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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七章待到花好月圓夜

宮鎖連城 于正 12384 2018-03-16
三天之後,處斬宋連城。 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恆泰正在房中忙得焦頭爛額,得了這消息,他馬不停蹄就去了順天府大牢探望連城,他不能讓她感到絕望! “連城你聽我說,別著急,該吃就吃,該睡就睡。這兒的人,我多少打點了,他們不會為難你,想要什麼東西,你這邊說,我知道信兒就給你送過來了。你放心,我肯定能捉到真兇,就這麼兩天委屈你。這樣也好,這樣咱們就不用東躲西藏了,回去,回去我就娶你!”恆泰隔著柵欄,伸手抱住連城。 連城眼圈泛紅,她自然也得到了自己將要被處斬的消息,此時急道:“恆泰,你先聽我說,我枕頭下面有十兩散碎銀子,是我自己攢的。你給小虎子他們一點,再給小雪家裡一點,還有我那些舊衣服……” 恆泰著急地打斷她的話:“別說這個。連城,你相信我肯定把你救出去,到時候,你願意給誰就給誰,現在,現在別交代我!”

連城終於忍不住,眼淚順著眼眶滑落。 “我相信你,恆泰。我相信你,我就說萬一!” 恆泰堅決地搖搖頭:“沒有萬一,連城。我好不容易遇見這麼一個你,我不會放開你。沒有萬一,我不允許有萬一。我要走了。你記住我的話,你好好待自己,好好等著我,等著我娶你。你聽懂沒有?嗯?你聽懂沒有?你給我點個頭!你點點頭。” 連城心中感動無比,她從來相信他,他相信恆泰一定能說到做到,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恆泰安撫了連城,沒有耽擱繼續回去查李嬤嬤的人命案。 要救連城唯一的辦法,就是查出真兇,這樣一來連城才能真正洗刷冤屈,得以沉冤昭雪。 他才回到將軍府,郭孝就走了過來,告訴他新的進展。 有侍衛在荷花池裡撈上來李嬤嬤的一雙靴子,並且鞋幫和鞋後跟處,都有踩踏的痕跡。這說明,穿這雙鞋的人,腳要比李嬤嬤大。

郭孝試著想了想,揣測道:“只有一個可能性,這個李嬤嬤是女子裝扮的,而且是一雙大腳,並且來去飛快,身上是有功夫的,這樣的人,在我們府裡,只有一個人!” 恆泰心中一動,猛然想起那次在軍營之中,佟毓秀女扮男裝找他比武的事情,可是怎麼會是佟毓秀呢?她想做什麼,又有什麼陰謀呢? “但是她的手卻又不像是能留下那樣掐痕的人。”郭孝自顧喃喃道。 “兩個人。”恆泰驚道,“只有一個可能,只是兩個人一起完成的。” 只是,另一個人會是誰呢? 恆泰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來得想個法子,試試佟毓秀了。 佟毓秀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懷疑上了,此時在迴廊上,佟毓秀正聽著側福晉和明軒彼此抱怨著。 側福晉甩著帕子,扭身道:“你說這個家也真是的,一天也沒個安生。知人知面不知心,宋連城看著老實,也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對公主下手,還殺了人,這要是皇上追究下來,我們怎麼辦啊!三天兩頭地鬧來鬧去,我是只覺得這腦袋在脖子上總是不穩當。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明軒本就不爽恆泰處處比他好,還能娶公主,此時更是一肚子氣:“唉!這下驚動了皇上,還出了命案,更關鍵是我這個大哥朝三暮四的,有了公主還要連城,這公主回去還能有什麼好話?算是禍事真正臨頭了!” 側福晉憂心忡忡道:“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啊!” 佟毓秀蔑視一笑道:“多大點事情,這就慌了?皇上是最聖明的,公主對大爺一往情深,他當阿瑪的會不知道?我看就是那個結果:聖旨直接將連城斬了,公主也就沒人了仇家,何必難為府裡呢?” 側福晉拍了拍心口道:“但願如此啊!我可還沒開始享福呢,一天到晚提心吊膽的!” 佟毓秀正要說話,忽然一個大夫模樣的人從對面跑了過來,並且走到佟毓秀身邊的時候,還擦到了佟毓秀。佟毓秀險些摔倒,很是惱怒:“誰啊,沒長眼睛啊!”

那人卻完全像是沒聽到她的話似的,直接跑到了李嬤嬤屍體停放的廂房,他敲了敲門,門嘎吱一聲就開了。那人走了進去,門很快又關上了。 明軒若有所思地看著那緊閉的大門,問道:“額娘,這人面孔生得很啊!你可知道那是什麼人?” 側福晉茫然地搖了搖頭:“早上聽說,是從什麼西城請回來的杜神醫,據說醫術高明得不得了,能生肌膚、肉白骨,人要是有一絲遊氣,他就能把命從閻王爺手裡給搶過來。” 明軒愕然:“這麼玄乎?” 側福晉小聲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死馬當做活馬醫唄,我倒是希望李嬤嬤別死,對了!我昨兒還聽說了,這李嬤嬤身上還有熱氣呢!沒準還真能救活!” 誰都沒有註意到,佟毓秀此時滿臉擔心和緊張的表情。這若是看到了,自然是會讓人生疑的。

與此同時,皇宮之中,醒黛窩在皇后娘娘寢宮之中,滿臉都是煩惱。 皇后差人上了一壺茉莉茶安神,醒黛接了茶卻沒喝,只拉著皇后說話:“皇額娘,你可記得我當初說的話?我自負聰明,選額駙得要仔細仔細再仔細,哎!你看恆泰,從大婚以後就對我冷淡彆扭,原來早就跟那個連城鬼混在一起。不僅如此,這個連城欺騙了我的信任,還生了要害我的心!結果還害死了李嬤嬤!我好恨自己,這麼幼稚輕信!” 皇后只好勸她:“醒黛,你是個生在皇家的小女孩而已。聖人也有識錯人的時候,沒有人會不犯任何一個錯誤的。“ 醒黛咬牙切齒道:“額娘說得是,我只盼著早點修正這個錯誤,早點殺了那個狐狸精!我要讓恆泰接受教訓!” 皇后笑笑安慰醒黛道:“你皇阿瑪已經勒令順天府,三日後將連城問斬了!”

醒黛急道:“還要三天?” 她忽地站了起來,滿臉冷意:“不行,夜長夢多!恆泰還在尋找線索給宋連城翻案,我這就去找皇阿瑪,要他立即下旨,即可處死宋連城!我之前太仁慈了,我給了他們太多機會了,才會害了嬤嬤!” 醒黛說著,抬腳就走,完全不顧皇后娘娘的規勸,皇后本來也寵著她,而且這宋連城什麼時候死也是無關緊要的小事,便也沒有怎麼阻攔。 醒黛出了皇后寢宮,直接去順天府大牢,要獄卒處死連城。 獄卒見是公主命令,尤其是這公主還是皇上最為寵愛的醒黛公主,當下也不含糊,直接允了公主明天一大早就推連城上斷頭台。 公主這才心滿意足地去了。 獄卒端著飯菜和酒打開牢門放在連城面前。 “恭喜姑娘,你這可就要高升了。”

“高升?”連城不解地問了一聲,“這是何解啊?” 獄卒冷笑道:“皇上已經準了你的斬刑,明晨可就執行了。你瞧今天這飯菜,一碗白米飯,一碟肉,一杯酒。這叫斷頭飯,又叫上路催。吃點喝點,你就請好吧!” 連城看了一眼眼前的斷頭飯,直接端了起來,大口吃了一口,抹了一把嘴抬頭看著獄卒道:“這飯有點硬,味道還行。但是我告訴你,我是冤枉的,我不會死。” “都這麼說,但最後都死了。”獄卒說著,走出了牢房,關上了牢門。 連城吃著飯,心中卻在呼喚,恆泰,現在的你在什麼地方呢?你要我相信你,可是我等來的,只有明天斬立決的消息。 還能再見到他嗎,那個在花燈夜,將她從人海中撈起來按在馬背上的那個人。 恆泰此時正在布一個局,一個請君入甕的局。

白天的時候,他和郭孝分析了一下,覺得佟毓秀最有可能是兇手,但是他們沒有證據,只能用別的法子,於是這才想出了用神醫來給死人看病這個計謀。 若是真是佟毓秀幹的,她必定會心虛,晚上會到停屍房一探究竟。 恆泰和郭孝躲在暗處,很快,佟毓秀果然推門進來了。 恆泰等的就是佟毓秀,當下從暗處出來了,將正在查探李嬤嬤鼻息的佟毓秀逮了個正著,若是一般人,絕不會大半夜來探一個死人的呼吸,只有心虛的人才會。 恆泰大喝一聲:“佟毓秀!原來殺害李嬤嬤的兇手是你!” 佟毓秀嚇得臉上一白,本能地往後縮了好幾步,她急急辯解道:“我、我沒有!” 恆泰怒道:“若不是你,你如何解釋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大晚上的偷偷摸摸來到這裡,很簡單,你是想看看李嬤嬤到底死了沒有!”

佟毓秀猶在狡辯替自己開罪:“我、我有什麼理由殺李嬤嬤?” 郭孝不由分說地拿起一張掌緣痕跡拓片,來到佟毓秀面前:“少將軍,直接給她對掌緣的痕跡!” 恆泰點了點頭,佟毓秀心中一鬆,人不是她殺的,她怕什麼,拋開一開始的慌亂,她此時已經穩住了陣腳,她伸手去對,竟然對不上,佟毓秀的手小了很多。 郭孝大驚:“少將軍,怎麼會對不上!” 佟毓秀得了道理,憤憤然道:“大爺,我和你說了啊!不是我,我只是和李嬤嬤交情頗好,這才過來看看她。” 恆泰哼道:“佟毓秀,休要花言巧語!這個時候,你還不認嗎?” 佟毓秀冷笑道:“可真的不是我,大爺,你要指證我,至少也要拿出證據啊!有人誣陷連城你不干,說你要事實的真相,現在為了救連城,你是不是要誣陷我啊!你要拿我的命抵她的命?”

恆泰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是他疏忽了,他完全沒有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正在他走投無路之時,突然,幾個侍衛押著滿嘴是血的佟家麟走了進來。 佟毓秀看到佟家麟,心中就是一慌。 “你怎麼在這裡?” 佟家麟滿嘴是血,根本說不出話來,他怎麼會在這裡,問問你的姘頭去啊!若是佟家麟能說話,必定會憤怒地說出這句話來。 原來佟家麟得了銀子和銀手想要溜出將軍府,哪想將軍府戒備森嚴,他根本溜不出去,關鍵時候還是江逸塵做了好人,他說他有辦法送佟家麟出去,佟家麟狗急跳牆也不疑有他,直接就听了江逸塵的。 可是他真的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被江逸塵給算計了! 在他就要跑出將軍府的時候,江逸塵踢出一塊石子引起了巡邏士兵的注意,並且緊跟著,他還將佟家麟狠狠甩了出去,跟著對著他的下巴就是一擊,佟家麟正在要喊停,這突如其來的一擊,直接讓他咬掉了一小節舌頭,頓時他就疼得滿地打滾,一嘴的血直流。 江逸塵算計了他之後,飛快地消失了,留下佟家麟被士兵們抓住了,一路帶到了恆泰面前。 一起被帶來的,還有他後背的一包袱銀子,以及江逸塵的那截銀手。 “少將軍,我們抓住了佟大爺,他想要翻牆逃走!”壓著佟家麟過來的人說。 恆泰的視線冷冷掃過佟家麟的臉,他素來不喜歡這個人,此時看他一臉狼狽,眼神躲躲閃閃的樣子,心中就越發鄙夷起來,他彎腰打開那包袱,一隻銀手從包袱裡掉了出來。 恆泰眼神一緊,郭孝手中正托著拓片,此時連忙上前,將那銀手比對了一番,哪料到那銀手竟然和拓印嚴絲合縫。 郭孝怒道:“原來殺死李嬤嬤的人,竟然是佟家麟,怪不得明二奶奶要幫忙,這是她親哥哥啊!” 佟家麟口齒不清想要辯解:“不是……我妹妹……不是……是……” 佟毓秀聽他想說出江逸塵來,心中狠下來,咬牙道:“哥哥!你還說什麼?妹妹這都是為了你啊!你和李嬤嬤發生了口角,結果一掌打死了她,你來求我給你遮掩……冤孽啊,冤孽!要不是你,我何必晚上要來這兒幫你看看李嬤嬤死了沒有?” 佟家麟咬掉了舌頭,說話就鑽心地疼,他急道:“不……是,不是……” 恆泰完全不想听佟家麟辯解,揮袖道:“趕緊把這個佟家麟給我收監了!” 恆泰繃著臉拿起銀手,向外就跑去。當務之急,他要去順天府還連城清白! 只是他才衝進順天府,就被告知連城已經被推出午門,馬上就要問斬了。醒黛害怕夜長夢多,又折回了大牢,要獄卒連夜斬了宋連城。 恆泰一聽,心跳都停了一拍,他抓著那隻銀手,轉身劫了一匹馬就朝午門狂奔而去。 害怕,從出生起他就從未經歷過這樣的情緒,但是現在,他害怕了。 他總是來晚,在連城的生命裡,一次又一次,可是她從來都不怪他,回想起來,他一直一直都在虧欠連城。 不能來晚,若是來晚了,他就會永遠失去她了。 此時此刻,夜色深冷,寒風之中,連城跪在刑場之上,看著順天府尹用毛筆蘸飽了硃砂,在犯牌上由內至外畫了一個對勾,啪的一聲,將硃砂筆順勢丟了出去。硃砂筆落地,濺起點點殷紅。 順天府尹高喝一聲:“犯人宋連城已驗明正身,時辰已到!行刑!” 劊子手請出了鬼頭行刑刀,端起碗酒,喝了一口噴了出來,刀刃上飄滿了細密的酒水珠。此時,混在差役中的江逸塵已經按捺不住,他左手持衙門水火棍,右手大拇指輕推刀盤,一聲輕響,刀刃被推出半指之距,閃出一線寒光。就等關鍵時刻,劫法場了。 劊子手已經就緒,連城的頭髮被盤在頭頂。她的眼睛始終望著遠方,到了這個時候,她忽然什麼都不在乎,也不害怕了。 人之將死,是不是一切愛恨情仇也都該放下了? 只是恆泰……連城要走了,我們竟然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呢。 真想再見見他啊,連城嘴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希望見到他,又害怕讓他看到自己人頭落地的樣子,真是矛盾啊。 “斬!”順天府尹一聲令下,江逸塵腳已經離了地,劊子手已經高高舉起了大刀。江逸塵有些懊惱,並且深深覺得自己看走了眼,他將一切都做好了,讓恆泰去發現罪證,以此還連城清白,沒想到恆泰這麼沒用!關鍵時刻,還是要他江逸塵來救她,可是啊,為什麼她就是不喜歡他呢,她心心念念的恆泰,根本沒有辦法救她啊。 “刀下留人!”一聲急促的高喝傳來,但見恆泰從馬背上飛身躍下,他走上斷頭台,拉開了劊子手,喝道,“我已經查明真相,真凶也已被我找到!連城是冤枉的!趕緊給我放人!” 他說著,一把將扣在手中的銀手,重重砸在了順天府尹面前的地上。江逸塵刀已經出了鞘,此時見恆泰趕到,迅速住了手,輕聲一響,腰刀又安然回鞘。 順天府尹被忽然拋到眼前的銀手嚇得半死,還沒回過神來,就見恆泰已經大步走過來,拿起那隻銀手道:“真正的兇手,是戴著這只銀手攻擊李嬤嬤的佟家麟,如今他已經被我捉住,一會兒就送過來!大人,你還不放人?” 順天府尹本就畏懼恆泰,此時見他滿臉冰冷,頓時心就有些虛了,他戰戰兢兢道:“少將軍,放,哪兒敢不放!趕緊的!把宋連城給我鬆綁!” 連城手上腳上的鐐銬被卸了,她站了起來,此時天光漸涼,黑暗終將過去,晨曦就要歸來。 連城瞇著眼睛看著天空,她顫抖地站了起來,從鬼門關走過一圈,這幾乎耗光了她全部的力氣,她雙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恆泰手疾眼快地圈住她的腰,將她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他心有餘悸地看著她的臉:“被嚇著了吧?連城,真是委屈你了。” 連城劫後尤驚,聲音還打戰:“真嚇著我了!不過你來了,比什麼都好!” 恆泰輕聲問她:“若是我沒有及時趕到,你怕不怕?” 連城愣了愣,沉默了一陣,緩緩道:“死倒不怕,我只是害怕見不到你,又怕見到你,讓你看到我人頭落地的樣子。” 恆泰拍了拍她後背,柔聲道:“好了好了!現在撥雲見日了!現在,再也沒有人能夠分開我們了,馬上跟我回府!” 連城抬頭看著恆泰的臉,經歷過這一遭,她忽然看開了好多事情,不逃避,既然愛著他,便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他身邊,牽牢了彼此的手,再也不要分開。 他們並沒有註意到,江逸塵站在角落裡,他的視線滿是情深和糾結,看著連城和恆泰,心思莫名。終於,他往後退了一步,縮進了暗影之中,悄然遁去。 “我們回去,這一次,我要給你一個名分。”恆泰拉著連城走向那匹馬,他攔腰將她抱起來放在馬背上,他在馬前緩緩地往前走。 天空越來越藍,當第一抹朝霞落在連城臉上的時候,他們正好走到了富察將軍府外。 “相信我。”恆泰緊緊牽著連城的手踏了進去,此時將軍府上上下下都在議論紛紛,見到恆泰牽著連城回來,頓時又安靜了下來。 恆泰往前走了一步,很是堅定地對著眾人道:“既然都在,好!我也就直接和大家說了。連城已經被我救了回來,毒害公主與刺殺李嬤嬤兩件事都與她無關。另外,我富察恆泰今天也當著大伙的面,正式宣布——我要納宋連城為妾!” 府內一片嘩然,眾人臉上都驚疑不定,恆泰這膽子未免太大,他可是額駙啊! 富察將軍更是氣怒道:“恆泰,你瘋了?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要納妾?公主還在皇宮呢!” 福晉也忙上前勸話:“恆泰,我知道你和連城情深義重,也知道連城是個好孩子,可這樣,實在是操之過急!” 恆泰自然是不肯聽勸,他拉著連城跪在地上,十分堅持道:“請阿瑪和額娘允了兒子的請求,我和連城,再也不想分開了!倘若阻攔太多,或者實在為富察家所不容許,那麼……兒子情願帶著連城遠走五湖,浪跡天涯!從此隱姓埋名,再不回京城,也再不回家了!” 連城不想再逃避,恆泰已經說到這個地步,她也不打算再沉默了,連城語氣堅定道:“老爺,我知道您也是一個知情重意的人,連城和恆泰已經海誓山盟,矢志不渝,無論恆泰怎麼樣,我都要和他在一起,再不離開了!” 富察將軍氣得臉都白了,此時看著他們兩個,話都說不利索了:“你們!難不成要私奔啊!唉——冤孽!真是冤孽!” “唉!”富察將軍無奈搖了搖頭,揮袖走進了內院。 福晉看將軍離開了,面上也緩了緩,她看了恆泰和連城一眼,低聲道:“行了行了,你們倆起來吧。你阿瑪那邊我去說,先把連城安頓一下吧!” 恆泰心中一喜,忙道:“謝額娘成全。” “真是一對冤孽。”福晉無奈嘆了口氣,讓郭嬤嬤扶著她走了。 恆泰牽著連城,心中無比歡喜,他吩咐下人,將東暖閣收拾出來給連城住,這可是妾室才有的待遇。 是夜,東暖閣已經收拾好了,丫鬟們正將稀奇古玩放進去,福晉跟郭嬤嬤來看連城,無意間卻正好撞見了恆泰。 恆泰正拉著連城的手,軟聲道:“這東暖閣以後就是你的房了。這兒陽光不錯,地方雖然不算太大,卻是府裡頂精緻的所在,住在這裡,舒心得很。” 經歷了剛剛的無所畏懼,此時的連城漸漸恢復了理智,她有些忐忑不安:“恆泰,我不需要這麼多——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什麼名分我都不奢望。如今公主還在宮中,你就要納我為妾,還給我安置在這麼好的地方……我擔心公主不能相容,我不想給你,給府裡添麻煩。” 恆泰臉色微微沉了沉,他最擔心的就是連城這樣,他深情對她說:“連城,你是我心裡面的人。一個側室的名分,一個還算舒服的房子,你心裡就不安了?那我還能給你做什麼呢?公主那邊,你不要害怕。你跟她一樣,都是我恆泰的人。” 福晉看著他們這個樣子,也只能無聲嘆了口氣,咳嗽了兩聲走了進去。 恆泰和連城依次給福晉行了禮,福晉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們這兩個冤家鬧得都掀天了。自打你們遇見,就沒少惹是生非,如今更是三天兩頭地出事情,我倒覺得現在這樣,藏無可藏,反而能稍稍心安了。只是連城啊,額娘想跟你說一件事情,當著恆泰的面,額娘也要說。公主是公主,大不過三綱五常,她總得聽從夫命。恆泰自是偏愛你的,只是請你不要恃愛自大。公主若是無理取鬧,我當然要保護你。而你也請盡量平和寬容,我們才能家和萬事興。這也是阿瑪的意思。你懂嗎?” 連城忙道:“連城能有今天已經是造化。我感恩都來不及,絕不會與公主爭執,滋生事端。請福晉放心!” 福晉略微點頭道:“郭嬤嬤,趕緊叫府裡預備一下恆泰納妾的事宜,我看這個事情越早越好,等公主回來了,恐怕又要橫生麻煩。” 郭嬤嬤喜道:“福晉放心,老奴準備得妥妥噹噹。” 福晉想了想,又看了連城一眼:“這納妾原本比不上娶妻隆重,規矩在那兒,不過我會盡量安排得體面些。” 連城忙跪倒在地上,她眼圈有些泛紅,守得云開見月明,大概便是如此吧。 “福晉能答允我和恆泰在一起,已經是天大的恩賜,連城已是滿足,不敢奢望什麼隆重——連城給福晉磕頭了,連城謝謝福晉。” 連城重重地,沉沉地磕了一個頭,她心跳十分快,分不清是激動還是高興,或者還有一絲絲的委屈與難過。 往昔的那些難過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恆泰身邊了。 若是麗娘還活著,她該有多高興呢? 這廂一團喜氣,宮裡卻又是另一番光景。 恆泰要納連城為妾,這事已經傳到宮裡去了。自然也傳到醒黛和皇上耳朵裡去了。本來連城身上背著害死李嬤嬤的人命案,可是現在又查出這事不是連城幹的,並且人犯佟家麟已經被收監,因為舌頭被咬掉了一截,完全沒有辦法辯駁的佟家麟,就這麼稀里糊塗地當了替死鬼,被下令殺無赦。 佟大人本來就和富察將軍府有過節,這樣一來更加是對恆泰恨之入骨,他覺得如果不是富察這家子,他唯一的兒子佟家麟怎麼會被殺無赦,這筆賬他絕對是要算在富察家頭上的! 這過節暫且壓下不表,宮中醒黛公主已經鬧翻了天,她寢宮都快被她給掀了屋頂了。 皇后自然是有規勸她的,奈何醒黛怎麼聽得進去。關鍵是皇后勸的,竟然是讓她接受這個事實。要么她不愛恆泰了,讓他死,如果她捨不得,她放不下,那麼唯一的方法就是接受連城的存在。 醒黛鬧個不停,皇后也沒了主意。皇上看了也是嘆氣,心中也是又怒又無奈。於是第二天,便派人傳了恆泰進宮來。 禦花園內,皇上和恆泰走在花徑之上,太監和宮女跟在後面。 皇上淡淡道:“你們的事情,朕已經知道了。都說'不癡不聾,不作阿家翁',你們小兒女之間的事情,我也不去管。但恆泰啊!醒黛是朕最疼的公主,朕把她託付給你,可你又是如何對她的?聽說你還和一個叫連城的女子在一起,這樣處事,妥是不妥?” 恆泰害怕這事牽扯連城,急忙跪下磕頭道:“皇上聖明!臣卻有隱情。” “這裡也不是朝堂,朕也只是要你陪朕走走聊聊,起來吧!有什麼就說吧,不犯忌諱。”皇上本就沒打算處罰他,就算恆泰做了這樣的事情,作為一個臣子來講,恆泰還是很值得嘉獎的。 恆泰站起身來,將事情前因後果說了出來:“禀皇上,臣認識連城在先,已經山盟海誓,而遇見醒黛公主在後,加之賜婚突如其來,臣一時無所適從,既怕皇上怪罪、公主發怒,又怕背信棄義、辜負連城,臣實在是心亂如麻,這才鬧出了不少的岔子。” 皇上嘆了口氣,緩緩道:“嗯,實話實說,倒也坦誠得很。雖然你兩難抉擇,但畢竟醒黛是朕親自賜婚,你總應該對她好些才是,至於那連城,安頓安頓就好,何故厚此而薄彼?” 恆泰皺眉辯駁道:“臣聞'貧賤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雖然臣未和連城結成夫妻,但情意卻遠在夫妻之上。臣素知皇上英明聖賢,更難得的是皇上對孝賢皇后的一片深情,'悲莫悲兮生別離,失內位兮孰予隨?入淑房兮闃寂,披鳳幄兮空垂'。皇上的這幾句思念,更是感天動地,可見皇上也知道情有獨鍾的滋味是怎樣的,重在一個獨字,我只能對一個人好。” 皇上又是嘆了一口氣道:“這是朕的《述悲賦》,難得你還記得。情有獨鍾,朕自然也是理解。但公主畢竟是公主,既然嫁到你家,你總要顧及她的感受。你想想,朕這后宮佳麗三千,朕固然要情有獨鍾,但也得考慮到雨露均霑。恆泰,一個姑娘跟了你,你覺得要對她好,情有獨鍾,這沒有錯;但朕的一個公主也跟了你,卻也是要跟你一輩子的人啊!她們本質上又有什麼分別?你只站在你自己喜歡的姑娘的角度上去看,你有沒有站在公主的角度上去看一看?” 恆泰忙道:“是!臣知錯。” 皇上揮揮手道:“朕今天不是要理清誰對誰錯,恆泰,在這件事情上,也不能說你是錯的,朕之後也會好好和公主聊一聊,希望你們能夠恩愛和睦。但如果公主回去了,朕希望你一定要好好思考今天的話,對公主好一些。” 恆泰忙謝恩道:“臣謝皇上成全!” 這算是得了皇上的首肯,恆泰自然是更加喜悅了。回了富察將軍府,將皇上的意思同將軍福晉說了一說,他們心中的石頭這才真的落下。 俗話說得好,好事多磨,為怕夜長夢多,也顧不得去挑選日子,加上連城進門也只是個妾室,所以沒有那麼多講究,沒有花轎,沒有鳳冠霞帔,只由一個新打發去照顧她的丫鬟小四扶著,正要踏進富察將軍府。 “慢!” 一聲嬌喝傳來,門外驀地一靜,福晉心中就是一沉,就怕夜長夢多,這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這喊慢的,正是醒黛公主,她正緩緩從轎子裡走下來,被宮女扶著走過來,瞧她滿面怒容,便知道她心中十分火大:“你們好大的本事!巧舌如簧,連我皇阿瑪也被你們給說動了!還要我溫柔嫻靜、恪守婦道,好!我自然是要溫柔、守婦道,可你們呢!你們該不該守一守最基本的禮儀家法、大宅規矩呢!我好歹也是天恩賜婚,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正室,你要納妾,難道不需要我的允准嗎?” 富察將軍見勢不好,連忙賠笑上前施禮道:“公主教訓得是!公主教訓得是!請公主進門,請上座!要按規矩來的。” 醒黛氣哼哼地走進了門。走過連城身邊時,醒黛突然回身,給了連城一個響亮的耳光,她狠狠地道:“這一巴掌是給你長個記性!我正室都還沒有進門,你一個小小的側室就敢邁步?這是誰教你的規矩?” 恆泰衝上來護著連城,衝醒黛怒道:“你不要太過分了!” 醒黛扭頭大叫:“到底是誰過分了?不管你們兩個是兩情相悅也好,勾搭成姦也好,你們這些日子裝模作樣,把我蒙在鼓裡,到底是誰過分!” 恆泰不想听她的話,他只覺得攔在眼前的醒黛極為礙眼:“你這是存心攪局!若是這樣,今天這個禮不行也罷!我和連城照樣在一起!” 富察將軍趕緊拉住了恆泰,低聲喝道:“還鬧什麼!此時公主心裡不痛快,你做什麼和她對著干呢?息事寧人為上,忍忍先把這禮給做成了再說。” 恆泰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怒氣,十分抱歉地看了連城一眼,連城沖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恆泰便道:“公主教訓得是!公主請先走。” 醒黛冷哼一聲,扭頭走入將軍府,直接坐到了上首。 婚禮儀式繼續進行著,哪想這時候醒黛又來找不痛快。 “這新來的宋姨太似乎不太懂規矩啊!” 她說著,用眼角看了側福晉一眼,冷冷道:“眉姨娘,你給她講一講吧!進門第一件事,要做什麼?” 側福晉心中是突突直跳,她看了看公主,小聲討好道:“應該給正室夫人跪下獻茶,然後說侍妾卑下,請公主喝茶。” 醒黛嗤笑著看向連城:“懂了嗎?懂了還不快點獻茶?” 丫鬟小四忙遞給連城一杯茶。連城忍氣,給醒黛跪下:“妾侍卑下,請公主喝茶。” 醒黛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嘩的一聲,將一杯茶全潑在了連城臉上。她大聲怒道:“太燙了!這能喝嗎!你這是存心想燙死我,你好做大房?” 連城咬了咬牙,壓下心中的委屈和臉上被水燙著的疼痛,又從小四手中接過一碗茶遞給醒黛。 醒黛端起茶碗,只是碰了一碰,又將茶潑在了連城臉上。她根本不是要喝什麼茶,她這是找碴兒來了。 “太涼了!你就不會動動腦子?” 連城心中火氣直往上蹭,她也曾橫行街市,哪里肯受這樣的窩囊氣,她霍然站了起來,想要說話,但想到她和恆泰能走到盡頭,實在不容易,這個節骨眼兒上要是她不忍住,他們的努力就會前功盡棄,想到這裡,她還是咬牙忍了下去。 醒黛瞧她一臉隱忍樣子,故意挑撥她:“喲?怎麼?要發火?這樣就忍不了了?我告訴你,做妾是很苦的!唾面也得自乾,何況只是兩杯茶!這都受不了,你怎麼進得了門!” 連城只好繼續跪下,獻茶,忍氣吞聲道:“妾侍卑下,請太太喝茶。” 醒黛接過茶來,並沒有繼續在敬茶上刁難她,她喝了一口,冷冷地道:“以後我坐著,你就得站著;我用膳,你就得在一旁看著;我就寢,你就得服侍著。別說有半句怨言,你要是有半個眼神不對,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戳瞎!” 連城深吸了一口氣:“是!” 恆泰在一旁怒不可遏,早就想上前帶走連城了,只是福晉一直死死地拽住他,不讓他發作。 側福晉看了好一場戲,此時幸災樂禍地對明軒道:“看見了嗎?你知道你額娘我的不容易了吧!咦,毓秀怎麼沒來?” 明軒連忙答道:“毓秀在屋裡躺著,說是身子乏了。” 側福晉故意高聲嘆道:“唉,不來看也好,看了對肚子裡的孩子也沒好處。” “你給我閉嘴!”福晉冷喝一聲。 側福晉悻悻然,站起來帶著明軒走了。 好不容易折騰完了,恆泰終於能帶著連城回了東暖閣,連城住著的房間已經被佈置成了洞房,恆泰握著連城的手,坐在大紅喜字的褥子上。 恆泰很是心疼地捏了捏連城的手,將她輕輕攏進懷中:“歷經了千辛萬苦,終於我們還是走到了一起。這一刻,我等了好久。” 連城的眼圈有些紅,她又何嘗不感動:“其實以前,我也無數次地幻想過,和你成親究竟是什麼滋味。只是幻想,從來沒有奢望過成真。我原本只是想和你太太平平地過一輩子,沒想到經風歷雨、出生入死地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唉,今日公主這樣對我,只怕公主已經下定決心與我不相容,這以後的日子這樣長,真不知道還會有什麼事情發生。” 恆泰握著連城的手,出聲安慰她:“天字出頭夫做主,你現在已經有我,有丈夫,以後這樣的事情,都交給我,我不會讓你受欺負,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 正說著話,醒黛用力地推門進來,連城和恆泰連忙行了禮。 醒黛冷哼道:“喲!這大喜的日子,洞房花燭的,怎麼沒個人伺候呢?哦!我忘了,她可是妾,妾可沒人使喚,她自己就是個被人使喚的,哎呀,真可憐啊!” 醒黛一把扯住了連城,眼神陰冷:“沒人伺候你,沒法子,誰叫你今天喜事呢,來吧!本公主來親自伺候你,給你寬衣!我親自伺候你,你還想怎麼樣?我來幫你脫衣服,也讓我開開眼,看你這身上到底是哪兒有什麼不同,是多了什麼還是少了什麼,能讓額駙對你神魂顛倒、眉開眼笑的。” 恆泰制止道:“公主,連皇上都默許了這個事情,您又何必和她為難呢?請公主自重!更深露重,公主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醒黛嗤笑一聲,眼神瘋狂:“沒事啊!我這個做大房的,親自過來服侍二房,能有什麼不對?額駙怎麼那麼看不順眼呢?額駙要是看著我不好,你可以教訓我啊,可以請家法啊!我可是守婦道的。從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見舊人哭?有沒有人來顧及我的感受!” 醒黛一把推開連城,踉蹌走到一邊,又怒又笑:“你有沒有為我想想?我離開這裡,回到那個冷清的公主樓,長夜漫漫,那是什麼滋味?就是皇宮裡我額娘當年住的冷宮,也沒有此刻的寒冷!” 醒黛猛地撲過來,用力擰了連城一把:“痛嗎?這就痛了?你知道嗎?我現在心裡的痛,比這個痛上一千倍一萬倍!你懂不懂!懂不懂!” “不可理喻!”恆泰一把推開醒黛,拉著連城就往新房外跑。 連城心中其實有些不忍,只是她能說什麼呢?她並不無私,成全公主,她自己離開恆泰這樣的事情,她如今已經沒有辦法做到了。 對不起,她只能在心中對醒黛說。 醒黛被推倒在地,她趴在冰冷的地磚上看著那兩個人決然離去的背影,咬牙切齒道:“癡情女子空受苦,負心漢子喪天良!恆泰,你娶了我,你就是這樣對我嗎?我咒你們下地獄,你們全部都要下地獄!受無盡的煎熬,就像此時的我!” 眼淚瞬間落了下來,滴在地上,像是能倒映出那個面目猙獰、可憐可嘆的自己。 為什麼呢? 誰都看不到她的存在,恆泰看不到她的好,看不到她的痛,看不到她的孤單,看不到她的眼淚,看不到他看不到啊! 她有什麼錯呢?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她也曾幻想嫁個自己喜歡的如意郎君,後來她嫁了,卻怎麼會料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自古以來,新人衣袂飄飄,舊人獨守重樓,誰看到她的失落和煎熬? 恆泰騎著馬,帶著連城一路狂奔出去。 夜風吹在臉上涼絲絲的,沖散了心中的淤積難受,連城深吸了一口氣,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一個女人一輩子只能經歷一次的事情,可不可以讓她自私一點,無情一點,什麼都不去管不去想,只讓她和恆泰,好好地只擁有彼此呢? “你要帶我去哪裡?”連城輕聲問。 恆泰笑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恆泰一踹馬肚子,馬兒更快地往前狂奔,這一路跑,最後一頭扎進了密林之中。密林裡滿是螢火蟲,黑黢黢的樹叢之間,螢火蟲的光一閃一閃,宛如幻境。 恆泰笑著輕聲問:“喜歡嗎?這原是我行軍打仗的時候,經常經過的地方,一直覺得很美,總是想帶著你來這裡,可惜軍務繁忙,家裡又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沒有機會。我一直就想給你一個不一樣的洞房花燭夜,你看,現在你喜不喜歡?” 連城用力點頭道:“喜歡!我喜歡,天星為燈,草木為毯,輕羅小扇撲流螢。這樣的洞房花燭夜,比鳳冠霞帔好,比龍鳳花燭好,簡直美得就像一個夢境。” 恆泰翻身下馬,摘下一片樹葉,沾了沾溪水,折疊放在嘴邊,優美的曲調從唇間淌出。連城看呆了,也摘了一片樹葉去吹,卻沒有吹響。 恆泰笑了笑,停止了吹奏,走到連城面前,將連城的樹葉對折了一個角度,然後遞給連城。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寵溺道:“要這樣,才吹得響。” 連城一吹,果然有聲響,正回頭去看恆泰,忽地看到天邊一顆星星無比閃耀,她激動地拉了拉恆泰的手臂。 “恆泰,你看,牛郎織女星!” 恆泰瞧瞧,笑道:“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冷不防地連城轉身親了恆泰一口,然後在恆泰發楞的空當裡,害羞地跑到了很多螢火蟲的一邊。 恆泰摸了摸臉,心中怦然跳動不已,他開心地吹動樹笛。漫天螢火蟲飛舞,連城的臉蛋從樹後面探出來,一閃一閃的螢火蟲映襯之下,她美好得,一如那天花燈節,她倉促回首,他低眉駐足。 一眼,便是一生的纏綿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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