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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三章道是無情卻有情

宮鎖連城 于正 10456 2018-03-16
這幾天,醒黛公主一直同幾位夫人學習,如何討男人歡心這件事。這幾天下來,醒黛自認為學得差不多了,便想著親自上陣試試看。 這天,恆泰正坐在書房中處理公務,書房內並沒有人在。醒黛特地沒有帶李嬤嬤,她走到書房外,屏退了下人,躡手躡腳地走了進去。 那個夫人怎麼說來著,對方不主動,那麼你自己就主動一點。醒黛絲毫不在意什麼矜持,並且都已經成親了,他們是夫妻,誰主動都一樣。 這麼想著,她偷偷笑著走了進去,恆泰完全沒有註意到她的到來,一悶頭地在處理公務。醒黛猛然撲過去,恆泰沒有準備,直接被撲了個正著。醒黛心中竊喜,低頭便要親他,此時恆泰也已經反應過來了,他被醒黛驚出了一身冷汗,恆泰站起來往後退了一步,同時將纏住自己的醒黛推開。

“公主請自重!公主自重!今夜臣必須要處理完這些軍務和府裡的賬目,最近明軒管事,把很多事情都做得亂七八糟,沒辦法,我這必須要做完。”恆泰語氣略微狼狽和冷清,甚至還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怒氣。 醒黛怔住了,她沒料到恆泰竟然是這個反應,不過他不吃這套啊,那她就換一招,不喜歡猛浪的,那她就化作溫柔細膩善解人意的小家碧玉。 她略帶嗔怪地瞧了恆泰一眼,語氣甚是糯軟:“沒事,我知道你忙,那你就先忙,我不會催你的。” 她說到這裡,挪著碎步上前揪住恆泰的手臂,輕輕晃了晃:“你寫累了吧?渴不渴?我給你倒茶?你要不要吃點東西?還是寫得手酸了,我幫你揉揉?” 恆泰一皺眉,身上一陣雞皮疙瘩。他有些嫌棄地讓開一步,當你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那麼無論這個人做什麼,都會顯得很多餘和討厭,此時醒黛在恆泰眼中便是這樣。

恆泰冷聲道:“公主,您在臣身邊屈尊陪伴,臣實在無法專心公務,還請公主回房!” 醒黛的熱情被恆泰一盆水,澆熄了大半,主動的她試過了,這繞指柔她也試過了,可是恆泰怎麼還是無動於衷呢?或者,她是不是應該試試欲擒故縱? 想到這裡,醒黛向恆泰施禮,語氣也冷了冷:“既然我打攪了你,你請我回房,那我可就真回房了!我出了門,你可別追過來。” 恆泰心中一鬆,連忙回禮道:“臣謹遵公主旨意!” 真是個木頭!醒黛心中惱怒,話說到這個份上,她不走賴在這裡,還有什麼意思?醒黛輕哼一聲,扭頭走出了門。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了一串腳步聲,醒黛心中一喜,只以為恆泰追過來了,正要以為這欲擒故縱的把戲有用,就听身後啪的一聲,恆泰將書房的門給關上了。

醒黛呆愣在了原地,久久不能回神,難道……恆泰就這麼不喜歡她嗎? 她已經這麼努力了難道還是不行嗎? 可是恆泰最起碼也要讓她知道,到底她哪裡不行,她才能改變自己,讓自己成為他喜歡的那個樣子啊。委屈、沮喪、挫敗,這些情緒一股腦地湧上心頭來,醒黛眼底一酸,險些哭了出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眼淚憋了回去,徑直往公主樓走,此時李嬤嬤正在園子裡徘徊等候,公主這麼去找恆泰,也不知道成沒成。這些日子折騰的,可真是夠嗆的。 醒黛心中憋著怒氣,瞧見李嬤嬤,也不想理會。李嬤嬤迎了上來,詢問道:“公主,怎麼樣?成了嗎?” 壓在心中的委屈,此時徹底發洩出來了,她吼道:“你沒看見我出來了嗎?我不明白,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了?恆泰對我為什麼總是這樣?”

醒黛望著遠處的書房,眼淚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滾落,她低聲喃喃:“我主動親你,你躲!我溫柔討好,你煩!我不讓你追我,你不挽留也就是了,怎麼還關上了門?我是這樣令人討厭嗎?” 她拉住李嬤嬤的手,含淚問她:“嬤嬤你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真的這麼讓人討厭?” 李嬤嬤拍拍醒黛的手,安慰道:“老奴也是納悶,這額駙也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就算是再不解風情,怎麼就……” 突然假山後有一陣響動,醒黛怔住了,李嬤嬤冷喝一聲:“是誰,給我滾出來!” 就見假山後戰戰兢兢地走出來了兩個偷情的小廝和丫鬟,他們衣衫不整髮絲凌亂,很是不成體統。 李嬤嬤怒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府裡就行這種苟且之事!不怕被亂棍打死啊!”

那小廝雙腿一屈跪倒在地,拼命求饒:“嬤嬤饒命,都是小的不好,對她生了情意,一日不見,總要想她百回千迴,所以,情不自禁,要來和她相會。嬤嬤要怪,只怪我就是!與她無關啊!” 丫鬟也急著替小廝開罪,急道:“嬤嬤,是我自願的,是我心裡想著他,所以勾引了他,真的與他無關啊!” 李嬤嬤怒極反笑:“豈有此理!看我不叫人,把你們……” 醒黛面色有些怔忪,心中一片冰冷,她低低道:“算了,放了他們吧。” 李嬤嬤只得對兩人說:“算你們命大,還不快滾!” 兩人趕緊起來,轉身就走。 看著兩人消失在花園深處,醒黛心中更覺淒涼,她扭頭看向李嬤嬤,剛剛忍回去的眼淚又流了出來:“你看,一個小廝對一個丫鬟,一天不見,就算是要丟掉性命,也要見上一見。而你看恆泰,成婚這樣久,都不惦記著我,對我愛答不理的!這說明什麼?這只能說明他心裡沒我,他一點也不愛我!”

李嬤嬤嘆了口氣,醒黛說的這些,她也都明白。而且從進府第二天,在福晉房裡敬茶那次開始,她總覺得很奇怪,今次她是再也忍不住了,拉著公主便道:“公主,我肚子裡有些話,想了很多天了,總也不敢說,怕公主怪罪。” “你說,我不怪你就是。”醒黛應了一聲。 李嬤嬤小聲道:“我總覺額駙心裡,怕是另有別人了,否則公主這樣體貼,他何必如此?” 醒黛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道:“嬤嬤的話是有道理的。我也想過。可他也沒有別的女人啊!我進府也有半個月了,也不曾見到他身邊有哪個女人啊!” 李嬤嬤提醒醒黛:“公主,你別忘了,那個連城,不是怪怪的嗎?” 醒黛斷然否定道:“怎麼可能呢?她絕不會啊!” 在醒黛心中,連城幾次有恩於她,先是教她做飯裁衣,後來又從鹽販子手中拼死救她,醒黛視她如姐妹,怎麼可能懷疑連城?

李嬤嬤忙道:“您想,上回二爺家那位拿銀票的事,本來誣陷她的,怎麼大爺就頂了這責任?還有,我看她和大爺每次見面都怪怪的,不像極親熱,可是她又那麼知道大爺的各種習性,這不是避嫌是什麼?” 醒黛怔住了,對啊,她怎麼就忘記了,之前銀票的事情,明明是牽扯到連城,但是恆泰直接扛了下來,後來證明根本不是他拿的,既然不關他的事,也不是明軒做的,那麼他急著出來頂罪,又是為了什麼呢? 難不成……真的是連城? “那依你說,怎麼辦?”醒黛下意識地問了一聲。 李嬤嬤見醒黛心中動搖了,便出主意道:“公主何不試她一試?真金不怕火煉,要是心裡沒鬼,試一試又有何妨?公主放心,老奴自有安排!” 醒黛點了點頭,決定按照李嬤嬤說的,試一試,她需要一個解釋,一個無論她怎麼做,恆泰都不肯碰她的解釋。

這邊醒黛已經開始想要試探連城,連城那邊卻陷入了死胡同里。 前幾天在院中撞見富察將軍給杏雨燒紙錢,將軍給她說了他和杏雨的事情之後,她就一直耿耿於懷。 江逸塵的仇恨刻骨銘心,杏雨沉船的事情,他應該不會記錯。但將軍的話,說得那麼清晰,他對杏雨的感情也是真的,顯然也不是老爺下的毒手。 如果不是將軍,那麼害死杏雨的人到底是什麼人呢?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對江逸塵的那份特別感情,讓她對這件事情十分在意,有種不弄清楚真相於心難安的感覺。 她和江逸塵之間,互相猜忌,互相傷害也好,但是江逸塵救過她這是事實,她不是什麼以德報怨的大好人,但江逸塵已經死了,就算是她替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吧。 連城正失神地在院中走動,未覺察福晉帶著郭嬤嬤往這邊來了,福晉似乎正和側福晉說著什麼,臉色不太好。連城沒有註意,直接撞上了福晉,這才猛然回過神來,連忙道:“啊!福晉!連城該死!連城沒看到福晉。”

福晉面色陰沉,冷冷地道:“你怎麼也這樣冒失!下去吧!” “是,福晉。”連城退開一步,看著福晉帶著郭嬤嬤往那邊去了。 當年杏雨、將軍之間,除了江逸塵之外,似乎,福晉也是知道杏雨存在的啊。 連城心中撲通狂跳,如果不是老爺,那隻剩下……難道是福晉?不對啊!福晉可是好人。但如果不是福晉,那又是誰?連城心煩意亂,正想回下人房待著去,就見一個丫鬟急匆匆朝她走來。 “連城,老爺讓你去書房找他,說是有什麼事情找你呢。” “哦,知道了,謝謝你。”連城應了一聲,心中困惑不已。 將軍這個時候找她,是為了什麼事情呢? 懷著這種困惑,連城去了書房。將軍起身將門窗都關緊了,這才跟連城說起他叫她來的目的。

原來那天跟連城說完往事之後,將軍也是越想越不對勁,總覺得杏雨的死十分蹊蹺。並且他想到了一個人,而這個人剛剛連城也有想過,只不過被她迅速否定掉了。 沒錯,就是福晉。 富察將軍也在懷疑,當年對杏雨下手的人,是福晉。 而富察將軍找連城來的目的,是讓她去做一件事情,也許這件事情做完,害死杏雨的兇手就會浮出水面了。 連城只是有些驚訝,為什麼將軍會將這件事情交給她,不過轉而一想,這府中,知道這件事情的,也只有她,將軍不請她做,還真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夜已經深了,將軍府中燈火已經都熄滅了。 福晉猛然從噩夢中驚醒,她捂著胸口,猛烈地喘著氣,才稍稍平靜下來。她下意識地往床下看了一眼,然而只是這一眼就讓她失神尖叫起來:“啊——” 只見,福晉的臥房之中,到處都是水,看上去就像是這裡發了一場大水,這裡都被水淹沒了似的。 連城一直守在外面,此時聽到福晉驚叫,連忙跑了進來,她手中提著一盞燈籠,燈籠火將四周照得更加恐怖陰森起來。 “福晉,福晉你怎麼了!”連城一腳踩進水中,頓時也尖叫了起來,“水,怎麼有這麼多水!” 連城站在水里,眼神充滿恐懼地看著福晉身後:“福晉……福晉你身後,怎麼有個人?” “什麼人!”福晉嚇得聲音都變了,她連滾帶爬地從床上翻了下來,直接落入冰冷的水里,她一把抱住連城,渾身瑟瑟發抖,“在哪裡,人在哪裡!” “啊!”連城驚叫一聲,猛然將燈籠朝床邊砸去,燈籠沒有落到床上,掉在了水里,燈籠面燒著了漂在水上,圓溜溜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人淹沒在水里似的。 “啊——”福晉看了一眼,頓時驚叫著渾身痙攣著,最後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連城怔怔地看著福晉的臉,為什麼她會嚇成這樣? 這樣大的動靜,終於引來了府中眾人,將軍看了連城一眼,那眼中意味只有連城才能夠明白了。 連城心中十分複雜,將軍說得沒錯,只要試一試,害死杏雨的兇手便會浮出水面了。 只是……真的是福晉嗎? 郭嬤嬤急匆匆地趕過來。 “福晉?福晉怎麼了?” “已經去請大夫了。”連城忙道。 “都去歇著吧,沒事了。”將軍看了看眾人,揮手道,“都散了吧,今天的事情,不許瞎說。” 一時間大家都散了,連城跟著將軍去到書房,而郭嬤嬤留下來照顧福晉。 連城將福晉的反應告訴了將軍,將軍沉吟許久,決定讓連城繼續盯著福晉,看看接下去她會怎麼做,畢竟單憑目前這些線索,無法斷定是不是福晉下的手。 大夫替福晉把了脈,說是驚嚇過度,開了一味凝神藥便離開了。郭嬤嬤一直仔細地替福晉擦汗,福晉此時正在做夢,夢裡杏雨從水里浮上來,滿目猙獰地要她償命。 福晉一嚇,便驚醒了。 “你怎麼樣啊福晉?”郭嬤嬤連忙問道。 福晉喘著氣,心有餘悸,她腦子裡浮現出滿屋子都是水的情景來,她越想越覺得蹊蹺,那些水是怎麼到她房裡的呢? “福晉?你別嚇我啊。”郭嬤嬤見她還在做夢似的,心中就有些急,“這是怎麼回事啊。” 福晉搖搖頭,沉聲道:“我也不知道,我半夜醒來,就看到滿地都是水,然後連城就來了,這未免太巧合了一點吧,這大半夜的,她怎麼會在這裡?” 郭嬤嬤愣住了:“你是說……” “我不知道。”福晉搖搖頭,輕聲道,“只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樣,畢竟她是恆泰心尖上的人,但是這件事情絕對是有心人設的局,當年的事情……怕是……” “如果真的是她,福晉你打算怎麼辦?”郭嬤嬤不放心地追問了一聲。 福晉眼神一冷,沉聲道:“如果真的是她,就不要怪我了。我已經對她夠好了,希望她好自為之。” 連城回了房間,心情一直很沉重。 她甚至有些不想查下去,因為如果真的是福晉,那麼她要怎麼做?福晉是恆泰的娘啊,她那麼愛恆泰…… 連城只覺得心煩意亂。她還不知道,一個陰謀,已經慢慢朝她籠罩而來。 一邊是公主已經起了疑心,要探一探她和恆泰之間究竟有沒有姦情,一邊是福晉,想弄清楚她是否是那個設局試探福晉的人。 這兩方人手同時將矛頭指向了她,連城卻還陷在進退兩難的境地之中。 不過轉而一想,不管事情會發展到什麼地步,至少她不想半途而廢,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哪裡有不做完的道理。 而福晉,經過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今天會不會去做點什麼呢? 懷著這樣的猜疑,連城小心地跟著福晉,她此時還不知道,福晉也已經給她下了一個套。 福晉後來一合計,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除掉連城才是萬全之策。一來連城不在了,恆泰可以好好地和公主過日子,不會一心二意,就衝這一點,福晉早就可以對她下手了。 如今她還正好成為福晉的懷疑對象,福晉害怕夜長夢多,索性直接下手。 福晉一早讓人給恆泰送了一封信,說是讓他來看好戲。而這好戲嘛,是關於連城的,恆泰心中震驚,十分好奇福晉說的好戲到底是什麼。 送完了信,福晉就帶著郭嬤嬤上了馬車,馬車“駕”一聲就往前駛去。連城一直跟在後面,她偷偷摸摸地四處望瞭望,發現周圍沒有人,這才悄悄地跟了上去。 馬車的車轍印子很是清晰,連城雖然是用跑的,但也不至於跟丟。 而此時,另一個人也悄悄地跟在了連城後面。跟在連城後面的人,正是李嬤嬤。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看看連城和恆泰之間到底有沒有貓膩,正巧她撞見恆泰握著下人送來的信就出了門,跟著連城也這麼鬼鬼祟祟的樣子,李嬤嬤心中很是得意,她所想的,是連城和恆泰到外面私會去了。 她只要跟著,抓姦抓個正著就好了。 連城這一路跟出去,卻越跑越偏僻,她心中奇怪,福晉到這裡來做什麼呢?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驀地聽到一串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聽上去就好像有人在追著她似的。連城心中一動,飛快地躲進蘆葦深處。 此時她跟著福晉的馬車過來,已經完全走入了一片蘆葦地,倒是方便她能躲起來了。 連城躲在蘆葦叢裡,拔開蘆葦葉子,就見一個人慌慌張張朝這邊來了。 連城一愣,那個人不是醒黛身邊的李嬤嬤嗎?她為什麼偷偷跟著自己,難道說……醒黛已經在懷疑她和恆泰之間的關係了? 然而轉念一想又不太可能,這段時間為了防止醒黛發現,她都盡量避開和恆泰獨處,醒黛應該不會發現才對啊。 連城正絞盡腦汁,忽地聽到李嬤嬤大聲喊了起來:“救命啊,有瘋子啊——” 連城定睛一瞧,竟然看到一個赤裸著上半身的漢子,撲上去抱住了李嬤嬤就要親。連城腦中一團混亂,只覺得眼前一切都亂得跟亂麻似的,理都理不清。 她正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幫李嬤嬤,就見恆泰從蘆葦叢的另一端衝了出來,那抱住李嬤嬤的男人見有人來了,連忙慌不擇路地跑了。 連城眉頭皺了起來,同時心中一沉,恆泰怎麼會在這裡,她一路跟著福晉的馬車而來,李嬤嬤在跟踪她,卻不幸被人非禮了…… “哎呀,這不是公主貼身的李嬤嬤嗎?”郭嬤嬤的聲音傳過來,帶著一絲倉皇無措。 福晉走了出來,滿臉困惑:“怎麼是她,她來這裡做什麼?” 連城心臟猛然收縮了一下,難不成這一切,只是一個局? 她躲在暗處沒有出去,咬了咬唇決定繼續看下去。 李嬤嬤見福晉和郭嬤嬤還有恆泰都在此處,更是羞愧難當,連忙行禮道:“見過福晉,額駙!” “這不是李嬤嬤嗎?你不在公主樓裡陪著醒黛公主,跑到這兒做什麼?”福晉沉聲問。 李嬤嬤吞吞吐吐道:“這個……哦!對,公主平日里有些無聊,於是差老奴去尋些蘆葦也好,麥秸也好,公主要做些手工,所以,才走到了這兒……剛才……哎,公主只怕這會兒正著四處尋我找呢!老奴先告退了,告退了!” 李嬤嬤說著,便倉皇離開了蘆葦地。 恆泰的聲音有些不悅,面色甚為陰沉:“額娘,你說連城在外面有了野男人,要在這兒私會,這是從哪裡聽來的?誰在額娘這裡誣陷連城,我一定要查清楚!” “大爺,福晉是收到了一張字條,這才急急趕來瞧的,俗話說得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福晉她也是為你好啊!”郭嬤嬤連忙替福晉開脫。 恆泰望著福晉:“額娘,是這樣嗎?” 福晉點了點頭。恆泰嘆了一口氣:“這麼捕風捉影的事情,額娘也會信?也真來查看?額娘,連城若是個水性楊花、行為不端的姑娘,給我抹黑,兒子自己也不會要她。可是額娘要是輕言輕信,也實在讓兒子難堪啊。” 福晉和郭嬤嬤面面相覷,一時無話可答。三人很快離開了,等到這片蘆葦地恢復了寧靜,連城才失神地站了起來。 俗話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這下子可好了,非但公主的人在跟踪她,福晉還想用這樣不堪的方法,讓恆泰不要她,看來福晉是對昨晚的事情起了疑心了,必須盡快告訴將軍才行。 連城暫時壓下心中的委屈和難堪,挑小路回了將軍府。連城是在書房找到富察將軍的,她將今天的一切事宜都告訴了富察將軍,只隱去了她和恆泰之間的事情。富察將軍沉吟片刻,便跟連城說,不要再查下去了,一切就當沒有發生過一樣。 因為就算查出什麼來,又有什麼意義呢,福晉是他的妻子,是恆泰的額娘,這要追究,如何追究得起。更何況,當年的確是他自己遺棄杏雨在先。 加上福晉已經懷疑連城了,他們的計劃已經行不通,已經沒有必要再進行下去了。 連城從書房出來,小心翼翼地避開眾人耳目回了下人房。 將軍囑咐連城事情到此為止,便去找了福晉,將昨天晚上,她房中有水的事情全都攬到了自己頭上,說是想要給福晉一個驚喜,感受一下浪漫,卻沒想到嚇到了她。 福晉和郭嬤嬤聽了將軍的話卻也鬆了一口氣,沒有再去追究這件事情。 而另一邊,李嬤嬤踉踉蹌蹌地回了公主樓,一字不落地把事情經過都告訴了醒黛。醒黛聽說她非但跟丟了人,還讓福晉和恆泰看了笑話,自然是怒不可遏,當下把李嬤嬤訓斥了一頓。 不過,李嬤嬤的確是跟著連城去的,也見到了恆泰,並且似乎還把福晉攪在裡面。李嬤嬤那是多麼老謀深算,深宮裡磨出來了,自然比一般人要聰明不少。 她跟醒黛分析了利害關係,決定還是要快刀斬亂麻,盡快除掉連城才對。 醒黛被李嬤嬤說動了,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但連城是福晉房裡的丫鬟,她們這要是輕易下手了,也很不好交代。 李嬤嬤正在想主意,忽然瞧見公主樓外,拿著花剪修剪花枝的小雪,頓時眼前一亮,已經是計上心頭。 她略施了個小計讓小雪跪地求饒,醒黛再趁機要挾她幫著她做事。 小雪膽子並不大,被這麼一嚇已經是七魂丟了六魄,六神無主了。李嬤嬤和醒黛對視一眼,相視一笑,要除掉一個小小的丫鬟簡直太簡單了,尤其是在這樣的大家族裡。 讓一個下人身敗名裂的方法,就是偷盜。 於是第二天,醒黛便要人滿將軍府地尋一個鐲子,說是那鐲子是皇上賜的,丟了是潑天的禍事。 一時之間整個將軍府都雞飛狗跳地找起了鐲子,結果自然是找不著,醒黛便找了富察將軍,說是這樣還尋不到,必定是出了家賊了。 此事傳出去並不好聽,富察將軍便召集全府的人,沉聲交代:“是哪個拿了御賜的羊脂玉鐲,快快交了出來!否則要是被查了出來,府裡的家法,你們是知道的!” 底下鴉雀無聲,所有人面面相覷,沒有人站出來說話。 李嬤嬤見時機已經成熟,便走到富察將軍面前提議道:“老爺,茲事體大,不好驚動朝廷官府——既然是無人承認,那說不得也只好抄檢一下,每間房子都要過一遍篩子。不知老爺意下如何?” 富察將軍很是無奈,卻只好應道:“但憑公主吩咐!” 李嬤嬤拍手,走出了六七個僕婦,捲著袖子便開始搜下人房。 這本就是醒黛和李嬤嬤折騰出來的計謀,那玉鐲早就讓小雪偷偷塞進了連城的櫃子裡,此時一排下人房搜下去,正是在連城的櫃子裡找出了那隻玉鐲。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連城,連城也是呆愣原地,一時間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她可不記得自己有看過這個鐲子。 “這不是我的啊!我從來也沒有見過!” 這時候,一直躲在連城身後瑟瑟發抖的小雪突然說:“咦,連城,你不是說這只鐲子是你娘留給你的嗎?” 連城一驚,心中有了計較,看來這是一樁有計劃的誣陷了,只是—— “小雪,你為什麼要誣陷我!” 小雪眼神一閃,並不搭話,只是一咬牙,跑了出去。 李嬤嬤急道:“原來就是你這個家賊,現在人贓俱在,給我捆了,堵上嘴!帶走!” 連城這一路直接被帶到了庭院中,院子裡鴉雀無聲,醒黛端坐在椅子上,冷笑著看著地上被捆綁得結結實實、嘴也被堵住的連城。 她心中閃過一絲不忍,畢竟不久之前她還將連城視為姐妹,這轉眼就變成了仇敵關係,真的讓人很難接受。 然而這一絲不忍也很快就消失了,她想到恆泰對她的冷淡,心中就氣悶不平,當下朗聲道:“李嬤嬤,既然是連城拿的,我看就不要追究了吧!這鐲子若不是皇阿瑪賜給我的大婚之物,其實就是送了連城也是無妨,你看怎樣?” 富察將軍心中亦是極為複雜,之前他還要連城幫他追查杏雨死的真相,這轉眼,她就成了偷竊公主玉鐲的小偷了,縱使他想幫她,也是無能為力,只好道:“出了家賊,偷了御賜之物,一旦查實,絕不可以輕饒。” 醒黛見富察將軍說得如此果斷,心中又猶豫了起來,藉機除掉連城再好不過,但是不管怎樣,她救過她的命,人總不能把事情做絕了,那樣自己也會折壽吧。醒黛想了想,便道:“若是我來求情,想來您也是不留情面了?” 福晉之前是懷疑連城在追查她的事情,後來被富察將軍圓了回去,此時倒也不想連城就這麼被處置。 “公主,連城原是我房裡的人,她素來也算安分,這次的事情,或許事出有因也未可知?公主何不讓連城自己說上幾句?” 富察將軍盼到救星似的,鬆了一口氣道:“對!福晉言之有理!若是連城認罪,那自當按家法處置!” “好!放開連城,讓她自己說。”醒黛出聲道。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站在邊上的恆泰,卻見他面無表情,看著連城被這麼對待,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影響,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醒黛心中又動搖了,莫非是她誤會了連城…… 那邊下人們已經給連城拿去了塞嘴的布,連城大喘了幾口氣便道:“公主!連城冤枉!我也不知道那鐲子怎麼就到了我那裡!” 醒黛恨鐵不成鋼似的嘆道:“連城,你與我曾共患難。你若是喜歡我的東西,只管問我來要,何必要不告而拿呢?” 連城急道:“公主明察!我真的是被冤枉的!這個鐲子我從來就沒有見過!我真的不知道它怎麼就出現在我的房間裡了!我……” 李嬤嬤怒道:“還敢狡辯!來人!再給我堵上嘴!小雪,你是證人,你怎麼說!” 小雪連忙跪下,顫著聲音道:“前日連城曾經拿過這個玉鐲,說是她娘送她的。” 醒黛看向恆泰,想要試探一下他對連城究竟是不是很在乎。 “額駙,這連城原也是伺候你的,現在她這樣看著你,你覺得怎麼發落為好?我們畢竟是夫妻,這回我聽你的。” 恆泰心中其實糾結無比,他當然很想救連城,並且也相信連城,但是他卻不能這麼說,他已經猜到了醒黛會這麼做,一定是因為她已經懷疑自己和連城的關係了,若是此時他再替連城開脫,替她求情,那可是害了連城了。 恆泰強忍著心中的不捨,冷冷地瞥了一眼連城:“這連城雖服侍過我,但家有家規,我犯錯尚且要挨阿瑪的黑蟒鞭,何況是她?如今這個情況!你求我,我也是沒有辦法!你就認命吧!來人!把黑蟒鞭拿上來!我要親自鞭打!以儆效尤!” 醒黛心中大驚,此時她已經確定自己是懷疑錯了對象了。 若是恆泰真的和連城有什麼,他是斷然不會要鞭打連城的,深深的懊悔和愧疚感浮上心頭,醒黛只覺得自己簡直就是那恩將仇報的壞人,這麼對待連城。 但是事已至此,她又不能說這一切都是她的計謀,否則她的臉面就丟盡了。 恆泰此時已經接過了下人遞過來的黑蟒鞭,咬著牙朝連城抽了過去,醒黛想要去攔,只是哪裡來得及,這一鞭子硬生生地抽在連城身上,連城頓時就痛得暈了過去。 恆泰冷喝道:“來人!潑水!潑醒她再打!” “額駙,算了吧!”醒黛連忙出聲道。她朝李嬤嬤使了個眼色,李嬤嬤連忙幫著勸道:“額駙,公主仁慈!既然已經打過了,就不必打了。為保府裡的體面,何不把她隨便賣去南方,再見不著也就算了!” 福晉見李嬤嬤這麼說,頓時就急了。 “公主,這丫鬟的契約尚且未到時日,若要轉賣南方,只怕有些個不妥。” 富察將軍看著也是極為不忍。 “就算是這樣把她給賣了,又怎顯得有什麼贖罪之心,既然公主寬仁,不如罰她去祠堂點燈,懺悔罪過就是!來人!還不給我把她拖出去!” 當下就有人將連城拖了下去,這事便這樣不了了之。 醒黛已經懊悔不已,她想找個台階讓連城下來,但是偷盜這種事情,哪裡能夠輕易地洗脫,更何況還是偷的御賜之物。 是夜,醒黛怎麼也睡不著,她同李嬤嬤商量了很久,都覺得連城和恆泰之間並沒有姦情。但是另一個怪事卻出來了,連城不過是個丫鬟,但是福晉和將軍卻很緊張她的樣子,這一點未免太過奇怪,若是福晉還好說,畢竟連城伺候過她,但是富察將軍那樣的,袒護連城就顯得有些突兀了。 公主想起李嬤嬤跟著連城的事情,忽然想到,莫非連城是福晉和將軍安排來監視恆泰的,目的是為了防止恆泰在外面亂搞,否則恆泰怎麼會打得那麼重,這是藉機公報私仇! 這麼理清了,醒黛就更加後悔了,之前連城捨命救她,她卻如此報答連城的救命之恩。 “嬤嬤,明天陪我去看看連城把。”醒黛聲音悶悶的。 李嬤嬤也有些後悔,這平白誣陷一個好人,就算李嬤嬤再狠毒,也會覺得不妥當。 第二天,先去祠堂的是恆泰。 這時候連城正給祖先牌位點燈油,恆泰跪在佛堂前,拈香禱告,恆泰嘆氣道:“昨天的事情……” “我明白。”連城打斷了恆泰的話,“我知道你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公主起疑心。” 恆泰心中便浮上一絲酸澀的欣慰,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連城就已經明白他想說什麼了。 “你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連城低聲道,“好不容易打消了公主的疑竇,可不能弄巧成拙。” “嗯,要記得換藥,我一定會還你一個清白。”恆泰聲音不高,卻很堅決果斷,“相信我。” “我一直都相信你。”連城輕聲應著。 恆泰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而連城低頭的瞬間,眼淚已經砸在了蒲團之上。 她相信他,一直都相信著,可是她不知道,相信一個人會這樣痛苦,和愛一個人一樣痛苦。 恆泰出了祠堂,卻瞧見和連城同房的小雪正在院中掃地。此時見了恆泰,小雪連忙擺上笑臉迎了上來:“大爺,你怎麼一個人站在風口上啊?要不要奴婢給您添添衣服啊?” 恆泰冷哼一聲,連城會被誣陷,絕對少不了小雪的份! 小雪見恆泰不理她,加上她其實一直都偷偷喜歡著恆泰,妄想有一天被恆泰看上,做個小妾也是好的。她痴痴地望著恆泰的臉,不由得入了神,然後鬼使神差地上前抱住了恆泰。 “大爺,我給你暖暖吧。” “怎麼是她!”此時醒黛正由李嬤嬤領著朝祠堂來,她是來看連城的,哪想到會撞見小雪和恆泰摟摟抱抱的。 一時間,怒氣湧上心頭,醒黛憤憤然看著小雪,敢情她要找的人就是小雪! “我們先走!本來說來看看連城的,這下子哪裡有臉見她,我們回去好好算計一下,怎麼折磨死這個小賤人。”醒黛不動聲色地拉走了李嬤嬤,這下子讓她給撞上了,她一定不會放過小雪的! 恆泰完全不知道醒黛已經有了這樣的誤會,他飛快地推開了小雪,冷聲道:“請你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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