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聖母的救濟·數學女王的複仇

第10章 第九章遠程殺人

氣氛有點嚴肅,局長低頭看著平放在桌子上的材料,右手手指夾著筆,“嘀嗒嘀嗒”地敲。材料上詳細記載了有關邱洋墜樓案的信息。局長抬頭,站起來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點了一根煙,面對著窗外邊吸邊思索。 吳宏磊的視線並沒有隨著局長的走動而變化,他看著前方想心事兒。 他動用了所有的關係,終於在第一時間從移動公司,拿到查立民手機近期的短信內容。 如法炮製,吳宏磊迅速安排人去搜查給查立民發短信的陌生手機號,信息顯示是在崑山底下一個縣城裡售出的。移動公司的銷售記錄,還沒覆蓋到縣城裡的手機店,所以線索到這裡就斷了。 當然,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上面的條條信息,現在猶如根根鋼針扎在心臟。特別是當他看見林春園的名字,心中難抑的澎湃可想而知。

他已經預感到案子和林春園有關,可他沒想到林春園真的還活著,而且在咖啡館的時候,那個讓他們糾結了十年的女人,就潛伏在周圍,默默地窺視他倆。 “把他甩掉!” 這句話深深地刺痛了吳宏磊的心,或者說是一個正常男人的心。 十年前,林春園背著自己和查立民幽會,十年之後,當她不知從哪冒出來,第一個要找的還是查立民。 難道林春園不知道,為了尋找你,我也付出了十年,犧牲了自己的生活? ! “把他甩掉!” 她甚至吝嗇得連自己的名字都懶得打出來,無論她遇到了什麼,要做什麼,更能幫助她的,一定是身為警察的吳宏磊。可她還是選擇了查立民,選擇把他排除在外…… 吳宏磊痛苦地仰起頭,天花板上的日光燈光芒柔軟,可他竟然沒意識到正有眼淚從眼角滑落。吳宏磊抹抹臉,深呼一口氣,讓自己客觀地回到案子中來。

別說是監控視頻,事發時,兩個警察就守在唯一的入口前,所以邱洋肯定是一個人走上天台,然後在吳宏磊的眼皮子底一躍而下的。屍檢報告依然毫無破綻,沒有生前傷,天台的勘查也異常“乾淨”,沒有值得懷疑的線索遵循。 自殺,還是有詭計的謀殺? 吳宏磊已經茫然失措。 還有,查立民為什麼會出現在對面的樓頂上,林春園指引他上去的目的是什麼呢? 幾個人的模樣輪流在他的腦海中閃過,史申田、林春園、查立民、邱洋、劉文海,究竟是什麼樣的邏輯關係,將這些看似毫無關聯的人和物,擰巴在一起,而且還跨了十年之久? 查,一定要查,把一塊塊拼板毫無遺漏地搜尋出來,哪怕只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呢! “確實有蹊蹺!”沉默良久的辦公室,終於響起了局長深沉的嗓音,“你準備怎麼辦?”

吳宏磊一時語塞。 “第一,”他想了想,“深挖劉文海和邱洋;第二,找到……”他的聲音開始哆嗦,“林春園。第三,去問問查立民。” “聽說你和他關係不錯。”局長抿了一口茶。 吳宏磊多少能夠感受到局長的言外之意:“還行。” “你說這事兒就是那麼湊巧,查案子最怕的就是碰到熟人,我年輕的時候也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一個遠房親戚,還沒查呢,他自己倒是先私下找我交代了。當然是希望我能夠放他一馬,所以這事啊,麻煩,里外不是人。” “局頭,你別說了,這事兒我願意查下去,不用迴避,要是他真有什麼問題,我肯定不會徇私枉法。” “有時候可是身不由己啊!他到現在還不肯開口嗎?” “嗯,我想可能是被、被嚇著了,緩一緩會好的,我去和他談談。我知道你的顧慮,放心吧,我有分寸,而且我對他了解。”

局長點點頭:“有你這句話,我就踏實了。現在上下都在盯著這種事兒,你一定要理智對待,有什麼困難或者尷尬跟我說,我們一起想辦法。” “行。”吳宏磊站起身來。 “去吧。” 吳宏磊轉身出門,剛到門口,又被局頭叫住了:“對了,至於你今天為什麼沒來開會,我會解釋的。” 吳宏磊點點頭,補了一句:“謝謝。” 局長頭也沒抬,只是揮揮手。 查立民暫時被安排在會議室,雖然他一再抗議,但郭子還是找了藉口讓他待著:“吳隊長現在正在開會,他說他有事兒找你,你先喝口水坐一會兒。” 這不是審訊犯人的策略,事實上是吳宏磊在爭取時間讓自己做調整,他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些突如其來的事件。 盡忠職守的郭子正站在會議室的門口抽煙。吳宏磊走到身邊他才發現,站起身,說:“一直在裡面坐著。”

吳宏磊從門窗上望了一眼,查立民端著茶坐在會議桌前。 “你先去吃飯吧。”他拍拍郭子的肩膀,然後深呼一口氣,走進了會議室。 查立民看清了來者,隨手將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揣進了口袋:“你終於來了。” 吳宏磊在他的對面坐下,與之相反,他把口袋裡的手機放到了桌子上。吳宏磊在想如何開口,是告訴他自己已經知道了林春園的存在?還是暫時隱瞞,在必要的時候反戈一擊?不知不覺,他就用到審訊犯人時,才會用到的心理策略。 這種感覺很不舒服,吳宏磊開始莫名煩躁。 “都那麼熟了,咱們開門見山地說。”他壓低嗓子,“這裡沒有監聽,也沒有監視,你跟我說實話,為什麼上天台?” 一瞬間,查立民差點就要被吳宏磊說服了。十年來,一定要讓他說出誰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那一定非吳宏磊莫屬。兩人不僅是上下舖的關係,而且因為林春園,使他們擁有了共同的秘密和承諾。然而不能忽略的是,兩人又是因為愛上了同一個女孩而“交惡”,只不過林春園失踪,讓他們的矛盾暫時被掩蓋起來。時隔多年,當林春園再次出現在面前,吳宏磊和她,究竟要選擇誰呢?

林春園的短信提示他多次要甩掉吳宏磊,顯然不想讓他介入到自己的事情中。 她究竟在幹什麼?她讓自己目睹了史申田被謀殺的全過程,看明白了那個詭計。難道林春園就是殺害史申田的兇手? 是不是自己被愛情蒙住了眼睛,從來不相信林春園會是畏罪潛逃的兇手,然後十年之後,又用同樣的詭計,殺死了一個陌生人? 不不不,查立民沒法說服自己,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要讓他識破這個詭計呢? 或許十年以來,林春園一直在尋找史申田死亡的真相。而現在她終於找到背後的蹊蹺,那麼說來,今天被謀殺的男人,必定是史申田案的元兇? 為什麼不報警呢?吳宏磊就是警察。 她一定有顧慮,林春園一定有難言之隱,所以才會選擇這樣的方式。

“我已經講過很多次了,客戶不在,我進去溜達一圈,然後上去吹吹風。”查立民雙手交叉在胸前。 “你覺得有意思嗎?”吳宏磊目光斜視。 查立民微揚著脖子,看向吳宏磊身後的牆壁。 “你看到他跳樓了,看到他像史申田一樣跳樓了!”吳宏磊升高了語調。 “這並不說明什麼,只是巧合罷了。每天都有很多人跳樓,只不過碰巧被我趕上了。” “是她,對嗎?” 查立民渾身一震:“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你還沒回答我呢,你到底在查什麼案子。” “這個不用你管。” “是她,對嗎?”查立民重複著吳宏磊的話。 本應該最開誠佈公的話題,現在卻因為微妙的感情,而使得兩人繞道而行。兩個人就這樣坐在會議桌的兩邊沉默著。

“我們都是她的朋友,可是,我現在是警察,警察有警察的規矩。”吳宏磊點起了煙。 查立民突然覺得非常諷刺,十年前,他也經歷了同樣的一幕,在他看來是警察的無能導致了史申田與林春園的案子懸而未決。當時吳宏磊是他可以找到的唯一的伙伴,十年之後,這個夥伴卻又坐到了對面。 “要是這些事兒都沒發生過該有多好。”查立民嘆了一口氣。 “雖然沒約定過,但是十年來都已經付出了那麼多,你是不是應該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哪怕是因為朋友呢。” “可是你已經結婚了!” “那你想我怎麼樣,”吳宏磊一下子激動起來,他身子傾向查立民,“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無端失踪的人犧牲一輩子!你不是也選擇夏菲了嘛!” 查立民垂下了頭,是啊,自己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所以……”他把頭抬了起來,目光堅定,“我什麼都不知道。” 吳宏磊洩氣了,他抓著腦袋,他完全能夠知道為了一個女孩犧牲十年的男人的耐心和堅韌。 “如果我不是警察呢?” 查立民沉默不語。 “你真的什麼都不想跟我說?” “我沒什麼好說的。” “好吧!”吳宏磊無奈地低頭,“那你走吧。但你記住了!我是警察。” 查立民有點意外,他還準備打一場持久戰。 “如果你想起什麼的話,打電話給我。”吳宏磊已經恢復了冷峻,擺出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查立民走出公安局的大門。 城市夜色闌珊。他站在路上,一輛出租車在他面前放緩速度,查立民沒有上,等車開走後,走向了馬路對面。馬路這邊有幾家小吃店還營業,查立民選了一個餛飩店,走進去要了一碗,然後面對著店門坐下。

他當然不是真的有胃口,而是要確認吳宏磊沒有跟著他。幾個穿警服的男人有說有笑地走出公安局,然後分頭四散。等到老闆把滾燙的餛飩端上桌,吃了幾口,查立民才徹底相信,吳宏磊確實沒派人監視自己。 他拿出手機,顫顫巍巍地撥了那個號碼: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查立民有點惱火,林春園就近在咫尺卻摸不著也看不見! 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多鐘了,客廳的小燈還亮著,電視裡小聲放著電視劇的片尾曲,查立民單手依著牆換鞋:“媽,還不睡啊。” 沒有回答。坐在沙發上的女人緩緩地轉過頭。 “你怎麼來了?” “你說我怎麼來了。”被查立民拉到臥室中的夏菲,面色漲紅壓著嗓子憤怒地問著,她已經憋了一下午的怨氣。 “不是說了嗎?在客戶那兒,不,是客戶不在,我在等他,也不對,是新客戶。”查立民奮力狡辯,卻發現怎麼也難以自圓其說,他乾脆放棄抵抗,坐在床邊上一聲不吭。 “不往下編了?”夏菲冷笑。 隔壁房間傳來開門聲,查立民的母親走到他們的房間外停了下來:“回來啦?” “啊,他回來了。”夏菲變了個嗓音,溫柔地回答,“客戶拉著他吃飯!” “哦,那就早點休息吧。” 門外安靜下來。 查立民繼續沉默著。 “我跟你說,這次可以不追究,但我請你記住!我們快要結婚了。”夏菲背好包,壓著嗓子說道,然後開門離去。 查立民仿似在恍惚之中。 樓下,一輛車正悄無聲息停在黑暗中,車裡,郭子伸伸懶腰,語氣頗帶不屑之意:“以為吃碗餛飩,就能把警察甩了,也太不把警察當回事兒了。” “師傅,你沒事吧!”郭子側著腦袋,一臉驚訝,“你,你在發抖。” “哦,我沒事兒,跟小劉交代過了嗎?” “放心吧,都交代好了,只要他和林春園再聯繫,我們全能知道。” 女人推著購物車,在超市裡來來回回。車裡只空蕩盪地放了幾件女性用品,和邊上琳瑯滿目的貨架形成鮮明的對比。她已經逛了一個多小時,從這頭走到那頭,再從那頭走到這頭。 女人三十出頭,穿著一件淺綠色的外套,下身米黃休閒褲,一雙咖啡色球鞋蹬在腳上。大概是經常曝露於陽光底下的緣故,她的皮膚緊緻,略顯黝黑。 再買點什麼好呢?她想。 走過一排擺放餅乾的貨欄,女人兩根手指捏起包裝袋對比價格和日期。一股高粱面的清香味撲鼻而來,包裝袋沒破,哪來的這些味道呢?她眼睛掃過去,幾袋草綠色外包的粗糧餅乾落入了眼簾。女人拿起一袋放在鼻子底下嗅,看了看價格,六塊八,略作遲疑之後,丟進了購物車。 她繼續往前走,經過飲料區,從一堆擺放在地上的米麵紅棗之類的干貨間穿過,前方孩子們玩鬧的笑聲吸引了她。她側過臉望過去,超市盡頭有個兒童娛樂區,幾個低齡的孩子,正在蹦床上嬉笑玩耍。 女人臉泛笑意,不由自主地就推車走了過去。 “哎哎哎,你往哪走?” 蜂鳴聲響起,穿西裝別胸牌的保安大聲呵斥道。 女人慌亂地退了回來。 “這是入口,去那買單。” “我,我,對、對不起。”女人說話好像不是很利索。 她站在欄杆前,遠遠地看著那些天真愉悅的孩子,像一座雕塑,來往的人紛紛投來奇怪的目光。沒有人知道女人在想些什麼。 總共花了七十八元,大城市的開銷實在是大,什麼都沒買,一張大票子就不見了。女人提著塑料袋緩行。東西不重,突然間一股電擊似的麻痛感從肩膀順著胳膊一直到指尖,負責提拎塑料袋的肌腱彷彿丟失了一般,袋子硬生生地從她的手指尖滑落。 女人彎下身子,脊梁鑽心地疼,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冒出來,這個簡單的生理動作,對於她來說,卻是如此困難。 “小姐,你沒事兒吧?”有過往的顧客問道。 “沒,沒事兒。” “要不要幫忙?” “不,不用。” 女人直起身子,頂著暈眩,克服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隔了好一會兒,才略有好轉。她靠在一家飾品店的門口,門口有隻逼真的石膏小狗,正歪著腦袋俏皮地看著自己。女人對它笑笑,艱難地從地上撿起塑料袋,繼續前行。 ATM前,女人將卡插入,按鍵查詢餘額,還剩4763元,這是她的全部家當,但好在很快,她就不需要再花錢了。 女人沿著街邊的圍牆步行,天已全黑,路燈亮了起來,照亮整座城市。她從大馬路拐進了小弄堂,走過一排小矮樓,從第三個門洞進去上了二層。 打開房門,是一間小房間,牆上的電子鐘閃著幽蘭,房間裡有一股衣物沒曬透的霉味。女人在牆上摸索開關,吧嗒一聲,這個租來的寒酸木屋頓時亮了起來。 物品少得可憐,靠牆是一張黑漆漆的油亮木桌,邊上只有兩把椅子,桌子上放著三個菜碗,吃到一半的蔬菜被氧化後毫無色澤。桌子邊上是床,邊上有一台立式電扇。就這麼個破地方,也花去了不少錢。 雖然無後顧之憂,但還是要算計著來。 女人放下購物袋,走到床邊。床上竟然還有一個由被單裹著的嬰兒,嬰兒不哭也不鬧,她坐到床邊,慈愛之意頓時盈滿了整個房間。她摸摸他的額頭,又把手伸進被單。 “你怎麼又睡著了呢?”女人輕聲疼愛地自言自語道。 女人站起來,從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個熱水瓶和一袋方便麵,拆面、拿碗、澆上開水,擇了幾根蔫掉的菜根,安靜地等候著。 她好像想起了什麼,走到床邊,拿起桌上的手機放在胸前,雙眼無神地望著前方想心事兒。她低頭若有所思,正準備按下開機鍵,突然有人敲門。 女人不知所措,隔了一會兒,才急步走到房門口。 是隔壁熱心的阿姨:“你們家水電費單子來了,我給你收好,剛剛聽到關門,我想大概是你回來了。” “謝、謝謝你。” “不客氣的。”阿姨笑容可掬,視線越過女人的肩膀。阿姨一眼就看見了床上的嬰兒。她笑容慢慢地收斂。 女人心裡發毛:“阿、阿姨,還有事兒嗎?” “哦,這個,沒什麼事兒了。” “那,那阿姨再、再見。”女人飛快地合上了門。 阿姨原地站了片刻,悻悻而去,心裡在想,這可真是個奇怪的房客啊。 有關邱洋更詳細的資料被蒐集出來。這個34歲的南京人高中畢業之後,沒有考大學而是當了兵。復員之後,在家裡的資助下先是開了一家網吧,不過沒幾年就關掉了。之後賣過奶茶、批發過水果、學過大廚、倒騰過麻辣燙、還開過寵物店,但每樣都乾不長,事發前最後一份職業是在南京郊區租了個農家院子,從事五金加工。 他在2008年結婚,老婆是安徽人。夫妻倆沒有生育,父母健在。按照親友的說法,邱洋是今年5月份離開家的,說是去上海洽談業務(這也符合他在經濟酒店入住的時間)。 一個多月來,邱洋的家人曾有過幾次詢問,但都被他以“業務還在進行中”搪塞。妻子一度以為老公有了外遇,直到警察找上門才知道出事兒了。 根據初步走訪,邱洋的家人、鄰居、五金廠裡的員工,都沒有提供有價值的線索。 另一條線也不盡如人意。 在對劉文海深挖之後,發現他的檔案在2004年到達上海之前竟然是缺失的。那個時間段,正是房產業迅猛發展的階段,只要購買房產,就可以擁有本市戶口,劉文海究竟是從哪裡遷來的,曾經乾過什麼,只是從楊海燕那兒聽說,任何紙質的檔案,一概沒有。當時負責此事的戶籍警在前年因心肌梗死去世,已無法查實。吳宏磊估計劉文海當初是花了點錢,鑽了製度上的漏洞。 根據已有信息進行排查,本市電視台從來沒有過叫劉文海的員工。楊海燕回憶,劉文海曾對她說過是江蘇人,來上海之前在化工廠工作,但偵查員走遍了南京的化工企業,均沒有發現,也沒有信息證明劉文海曾在化工廠工作或者有業務上的往來。 劉文海的學歷文憑最高是中美加州商學院的碩士學位,此學院位於北京,經查這是家騙子機構,只要交錢,不用上學考試就能拿到證書。 他的本科是東南大學,也是假文憑…… 這麼說吧,劉文海虛構了一個2004年之前的自己,原因不知,動機不詳。 就算以上這些都能忽略,就現在的社會地位、職業分工和收入水平等眾因素做橫向比較,劉文海和邱洋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 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他們同為受害者呢? 吳宏磊冥思苦想不得其解。 這大概是他從警以來,最為廢寢忘食的一件案子。若干天以來,他沒有回過一次家,正經吃過一頓好飯,睡過一個好覺,甚至都沒洗過一次痛痛快快的澡。衣服因為數天沒有替換,早已被汗水粘在了身上。 局長進來的時候皺起了眉頭:“你還要不要身體了?” “局頭,沒事兒!” “什麼沒事兒,你現在就回家睡覺,明天再來!” “我真的沒事!” “這是沒事兒的樣嗎?!” 吳宏磊頭髮蓬亂,臉色蒼白,眼睛血紅,嘴唇乾涸,都是體力嚴重透支的表現。 “先休息,”局長的聲音柔和下來,“休息好了才能工作。我保證,一有消息,我親自打電話把你從床上拉起來!” 吳宏磊嘆了一口氣兒。 出了公安局的門,他卻沒回家。而是開著車,遊蕩在城市的馬路。車開得緩慢,他正在用這種方式放鬆緊繃的神經。 車外霓虹閃爍,這座喧嘩的不夜城,正在按照它固有的模式繼續下去。吳宏磊只是其中毫不起眼的一分子,他原來以為人生就這樣按部就班下去了。他正步入中年,工作、家庭、偶爾朋友的小聚,為孩子攢學費、跑學校、托關係、四處購買安全的成長,此類種種即將成為他接下來數年乃至數十年的生活重點。 誰都有過初戀,或甜蜜、或遺憾,甚至苦澀,可對於一個中年男人來說,難道不應該僅僅把她作為一種回憶,去咀嚼去回味嗎? 由於職業的緣故,讓他與初戀以這樣的方式重逢,或許有些另類。可吳宏磊的工作是每天和這座城市最邪惡、最殘忍、最虛偽的人打交道。在黑暗中游走,他早應練就鋼鐵般的心志。就算初戀情人又如何,難道三十歲的自己還無法處理類似的情感嗎? 可為什麼他卻如此失魂落魄,原因說不清,又是如此明了。 吳宏磊強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他看著窗外的景色,分散注意力。城市節奏快,日新月異,每每有“閒心”欣賞,卻發現它早已陌生得嚇人。 多年前,這裡不應該是一座花園嗎?那裡不是應該有座小橋嗎?吳宏磊就像一個闊別多年的旅行者,一朝回到故鄉,在類似這樣的問題中,徐徐推開回憶的大幕。 與其說是下意識,不如說正是時光碎片在作祟,把他一路又帶回了這裡。 還是繞不過去啊! 吳宏磊把車停在路邊,走進了曾經的校園。 步入校園,阡陌交錯,吳宏磊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他熟門熟路地走在曾經待過四年的地方。路邊的樹已長大,教學樓的牆壁也有粉刷過的跡象,他鼻子嗅嗅,感受青春的氣息。 為什麼不到當年史申田事發的現場去看看呢?漫無目的的吳宏磊突然想到!職業習慣,又讓他回到了案子。 吳宏磊來到生物大樓,坐電梯上樓,推門走上了天台。 這是學校的製高點,學校內景一覽無遺。 他慢慢地踱到天台邊,卻無心思觀賞景色,不知不覺腦子裡又開始對比著三個案發地的雷同處。 如果用的是詭計,那麼對地理環境是否有要求呢? 三座樓都高20層左右,白鷺和飛洲是雙子樓,這座卻不是。比起賓館,生物大樓的天台要簡單得多,四座水箱佔據了長方形的四個頂點,規則地佇立在樓頂。 這裡沒有消防風機、通氣口,也沒有電梯井。天台唯一的入口,位於兩個水箱正中的位置。 他沿著邊緣繞天台走了一圈,然後在天台邊緣停了下來。他蹲下身子俯臥往樓下看,垂直的視角讓人有種一躍而下的衝動。 樓下的學生,不知何故,恰巧在此時推開了教室的窗戶。目標視野中出現一個移動的目標,更容易產生心理誤導。吳宏磊心有餘悸,他趕忙回過身。 吳宏磊再次走到天台中央,當年史申田就是站在這“倒行”墜樓的。 吳宏磊不由自主地開始模仿起當年史申田的運動軌跡。他倒行,然後慢慢地加快腳步,來回試了幾次,依然沒有頭緒。 為什麼要倒行呢? 他的腦海中閃過剛才的鏡頭,一個學生推開了窗戶…… 一些細節正在疊加。 難道是這樣? 原來是這樣! 吳宏磊似乎摸到了真相,他激動起來,詭計,用的就是詭計,而且就在眼皮子底下,完全是因為大意,才讓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 吳宏磊一路小跑,跑回到車裡,一邊開車,一邊給郭子打電話:“快,把技術科的人叫到飛洲去,這是謀殺,我知道兇手是怎麼做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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