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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八章滿心委屈誰人知

宮鎖連城 于正 8594 2018-03-16
自從佟家麟被下令殺無赦之後,佟大人就一直費盡心機地想要救他。 明里救是救不出來了,皇上的旨意在那兒擺著,就算給他佟阿桂幾個膽子他也不敢這麼做。 明里不行,那隻有暗處行事。 佟毓秀給佟大人出了個主意,自古以來,用死囚頂替行刑的犯人那是常有的事情,佟大人恨鐵不成鋼,只好用了佟毓秀的法子,偷偷將佟家麟放了出去,要他遠走高飛,永遠不要回來,替佟家留一份香火。 哪想到,佟大人前面才偷偷放走了佟家麟,佟家麟後腳就撞到了從密林出來往回走的恆泰和連城。 連城看到佟家麟,心中很是憤怒,佟家麟與她有殺母之仇,這人已經被皇上判了死刑,現在不在刑場等待被斬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恆泰逮住了佟家麟,佟家麟口齒不清也說不利索,恆泰也不和他廢話,和連城兩人押著佟家麟回了法場。

佟大人正在監斬,這一看佟家麟被押回來了,頓時面如死灰。 連城怒目瞪他:“佟大人,為什麼死囚犯佟家麟會逃走?” 圍觀人群聽連城這麼說,頓時炸開了鍋,眾人紛紛質疑斷頭台上那個佟家麟是什麼人。佟大人騎虎難下,看著親兒子求助的眼神,卻沒有任何辦法。 連城為了不讓佟大人耍詐,繼續激起民憤,說起佟家麟尋常作惡多端的那些事,佟大人對連城可謂是恨之入骨,卻毫無辦法。最終下令斬了佟家麟,手起刀落的那瞬間,佟大人再也撐不住地昏死了過去。 殺母之仇得報,連城喜極而泣,恆泰擁著她,輕輕安慰她。 “沒事了,已經沒事了。娘在天之靈知道了,一定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嗯。”連城點點頭,卻哭得更厲害了。

失去麗娘,沒有人知道這對於連城來說意味著什麼,就算她不是她親娘,但是如果沒有麗娘,她早就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佟大人昏過去了,立馬有人將他抬了回去,佟毓秀聽了消息,整個人都蒙了,她趕緊回了佟府。佟大人這個時候已經醒過來了,只是整個人像是著了魔似的,兩眼呆滯,口中不住咒罵:“姓富察的!我們和你有一天二地仇,三江四海恨,這輩子我若是不叫你們個個死絕,嚐一嘗喪子喪親之痛,我就不姓佟!” “阿瑪,阿瑪你不要這樣……”佟毓秀看在眼中,急在心裡。死了哥哥,雖然是個不成器的,還時常要挾她的敗家子,但是佟家麟畢竟是她的哥哥。 佟大人聽到佟毓秀聲音,整個人頓時就跳了起來,他指著佟毓秀鼻子罵道:“你!你還在這裡做什麼?你哥哥死了,咱佟家絕後了,我告訴你,你要么趕緊搬回府來,和他們家一刀兩斷!要么你就滾回去,永遠不要再回來,我從此沒有你這樣的女兒!”

佟大人一激動,頓時猛地咳嗽起來! 佟毓秀急道:“爹!你別急,哥哥的仇我們一定要報!但我還必須要回富察府去,他們那兒需要我這樣一個人,我們才能知道消息,更好的里應外合!” 佟大人咬牙切齒,但他最終點了點頭。 “好,姓富察的,我們佟家與你勢不兩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佟毓秀的臉色極為陰沉,她並沒有在佟府多待,很快回了將軍府。 她才跨進門就听到富察將軍正在大發雷霆。 富察將軍怒道:“恆泰!這事情你去管他做什麼?那佟家麟再怎麼不堪,也是佟家唯一的男丁,你這樣一抖摟,等於是叫老佟自己斬了自己的兒子!這事情也太陰了!” 連城不甘道:“阿瑪!這佟家麟根本就是惡貫滿盈,死有餘辜,有什麼好說的?”

富察將軍很是無奈和氣悶:“這不是你們逞一時之快的時候!你哪裡知道,我和他爹同殿為臣,我雖不怕他,但官場上的事情,哪裡說得清楚?被你們這樣一鬧騰,富察和佟家可就徹底結下了大仇!這以後的親家也做不成了!姓佟的豈是易與之輩?他可不會善罷甘休,要是興風作浪的話,又不知道會鬧出什麼事情來!” 富察將軍一扭頭,正巧看到佟毓秀站在門口,他忙關切地問道:“毓秀回來了啊!你阿瑪沒事吧?” 佟毓秀聞言拿起腋下的手帕擦了擦眼睛,聲音十分幽怨:“能沒事嗎,兒子死了,傷了心,斷了腸,整個人病懨懨的,也不知道熬不熬得過。” 富察將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這原是恆泰他們想得不周到,如今叫你夾在中間……” 佟毓秀強忍著哭腔,委屈道:“阿瑪,沒什麼。您放心,我既然已經嫁進了富察府,那就是富察家的人。我之前做錯了事情,我繼續去關禁閉,接受懲罰。”

富察將軍一擺手,溫聲道:“算了算了!你……你這還懷著孩子,回去休息吧!” 佟毓秀點了點頭,拿帕子擦了擦眼睛,路過恆泰和連城的時候,那偷偷掃過去的眼神,別提多狠毒辛辣了。 富察將軍再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揮揮手讓恆泰和連城下去了,他這也是十分為難的。他和佟大人的關係,雖然一直不太好,但起碼能維持,如今這鬧得完全沒有辦法再和平相處下去了。殺子之仇,佟大人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再來佟毓秀,她嫁入富察家,如今這兩邊受氣,也著實為難她了。 想到這裡,富察將軍便命人對佟毓秀客氣一點,更加好一點,無論是吃穿用度還是其他方面,都不能虧欠。 這一連過了幾天,福晉倒是覺得奇怪了。 這天她正和郭嬤嬤說話,說到此事,郭嬤嬤就嘆氣道:“佟家少爺的事情后,老爺覺得對不住二奶奶家,於是也就格外照顧了一下。再著二奶奶懷了孩子,最近發生了這樣多事情,要她好好養養也是好的。”

福晉也不是狠心的人,聽了也極為唏噓:“嗯,她哥哥死了,阿瑪和額娘也都臥病在床,也難為她了。” 這邊說邊走,就路過了側福晉他們的院子,打眼望過去,瞧見佟毓秀的丫鬟小菊坐在一邊嗑瓜子。 這時候幾個小丫鬟走過去,見小菊如此輕鬆,不免打趣道:“小菊,你怎麼在這兒偷懶?看你們二奶奶不揍你。” 小菊才不怕她們,只說:“哪有,最近二奶奶可是勤快,連睡衣睡褲都是自己洗,說什麼怕紅褲子啊什麼的。基本上都沒我什麼事情,所以才在這兒坐著透口氣。” 小菊說著,分了點瓜子給那幾個丫鬟,拍拍手跟著她們一起走了。福晉有些困惑,這睡衣睡褲為何要自己洗,孕婦還能紅什麼褲子,莫非…… 正想著,郭嬤嬤已經說了出來:“莫非她這肚子有假?”

“得想個法子試試,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富察家的第一個男孫,可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福晉沉聲道。 打定了主意,福晉便和郭嬤嬤商議了個法子。 約莫下午的時候,郭嬤嬤提著食盒扶著福晉走進佟毓秀房中。佟毓秀連忙給福晉行了個禮,福晉笑著受了,便讓郭嬤嬤將食盒中的幾道菜端了出來。 “我知你在屋裡靜養,所以今兒叫小廚房做了些小菜,特意帶來給你嚐嚐,也不知道對不對你口味。”福晉說著,看了郭嬤嬤一眼道,“來,給二奶奶說說做了哪幾樣。” 郭嬤嬤笑道:“是!福晉,有鴨油豆苗、慈菇燒肉、水晶紅果、火腿燉甲魚四樣,清濃甜鮮俱全。” 佟毓秀趕緊站起來施禮:“毓秀謝福晉賞賜。哎呀!毓秀在屋裡歇著,這幾日阿瑪總是送些好吃的好喝的,哪裡想到福晉您也惦著我,做了這些好吃的來……”

福晉淡淡道:“這是哪裡話,你現在有了身子,給富察家添了骨血,怎麼疼你也不過分,怎麼樣,身子還好?” 佟毓秀回道:“回福晉,毓秀的身子很好,吃也吃得,睡也睡得安。” “光顧著扯閒話了,來,你且嚐嚐,這幾樣可還吃得?”郭嬤嬤給佟毓秀遞過一雙筷子,“這些可是福晉親自叫人做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佟毓秀接過筷子,各樣菜都吃了些。福晉和郭嬤嬤一直看著佟毓秀,佟毓秀放下筷子道:“味道極好,特別是這道燉甲魚,滴滴都是鮮的。” 福晉點了點頭:“好了,既然你愛吃,那就好。若是還有養人的補物,我再差人給你送來。” 話說到這裡,也再無可說,郭嬤嬤便扶著福晉離開了。 這沒走多久,側福晉就來了,看到擺在桌上的幾樣吃食,臉色頓時就有些古怪,她問道:“咦,誰送來的這些菜?怎麼還有山楂和慈菇?毓秀,你沒吃吧?這些可是有孕的人不能吃的東西啊!”

佟毓秀一驚:“啊?這些是福晉剛剛送過來的啊!” 側福晉急道:“她怎麼能這樣害人呢?明知道有孕的人吃不得這些,就是聞一聞都會難受啊!” 佟毓秀心中忽然浮上一絲不好的預感,她怎麼就沒覺得怪呢,福晉尋常都從來不來她這裡的,這忽然來送吃的,是安的什麼心。佟毓秀心中有此懷疑卻不能說,只是替福晉說話:“或許是福晉也不知道吧。” 側福晉哼道:“她不知道?她都生了好幾回了,還能不知道!她這分明就是故意的!我要找她去理論!” 佟毓秀趕忙攔住側福晉,若是福晉真的知道了什麼,讓側福晉去豈不是添亂:“額娘,何必呢?就算鬧個天翻地覆,阿瑪能把福晉怎麼樣,說到底人家是夫妻,恆泰還是額駙呢!” 側福晉到底是無奈地坐下來了,她嘆道:“福晉與我之間的情形你不知道?我之前就是被她壓著一頭,如今你有了孩子,她還想來害你!這可是富察府的血脈啊!是老爺的長孫!她這是忌妒我,哎,要是這樣,我還能有什麼指望?”

佟毓秀冷冷地哼道:“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日子還長著呢,怕什麼?” 側福晉愣了愣,她有些不解地看著佟毓秀,只是佟毓秀卻完全沒有說下去的意思。 再說福晉和郭嬤嬤回了房,此時日頭已經偏了西,正巧落在屋子裡,亮澄澄一片。 “今日一試,果然事有蹊蹺。按說這幾樣菜,有的油膩,有的偏甜,皆為孕婦所忌,至於甲魚,更是孕婦聞都不願聞的,可毓秀竟然吃得那麼自然,莫非說,她現在是假懷孕?”福晉心裡已經有了七八分猜忌,卻不敢肯定。 郭嬤嬤想了想說:“福晉,單憑飲食喜好試探,也不能言之絕對,或許有些孕婦的反應與眾不同,也是可能的。何況之前也有醫生給二奶奶瞧過脈,說是胎脈穩健得很。依老奴的主意,這幾日索性再派一個高明的大夫去探一探,那麼二奶奶的肚子裡有沒有真東西,也就辨查清楚了。” 福晉點了點頭,目前似乎也只能這樣了。 福晉想試試佟毓秀肚子裡的孩子還在不在,佟毓秀心裡卻已經有了防備,知道福晉這是懷疑她了。 若是真的查起來,她無法交差,佟毓秀正心煩,忽然瞧見連城正在院子裡盪鞦韆,她眼睛一亮,一個計謀已經浮上心頭來。 她朝連城走過去,擺上笑臉道:“連城,今兒天氣不錯,日暖風和的,你陪我四處走走吧。” “走走?我陪你?”連城有些詫異,這個佟毓秀又想做什麼? 佟毓秀冷冷地道:“怎麼?連姨娘不願意啊?還計較著咱們的過節?我哥都沒了,償了你娘的命。咱們還是要在一個屋簷下過日子,只當是扯平了。難道今兒我主動來邀你,你還叫我討不到這個好去?” 連城只好上前扶住佟毓秀:“那我陪著便是,二奶奶你身子重,需小心些。” 兩人往前走,行至一處向下樓台階時,佟毓秀站住了,她忽然不往前走了。 “連城,你跟我之間,咱們可算得是沾點親戚?” 連城有點發楞:“按照禮數,二奶奶跟我,算是妯娌……” 佟毓秀看著連城笑笑:“我何其有幸,跟你做妯娌!厲害的女人,我見多了,像你這樣的還真少見。狐媚手段高超,蠱惑了恆泰,勾搭在一起,連公主都玩不過你,這本事就夠厲害了!難得的是,心腸還這麼狠毒!我哥哥不是一條命嗎?他好不容易逃出去了,你還把他捕回來,往我爹的刀口上送,你的心是怎麼長的,是墨塗黑的還是生鐵打的?我哥他是個老實人,可他人頭落地的時候,你想沒想過,有一天,要在這個院子裡,跟他的妹妹佟毓秀面對面地說話,等著她來討債呢?” 連城張了張嘴,想反駁她,但是看著佟毓秀的肚子,她又將話給忍了下去,哪想她不說,佟毓秀卻越說越來勁。 “你以為我稀罕你陪我散散步,看看花?我告訴你!殺兄之仇不共戴天!我絕對不會饒過你的!我恨不得把你給……” “啊!”連城驚呼一聲,避開了佟毓秀推過來的手,佟毓秀哼道:“你放心,我可不會那麼傻把你給推下去。” 連城心裡一股無名火,她沉聲道:“二奶奶,我一再忍讓,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佟毓秀冷冷地笑了笑:“好大的脾氣啊!我想幹什麼?你想好怎麼和大家解釋這個吧!” 她說完,不等連城有所反應,忽然反過身來背對樓梯,伸手用力一推連城,自己從樓梯上滾了下來,連城徹底愣在了原地,她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佟毓秀。 佟毓秀已經嚷嚷了開來:“痛——來人啊!” 只見鮮紅的血從她身下蔓延開來,眾丫鬟圍了上來,所有人都慌了神。 佟毓秀卻忽然伸手指著連城。 “連城把我推了下來,快去叫大夫!先莫要驚動老爺福晉。”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地盯著樓梯上的連城,連城如遭電擊,驚慌失措道:“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明明是你自己推我,你自己跌倒的!” 連城完全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這一切跟她有什麼關係?只是因為她恰好和佟毓秀一起走到這裡,所以就一定是她推了佟毓秀? 丫鬟們已經扶著佟毓秀回了房,請大夫的請大夫去了,當然富察將軍和福晉他們也聞訊而來了。 他們並不知道,佟毓秀已經和大夫說通了,說是剛剛摔了一跤孩子摔沒了。那大夫是個見錢眼開的主兒,佟毓秀幾錠金子就收買了他。 富察將軍怒氣沖沖地問連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她自己摔下去的,跟我沒有關係。”連城急道。 富察將軍面有怒色,一拂袖,悶哼了一聲,推開了佟毓秀的房門,眾人魚貫而入,恆泰很是無奈,為什麼連城身上總要發生點什麼事呢? 而且都是十分棘手的麻煩事。 大夫跟眾人說了佟毓秀的身子,當然說的是和佟毓秀商量好的詞。 眾人一聽佟毓秀落胎了,側福晉直接暈了過去,佟毓秀更是放聲大哭,一時間整個房間裡都是鬧哄哄的。 福晉眉心微皺,心中詫異,怎麼會這麼巧呢,她下意識地看了郭嬤嬤一眼,卻見郭嬤嬤也是十分困惑的樣子。 他們才要去試試佟毓秀到底是不是已經落胎了,這佟毓秀就上演了這麼一出。 佟毓秀號哭著,只將責任往連城身上推,連城沒有做,自然是極力反駁,但是這怎麼說都說不清楚,因為眾人的確看到她和佟毓秀站在一起,並且是牽扯不清的樣子。 富察將軍大怒:“連城!你好不知輕重!” 連城急得都快哭了。 “阿瑪!我真的沒有,我沒有推她!是她故意在誣陷我啊!” 富察將軍氣急敗壞地看了看恆泰,怒道:“恆泰!你自己的女人,你說怎麼辦?” 恆泰沉聲道:“連城,先回屋去!沒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前,不許你出來!” 連城頓時就急了,她繼續解釋著,想讓大家相信她:“我沒有做過,就是沒有做過!你憑什麼要把我給關起來?你這樣做就是不公平!” 恆泰驀地上前,直接就是一耳光扇在連城臉上,他冷著聲音喝道:“夠了,回去!” 連城捂著臉,不可思議地看著恆泰,她被他這一巴掌抽得徹底冷了心,別人不相信她也就罷了,可是就連恆泰也不相信她:“恆泰,你很好,好!我走!” 連城扭頭就走,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頭,她看著佟毓秀喝道:“不是我就是不是我!二奶奶你怎麼哭怎麼罵,事實真相你自己清楚,你栽贓陷害,你不配有孩子!恆泰,你打我!我不會原諒你!” 連城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跑走了,恆泰其實很想追出去,但是他不能,這個時候,他越是袒護連城,對她越是不利。 可是連城她不知道他的用心良苦。 富察將軍揮袖走開,福晉扯了扯恆泰的手臂,示意他跟她走。 恆泰跟著福晉和郭嬤嬤去了福晉房中,福晉對於恆泰打了連城這件事情,有些不太能接受,換誰都不太喜歡打女人的男人。 福晉責備道:“恆泰啊,今天在連城這件事情上,你的確是衝動了一些。” 她頓了一下,沉聲接著道:“額娘看這件事情只怕很有些蹊蹺,昨日里其實我和郭嬤嬤就已經去試探過佟毓秀了,如果所料不錯的話,佟毓秀的胎,只怕早早就已經落了,這回是嫁禍在連城的身上。恆泰,你今天的反應其實也有些出乎我的預料之外,你怎樣也不該打她啊!” 恆泰嘆了一口氣,緩緩道:“額娘,這事情當然不是連城做的。只是今天兒子在校場練劍的時候,手臂受了傷,忽然起了個念頭:我是朝廷武將,隨時準備奉皇命頂盔貫甲,騎馬遠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返家。連城這人,雖出身市井,可心底一派天真,府裡的事情您清楚,公主、佟毓秀、如眉姨娘,哪一個是好惹的人?額娘,有的錯她可以犯,有的錯犯了就是死!若我不在府裡,若有一天我出了意外,她這般孩童性格如何面對?我今天就是要她被冤屈,就是要她知道有的時候就是有口難辯,就是要她記住佟毓秀那樣的人,躲都躲不及,怎麼就糊里糊塗地湊到了跟前去!” 福晉聽完恆泰的話,不由得愣住了,她不知道恆泰竟然想得那麼深,那麼遠。 “唉,恆泰,也虧你愛她愛得那麼深,才能想得這樣遠。這倒也是個法子,希望她能夠體會你的苦心吧。” 恆泰心中很是不捨,眼神裡有濃濃的擔憂:“只希望她安全就好,不知道為什麼,在她身上,總是會發生一些我沒有辦法控制的事情,那種感覺真的很糟糕。” “唉,你去看看她吧,連城心裡也不好受。”福晉嘆道,“的確都是糟心事。” “嗯,那我去了額娘。”恆泰說著,轉身出了福晉房間,一刻沒有耽擱地去了東暖閣。 東暖閣裡鬧翻了天似的,連城一股子怨氣,將小四送來的晚飯全砸了,正巧砸在恆泰腳邊,恆泰皺眉問:“怎麼回事?” 小四忙道:“大爺來得正好,連姨娘什麼都不肯吃。” “這兒沒你什麼事了,你先下去吧。”恆泰將小四打發走了,徑步走到連城身邊,笑道,“怎麼,這是鬧絕食?” 連城哼道:“大爺打我耳光都不手軟,我少吃幾頓飯您能當回事?我吃不下東西,我這裡難受。我沒做的事情被人冤枉!我被我愛的男人打!” 恆泰故意冷著聲音道:“吃不下也得吃。要是真的被人冤枉了,不吃飯難道就能解決問題?幼稚!” 連城一聽頓時就怒了:“恆泰,你把話說清楚,你真的相信是我推毓秀下樓?你覺得我會去做?” 恆泰很是無奈:“我一個人相信又有什麼用?多少雙眼睛看著你推了她呀!你怎麼還沒懂?真相不是在你腦袋裡面的,你要找到它,證明它!否則那就不是真相!那是你的狡辯!那毫無價值!這樣的錯誤你犯了多少?公主藏白玉鐲子說是你偷的,李嬤嬤的死被推到你身上,今天又惹了毓秀這邊的麻煩!為什麼這些事情總會找到你身上?因為你單純,可是我告訴你,犯一次錯是單純,進了一次死牢了還不長記性,那就是你蠢!你低能!” 連城忽然安靜了下來,她看著眼前的這個人,第一次覺得有些陌生,那種冷到骨子裡的,從未有過的陌生,她喃喃道:“如果我不在這個府裡,沒有人會陷害我,沒有人會覺得我蠢,沒有人會打我的臉!” 她說著,站了起來,根本不想去看恆泰的臉,她深吸了一口氣。 “對不起,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恆泰沒有說話,一言不發地走出了連城的房間,他心中惆悵無比,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連城好,真的很希望她能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正想著,突然一個毽子從空中落了下來,掉落在自己的手上。恆泰抬頭去看,原來不知不覺之中,他竟然走到了公主樓前。 醒黛從不遠處走過來,正尋著她的毽子,抬頭看到恆泰的時候,兩個人都愣住了。 最終還是恆泰先開的口:“這麼晚了,公主還踢毽子啊。” 醒黛搶走恆泰手裡的毽子,心中微微一疼,這個人還知道現在很晚了嗎? “要不然呢?要不然我做些什麼?不用管我,你走吧。” 恆泰心中有些不忍,他拉住醒黛的手,放緩了聲音道:“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是夫妻啊……” 醒黛回過頭來,很是詫異地看著恆泰:“夫妻?圈在一個院子裡的就是夫妻嗎?你說說,夫為何夫,妻為何妻?有你這樣薄情寡義的夫嗎?還是有我這樣獨守空房的妻?” 恆泰低下頭,心裡也是不好受:“對不起——” 醒黛看著他這個樣子,心中又軟了一軟,她一把將毽子拋到半空,喝道:“說對不起有什麼用,對不起我,就陪我踢毽子,努力補償我吧!” 恆泰一言不發地陪醒黛踢著毽子,醒黛每一腳都十分用力,想要狠狠砸中恆泰,哪想到恆泰左右躲閃,每次不但砸不到,而且恆泰還把毽子穩穩噹噹地踢回給公主。 踢著踢著,醒黛不高興了,她狠狠地將毽子丟在地上,氣勢洶洶地走了上去,對著恆泰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恆泰也不躲閃,由著她出氣發洩。 醒黛哭著說:“你這個渾蛋!為什麼讓我遇到你,如果可以重來我真希望我遇不見你!我討厭你!” 醒黛拉著恆泰的衣襟,慢慢地安靜了一些:“恆泰。我知道,我知道你也討厭我。我也討厭這樣的自己。可你記不記得宮裡的我,我們初初見面的時候,我很好,我不討厭,我善良,我總想著去冷宮看看我額娘,不用天天想著怎麼去除掉另一個女人。誰把我變成這樣了?我每天啊,踢毽子到天亮,想著自己哪怕嫁給一個最最低賤的販夫走卒,都不用受這樣的苦,這樣的累!少將軍你最聰明的,你告訴我,是誰把我變成這樣了?” 恆泰心中酸楚,是他的錯,若是當初他沒有顧忌那麼多,不會讓一個活潑天真的公主,變成如今面目模糊的深閨怨婦:“對不起,醒黛,是我!” 醒黛淒然問他:“你告訴我,我跟那個女人比究竟差在哪兒?差在哪兒?假如你真要那麼偉大,你要證明你對她的愛情,當初就該抗旨不娶呀,你顧忌什麼?還不是怕皇阿瑪怪罪,怕滿門抄斬,沒錯,你是保了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可是卻害苦了我,你讓我抱著一個假象嫁進來,讓我以為自己會獲得幸福,結果呢?你說,以後這漫長的歲月要怎麼過?怎麼過?” 她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大聲哭了起來,恆泰情不自禁地擁住了她,醒黛卻用力地推開了他。 “我不要你的施捨,我不要從那個賤女人牙縫底下討生活,我是公主,公主!” 醒黛站起來就要跑走,恆泰下意識地將她拉住,狠狠擁在了懷中。 “對不起,我的確做不周到,我向你保證,日後不會再這樣了,我會顧忌你的感受,不會讓你再踢毽子了。” 他拿起毽子,用力丟得老遠,毽子落在了花叢後面一個人的腳邊。 連城愣愣地看著不遠處相擁而站的兩個人,看著看著忽然覺得臉上很癢,用手一摸才發現臉上早就濕了。 她慘然笑了笑,她為什麼要追出來,為什麼會想跟恆泰好好說說話,為什麼在他打了她,明顯冷落她的時候,還要犯賤地追出來呢? 早該知道的不是嗎,當初他要娶公主,她讓,當初他要她進府,她進,到如今他要她當個妾,她當。 可是為什麼要到現在她才明白,也許對於恆泰來說,她的存在也不是那麼重要的。 從她那裡離開,他有的是去處,不像她,離開了他就無處可去了。 她蹲下身將頭埋進膝蓋之間,她用力隱忍著自己的哭聲,她害怕聲音太大會驚擾了那邊相擁著的兩個人。 為什麼呢?她要的並不多,從來不多的,只是他身邊一小塊地方,可以靜靜地待著,待到老,待到死。可是她不知道,原來只是這樣的希望,就是抵達不到的奢望。 她想起麗娘的話,麗娘說那樣的公子,不是你能肖想的,他的世界和咱們的不一樣,那時候她覺得麗娘在騙她,要到現在她才知道,麗娘沒有騙她。 沒有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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