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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十二章撥開雲霧見青天

宮鎖連城 于正 10611 2018-03-16
連城正和醒黛說著話,忽然船艙被人從外面踹開了。 鹽老大滿目怒容道:“算你們倆命不好!來贖你們的人並沒有帶銀子來,倒是帶了不少官兵來!” 連城心中大驚,怎麼看郭孝都不應該這麼做啊。 “怎麼會呢?你連岸都沒上,怎麼就妄加斷言?” 鹽老大冷笑道:“這個碼頭大爺常走,熟得像自己的口袋一樣,這個時辰從來沒有這麼多人站在碼頭上,這難道不是破綻?我們先開出碼頭,然後到江心送你們兩個上路!” 鹽老大轉身走出關押的船艙,用力關上了門。 醒黛害怕急了,此時瑟瑟發抖道:“連城,他們要殺我們了,怎麼辦?” 連城心中也急,但她知道,急是解決不了事情的。連城將手一扭,輕鬆地脫掉了捆綁手的繩子。 醒黛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連城得意地笑了笑:“他們在捆我的時候,我估計拳眼對拳眼地讓他們捆,只要將拳頭擰正,就有了半拳大的一個空隙,很容易就脫縛了——哎呀!以前總是被捆,都捆出經驗了。” 連城忙幫醒黛解開繩索,醒黛揉了揉手,連城輕輕打開船上的窗戶,窗戶外是幾條小船。 連城想了想,扭頭問道:“公主,你會游水嗎?” 醒黛怔住了,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會……” 連城當機立斷:“不會遊也得遊了,否則這次逃不掉,到了江心他們還是要殺了我們。你聽我說,一會兒我衝到前艙去攪亂他們,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你就趁這個機會趕緊從窗戶往外跳——我瞧過了,旁邊船很多,你一呼叫,必然有人來救你。聽剛才歹徒的話,郭孝的兵馬必定已經在碼頭了。”

醒黛急道:“那你怎麼辦?連城,他們會殺了你的啊!” 連城警惕地看著艙門:“公主,你是金枝玉葉,理應先走。我命大,未必就會死——好了,時間不多了,我要往外衝了,公主,你要記得,見我一出艙門,就得趕緊跳!” 醒黛心中一陣感動,哽咽道:“連城!你永遠是我的好姐妹!” 連城點了點頭,對著醒黛一笑,深深吸了一口氣,推開艙門,奮力跑了出去。 鹽販子見連城這麼跑了出來,頓時大喊道:“抓住她!抓住她!” 醒黛撲通一聲,跳進了江中,冰冷的江水往醒黛口鼻中灌了進來,醒黛還沒來得及喊,就被兩個身穿油布衣褲的水兵給拖起。 “公主,我們奉郭管事的命令,在這艘船周圍埋伏很久了。碼頭上的兵士全都是聲東擊西的掩護。”救她的人連忙開口安撫醒黛。

醒黛流淚著急:“你們快去救連城啊!她還在船上呢!” 醒黛這邊得救了,連城卻被擒住了,手腳都被綁住,押在甲板前面,由兩個鹽販子架住。而此時岸邊早就被士兵包圍了,只要船靠岸,任由他們插翅也難飛。 鹽老大怒急攻心,他推了連城一把,對著岸邊喝道:“你們速速退兵,否則,我先殺了這個娘們!” 郭孝見連城被捆,急道:“你敢,我這兒有三百火箭手,你們趕緊放下武器投降,那麼還有一條活路,否則火箭齊發,玉石俱焚!” 鹽老大正待說話,忽然之間,鹽販子中跳出一人,以極快的速度將架著連城的兩個鹽販子打倒在甲板上,然後抱著連城跳入了江中。 鹽老大心中一驚,怒道:“不好,有內鬼!” 沒了人質,船上頓時一片混亂。

連城掉進了水里,郭孝站在岸邊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此時連忙招呼手下道:“趕緊的!都給我下水去救連城姑娘!仔細著點!” “是!”士兵得了令,紛紛跳入水中,徑直向連城落水的方向游去。 連城口中灌了好幾大口冷水,她想回頭看,奈何抓住著她的人非常用力,根本不讓她回頭。那人飛快地割斷了連城身上的繩子,見士兵朝這邊過來了,用力將連城朝士兵推去,士兵見狀手疾眼快地拉住了就要沉入水中的連城。 水花起伏之中,連城迷糊中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她心中咯噔一下,她怎麼覺得那個人好像江逸塵? 可是江逸塵不是墜崖死了嗎,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那麼剛剛帶她下水的人是誰? 郭孝眼見連城已經得救,趕緊揮手下令:“火箭!放!”

一時間,岸上以及各艘船上無數支火箭齊發。轟的一聲,賊船爆炸,江面上燃起了一團熊熊烈火。哀號聲、呻吟聲、船隻燒著的劈啪聲,聽得人心好不煩亂。 不過好在,連城和醒黛都有驚無險地得救了。若是醒黛出事,後果不堪設想,皇上怪罪下來,整個富察家都要腦袋搬家。 郭孝救了連城和醒黛回了將軍府,這樣大的動靜,將軍府自然也有所覺察。 之前郭孝收了鹽老大的勒索信,本是要去同將軍商量的,但正巧被郭嬤嬤撞見了,便勸說他不要輕舉妄動,萬一事情傳到皇上耳中就糟了。郭孝想想也有道理,便決定先救了人再和將軍說。此時人已經救回來了,一切事宜自然是要跟將軍交代的。 將軍聽完郭孝的話,頓時大怒,也不管此時已經夜深,當下將府中所有人都召了過來。

醒黛被安排在上首坐著,富察將軍怒氣沖沖地看著佟毓秀:“事到如今,你還不承認!” 佟毓秀哪裡能承認?此時也是焦急地為自己開脫:“阿瑪,跟我無關啊!大爺可都是承認了的啊!那一千兩的銀票,是他拿去用了。” 醒黛大怒:“你還敢狡辯!為了查清楚這一千兩銀票的下落,我和連城差點連命都搭進去!你還不承認?那好說,所有的私鹽都在你們家染坊裡藏著,要不要我派兵去查抄了你才死心?” 佟毓秀忙道:“公主殿下明察,就算是有私鹽販賣,我也是毫不知情啊!那染坊是我娘家的生意,我那不爭氣的哥哥拿它做了什麼勾當,我是全然不知啊!” 醒黛冷笑一聲:“好!既然你不承認,那就一併將你哥哥也拿去。為官私開買賣,販賣私鹽,偷盜銀票,等這一切都查清楚,你料得到你們佟家是什麼下場!”

佟毓秀聽醒黛這麼說,頓時就急了,這要是搭上了整個佟家,那可了得?她頓時雙腿一軟跪在了醒黛面前,一個勁地叩頭:“公主饒命!公主饒命!是我錯了!我錯了!” 側福晉一見大事不好,為怕引火燒身,連忙自辯:“哎呀,你這個無賢無德的媳婦啊!你可連累了我們了!老爺,這事情可和我沒有關係啊!都是她一個人所為!” 佟毓秀怒道:“你敢說你沒關係?那是誰問了福晉要來的連城?又是誰求大爺叫明軒去管賬?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敢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富察將軍越聽越聽不下去,怒道:“行了!你們都給我閉嘴!也不知道羞恥!” 富察將軍指著佟毓秀:“你!給我先說!你是怎麼從賬房偷換銀票的?” 佟毓秀邊哭邊道:“我哥哥欠了大筆的賭債,要去販私鹽回本,問我借一千兩銀子。我一時貪圖利益,就答應了他!那天我見連城在清點銀票,一時鬼迷心竅就用白紙換了張一千兩的銀票。”

富察將軍氣得渾身打戰,他指著佟毓秀滿臉憤怒:“你也是大家閨秀,居然使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哎!真是家門不幸啊!來人!趕緊把恆泰給我放出來!” 下人連忙去放人:“是!老爺!” 富察將軍指著佟毓秀和側福晉,怒其不爭道:“你們都給我滾!滾出府去倒乾淨,我富察家沒有你們這樣的人。” 側福晉頓時大哭起來,她癱軟在地,雙手抱住將軍的雙腿哭道:“老爺!念在我多年伺候您的分上,就饒了我吧!” 佟毓秀雖然潑辣任性,但是被這樣轟出將軍府,以後還怎麼見人,此時也是跪在地上苦苦求饒:“阿瑪饒了我吧!千萬不要把我趕出去!” 富察家的大廳裡亂成了一團,看著側福晉和佟毓秀的樣子,將軍心中越發煩躁,他揮了揮手。 “你們給我滾下去!”

側福晉和佟毓秀對視一眼,連忙退了下去,此時將軍在氣頭上,還是不要再激怒他比較好。 而此時,恆泰也已經被放了出來,正大步往這邊來。醒黛帶著李嬤嬤還有連城迎了出來。恆泰見到眾人,笑笑道:“一連被關了許多天,可算出來透上一口氣了。事情查清了?” 醒黛連忙上前一步,笑著對恆泰說:“為了查清銀票的事情,還你清白,我和連城冒了好大的風險,而且最後是連城捨命救我,我這才能回來見你。現在想起來,若是沒有連城,若是差了一步,只怕我的性命丟在江里,再也沒法見到你了!” 恆泰聽醒黛這樣說,一顆心就提到了嗓子口,他緊張地望著連城,關切地問:“連城,你沒事吧?身上沒受傷吧?” 連城有些窘迫緊張,這眾目睽睽之下,恆泰這樣不加掩飾地關心她,會讓很多人起疑心的。

“我一切都好,只是公主受了不少驚嚇。” 恆泰立刻反應過來,望著醒黛,感激道:“公主,謝你鼎力救我,你沒傷著吧?” 醒黛聽到恆泰的詢問,心中就是一陣歡喜,好像這簡單的一句話,就沖散了她心中全部的驚嚇和懼怕:“當時是被嚇著了,又嗆了幾口水——不過最後郭孝總算領著軍士將我們救了出來,在家里平復了一會兒,雖沒什麼大礙,只是現在見水還暈呢。” 恆泰點點頭,緩緩道:“無論怎樣,平安回來就好!這也是公主洪福齊天,逢凶化吉。” 醒黛笑道:“我在求救之時,哪裡就有什麼洪福?要說真有,那也得多虧連城這個好姐妹。” 連城看了恆泰一眼,很是尷尬,她忽然有些羞愧,醒黛拿她當姐妹,可是她呢?讓醒黛傷心、難過、沮喪的人,不正是她自己嗎? 誰都沒有留意,李嬤嬤若有所思地看了連城一眼,她總覺得這個叫連城的丫頭,很不簡單,而且她和恆泰之間,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這一番有驚無險,將軍自然是讓眾人都散了,他看向恆泰,笑呵呵道:“恆泰,還不快陪公主回去歇著?” “是,阿瑪。”恆泰看了連城一眼,其實現在他最想陪的人是連城啊。 連城站在原地,看著恆泰帶著醒黛走向公主樓。福晉走到連城身邊,抬手握住了她的手稍稍用力捏了捏,提醒她要注意分寸:“連城啊,這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從今往後,你還是回我房裡來吧,側福晉那裡,我自然會去交代。” “多謝福晉。”連城忙道。 連城回了下人房,心中仍舊不是滋味,總覺得她這麼做,很對不起醒黛。她是個公主,但是對恆泰卻是用了十足的真心,為了恆泰連命都可以不要,她用情不比她少,可是憑什麼她要被冷落呢?連城心中的罪惡感越來越濃,她嘆了口氣,今夜又會是個不眠之夜吧。 而恆泰帶著醒黛回到公主樓,醒黛不住地誇連城的好。 “這個連城,真是少有的機靈勇敢,最難得還是她一片為我的真心。這兩日她出謀劃策,關鍵時刻幫我護我,我害怕時,她還唱歌給我驅逐恐懼,最危急的時候,她選擇了掩護我而將自己當做誘餌吸引鹽匪……經過這樣的兩日一夜,我和她當真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姐妹了!我要去跟老爺福晉說,對連城論功行賞。” 恆泰聽醒黛說連城如何如何,以身犯險地救醒黛,心中就越發不是滋味,他讓自己心愛的女人,去救自己的妻子,恆泰啊,還有比你更渾蛋的人嗎?他心中十分自責,看著滿臉微笑的醒黛,恆泰淡淡道:“公主如何賞賜連城,怎麼都好說。可公主以後,萬萬不能再為臣涉險了!要是有個小小損傷,臣哪裡吃罪得起?臣不過就是按家法關了書房禁閉,公主實在不必為臣做這樣多的事情。” 醒黛這就不同意了:“我既已認准了你,嫁了你,你被老爺治罪,我怎麼能安心過日子?只要是你的事情,我怎麼也要為你做到。” 她說著,妙目靈動,望向恆泰:“你如今也是額駙,屋子裡有沒有旁人,何必再如此拘禮,臣臣臣你叫著不累,我聽著也累了!往後咱們獨處,就叫我醒黛,或者直接說個'你'字,聽著也親熱些。” 醒黛說到此處,已然動情,她伸手去拉恆泰,竟是要替他寬衣解帶。 “時候也不早了,來,我幫你寬衣,咱們就躺下歇息吧。” 醒黛的手剛碰到恆泰的衣服,恆泰就立刻起身,他忙道:“公主,今夜府中事多,上下不寧,臣還得去幫阿瑪和額娘做些善後安排,實在不能逗留。公主既然乏了,那臣請告退,萬不敢打攪公主的休息。” 醒黛柔情撲空,不覺有些心惱:“恆泰!你給我站住,你不許走!” 恆泰只好站住,醒黛走過來,攔在恆泰身前,多少次想說的話,終於在此刻脫口而出:“恆泰,咱們都不笨,你有話直說,我到底是哪裡不好?讓你這般討厭我,連半點親近我的意思都沒有?說出來,讓我也聽個明白!” 恆泰輕嘆了口氣:“公主沒有不好!不好的,是臣。臣的身體受了傷……” 醒黛打斷他的話,她聲音裡已經有了一絲不耐煩:“我早說過,你有傷,這沒事——我可以找最好的大夫來給你治療,你若不想看大夫,也沒事,我可以照顧你,上藥也好,端水也好,我都可以的。我真正不明白的是,你到底在迴避什麼?” 恆泰忙道:“臣實在沒有迴避公主的意思,只是臣的傷依舊時常發作,生怕……” “你總是拿這個做藉口,我看你分明就是在躲著我。恆泰!就算你喜歡躲,那你躲得了這一夜,你能躲我一輩子嗎?我們畢竟是夫妻啊!在一個府裡,在一個屋簷下,又何必諸多藉口來迴避呢?”醒黛是打定了主意,今天要把話說個清楚了。 恆泰知道醒黛說的都是對的,他也知道一直這樣不是個辦法,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但是要讓他跟醒黛圓房,這要他如何面對連城? 她就在這裡啊,就在同一個府中,他怎麼能如此對連城呢? 可是這麼對醒黛就對嗎?恆泰心中一片混亂。 正在此時,敲門聲響了起來,醒黛怒道:“誰啊!” 門外傳來李嬤嬤的聲音:“公主息怒!公主息怒!是老奴。” 醒黛面色稍稍緩和了一些,聲音也沒了剛剛的火氣:“什麼事?” 李嬤嬤忙道:“明二奶奶佟毓秀,在公主樓外求見,她說,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要向公主禀報。” 醒黛略想了想:“她?她會有什麼事情?叫她在外面候著。” 她回完李嬤嬤的話,扭頭就對恆泰說:“我去去就來,而你,你自己想清楚吧,是在這裡陪我,還是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可要想清楚了,想想後果是什麼。” 她說完,哼了一聲就推門走了出去,恆泰心中困惑,佟毓秀來找醒黛,並且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公主禀報,這個當口,佟毓秀要說的是什麼事情呢?恆泰想著,面色猛然一白,該不會…… 醒黛此時被李嬤嬤扶著,走到公主樓前的長亭中,佟毓秀跪在醒黛面前哀聲求饒:“公主公主,毓秀給您磕頭了,萬錯千錯,都是毓秀不對,更累得公主涉險,我真是該死!如今阿瑪要逐我出府,原也是我應有的報應!但我已經是佟家嫁出來的女兒,好比是潑出來的水,這要是被趕出了富察府,娘家也未必肯要我!如今懇求公主原諒,在阿瑪面前說上幾句,只要給我留些臉面,不把我趕了出去,怎麼罰我,那都是應當的!毓秀給您磕頭了!” 醒黛冷笑道:“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我都為你感到羞恥,你要我如何能夠原諒?況且這府裡又不是我做主,來求我做什麼?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就算我在阿瑪面前說,這個情也未必就能討得下來。你還是走吧!” 佟毓秀見醒黛完全不為所動,心中也急了,狗急跳牆,更何況是人?為了能留下來,她也顧不得許多了,當下就決定將藏在心中的秘密告訴醒黛:“公主的金口就是半張聖旨,您若肯在阿瑪面前說一句,頂得旁人說上一天,萬沒有個不准的道理。況且,留著毓秀也有道理,您若肯出面保我,我還可以告訴您一個天大的秘密!” 醒黛看了看她,很是不屑:“我又不稀罕什麼秘密,告訴我又有何用?” 佟毓秀神秘一笑:“有用沒用我說了公主方能知道,這可是關於大爺的秘密。” “哦?”醒黛頓時來了興致,恆泰一直不肯碰她,總歸是有些原因的,“關於大爺的秘密?說來聽聽!” 佟毓秀壓低聲音道:“是關於大爺對一個女人……” “佟毓秀,你不懇請老爺和福晉諒解,來這兒攪擾公主做什麼?”千鈞一發之際,恆泰朗聲打斷了佟毓秀的話,“我正要去找你呢。你自己闖下好大的禍,鬧得兇,嘴巴硬,按理說怎麼罰你也不冤枉,但你畢竟懷了富察家的孩子,說起來也是府裡的明二奶奶,總不能真的把你趕出府去。走吧!我帶著你去阿瑪那兒求情,說起來都是自家人,明軒和眉姨娘的情,我一起給你們求下來就是。” “大爺……也在啊。”佟毓秀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恆泰就要帶著佟毓秀離開,醒黛趕緊攔了下來。剛剛佟毓秀的話說到一半,並且似乎很重要的樣子。 “等會兒,你剛剛話還沒完,說清楚,什麼女人?” 恆泰此時尤為緊張,他眼神如刀似的望著佟毓秀,軟中帶硬話裡有話:“佟毓秀,既然公主問你,你好好琢磨,好好回話。對醒黛公主不可隱瞞,也不可胡言亂語。這回阿瑪的火氣可不小,求情若是晚了,誰知道還來不來得及?就怕萬一求情求成了火上澆油,那你可就真的危險了,快和公主說吧!” 佟毓秀聽出了恆泰話語中的威脅,她是個聰明人,眼珠子一轉,連忙道:“我是想告訴公主,大爺平日里軍務繁忙,身邊也沒有什麼女人伺候,大爺對著一個女人,哪怕是再喜歡,其實多少都有點不解風情,所以毓秀是想和公主討論討論夫妻相處之道的。大爺,既然要去求情,咱們這就去見阿瑪去吧!” 原來是這個樣子的嗎?醒黛心中狐疑,她盯著佟毓秀和恆泰,最後將視線落在了佟毓秀身上:“毓秀,你說實話!這是你剛才要跟我說的秘密?” 佟毓秀賠笑道:“毓秀哪裡敢有半句謊言啊!” “唉,冤冤相報何時了?再怎麼鬧騰,說到底也全是一家人,何必呢?”恆泰適時插話道。 醒黛點了點頭:“既然額駙也這樣說,我這也就先原諒你。你們快去向阿瑪求情!希望他還能開恩,留你在府裡。” 佟毓秀自然是千恩萬謝,和恆泰一前一後地離開公主樓。 李嬤嬤此時走了過來,她是滿心的疑惑:“公主,恕老奴直言,您不覺得這兩人的對答還是有點奇怪嗎?疙疙瘩瘩,像是話裡有話藏著什麼,再加上今天我所見,額駙和那個叫連城的姑娘,似乎關係有點不一般。” 醒黛聽李嬤嬤這麼說,就有些不太高興:“之前我們遇險,連城還捨命救我呢,她怎麼可能會和額駙有什麼關係?” 不過她轉念一想,覺得李嬤嬤說的也不是全然沒有道理,至少那佟毓秀的確是話裡有話的。 她站在原地,看著恆泰和佟毓秀離開的方向出神,這將軍府中,到底藏了什麼秘密呢? 恆泰和佟毓秀直接去找了富察將軍,有恆泰開口求情,加上佟毓秀肚子裡還有富察家的骨肉,這幾個月下來,肚子已經微微凸起了,這樣子趕她走,也於心不忍。 富察將軍也不是多絕情的性子,佟毓秀又說了幾句求饒的話,這一茬儿便就這麼揭過去了,不過富察將軍卻是吩咐佟毓秀和明軒這兩天哪兒都不許去,得在家裡閉門思過。 不用被趕走,佟毓秀自然是滿口答應。 富察將軍看看天色實在很晚,便揮手讓他們都下去了。恆泰在院中站了很久,最終還是抬腳往公主樓去,他不能讓公主起疑心,不能害得連城受苦。 醒黛看著去而復返的恆泰自然是極為高興的,這一晚,恆泰脫了衣袍跟醒黛睡在了一張床上,雖然他並未碰她,但是醒黛已經很高興了,畢竟這麼多天了,恆泰跟她同床共枕還是第一次。 有個好的開始,總歸是好的不是嗎? 連城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躺倒半夜忽然覺得很是悶熱,便掀開被子下了床,推開房門走入了院中。 夜風有些涼,不過這個時節的風吹在臉上已經不會讓人覺得冷了。 她漫無目的地在府中游盪,這一走,竟然走到了花園中,而此時,她忽然聽到假山後面有人在喃喃說著什麼。 她下意識地走近,就見假山背後,有人蹲在地上燒著紙錢,等到走得近了,連城才發現那人竟然是富察將軍! 富察將軍這大半夜不睡覺,跑到院中燒紙錢是做什麼?連城是滿心的疑惑不解。 她躡手躡腳地走近,這麼近距離地看,可以看到富察將軍眼神都是癡痴的,他喃喃道:“唉,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杏雨啊,杏雨,你這一去,就是十幾年……旁人沒了,還有座墳可以祭奠,而你呢?我甚至都不知道你在什麼地方,只得在你消失的這天,燒些紙錢……都說若有深情,魂魄都能入夢,可是杏雨啊!杏雨,你為何連夢也不託一個?” 連城心中一驚,杏雨這個名字怎麼如此耳熟?她皺著眉頭細細想了想,就想起來曾經江逸塵同她說過一個故事,那故事中的女子不就是杏雨嗎?對了,富察將軍——他不就是江逸塵口中那個殺妻害子的負心漢嗎? 想到這裡,連城心中就湧上一股無名火,她從假山後走了出去,決定嚇嚇這個無情無義的富察將軍。 富察將軍覺察到有人走近,連忙捏了捏眼角,站了起來,警惕地問:“什麼人?做什麼的?” 連城趕忙叩頭:“奴婢叫連城,是福晉屋裡的丫鬟。剛剛出去辦事,路過花園,驚擾了老爺。” 富察將軍揮揮手:“去吧!剛才看到的事,不要和旁人提起。” “是!老爺。”連城口中答應,腳步卻不曾移動。 “嗯?你怎麼還站在這兒?還不快走!”富察將軍見連城站在原地,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語氣裡就有了一絲不悅。 連城冷笑一聲,裝作無辜道:“啊!老爺,剛才有位姐姐走過,神色好不悲戚,我讓她一讓。” 富察將軍愣了愣,他扭頭看了看,這院中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哪裡有第三個人:“姐姐?只有你站在這裡,那有什麼女子走過?” 連城訝然道:“老爺沒看到嗎?你瞧,她往那邊去了。看上去布衣釵裙兒,有點久歷風霜的樣子。” 富察心中大驚,抓住連城就問:“她在哪兒?在哪兒?” 連城面上好似真在尋人的樣子,很是困惑道:“怎麼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不見了?這位姐姐看著面生,是不是外人來了府裡了?許是連城看走了眼。” 富察將軍被說中了心事,四處茫然去找。連城心中暗笑:嘿,做了虧心事了吧!怕了吧?你個負心漢,看還不嚇死你! 早知道今日無力償還,何必當初負債累累。這個負心漢,活該!江逸塵本該是個好人,可他性子如此極端,一心復仇,歸根結底,還不都是這個人害了他的干娘。 富察將軍四處尋遍了,仍舊不見人影,語氣已經有些失落,他繼續問連城:“你所見到的女子,是不是中等身材,瓜子臉?” 連城點點頭道:“沒錯啊!好像還抱著個琵琶。” 富察將軍臉色大變:“是她!是她!為什麼你能看見她,我卻不能?杏雨啊,杏雨!我知道你心中怨我恨我,說什麼你也是不肯見我的!可我要你知道,我這許多年可是從來都沒有忘記過你!我的心上始終有你。” “老爺,誰是杏雨啊?”連城故意問道。 富察將軍深深嘆了一口氣:“你既然能夠看到她,也算是個有緣人,這事在我心裡壓了二十多年,今天和你說說,也是不妨——” 富察將軍說的故事,倒是和江逸塵說的沒有什麼區別。他當初的確是為了自己的前程而娶瞭如今的福晉,但是唯有一點不一樣,那就是江逸塵說,當初鑿穿了船底是富察將軍派人幹的,但是富察將軍這裡確實毫不知情。 “奴婢有一句話,可能不太好聽,老爺會不會是因為擔心杏雨會耽誤您的前程?所以就想了個辦法,把她……哎呀,奴婢失言了!”連城裝作好奇,這麼問了一聲,也是為了試探富察將軍。畢竟讓江逸塵變成那樣的罪魁禍首,是富察將軍,他以為是富察將軍害死了他乾娘。 富察將軍也沒有生氣,只是十分失落地嘆氣搖頭:“這人心都是肉長的,我要前程,但也絕對做不出這樣禽獸不如的事情。這許多年,我年年都在燒紙錢祭奠她!後來映月生不出兒子,連如眉都升了妾,如果杏雨還在,我總能想到一個辦法安置她,照顧她,可一直到了今天,這也是件想不通的無頭案,除非是杏雨自己託夢來告訴我。” 連城仔細看他的表情,這麼看,的確看不出什麼異樣,並且深情款款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 富察將軍落寞地看了看連城:“我今天和你說的這些,千萬不要和別人說出去,就當是你我之間的一個秘密吧!” 連城點了點頭:“是!奴婢知道!” 將軍緩緩地走了,兀自喃喃自語。留下連城滿心的疑惑,如果不是他幹的,那麼江上那場沉船慘案,又是誰做的? 這之間,難道還有什麼誤會不成? 若是這樣,那江逸塵豈不是報仇找錯了對象,並且到死都不知道這一點? 連城腦海中猛然浮現出江水中那個人的背影,她果斷搖了搖頭,不可能的,她看著江逸塵被恆泰砍掉了手臂,墜下萬丈懸崖,他怎麼可能還活著。 帶著滿心的惆悵,連城回了房,快天亮她才睡著。 這幾日醒黛心情頗為不錯,因為恆泰沒有像以前那樣,甩手就走了。 但是如果可以再完美一些就好了,醒黛心中不由得有些落寞,兩人同床共枕,但是始終未越雷池半步,這甚至都要讓醒黛懷疑自己的魅力,或者是恆泰身體是不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了。 這種焦慮,李嬤嬤看在眼裡急在心上。 醒黛公主可以說是她看著長大的,雖然有些刁蠻任性,但是其實內裡很善良,是個好姑娘。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她對額駙的那份心意。她也嘆,這恆泰怎麼就這麼不解風情呢? 李嬤嬤一邊替醒黛梳頭,一邊同醒黛說著話。 這時候有下人來報:“禀公主!海府的桂大奶奶,關府的瑞大奶奶,還有金府的禎二奶奶都到了,正在大廳候著公主您呢!” 醒黛很是訝然:“咦,這些夫人和我們素無往來,怎麼今兒齊齊地來拜訪我?” 李嬤嬤笑了笑,眼神神秘兮兮的。 “這些奶奶們都是老奴請來的,老奴自作主張,還請公主不要見怪!這幾位奶奶嫁的也都是朝中的猛將,但她們一個個就有能耐,把那些個莽夫哄得是服服帖帖,老奴想把她們都叫來,話話家常,也說說各自的方法,想來也是有點用處的。” 她憂心公主,可不得替她出謀劃策嗎? 醒黛聽李嬤嬤這樣說,臉上驀地一紅,很是羞惱:“哎呀!閨房之事,又怎麼好意思啟齒啊!” 李嬤嬤拍了拍醒黛的後背,笑道:“這個包在老奴身上,公主只管在紗帳後坐著,有什麼我來說。” 醒黛略微一想,便覺得這個法子不錯,她自小宮里長大,怎麼哄男人她的確不擅長。 “好,那我就去會一會她們。”醒黛說著,從梳妝台前站了起來。 李嬤嬤帶著她去到公主樓大廳,此時三位夫人已經都落了座,醒黛並沒有出去,而是直接坐在了大廳後面的紗帳後面。 幾位夫人就要站起來行禮,李嬤嬤連忙攔住了。 “今天叫幾位少奶奶來,也沒什麼大事,只是公主嫁到府裡,有時也會無聊,這不,叫大家來話話家常,開心開心也是好的。你們嫁的都是武將世家,到底都有些共同的言語,有什麼就說說吧!” 桂大奶奶一聽李嬤嬤的話,頓時掩嘴笑道:“要說這有趣的事情啊,那還真不少,昨個府旁邊的杏花開了,正好落在我那院子裡,我見開得正好,就剪了一枝插在瓶中,我家大爺也是個文墨不怎麼通的,偏偏不知哪裡就听來什麼'出牆的杏花不能插',這不是胡鬧嗎?” 關府的瑞大奶奶連忙接話:“可不。我那位爺,更加是沒譜,喝醉了酒不說,還摸錯了門,躺倒在丫鬟屋裡去了,好在醉得稀里糊塗,也沒出什麼事,於是我一頓好罵,這陣子都安分得很!” 李嬤嬤聽幾個夫人直接聊起了家常來,連忙打斷了她們的話:“哎呀,幾位奶奶,說岔了不是?咱不聊這些家常。” 禎二奶奶有些困惑地問:“那我們聊什麼?” 外面七嘴八舌的,就是說不到重點上,醒黛在帳中再也坐不住了,當下撩起帳子走了出來:“我這嬤嬤啊,總是為我著急,卻詞不達意。” 幾位夫人趕緊起身:“見過公主!” 醒黛稍稍抬手,輕笑道:“你們都坐下。你們都嫁給了武官,我來問問你們,為什麼新婚燕爾,額駙卻對我不甚熱情?自己想不明白,就想跟幾位姐姐請教一下。你們是過來人,有什麼直說無妨。” 三位夫人相互看了看,笑了笑。原來醒黛公主請她們來,是為了這個事情。 禎二奶奶笑道:“哎喲!就是這個啊,那公主可是問對人了。我家那個,起先也是冷冰冰的不解風情,好似木頭一個,不過沒關係,不就是你不主動嗎?我主動!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一層紗嘛!於是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撲了上去,男人還不就是那樣,哪裡躲得過去?於是這事不就辦得妥妥帖帖的?” “這個武將嘛!平日里練兵打仗,是挺辛苦的!他們被刀砍了眉頭都不皺的,怎麼降服他們啊?簡單!咱們以柔克剛啊!我噓寒問暖,我端水端茶,我給他搥背鬆骨,就是鐵人一個,咱們也能把他捏軟乎了!”桂大奶奶邊說邊比畫,加上表情語氣,甚是活靈活現,形像生動。 瑞大奶奶接話道:“沒錯!有時還得懂策略,會進退!我家老爺可生猛了,娶我之前,也跟很多女人好過,可是呢,我抓住了他的心理。他著急,我就故意慢慢吞吞,他主動,我就假裝不配合,他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看,這不就被我耍得乖乖的?” 醒黛聞言發笑:“謝謝幾位姐姐了,果然都是金玉良言,經驗之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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