知閣下能否解惑一二?”明二卻問向屈懷柳。 “二公子請講,在下知無不言。”屈懷柳彬彬有禮的道。 “皇朝武林與東溟素無瓜葛,卻不知東溟何故奪我聖令,何故殘害、囚禁江湖同道?”明二溫文問道。 “因為東溟需要你們的臣服。”屈懷柳答得出人意料外的干脆簡明。 “臣服?”明二左眉挑起。 “對。”屈懷柳目光掃向明二身後的眾俠,“我想二公子的同伴可以證實,我們只要你們臣服,除此外再無他想。” 明二轉首移眸看去,眾俠眼中皆射出屈辱憤恨的光芒,數月來的折磨便因不肯“臣服”!

“哈哈……”蘭七一聲長笑,“你說這話豈不好笑,臣服,難道不就等於奉上所有?” “不是有話說'勝者王,敗者寇',你們皇朝數千高手皆為我東溟階下囚,奉上所有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屈懷柳身旁的萬埃卻揚聲答道。 這一話說出,眾俠怒不可抑。 “唉呀,你的武功可不似你的嘴這麼厲害呢。”蘭七碧眸一瞬,笑盈盈的看著萬埃,萬埃想起那日的敗走瞬即滿臉通紅,氣紅的。 明二卻不理會這鬥嘴,又問道:“請問閣下,東溟為何要皇朝武林的臣服?” 屈懷柳也是斯文一笑,道:“這就只能讓我們少主與我們的王來回答了。” “哦?”明二空濛的眸子閃過一絲亮芒。 “是的,我們的少主在峰頂之上等兩位已很久了。”屈懷柳抬手指向上空,笑裡透著一絲狡黠,“還有你們的武林第一人洺空洺掌門,他們也在上面等著你們。”

明二抬首望一眼峰頂,移回目光,看著屈懷柳,道:“那麼閣下身後的石屋裡也關了皇朝武林的人嗎?” “對。”屈懷柳相當配合的答道,“你們皇朝所有人都在此南峰。” “嗯。”明二點頭,“多謝閣下。” “不謝。”屈懷柳一樣的溫文有禮。 “二公子的疑問,在下已全部解答,那麼請問二公子,你們能否就此臣服,也省得我們兵刃相見,徒增冤魂呢?” 明二回首看了一眼眾俠,然後搖頭,道:“不能。” “哦?”屈懷柳眉頭動了動,“二公子與七少雖是武功蓋世,但是……”抬手指向眾俠,“他們內力全無又兼一身的傷,比之常人更不如,而我們……”手一圈,四面八方的東溟高手已將皇朝眾人團團圍住,“二公子認為你們有勝算嗎?”

明二卻是淡然一笑,道:“狹路相逢勇者勝。” 屈懷柳搖頭,道:“我們東溟沒有貪生怕死者。” 明二依是一派溫雅,“勇者相逢智者勝。” “哦?”屈懷柳眼眸一動。 明二回首,目光掃向一圈皇朝眾俠,無論男女,無論老少,人人目中神情一致,最後目光落在了蘭七身上。 蘭七抬眸看他,碧眸一漲,妖邪無忌的笑緩緩綻開,彷如彼岸之花,“要玩,便該玩最熱鬧的是麼。” 明二回她一抹雲淡風輕的笑。 兩人同時揚袖,半空中,紫、青兩道光芒劃過天幕。 “你們雖失了內幾,但你們的手和腳都在。”蘭七回首看向身後眾俠,“皇朝武林的尊嚴在你們身上失去,便也該由你們自己奪回!” “是!”眾俠齊吼。 吼聲中,無數的黑影遙遙飛來,又瞬間即至,頃刻間,石屋之頂,便落有無數的黑衣人,他們手一甩,一陣明晃晃的亮光劃過,然後便見無數的刀、劍插於地上。

“果然如少主所說。”屈懷柳見到這些黑衣人出現並不驚訝。 “公子!” “七少!” 四道身影飛落明二、蘭七跟前,正是明嬰、明落、蘭曈、蘭曨。 “殺人,還是用刀劍利索些。”蘭七笑吟吟丟下一句,身後眾俠頓時明白,紛紛上前抽起兵器。 “多謝七少!” 蘭七轉身,然後解下一直纏在腰間的赤龍鞭,拋向宇文渢,“宇文大公子,還你鞭子,這次可別要本少來救你哦。” 宇文渢抬手接住,觸手點點溫熱,那是蘭七的體溫,“哼,用不著。”冷冷道一聲,抓緊手中的長鞭。 明二抬首望望天際,悠然道:“今夜月明星稀……” “正是殺人的好時刻不是嗎?”蘭七接口道。 兩人相視一笑,紫、青身影剎時飛躍而起,風,猛然掃過,火光搖曳,刀劍峰寒!

寒風,猛然刮過,火光搖曳! 夜幕,冷月如霜,刀劍峰寒! 屈懷柳、萬埃同起飛身躍起迎向明二、蘭七,同一刻,四名東溟高手從後圍向兩人。 “我家七少是你能碰的嗎?!”一聲喝叱,蘭曈、蘭曨半空中截住了屈懷柳、萬埃。 “敢對我家公子無禮!”明嬰、明落長袖揮出,彷如白雲垂天,頓時阻住了四名東溟高手。 而明二、蘭七則繼續往前掠去。 秋橫波解下袖間暗藏的銀絲,偶一抬首間,地見半空中那並肩而飛的紫、青身影,彷如鳳翔,不由有剎那的迷惑,眼前驀然劃過的刀光驚回了神智,銀絲出袖,曾經震懾江湖的天衣針在今夜,在這東溟島上終於重現江湖! 刀嘯,劍鳴。 皇朝武林數百高手懷著恨夾著怒揚劍揮刀沖向了東溟高手! 沒有內力無妨,他們手腳猶在,他們刻入骨髓的招式猶在,只憑這些,他們便可一戰! 為求生,這冒險而來救他們的明二公子與蘭七少,為雪數月囚辱,更是為了奪回屬於皇朝武林人的尊嚴! 所以,打倒前方的東溟高手! 所以,浴血而行踏屍而過! 衝破這灰暗的給予他們恥辱的石屋! 血濺、屍橫。 東溟高手倒下了一個,再一個揉身而上,絕不後退一步! 劍劃過,勾走人命! 刀砍過,帶出厲魂! 兵器刺入身體,是冰涼的,是生痛的! 鮮血令人作嘔,殺人可惡! 可是……他們有他們的使命! 他們背負著無數先祖的遺命中! 他們承擔著東溟島數百年的願望! 他們,不可以讓他們的後代再如他們! 所以 殺戮,你我迎面而上! …… 當東溟高手與皇朝武林殺作一團時,明二、蘭七卻是躍向那一排石屋,中途攔阻他們的東溟高手都被明、蘭兩家的高手半路截去。 兩人看著那一排密封的石屋,互看一眼,各自浮起一抹莫名的淡笑。 既已至此,那便要最熱鬧最轟烈的! 所以 明二上前,察看了一番後,腳下再次踏出那玄妙的步法,開啟石屋之門。 而蘭七,閒閒立於數尺之外,只是那些攻向明二的東溟高手都會被她玉扇揮走。 石牆又緩緩移動,隨著石門的開啟,裡面有亮光投出,明二、蘭七同時都聞到一股氣息,不同於峰腰石屋聞到的腥臭,迎面而來的卻是濃郁的香氣,似檀似麝。 兩人對視一眼,同樣的疑問,當下抬步往石屋內走去,待得入內,兩人一時間都要以為走錯了地方,又或是踏入了幻境之中,只是屋外的刀劍聲嘶殺聲卻提醒兩人,這非夢,依是東溟島上。 石屋之內超出人想像的寬敞,一目竟有望不到邊之感屋頂四壁皆嵌無數明珠,照得屋內有如白日。但見紅紗帳隱梨花床,碧紗屏藏美人靠,地上鋪霞毯,橫榻如錦繡,金獸裊龍涎,玉盞盛琥珀,翡翠伴紅櫻,紅珊飾青果……這屋內的陣設富貴華麗得仿職皇宮金殿! 而最令人驚憾的卻是那些紅綾半裹雪肌的美人,以及那斜倚橫榻醉臥牙床,由著美人捶腿按背餵食進酒嬉鬧調笑的衣衫不整的皇朝大俠們! 王候貴族也不過如此罷! 所以,蘭七的第一個反應便是搖頭。 “不公平!不公平!云無涯太不公平了!為什麼不用這些來招待本少,為什麼招呼我們的便是殺手與劇毒的暗器?!” 明二公子則是嘆一口氣,道:“云無涯真的好手段!” 屋內的人猛然看到兩人,有的驚叫起身:“明二公子!七少!”然後慌忙躲藏著身子。 而有的則迷迷糊糊的抬起醉眼,呵呵痴笑著:“兩位也來了,這裡可真好,有吃有喝有美人……” 還有的則一把推開倚在身邊的美人,一臉驚喜的急步走向兩人,“二公子!七少!” 至於那些美人,倚著的依舊倚著,臥著的依舊臥著,被推倒的便坐在地上,並無慌亂也無敵意,只是一個個那一雙雙水汪汪的眼睛勾魂攝魄地看向蘭七、明二。 “願意離開的便殺出去。”明二淡淡丟下一句便欲轉身離去。 不想蘭七卻扯住了他的衣袖。 “這麼好的地方,多呆會兒嘛。” 明二回眸掃一眼這金碧輝煌的屋子,笑笑,仙風道骨灑逸無比,道:“七少自便就是。”言罷,屈指一彈,彈開了蘭七的手,轉身離去。 蘭七戀戀不捨的再看一眼美酒美食美人,頗是遺憾的道:“美人兒,本少回頭再找你們玩。”言罷碧眸流光一轉,勾了滿室的香魂,飄身離去。 兩人在峰底又打開了七扇石門,無一不是富麗奢侈美人如畫,令得蘭七羨慕不已。想他們倆這段時日天天風餐露宿不說,還追殺不斷,又中毒受傷的,而這些人卻是日日美酒豪飲,夜夜美人風流,天差地遠啦! “願意離開便殺出去。”對於那些醉臥芙蓉帳斜倚美人懷的人,明二公子都是淡淡丟下這一句,既無驚奇,也無厭憎,只是轉身離去,未曾多看一眼。 所有的石屋都被打開了,有的人走出來了,有的人留下繼續醉生夢死,有的人在猶疑著。 而在石屋外,嘶殺依然繼續著。 在人數上,是東溟多。 在實力上,是東溟高。 失去內力只靠招式的皇朝眾俠當然不是東溟高手的對手,但是,你們有的是拼死一決的勇氣!所以。一直往前殺,一直往前衝,一個倒下,後面更多的撲來,更而且,還有明、蘭兩家的高手相助! 所以,地上倒下的人,有七成是皇朝武林的人,便有三成是東溟人! “哎呀呀,好熱鬧,本少也一起玩玩!”蘭七一聲長笑便躍入嘶殺中,但見紫影飛過,玉扇濺血! 明二移目掃視一圈,飛身躍往東南方位,“請隨我來。” 輕輕淡淡一語飄過蓋過滿場的嘶殺聲,清晰灌入每一人耳中,令得殺紅了眼的眾俠們恢復一份清醒,目中所見,僅有那一抹清雅的背影,頓時揮劍抬步,追隨那道青影而去。 他們堅信,那抹青影會帶他們踏上生之歸途! 而那些才從金窟玉窖中走出的人,卻被眼前這通天的火光,這滿目的鮮血與嘶殺震閃了魂。 片刻後,他們回過神來。 “是男兒的,便灑一腔熱血!”有人吼一聲便沖向了最近的一名東溟高手,赤手空拳,但見刀光一閃,那個便身首異地,一腔熱血灑落,濺得滿地。 那滾落的頭顱,睜目,唇角卻有一抹淡笑。 “好!好!死得快意,也比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活著好!”有人喃喃一句,身影一動,已飛身撲向那東溟高手,刀光再閃,白刃穿膛而過,血,蜿蜒而下。 “跟你們拼啦!” 不知誰喊了一聲,然後所有人都紛湧衝出,刀光劍影,血飛肢拋,有慘呼,有恨叫,有……快意的吼嘯! …… 那一夜,東溟南峰下,血流成河。 而在多年後,已成為武林有名有望的人物的宇文洛,雖然親身經歷那一夜,但是無論是誰問起,他對那一夜總是諱莫如深。 而此刻,年少的宇文洛正躲在哥哥宇文渢的護翼下,竭力閃避那些刀劍。他本就是個三流身手,現在又失去功力可謂手無縛雞之力,又兼得膽小怕痛怕死,哪裡敢去面對東溟高手,也幸好他怕死,所以那眼睛耳朵便格外的靈敏了,雖則手腳上沒法幫上哥哥什麼忙,可口頭上卻是幫忙不少,但凡也劍遞來,無論是左右前後,他總是第一刻知道,然後提醒宇文渢,從而迅速回擊或躲閃,而且雖是在如此混亂之下,他倒也未曾慌亂,一言一語清晰明了,偶爾也刺上一劍兩劍,配上宇文渢的招式與長鞭,兩兄弟倒真是屢次遇險化夷。 在他們身旁,花清和、花扶疏、容月三人背倚禦敵,商憑寒孤身單劍,三尺外卻有金闕樓時刻關注,隨輕塵有一干隨教之徒護衛,此刻最有利的反倒是梅鴻冥了,無論是刀是劍還是塵土沙石,但凡到了他手中便化成了暗器,射敵無比的準無比的快無比的毒。 而最叫人吃驚是卻是秋橫波秋大美人,出身武林世家,父親為一方宗師其身負絕學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武功高到如此地步卻是出人意料之外。都被封住內力,可秋大美人卻可一手護柳陌,一手銀絲飛出杳無痕,卻是瞬即奪命勾魂,但凡銀絲飛過,便有東溟高手倒下。以至於,偶爾在宇文渢自顧不暇之時,宇文洛會大叫著“救命啊!”躲到秋橫波身後去。每每那裡,這險地絕境中也引得眾人不住發笑。 “這石屋乃按陣式所布,二公子所走方向便為出陣之路,我們跟上。”秋橫波百忙中掃一眼四周景況,然後出聲提醒眾人。 “好。” 眾人齊力往明二的方向殺出去。 寒風,依然凜冽。 火光,搖曳撲閃。 殺戮,在刀劍血腥中繼續。 慘呼厲吼此起彼伏無處不在。 偶爾還會有妖異驚魂的笑聲肆虐著。 “哈哈哈哈……殺得痛快!殺得本少實在痛快!” 伴隨著那妖異笑聲的是一道道濺飛的鮮血,一具具倒下的屍身!紫影所到,玉扇所過,必是命斷黃泉魂飛魄散!那等武功,那種殘忍,那等張狂的殺意,無不令得東溟高手膽寒心顫!看著那浴血而來的人,明明紫衣玉容,妖美無化,卻恐怖如修羅厲鬼! 東溟的人是為著使命而殺人。 皇朝武林為著求生面殺人。 而她——蘭七,是為著殺人而殺人? ! 那一刻,她彷如妖魂附體,要所向無阻,遇人殺人,遇佛弒佛! 那雙世間獨一無二的碧眸從未有過的亮,卻是無比的冰冷無情。 這時候,被宋亙背在背上的寧朗忽然睜開了眼睛,“師……兄……” 儘管周圍盡是刀劍喊殺之聲,可宋亙聽到了,不由欣喜若狂。 “小師弟,你醒啦?!” 身旁的謝沫聽得,不由往寧朗看去,果然見他睜開眼睛,頓時大喜,“小師弟真的醒啦!” 已經昏迷了數日的小師弟終於醒了,這令得宋亙、謝沫驀地周身湧起力量,三下兩下便解決了襲擊他們的東溟高手,然後顧不得周圍情況便將寧朗放下來,察看他的情況。 “師兄……我聽到……蘭……蘭……的聲音……”氣息微弱的寧朗緩緩道。 宋亙、謝沫一怔。 “是的,蘭七在這裡。”宋亙扶寧朗轉過身,讓他可以看到那個人。 寧朗抬首放眼望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彷如修羅的人,只剎那,眉眼便蹙成一團。 “痛……” “小師弟,你哪裡痛?”宋亙、謝沫聽了一由慌了,馬上察看寧朗的身體,難道剛才不小心又令得小師弟多添了傷口? 寧朗卻只是癡痴的看著前方的殺戮,看著殺人的蘭七,彷若未聞般。 “殺那麼多人……會痛的……”話未說完,口角赤紅的鮮血便汩汩而出,眼眸又緩緩閉合。 “小師弟!”宋亙大驚。 謝沫抬手在寧朗鼻下一探,鬆了一口氣,緊接著霍地起身,咬牙道:“殺出去!絕不能讓小師弟死在這裡!” “嗯!”宋亙點頭,重將寧朗背上身,拔劍再次殺向敵人。 …… 月悄悄斜了,夜悄悄過了。 北闕南峰下火光息了起,起了息,只有殺戮未斷。 皇朝眾俠已折去大半,可留下的皆是身經百戰的武功高強者,在明二的帶領下,眾人已漸漸衝出東溟重圍,而明、蘭兩家的高手則慢慢形成一個保護圈,將東溟高手阻隔在外,護著眾人往石屋外衝去。 當終於能看到前方的土地、樹木時,皇朝眾俠已是筋疲力盡,唯有心頭一片歡欣。 終於……終於殺出來了! 可是東溟人又怎肯讓他們輕易離去。 於是,皇朝眾俠邊殺邊退,東溟高手緊追不捨,從石屋殺到平地,從平地殺到樹林…… 一路鮮血,一路殘肢斷臂,一路屍首,一路的慘呼厲叫! 為什麼這些東溟人老是殺不完,老是擋在前頭? 宇文渢喘一口氣,眼前一陣發黑,四肢漸漸發軟,不由得狠狠咬在舌尖上,藉著那一絲劇痛提起精神,又往前大跨一步。驀地耳後風聲響起,夾著弟弟宇文洛的叫喚:“大哥左邊!” 身不動,手腕一動,長鞭揚起,頓時卷住了從側刺來的劍鋒,同時左手長劍遞出,正正刺入對方胸膛。拔劍後退,鮮血噴湧而出,有幾點濺到臉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溫暖。這個身軀也麻木了罷。 “大哥後面!”耳邊又是弟弟的叫喚,當下長鞭往後一揮,卷住了一桿長槍。 “啊!”猛然聞得一聲尖叫,微微側首,眼角瞟到一抹紫影,長長的黑髮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影兒。剎時,宇文渢想也沒想便鬆開了長槍,揚鞭卷向那道紫影,身後風聲驟響,可已顧不得了,“噗!”的一聲,長槍刺入背部,胸前都能看到槍尖兒,前所未有的痛,可是不能放手,絕不可以放開鞭子! 那一日,他沒能抓住,以至她跌落海中被暴風雨淹沒,這一回,他一定抓住的! “大哥!”宇文洛驚恐大叫。 宇文渢恍若未聞,握鞭的左手依穩穩的捲著紫衣的人,一個巧勁,將之安然放在地上。對面有人揮刀砍來,他抬起左手,長劍揚起,神色平靜卻慘烈的迎上對手,刀深深砍在肩上,劍割上對方頸脖,血花濺開,不知是對手的還是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依稀有人倒下了,耳邊似有人驚恐的大叫“宇文大哥!”。 嗯,還不能倒下,背後風聲再起,敵人又來了,鞭子向後揮去,似乎是擊在什麼上,不管了,左手長劍再提,吸氣轉身,狠狠揮落,咔嚓砍在了什麼上,腹上又是一痛,眼前一片血紅,砰的有什麼倒下了…… “大哥!” 嗯,這是弟弟帶著哭腔的叫聲,真是的,這麼大的人老這麼容易哭。 “宇文大哥!” 嗯?這是誰的聲音。 然後,周圍忽然一下子便安靜極了,靜得杳無一絲聲響……難道東溟島的人都死光了嗎?刀劍聲沒了,喊殺聲也沒有了,嗯,總算都死光了……心神一鬆,身子一軟,終於……可以歇息了。 又突然的,耳邊一下隱隱約約的又有了許多的聲音,似乎很多的人在叫,很多的人在喊,還有人在哭……真吵啊,身子被搖動了,很難受,很想告訴他們,不要搖了,很痛的……可是眼前一片沉重的黑,沒有一絲力氣,很累很困,黑暗越來越濃,就要永遠的沉入了,再也不會回來……不!還沒有看到…… “大哥!大哥!” “宇文大哥!宇文大哥!” 掙扎著抬起眼皮,看到了小弟宇文洛那張臉,一臉的淚和鼻涕,真髒啊,得叫他快洗乾淨,否則爹爹看見了又要罵他了,而且這樣出門會丟了宇文世家的臉的,不過,看著蠻好玩的,像貓臉。 “宇文大哥!” 一個急切的聲音鑽入耳膜,然後眼前飄過一縷黑髮,精神不由一振,然後看清了……紫衣,黑髮,眼睛……那是一張帶淚的花容,急切的看著他,傷心欲絕,是容月呀……不由得想笑。 “大哥!”宇文洛看著兄長臉上緩緩的綻出一抹極淡的笑,嘴唇動了動,似要說話,忙俯下身子貼近了耳朵,只聽得一聲極輕的呢喃如風溢出。 “原來不是……” 猛然,心頭仿被什麼重重擊下,轟隆一聲,耳際雷鳴,整個人一瞬間都震傻了。 “怎麼啦?宇文大公子又受傷了嗎?”一道清魅的聲音遠遠傳來,三分邪妄三分調笑四分疑惑。 那渙散的瞳眸忽地閃現一絲亮光。 宇文洛心頭一痛,驀然間明白了什麼,猛地大叫一聲,“七少!” “啊?”蘭七被這一聲大叫嚇了一跳,忙飄了過來,“怎麼啦?要本少幫忙嗎?” “是的。”宇文洛眼中有什麼洶湧而出,將懷中抱著的兄長急急往蘭七懷中一推,“七少,你功力高,你快……快幫大哥看看!你救救我大哥!” 將兄長推入蘭七懷中,卻再也不敢看兄長臉上的神情,轉過頭去,只覺得胸口鑽心的痛,咽喉處被什麼掐住了,已經無法呼吸了,死命的吸氣,吸氣,喉嚨抽風似的作響,終於……“哇!”的一聲放聲慟哭起來! 蘭七被宇文洛的行為嚇了一跳,忙往懷中的人看去,這一看,饒是她血冷心硬也是嚇一大跳!宇文渢全身都是血,胸口猶插著槍尖,左肩已被砍斷,腹部一個大洞,鮮血滔湧而出,地上一大片濡濕。 “你們怎麼不先給他止血!”低喝一聲,手下連連揮動,點穴止血,指尖觸及那軀體時,心底一沉,探向脈搏,便從頭涼到腳底。 “宇文……兄……”蘭七輕喚一聲,握掌輸一絲內力過去,想替他緩一口氣,卻是石沉大海,手一顫,碧眸無力的看向那人。 那人整個都是血色的,卻只有一張臉慘白慘白的,白得如紙,白得如雪,即算這紙雪上沾著血污,卻滲不進一絲血氣,那雙淡褐色的眼睛此刻卻是極亮,沒有往昔的冷峻倨傲,柔軟的明亮的,仿似說著什麼話,而他的唇確實在動,在說話。 “宇文兄,你要說什麼話?”蘭七俯身湊近。 “……夢……” “宇文兄?” “……” 那雙褐色的眼睛裡的光終於散了,終於滅了。 只有唇角微微的勾起。 頭,輕輕一側,萎落那個剛剛觸及、此生唯一一次、卻至死猶在的懷抱。 “宇文大哥!”容月淒厲的叫著,和身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宇文渢。 “大哥!”宇文洛也撲了過去,卻一把拉開容月,將兄長又推回蘭七懷中,緊緊握著兄長猶存溫熱的手掌,臉上淚水鼻涕一起洶湧著。 容月被宇文洛一把拉開跌倒在地上,痴痴看著宇文渢慘白無息的臉,淚不斷湧出,心頭絞痛欲裂,全天地這一刻都死寂一片,再無生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著那闔目安睡的臉,莫名的,唇角一彎,一滴淚珠滲入,苦澀冰涼的,摸索著撿起地上一柄長劍,抬手便往頸上抹去。 “叮!”蘭七指尖一彈,便將長劍彈落,碧眸冷冷的看著容月,“你的命可真賤!” 說話間,腳瞬即一踢,將宇文洛踢飛丈遠,玉扇一揚,便架住兩柄長劍,手腕一轉,長劍斷為兩截,抱著宇文渢彈身躍起,半空中雙足連環踢出,兩名東溟高手應聲落地。順手將宇文渢拋向宇文洛。 “哼!本少給你報仇!”冷冷的一語,紫影已然飄遠。 宇文洛接著兄長的身體,那已是一具毫無氣息毫無知覺的屍身,剎那間腦中一片空白,胸口卻是撕心裂肺的痛起來,無法承受的痛楚令得他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彷彿身體的痛心中的恨可藉著淚水與哭聲傾瀉而出。 “大哥……” 容月爬了過來,嬌容慘白得無一絲生氣,眼中神色木木呆呆的如一具失魂的泥娃娃。 “讓我……看看宇文大哥……好不好……” “你走開!”宇文洛把兄長往懷裡抱,護得嚴嚴實實的,一邊嘶聲哭喊著道,“我不怪你……可是你走開……現在不要碰我大哥……我不怪你……嗚嗚嗚……可你不要碰我大哥……”將兄長越抱越緊,就怕一個疏漏便要被奪走,反反复复的哭喊道。 容月沒有走開,卻也沒有再近一步,只是木森呆呆痴痴傻傻的看著,看著……彷彿矗立半世的木偶,彷彿可以一看千萬年。 “容月!” 花扶疏和花清和險亂中與容月走散了,此刻好不容易殺開了一條血路衝了過來,卻只見容月木然的跪坐在地上,不遠處……宇文洛抱著一身鮮血的宇文渢嚎哭著。 待看清宇文渢那一身的傷與那毫無生氣的面孔,花清和與花扶疏同時心頭猛然一緊,一股悲楚漫開,可是……此刻焉是悲傷時刻。 “宇文世兄,我們快離開這裡!”花清和走過去一把抱起宇文渢的屍身便走。 “大哥!”宇文洛慌亂伸手要搶回兄長。 “你想要這些人都白死嗎!”花清和猛然一聲厲喝,那眼中的悲憤之色令得宇文洛一震,不由得放手。 “快走!”花扶疏也一把扯起木然癡呆的容月。 幾人剛才幾步,便被三名東溟高手追上,眼見大刀砍來,花扶疏將容月往身後一護,長劍一橫,正要迎擊,卻驀地眼前青影一閃,然後叮叮叮的三響,緊接著又是三聲悶哼,刀光沒了,東溟高手也倒下了,眼前唯餘一道青影矗立,修長彷如孤松玉樹。 “二……二公子!”幾個此刻都分不清心中是驚是喜。 “去樹林裡。”明二丟下一句,青影晃動,人便躍向前方。 幾人趕忙回身繼續前跑,又行得數丈發現竟未再有敵追,待得跑到樹林裡,便見那裡陸陸續續的已聚集了許些人,一個個血污滿身,氣喘吁籲,精疲力竭。 許多人喘息後回首看去,不由驚愕又驚喜。 但見前方數丈處,明、蘭兩家的高手已漸漸聯成一線,將東溟高手阻在那邊,而在這邊的那些東溟高手……則只見紫影青衫彷如鬼魅出現,出手一下,便一人斃命倒下,片刻後,本還在追殺的東溟高手便死得一干二淨。同時,明、蘭兩家的高手已有那一刻真正的聯結成一線,密密牢牢的彷如一道銅牆鐵壁般橫貫於前,任是東溟高手如何攻擊,也無法突破。 這邊明二、蘭七環視一圈,除卻那蹣跚著往樹林走去的皇朝眾俠,已再無東溟敵手。 “果然還是殺人痛快!”蘭七冷然的看著手中玉扇,潔白的扇面上沾滿鮮紅的血,正一滴一滴的滴落地面。明二側首看蘭七。 那身紫衣已沾滿血跡,雪玉的臉頰上濺有數點腥紅,一雙碧眸如浸在寒潭的星子,冰亮的滲著冷入骨髓的光芒。 移開視線,淡淡的道:“七少莫要殺得性起反害了自己。” 蘭七聞言轉首看他,寒星似的碧眸中閃過一絲陌生的情緒,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死的人再多我們都沒有感覺,若哪一日,我們其中一人死去,你我會如何?” 那輕輕一語在嘶殺中在刀哮劍鳴中顯得那麼的輕忽縹緲,淡不可聞。 可是蘭七知道自己說了,明二也聽到了。 可那一刻,他們卻又如同未曾有這此語一般,蘭七碧眸冰冷的望向滴血的玉扇,明二眸光空濛如昔的越過人牆望向前方的火光,嘶殺與死亡。 你我,是歡喜慶幸?因為這世間唯一的勁敵已死去。 你我,是失落寂寞?因為這世間唯一了解的靠得最近的人已死去。 你我,是否會有悲痛憂傷?因為…… 這世間,可還有能令你我悲傷之人? …… “住手。” 倏地一個聲音傳來,那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全場都聽清楚,也足夠震懾住所有的人。 東溟高手頓時都收拍後退,便是與蘭曈、蘭曨殺得難分難解的屈懷柳、萬埃也立時停了手。 沒了對手,明、蘭兩家的人自然也就收了手,蘭曈、蘭曨、明嬰、明落迅速飛身落回明二、蘭七身邊。 一道墨藍身影緩緩而出,無視滿地的血腥與屍身,就那麼從容不迫的踱來,然後隔著三丈之距停步,目光直直落向明二、蘭七。 “你們終於來了。”平平淡淡一語,仿似是那等待已久的老友甫相逢時的一句寒喧。 在那人目光望來之時,明、蘭兩家的人不由同時側退幾步,只覺得那目光充滿迫力,令得他們不敢擋著那人的視線。 於是那道人牆拉開了數尺,露出人牆之後並肩而立的明二、蘭七。 “其實我們來了很久了,奈何云少主很不懂待客之道。”蘭七笑吟吟的瞅著云無涯。 “客人也不見得有多禮貌。”云無涯目光掃向滿地的屍首。 “那也是雲少主先不懂做客之道的。”蘭七又加一句,暗刺東溟暗算守令宮強奪“蘭因璧月”。 云無涯聞言卻只是淡淡一句道:“要真算起來,永遠都是皇朝欠著我們的。” “哦?”蘭七碧眸閃了閃,移過目光看向明二。 云無涯也轉眸望向明二,兩人目光半空交會,彼此都是從容淡定,悠遠靜鈍。 “無論誰欠誰的,此刻……”明二目光望向那些刀劍沾血的東溟高手,轉而落向地上那些死去的人,“雲少主要願給人答案,讓這些人能死得瞑目?” 云無涯略帶倦意的目光飄過那些屍首,再移眸迎向蘭七妖異的碧眸,明二空濛遙遠的目光,片刻後才道:“今夜你我都是殺人者,又何必再腥腥作態。東溟與皇朝的恩怨,又豈是一時半刻解說得清的,又豈是幾句空言可解決得了的。” “雲少主之意是?”明二看著對面那個人。 “今夜再繼續,也不過是再多死人,沒有任何意義。”云無涯淡漠的道。 “死在本少扇下的人命中可真是賤啊。”蘭七懶懶的插一句。 云無涯目光迎向蘭七冰冷妖異的碧眸,淡淡開口道:“你我與他們又有何差別,他日死,或者是萬箭穿心,或許在荒山亂崗,或許會屍骨無存,無論怎樣不過都是一口氣沒了。” 蘭七聞言不由一怔,對面那張尊貴英俊的面孔上有一雙冷漠中略帶倦意的眼睛,有那麼一刻,她不明白對面這個人的想法,她又似乎能理解對面那個人的靈魂。 “死去的人不再在意,可活著的人卻不肯糊塗。”明二淡雅的嗓音傳來。 云無涯目光掃視一圈,最後遙遙落向無方那幽深的夜色裡,道:“十二月九日,南峰之頂,本少主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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